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喬老爺子當即就黑了臉:“今天是我外孫女的生日宴,你把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的種帶出來幹什麼!?”
喬老爺子一臉兇相,說這話的時候那中氣十足的聲音震得當場鴉雀無聲。靳薇蘿更是忍不住發抖。
“爸,您別發火啊,孩子是無辜的。”喬雲蘭嘆氣,捉著靳薇蘿的手又將她往喬老爺子面前帶了帶,柔聲道,“薇蘿,這是你雪喬姐姐的外公,你要是願意,以後也可以跟雪喬姐姐一樣稱呼他。”
喬老爺子的鬍子都快立起來了,可礙於有賓客在場,不好發作的太明顯,只是冷眉盯著靳薇蘿:“你敢叫一句試試看!一個插足別人婚姻的女人生出來的種,我可高攀不上!”
“爸,您別這樣,薇蘿才13歲,你這樣會嚇到她的。”喬雲蘭無可奈何地嘆氣,求助地望向靳紀安。
靳紀安推了推眼鏡兒,此時此刻根本不敢說話,害怕喬老爺子衝自己撒氣。
翟胤北看了眼快將頭縮進肩膀裡的靳薇蘿,恭敬又淡沉出聲:“靳薇蘿。”
不只是靳薇蘿,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愣,不意翟胤北會突然叫她的名字。
翟胤北勾脣笑了笑,一隻手背在身後朝靳薇蘿走過去,另一隻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把頭擡起來,我介紹我爺爺給你認識。”
靳薇蘿遲疑了下,仍舊不肯擡頭。
翟胤北也沒強求,而是看向靳雪喬:“雪喬,看來你說的沒錯,你這個妹妹確實害羞又膽小,不但連話都不敢說,連擡個頭都不敢。跟大方又可愛的你比起來,是不是也太內向了?”
靳雪喬一時怔住,不明白翟胤北到底什麼意思,求助地望了喬雲蘭一眼,喬雲蘭回了個眼色,靳雪喬忙扯脣笑了笑,也走到靳薇蘿身邊,牽住靳薇蘿的一隻手,柔聲道:“阿蘿,沒關係的,你不要害怕嘛。我外公只是兇一點,其實心腸很軟的。”
翟胤北接話:“就是,喬老爺子跟我爺爺是戰友,感情一向很好、爲人總是刀子嘴豆腐心。既然你是雪喬的妹妹,雪喬跟我一樣叫爺爺,你也跟著我們叫好了。”
頓了頓,翟胤北看向自家爺爺:“爺爺,您不介意吧?”
翟老爺子看著一臉正氣、但目光要和善得多。
他瞥了眼自己的老戰友,樂呵呵一笑:“我這個年紀,只要是你們小一輩的,自然都該尊稱我一聲爺爺不是?”
這話說得圓滑,既不得罪喬老爺子,更是給了自己孫子和靳薇蘿一個臺階。
翟胤北感激的看了眼自己爺爺,又輕輕地捏了捏靳薇蘿的肩:“不過你這麼靦腆,要是叫不出口也沒關係。我之前還在疑惑,怎麼沒在宴會現場看到你,原來你你這性格真的不適合這種地方,看來靳叔和喬姨真的很疼你很在乎你的感受。這樣,你還是出去跟那些同齡的孩子玩兒好了。喬姨,您覺得呢?”
聽到這些話,一直情緒緊繃著的靳薇蘿差點哭出來。他面對霜劍雨箭太多、其實已經有些麻木了,可是遇到這樣的維護,卻像是心臟某處被撕裂開來了般地疼痛。
她忍不住擡起淚眼朦朧的眼,看了翟胤北一眼。可是靳雪喬擋在她面前,她只看到了翟胤北的一片衣角。她又很快地將頭低下去了。
而喬雲蘭扯了扯麪部肌肉,露出一個笑容來:“也好。”
趙姨急了,忙拉了拉喬雲蘭的衣袖,示意喬雲蘭去看靳薇蘿的衣服口袋。
喬雲蘭神情微頓,隨即面色自如地走向靳薇蘿,強制性地捉過靳薇蘿護著小口袋的那隻手:“薇蘿,你別這麼緊張。你看看你的手,都捏成什麼樣了?來,把手放開…”
喬雲蘭說著,使勁兒將靳薇蘿不肯拿開的小手一拉,結果不知道是靳薇蘿自己碰到了那懷錶鏈子還是喬雲蘭不小心碰到了,那塊懷錶就那麼從靳薇蘿的口袋裡扯了出來。
懷錶啪嗒一下摔在地上,靳薇蘿嚇了一跳,趕緊彎腰去撿。
喬雲蘭卻先一步將那塊懷錶撿起、舉著那塊懷錶後訊速地站起身,看了眼懷錶後又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靳薇蘿:“薇蘿……這……這懷錶在你口袋裡?”
