儘管莫寒宵已經如此,許重淵還是緊捏著方向盤,試圖勸服他:“宵,爲了迎接老太爺回來,咱們爲此做了多少準備,現在只差臨門一腳,你意氣用事只會功虧一簣!”
許重淵說完,很久都沒得到莫寒宵的迴應。
偏頭去看,對上莫寒宵勾翹得很明顯的脣角。性子冷冽如許重淵,心亦是驀地一沉。
莫寒宵的手指搭在眉骨處,笑意鋪展的樣子:“重淵,不如你去替我接老太爺?”
“……”許重淵咬了咬牙,在路口處調轉車頭。
……
虞家別墅。
虞晚音看著兩個傭人將虞晚音帶進房間後,反手關上了虞璣的臥室門。
“璣妹,你別怪姐姐干涉你的私人生活,可是你馬上就要訂婚了,這樣公然去跟別的男人約會,若是被爸媽知道了,又要大發脾氣。”
虞璣往沙發上一坐,順手撈過旁邊的抱枕抱在懷裡,低低地咕噥了句:“訂婚什麼的都是你們說的,我可從來沒答應過。”
虞晚音挑眉,環臂走到虞璣身邊:“你剛纔說什麼?”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虞璣霍地擡起臉蛋兒,看著虞晚音,“姐,爸爸媽媽不理解我就算了,難道你也不理解我麼?”
虞晚音笑:“上官家也是燕城的六大家族之一,能跟他們家的大公子訂婚,不會虧了你的,還有啊……”
“是不會虧了我,還是不會虧了虞家和你們的虞氏?”虞璣鮮少地掐斷虞晚音的話。
虞晚音臉上的笑意淡下去,卻裝作沒聽見,提步往外走:“好啦,我去書房幫爸爸處理公司的事情了。你早點休息。”
看著房門被關上,虞璣想到什麼,忙追了兩步,可是最後她撇了撇嘴:就算她追上去,虞晚音也不會把手機還給她的。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沒收手機了。
虞璣返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已經下了有一會兒的暴雨,皺眉:那個男人應該沒那麼傻吧,這麼大的雨還在那兒等她。不過,她都等了一個多小時那個男人也沒來,估計根本就是逗她玩兒的,也根本不會去什麼菲爾餐廳。
就她傻,還特意打扮過,巴巴地跑過去,白等了一個小時。
哼。
睡覺算了!
可躺在牀上以後,虞璣怎麼也睡不著。
她乾脆又爬起來,怔怔地將窗外的暴雨看了好一會兒,而後訊速地轉身,從衣帽間找了件羽絨服裹上以後,輕輕地打開門,藉著假裝喝水的機會,溜了出去。
她的手機被沒收了,如果那個男人真的是有事耽擱了而且到了菲爾餐廳又聯繫不到她的話,對方一定會著急。
她不能只管自己,不顧別人的處境。
……
虞晚音從虞璣房間出來,先是回了自己房間。
她捏著手機猶豫了下,才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今天的事情,謝了。”
電話那端的男人笑:“你我校友一場,回國又是同一個航班,這都是緣分。看到你妹妹跟不明不白的人見面,我通知你一聲,不過是情分,沒什麼好謝的。”
虞晚音無心多說:“我還有公事要忙,掛了。”
……
這邊,易璟言掛斷電話,旁邊的小弟湊到他耳邊,說了句什麼。
易璟言的眉目先是一斂,隨即低嗤出聲:“我還以爲今晚的計劃要空搞燈兒,沒想到啊沒想到,莫寒宵居然真的爲了這麼個嫩得能掐得出水來的女人回來了!”
旁邊的小弟一臉淫笑:“言哥,正是因爲嫩,水多,這才更有魅力嘛!不過言哥你才25,不懂也正常!”
易璟言擡手,一巴掌拍在小弟的後腦勺上:“走,迎接我表哥去!等會兒給我把戲演足,別露馬腳!”
剛說完,一身黑衣的莫寒宵就在幾個人的簇擁下,從暴雨裡闊步而來。
易璟言看著他那副渾然天成的睥睨萬物的模樣,微捏了捏拳,這才提步過去。
莫寒宵大概來得太急,他身邊的人連把傘都沒替他準備,他整個人都雨水淋得已經溼透了,雨水順著他的面部輪廓往下流成線,卻半點沒有削弱他的氣勢,反而更添森寒暗戾之感。
他站在那裡,就那麼似笑非笑地盯著易璟言。
易璟言心臟微縮,面上堆笑:“表…表哥,你終於來了。我的小…小精靈,她……”
“被莫嶸帶走了,嗯?”莫寒宵掐斷他的話,似笑非笑。
易璟言還沒來得及說話,莫寒宵側身,聲線淡慢地吩咐許重淵:“帶上來。”
很快,菲爾餐廳的主管就被帶了上來。易璟言和那主管對視了眼。
莫寒宵轉向那主管,看著態度挺好的問他:“我之前來電話,是你親自跟我說,虞家二小姐被一羣有恐龍紋身的人帶走了?”
莫嶸手底下有頭有臉的人,都有恐龍紋身。
那主管看了眼易璟言,接受到他警告的眼神後,那主管點頭如搗蒜:“是是是!確實是這樣!”
落拓不羈地站在那兒的莫寒宵點點頭,而後他從旁邊拎過一把椅子,笑著讓那主管坐。
莫寒宵越是笑,那主管的腿越是打顫,看著那把被雨水淋溼了的椅子,他又哪裡敢坐。
“不坐?那就跪著說吧。”莫寒宵淡淡懶懶地說完,自己在那椅子上坐下了。
許重淵提腳,一腳踹在那主管的腿上,主管撲通一聲便跪在了莫寒宵面前。
莫寒宵瞇了他一眼,擡手接過許重淵遞過來的一把精巧的匕首,將匕首在掌心轉了個圈,最後握住的那瞬間,刀尖兒不知怎麼就抵在了那主管的心臟位置。
莫寒宵還一句話都沒說,那主管已經抖著交代了:“莫大公子,我說!我說!其實虞家二小姐不是被有恐龍紋身的人呢帶走了,但確實是被幾個男人給帶走的!我絕沒有撒謊!”
這話一出,莫寒宵沒再多問,而是掀眸去看易璟言。
易璟言默了一秒鐘,隨即一腳踹在那主管身上:“那你特麼的騙…騙老子!”
在那被踹在雨地上的主管緩過神來之前,之前跟在易璟言身邊的那個小弟捏著手機,抖著聲音道:“言哥,莫嶸他老人家來電話了!”
易璟言接過小弟的手機,放到自己耳邊聽了下,然後遞給莫寒宵。
莫寒宵接過,沒說話。
莫嶸在電話那端說:“寒宵,我聽說你最近新看上了一個姑娘。你爸爸現在在國外,我這個做大伯的就想著幫你把把關。這個小姑娘長得還不錯,可我覺得配作爲繼承人的你,那實在是配不上。”
頓了頓,莫嶸似乎思考了下:“要不這樣吧,我手底下有個小弟,對這小姑娘挺感興趣的,要不我做做主,這就賞給他了,我這也算跟你打過招呼了,到時可別在老太爺面前說我這個大伯欺負你啊。”
說完這些,莫嶸直接掛斷了電話。
莫寒宵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即捏著手機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易璟言面前。
易璟言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正準備說話,莫寒宵那重重地一拳,已經狠狠地砸在了他臉上。
易璟言被那一拳砸得向後一個趔趄,那半張臉在瞬間就腫了起來!
他藉著雨水掩映,咬了咬牙後轉向莫寒宵的時候立刻委屈巴巴:“表…表哥,你幹嘛打我?”
“不能打?”莫寒宵擡手,像兄長般摸了摸易璟言被打的臉,“你追女人,給我添麻煩,不揍你,揍誰,嗯?”
易璟言一臉感動:“表…表哥,誰叫你對我這…這麼好呢,是吧?”
莫寒宵單勾起一邊脣角:“嗯,以後會對你更好的。”
見莫寒宵說完話就要走,易璟言趕緊追上去:“表…表哥,那現在是要去幫…幫我救小精靈嗎?你也知道,莫嶸大伯手…手下的有多喜歡蹂/躪女人,小精靈要是落他們手裡,後果不堪設想!”
聽到這話,莫寒宵步子一頓。
跟在他身邊的許重淵立馬盯住他,冷冷吐了個字:“宵。”
這一個“宵”字裡麪包含的意義和告誡,莫寒宵怎麼也聽得懂。
可莫寒宵低垂著眉眼站著,雨水順著他面部分明的輪廓往下流成水線。
他再擡起頭來,他擡手朝易璟言招了招,笑:“來,帶我去救你的小精靈。”
易璟言臉上的笑容綻放到最大,趕緊過去了。
許重淵看著莫寒宵,恨不能掄起一把椅子把他敲昏,拖去機場!
……
虞璣在菲爾餐廳錢的停車坪上將車胡亂地一停,就匆匆忙忙打了傘,踩著地上積水,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餐廳的大門跑。
雨太大了,她又打著傘在專心看路,所以直到對面而來的那一大羣男人都走到她面前了,她才發現,趕緊往旁邊挪了一步想要避開,結果一腳踩空,她心裡咯噔一聲的時候,整個人便朝那邊摔倒過去!
在電光石火之間,她低叫了聲,幾乎是出於本能地抓住了離她最近的那個男人的衣袖。
莫寒宵平素是最厭惡被人觸碰的,可是當這個女人在慌亂間攥上自己的衣袖的那瞬間,他非但沒有一腳踹開她,反而傾身過去,一把就勾住了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將她拉了回來。
虞璣的睫毛顫了顫,長舒了口氣後才發現自己的腰被陌生男人給抱住了,這讓從小就被保護得很好、性子純良的她立刻就紅了臉,都還沒擡頭去看那男人的長相呢,連忙就低頭去推男人橫抱在自己腰上的手,身子也不住地往後縮退。
莫寒宵感覺到她的動作,眉心微凝了下,立即就將她放開了。
在這個過程中,莫寒宵的眼睛還差點被虞璣舉著的傘給戳到。
許重淵在這時候提醒莫寒宵抓緊時間。
莫寒宵回神,提步繞開於他來說整個都被傘給遮住的女人,長腿闊步的走了。
……
男人溼漉漉的大衣衣角掃過虞璣的手背,虞璣的心臟莫名快跳了下,急忙擡起傘去看剛纔那幫過自己的男人,可是隻看到那男人高出其他人大半個頭的背影,卻是沒有看到他的長相。
虞璣也無心再多想,踩著一鞋子的水噗嗤噗嗤地繼續朝菲爾餐廳快步而去。
可是餐廳已經關門了,透過玻璃門還可以看見露臺餐廳上那沒有完全收拾走的零星的幾把椅子。
她擡手抹了抹被雨水打溼的眼睛,定了定神後將一雙眼睛貼在玻璃上,仔仔細細地在裡面搜尋了圈:哇,一個人都沒有。
那個男人…果然沒來赴約麼?
就她跟個傻瓜似的,一個晚上還跑過來兩次。
虞璣失落地撇撇嘴,不過一兩秒後又彎起脣角笑:其實也怪她自己,就因爲那個男人長得帥,自己就把持不住了、一改之前在男人們和男同學面前高冷的模樣,巴巴地跑過來。
這樣一想,虞璣擡手搓了搓自己有些發燙的臉蛋,忍不住咬脣笑自己的花癡和顏控。
“沒來就沒來吧,至少我自己心裡舒服了,這下可以回去睡覺了。”虞璣吐了口氣,白淨的臉蛋兒上仍舊是純良而毫不抱怨的淺笑,看起來軟萌而美好。
……
菲爾餐廳的停車坪上。
許重淵看了眼那被一輛白色奧迪完全堵在了裡面的大吉普車,閉了閉眼睛後無語地看向莫寒宵。
易璟言身邊的小弟靠了聲:“這停車的手法和技術,一看就是個女人!”
易璟言害怕出變故,於是笑著建議道:“表…表哥,來不及了,要不你就跟…跟我一輛車?”
莫寒宵默了默,低著頭淡慢道:“重淵,給我撞開。”
許重淵點點頭,連半點猶豫都沒有,捏著車鑰匙就跨坐進大吉普車裡面,啓動車子後,薄脣一繃,轟了腳油門,直接往白色奧迪車上狠狠一撞。
白色奧迪車的尾巴,立刻就癟了。
許重淵面色冷靜地重新掛了檔,又是一腳油門……
易璟言在旁邊看著這簡單粗暴的方式,汗滴滴的。
而從餐廳去而復返的虞璣,有點記不清自己的車停哪兒了,在停車坪上找了一圈,最後才狐疑地看了眼那個站著一大堆男人的地方。
她猶豫了下,還是走過去。
走到那羣男人身後時,她小心翼翼地探頭往裡看了眼,剛好看到那輛看起來威武霸氣的吉普車往自己的白色奧迪上猛撞而去!
正文 503 《愛上你》7:你找個地方,我睡你,或者你睡我(4000字1)
那“砰”地一聲悶響時,虞璣的白色奧迪整個車都往前聳動了段距離。
虞璣一口氣提著,震驚得發怔,就那麼呆呆地看著。
直到大吉普車再次發動,似乎要發動攻勢再撞的時候,虞璣那口氣還猛地落下去,微張的嘴巴也緊閉上了。
不過這大晚上的,前面這一堆男人看起來就不是什麼善類,虞璣就那麼咬著脣站在那兒,一時沒敢出聲。
可是眼看著自己的車被這羣人莫名其妙地撞來撞去,饒是虞璣這樣的性子,咬著牙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
她瞪著大眼睛重吐了口氣,然後默默地轉過身,用傘將自己遮住後拿出手機,默默地撥了個幺幺零。
坐在車裡的許重淵將虞璣的一系列行爲都收進眼底,見虞璣拿出手機後,他給莫寒宵使了個眼色。
莫寒宵眉心微凝,頓了頓後側過身,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打著傘、只露出一截長及腳踝的灰粉色羽絨背影。
很熟悉,是剛纔那個差點摔倒、拉住了他的衣袖的女人。
莫寒宵轉身,緩慢邁動長腿,走了過去。
虞璣正專心致志撥號呢,冷不丁一個男人突然矮身鑽進她的傘裡,傘下的空間瞬間就逼仄下來了。
虞璣習慣性地縮了縮脖子,怔怔地掀眸去看,剛好看到那男人低垂著眉目,正盯著她的手機屏幕看。
看到男人的眉眼和致命的性感薄脣,虞璣有一瞬間的呼吸不暢。
因爲傘下空間不夠,微躬著身子的莫寒宵也在這時擡起頭來,就用那麼近的距離盯著虞璣的眼睛。
他嗓音散漫又性感地問她:“怎麼,準備悄悄告我?”
“……啊?沒有啊!”虞璣說完,趕緊將手機鎖屏,並把手機藏到了身後。
莫寒宵擡手,在她面前攤開。
虞璣擰著眉咬了咬脣,眼角微微上挑的大圓眼鏡也無奈又無辜地眨了眨,最後還是默不吭聲地、默默地把手機給他了。
莫寒宵將她的手機關機,又重新遞還給她。
虞璣將手機接過後,莫寒宵深凝了她一眼後,下一瞬就從她傘下退了出去。
虞璣看到他溼透了的衣服和頭髮,心尖兒微疼了下了,無意識地就舉著傘追了過去。
莫寒宵步子一頓,偏頭來看她。
虞璣的眸光閃了閃,有些沒底氣地說:“你身上都溼透了,再淋下去會…會感冒的。反正我有傘,給你遮一下也沒關係的。”
莫寒宵看著這個爲了把傘在風裡雨裡舉高到能遮住他而高舉著一雙手的女人,問她:“你沒看到我撞了你的車?還是,你看不出來這裡站著的一堆人都是黑/社會?”
這話聽著,怎麼都像是對虞璣自作多情又愚蠢的嘲諷。
虞璣的小臉兒白了白,隨即卻抿脣嬌俏一笑:“怕什麼,不是有你在嗎?”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裡像有星光璀璨。她說這話的時候,雙眼澄澈表情認真、絕不弄虛作假言不由衷。
莫寒宵原本隨意垂在身側的手,十指莫名微微一收。
易璟言在這時候發現虞璣,眸中暗光劃過後,他驚喜地將虞璣一把擁進懷中:“小精靈!你怎麼…怎麼在這兒?我還以…以爲你出事了!”
看到虞璣被抱住,莫寒宵偏過頭,不知看著什麼地方。
虞璣其實很討厭被任何男人觸碰,這下被易璟言一抱,她不好意思對救過自己的易璟言翻臉,但也趕緊將易璟言推開了。
易璟言也不介意,嘿嘿笑著,放佛眼睛裡心裡全都是虞璣一個人。
“小精靈!既然你沒事,接下來我們重…重新找個地方完成我們未…未完的約會!”易璟言說著,又要來捉虞璣的手。
虞璣側身躲開了,朝易璟言抱歉一笑後,又舉著傘走到莫寒宵身邊,用傘將他和自己籠罩在一方天地裡面。
看著那一男一女在傘下如畫般的場景,易璟言的俊臉瞬間就黑了下去。有那麼一刻,連他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緒是不是出現了什麼不對勁的異動。
莫寒宵敏銳地察覺到了易璟言的情緒變化,於是偏頭,慵淡笑問虞璣:“怎麼,你這是看上我了?”
“……”被戳中心事,虞璣的臉立刻就染上了一層薄紅。
這女兒家的害羞情態,叫莫寒宵慵淡的笑容卻立刻就淡了下去。
一兩秒鐘的沉默過後,莫寒宵又笑著問:“不如你找個地方,我睡你,或者你睡我,我們好好玩玩兒,嗯?”
聽到這話,虞璣愣了愣,隨即錯愕地擡眸看莫寒宵,像是不敢相信般扯出點笑來:“你…你都是這樣跟人開玩笑嗎?”
莫寒宵繼續笑:“或者你從這一堆人裡再挑兩個,我們也可以陪你一起玩兒,如何?”
虞璣捏著傘柄的手指攥得關節泛白,無意識地往後退了步,再看著莫寒宵的眼神變得陌生很多。
莫寒宵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他低頭凝了眼自己和虞璣那距離十釐米的腳尖,再擡起頭來時,他驀地擡手捏住虞璣的下巴,狠狠用力,一字一句地警告:“要是玩兒不起,以後就別再在我面前出現!你以爲我是什麼人,你以爲我們是什麼人,嗯?!”
這個“我們”,莫寒宵特地咬重了發音。
他的力道太大,虞璣被疼得似乎連腦仁兒都疼了起來。
可是她咬著牙,很硬氣地一聲不吭,就那麼看著莫寒宵。
那一兩秒的對視,讓莫寒宵有一種被看看透了靈魂的錯覺。
他瞇眸,將虞璣往後重重一推:“趁我現在心情還不錯,立刻給我滾。”
虞璣被他推得往後踉蹌了數步,最後還是沒穩住,直接摔坐在了滿地的雨水混合著的泥漿裡。傘滾落在一旁,衣服鞋子一下子就被弄髒了。
她的狼狽不堪,引得旁邊幾個小弟忍不住嗤笑起來,還有人幸災樂禍地吹口哨。
虞璣透過雨幕看著那個昂身挺立在那裡的男人,看著這個一見鍾情怦然心動的男人,再想到這樣狼狽的自己,終究沒忍住,屈辱又委屈地滾下眼淚來。
幸好現在下著大雨,沒人看得見她哭了。
可她還是覺得好丟臉好難堪,忙用手撐著泥水地,連傘都沒撿,狼狽地跑了。
……
易璟言下意識地就要追過去,轉念想到什麼,反而走到莫寒宵面前。
“表哥,你發…發哪門子的瘋,要這麼對我的小…小精靈?”
雖是質問,但仔細聽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般的不鄭重。
莫寒宵低著頭看著地面那把傘,雨水順著他的溼發往下滴。
好一會兒過後,他微瞇著丹鳳眼擡起頭,笑著問易璟言:“璟言,你說你的小精靈也找到了,接下來,我是該回家洗澡換衣服呢,還是就穿著這身衣服趕去機場接老太爺?”
易璟言面部的肌肉繃了繃,一副恍然的樣子:“表哥對不起,我光爲小精靈的事…事情著急了,都忘了你們莫家的老…老太爺今晚要回來,你作爲繼承人還有…有重要任務!”
莫寒宵只是笑,看著他的一雙丹鳳眼裡暗無光線。
易璟言側身,吩咐自己的小弟趕緊把自己的車開出來,送莫寒宵去機場。
等易璟言的小弟把車開出來後,莫寒宵深瞇了眼易璟言,坐上車之後似是無心地問了句:“璟言,你要是有空,那天替我去拜訪下莫嶸,如何?”
易璟言小小的爲難了下:“行。”
莫寒宵關上車門前,看了眼遠處站著的許重淵一眼。
許重淵回了個眼神。
莫寒宵這才收回視線,對不打算上車的易璟言招了招手:“來,跟我一起,我帶你去見老太爺。”
易璟言躊躇了一秒鐘,乾脆地上車了。
……
虞璣跑出很遠的距離後才停了下來。
看著越來越深的夜色,她慢慢冷靜下來。畢竟只是一見鍾情、感情也沒來得及深化就幻滅了,虞璣倒也不至於因爲這個多麼傷心欲絕,最多的還是被莫寒宵那麼對待的屈辱感。
所以在冷靜下來後,她咬著脣,委屈又鎮定地走到大路邊,想要嘗試著攔一輛出租車,回家。
攔了半天,終於有一個女出租車司機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見虞璣狼狽不堪的樣子,熱心的中年女司機問七問八地關心虞璣,問她是不是受欺負了。
虞璣原本已經自己調節好了,可被這素不相識的善良女司機一關心,情緒立馬就繃不住了,啪嗒一下掉了幾滴眼淚出來。
真的是太欺負人了,那個臭男人!
她擔心他,特意跑出來,結果他居然這麼對她,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長得帥有什麼用?
還不是是個人渣!
還故意撞壞了她的車!
氣死了。
怎麼會有這種人。
……
在遠處暗處站著的許重淵,一直看著虞璣被自己安排過去的車子載著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這纔拿出手機,給莫寒宵發了一條短信,短信內容不過是一個旁人看不懂、只有他和莫寒宵才懂的符號。
……
原本以爲已經避過了家裡人的虞璣,最終還是被虞晚音發現了她偷偷出去的事實。
原來是家裡的傭人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把虞璣偷偷藏在角落裡、那件髒污不堪的灰粉色羽絨服給翻出來了,交到了虞晚音手裡。
虞晚音用兩根手指提著那件羽絨服:“自己老實跟我說清楚,不然我就告訴爸媽,讓爸媽來跟你談。”
虞璣莫名失眠了一整晚,一雙眼睛熬得紅通通的。
她抱著枕頭蜷縮成一團躺在牀上,整個人都懨懨的,悶悶地說:“姐,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能不能不要跟我說話,讓我一個人安靜會兒。”
虞晚音眉眼一斂:自己這個妹妹,從前都是乖巧聽話從不會忤逆自己的意思的,這幾天卻一再地反常。
默了默,她將那件羽絨服扔在地上:“璣妹,咱們家的情勢,相信不用我講,你也很清楚。不是姐姐要逼迫你,只不過我被培養了進咱們家族的虞氏集團,而你被媽培養出來成豪門闊太,這都是最開始就註定了的。除非我們不要爸媽了,那麼我們可以自由選擇我……”
“姐!”虞璣聽過太多這種話了,此刻正煩悶呢,所以再不想煩上加煩,便打斷了虞晚音的話。
虞晚音的眉頭又皺深了幾分。
兩人的母親候孝秀在這時候端著一碟水果進來,牀上躺著的虞璣,立爬起來,按照候孝秀平時教她的“名媛閨秀”的標準坐姿坐好,打起精神叫了聲:“媽。”
候孝秀正想嘆氣,一眼看到旁邊那件髒污不堪的羽絨服,驚詫得一時連話都說不完整了,最後纔有些驚慌地問虞晚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虞晚音嘆氣,看了眼虞璣後將臉扭到一邊,不答。
但她這行爲,其實等於是把答案告訴了候孝秀。
候孝秀捏著衣服走到虞璣面前,想發怒,卻看了眼門外壓低聲音:“你爸爸在家,我不懲罰你,你跟我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啊?”
虞璣怎麼敢說:虞愛民和候孝秀一直希望自己能按照他們的規劃走,將來嫁進非富即貴、能幫助虞氏的生意更上幾層樓的顯赫之家,要是知道她昨晚偷偷出去見名不見經傳、有可能還是不務正業的小混混兒男人,不打死她也得罵死她,估計還得被禁足!
見虞璣咬著脣不說話,候孝秀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只按著胸口一副心痛難當的模樣,開始萬年不變的唸叨:“我這一輩子,沒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自己的社交,全部心思都用在培養你們兩個女兒身上,可你們倒好,一個個地,不讓我省心也就罷了,還讓我……”
話沒說完,候孝秀按著眼睛,竟然低低地啜泣起來。
虞璣見慣了候孝秀的這幅模樣。她虞璣,都20歲了,一直被當成商品在增值,她又何嘗有過自己的人生呢。
虞晚音見虞璣仍舊沒有坦白的意思,走上前去,用手指戳了戳虞璣的額頭。
虞璣皺著張心形臉,捂著額頭氣鼓鼓地去看虞晚音。
虞晚音朝她使眼色,意思是讓她去跟候孝秀坦白、作保證,哄哄候孝秀。
正文 504 《愛上你》8:把那個女人帶來見我。(2000字2)
面對虞晚音的示意,虞璣偏頭去看了眼候孝秀,仍舊沒動。
虞晚音又戳了戳虞璣的腦袋:“璣妹,你現在越來越不聽勸了是不是?”
虞璣心裡本就憋著一股子氣沒處發泄,這下突然就有點忍不住了。
但她的性子擺在那兒,不會跟人爭鋒相對,只是壓抑著悶悶地說:“我也希望你們有時候能理解下我,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個任人搓圓捏扁的泥娃娃……”
候孝秀和虞晚音都清清楚楚地聽清了虞璣的話,候孝秀也不哭了,怔怔地看著這個一向聽話得沒有任何反抗情緒的女兒。
但隨即意識到虞璣竟然開始反抗自己後,眼淚這才真正掉了出來。
“死丫頭,翅膀長硬了是不是?”虞晚音在虞璣背上輕拍了巴掌,“有你這麼跟媽說話的麼?媽和我們還不都是爲了你好,希望你能嫁進一個好人家,一輩子風光無限讓人歆羨麼?”
虞璣的眼圈徹底紅了:“那都是你們希望的吧。可是我自己更希望像我的朋友、同學那樣,自由自在地跟朋友們聚會、自由自在地選擇自己喜歡的人談戀愛,而不是像一隻金絲雀一樣,連每頓吃什麼,都要嚴格控制,連穿什麼風格的衣服都要被制定,我……”
“璣妹!”虞晚音冷聲打斷她。
虞璣擡頭去看,這才發現候孝秀大抵是太傷心了,竟然哭著、低著頭出去了。
看到候孝秀這樣,虞璣終究還是不忍心,有些煩躁又有些自責地頓了頓後,還是趕緊起身跟出去了:“媽……”
……
莫寒宵最終還是遲到了,他那晚趕到機場的時候,老太爺已經被莫嶸接回了半山雲邸。
莫寒宵隨後趕到半山雲邸的時候,老太爺連續幾天以身體不適爲由,並不見莫寒宵。
這一夜,大雪。
莫家老太爺莫榮鶴才讓人傳話過來,讓莫寒宵過去。
莫寒宵連外套都沒拿,就被催著過去了。
可到達莫老太爺莫清鶴所居住的別墅小樓前時,莫清鶴身邊的人又說讓莫寒宵稍等。
於是只穿了一件薄毛衫和一條深色長褲的莫寒宵,就那麼站在雪地裡,足足等了一個小時才被放進去。
頭髮已經全白但面色仍舊紅潤健康的莫老太爺莫清鶴坐在輪椅上,腿上搭了一條華貴的厚毯。
“爺爺。”莫寒宵微微鞠了一躬,一改在人前的散漫不羈模樣,恭敬。
莫清鶴像是沒聽見,傾身過去,端了杯傭人剛沏好的茶,端在嘴邊吹了吹浮沫,慢悠悠地品了口,皺了皺眉後將茶杯遞給傭人。
傭人驚慌失措地接過,趕緊又重新沏了壺茶。
莫清鶴靜靜地看著傭人沏茶,仍舊沒看莫寒宵,中氣而威嚴十足的聲音從兩片抿緊的脣間溢出來:“來了?”
莫寒宵點點頭,沒有多說。
莫清鶴從傭人手裡接過新茶,又問:“你就沒什麼想跟我說的?”
“沒有。爺爺說是什麼,那便是什麼。”
莫寒宵到底沒掩藏住自己平日裡的慵懶不羈,或者說在銳利的莫清鶴面前,一切都無所遁形。
莫清鶴將茶杯往嘴邊送了送,卻又突然將那茶杯往地上一摔:“混賬東西!”
茶杯碎片和茶水飛濺,嚇得沏茶的傭人腿一軟,一時沒穩住,幾乎跪在了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而莫寒宵只是看了眼那飛濺到自己室內拖鞋上的茶杯碎片,面不改色,動都沒動一下。
莫清鶴這才擡頭來看了眼莫寒宵,可是看到他那副做錯了事還一副骨頭硬不知悔改的模樣,越發地來氣。
可無奈爺孫兩人都是絕不先妥協的性子,氣氛一時僵持至冰點。
還是已經快60歲的光頭莫嶸走進來,讓沏茶的傭人滾下去後,在沙發上坐下來:“爸,小宵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正是有需要的時候,爲了個女人沒能來機場接您,您就氣成這樣?那要是以後咱們小宵看上了哪個您反對的女人,您不是得把咱們的小宵給剁了?”
說完,莫嶸自己沉沉地笑起來,嘴裡鑲的那顆金牙被燈光照得晃人眼睛。
莫清鶴看了眼莫寒宵,冷哼了聲:“他要是敢,這個莫家就在容不下他。”
莫嶸笑中掠過得意,隨即擡頭去看莫寒宵。
莫寒宵察覺到這位大伯的視線,懶洋洋地勾起單邊脣角,也回了個笑。
莫嶸暗暗地冷笑了下,又跟莫清鶴道:“爸,您看您爲了培養小宵這孩子也花費了不少的心血,咱們也確實不能大意了,讓小宵子栽在了一個女人身上,您說是也不是?”
莫清鶴沒有立即說話,默了默後轉頭問莫寒宵:“我回來當晚,你是否確實爲了一個女人而沒來機場接我?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我!”
這是給莫寒宵否認的機會,也是爲了堵莫嶸的嘴。
莫清鶴一輩子有兩個重要的女人,其中一個生了莫嶸,另一個生了莫寒宵的父親莫世豪。
莫嶸與莫世豪的爭鬥,他早已心知肚明。
可莫寒宵眼睛裡鋪著真誠的笑意,明晰地答:“是。”
“……”莫清鶴一口老牙都快咬碎了。
隨後他沉了沉神色:“我有沒有說過,咱們莫家的男人,不能在女人身上費心思,啊?!咱們這個家族社會角色特殊,有了女人就等於有了致命的把柄和弱點!當初我這兩條腿是如何廢掉的,你們都忘了,想要重蹈覆轍?啊?!”
一聲接一聲地質問,如洪鐘扣頂、雷鳴在耳。
莫嶸都被震懾得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
可莫寒宵還是那副模樣,彷彿很認真地在聽,又彷彿完全沒在聽。
莫清鶴也是無奈了,決定給莫寒宵最後一個機會。
他說:“小宵,三天以後,把那個女人帶來半山雲邸見我,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能把咱們莫家一手培養出來的繼承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頓了頓,像是怕莫寒宵反悔似的,莫清鶴又加了句:“你要是怕麻煩,我就讓你大伯莫嶸代勞!”
莫寒宵垂眸,默了默後答:“不勞煩了,我自己去接她。”
說完,他轉身離開,留下一臉滿意神情的莫嶸和恨鐵不成鋼的莫清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