靳薇蘿還蹲在地上,一隻手還保持著要去撿那塊懷錶的姿勢。面對喬雲蘭的質問,靳薇蘿正想如實回答,可一看到周遭人那探究又皺眉鄙夷的目光,她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就那麼仰著頭,呆呆地蹲在那兒。
趙姨立刻大吼大叫道:“怪不得我之前要她進來參加宴會她死活不肯、怪不得她一直用手捂住口袋,原來是偷了東西!”
聽到這話,靳薇蘿只覺得腦子轟地一聲,隨後一片空白,連周遭的聲音都聽不清楚了。她的身體更是瞬間失去了力氣,跌坐在地。
儘管心裡有一千道一萬道聲音在辯解說自己沒有偷,可是她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以至於在後來的很多年後,靳薇蘿纔想明白,自己當時在這一刻,爲什麼會在孤立無援的情況,擡頭去看了翟胤北一眼。
而翟胤北擰著眉,在一兩秒後才邁著長腿走過來,在她面前蹲下。
翟胤北還沒開口,靳薇蘿使勁兒地朝他搖頭、使勁兒地搖頭。
她不知道翟胤北懂不懂,可是她想告訴他,她真的沒有偷、真的沒有偷……
翟胤北單手捏住他她的胳膊,扶著她站了起來。
他看了眼自家爺爺明顯已經沉下來的神色,轉頭用盡量溫柔的聲音跟靳薇蘿說:“別害怕也別緊張。你有爲自己辯解的權利,懂?”
靳薇蘿點點頭,可是小小的嘴巴張了張,在面對那麼多人已經將她認爲是小偷的情況下,她還是說不出話來。
有人會信她嗎。
翟胤北將翟老爺子的懷錶從喬雲蘭手中拿過來,選擇在靳薇蘿面前單膝跪地的姿勢蹲下,微仰著頭看著她:“不過是一塊懷錶而已,你不必緊張。我爺爺不注意的時候,我妹妹也經常拿去玩兒。現在這種懷錶不多見,你好奇也是正常的。”
翟胤北不知道前因後果,只看到懷錶確實是從靳薇蘿的口袋裡掉出來的、而且靳薇蘿第一時間就很緊張地去撿,所以他已經在很努力地幫她洗脫罪名。
可是靳薇蘿看著翟胤北的臉,瞳黑如墨的大眼睛裡滾出一行又一行的淚來。
連他也認爲,是她故意拿的。
翟胤北忍不住替靳薇蘿抹去眼淚,仍舊鼓勵她:“說出來。靳薇蘿,說出來。”
正文 616 《不是不愛你》20:讓你靠你就靠!廢話那麼多!
靳薇蘿張了張嘴:“不……不是我要拿的,是……”
“翟少爺,你就別被她騙了!”趙姨看了眼喬雲蘭的臉色,繼續,“我們太太就是看她可憐所以把她養在家裡,可是你看看她!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平時咱們的髒衣服脫下來,她都要偷偷摸摸地翻口袋、今天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她就跟她那個媽一樣的德行,已經改不過來了!不過她媽媽是偷/人,她現在是偷東西!我看啊,她長大以後也好不到……”
“夠了。”喬雲蘭適時出聲,“趙姨,您這張嘴也太毒了,薇蘿還是個小孩子而已。小孩子哪兒有不犯錯的,教教她就好了!我們家雪喬小時候還喜歡偷我的衣服和高跟鞋穿呢!” wωw¤ тt kдn¤ ¢o
趙姨不甘心地嘟噥:“太太,也就您的心腸好!可靳薇蘿她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上次她偷偷取了先生的五萬塊錢、還夜不歸宿讓翟少爺和大小姐出去找了一整夜的事情,您忘了?”
喬雲蘭捏了捏眉心,一副很頭疼的樣子。
在喬雲蘭和趙姨爭論的時候,說話說到一半的靳薇蘿緊緊地閉上嘴巴,又將腦袋低下去了。
她竭盡所能地睜著眼睛,可是眼淚還是大顆大顆地往下落,一滴一滴地砸在翟胤北的皮鞋鞋尖兒上。
翟胤北閉了閉眼睛,攥在靳薇蘿胳膊上的手越收越緊。
他猛地站起身來,正想說話,翟老爺子翟澤恩一聲呵斥:“翟胤北,你是客人,給我擺正你自己的身份!”
翟胤北咬了咬牙,垂在身側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靳紀安終於在這時候站出來:“抱歉了各位,讓各位見笑了。我這就把她帶出去管教,大家不要被擾了興致。翟老爺子,我替這個沒教養的東西給您陪個不是,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翟老爺子輕嘆了生氣,沒說話。
“雲蘭,你好好招呼客人,我去去就回。”靳紀安說完,一把拎住靳薇蘿的胳膊,半拽半提地將她拉了出去,一直到無人的後院,他才又像扔垃圾一般將她給扔了出去。
靳薇蘿被他推得向後踉蹌了好幾步才勉強站穩。
她站穩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最後希望捧出來給這個男人看。
她擡手抹了把眼淚:“爸爸,我真的沒偷,是喬姨讓我好好看著那些賓客的衣服和包包,我害怕懷錶丟了所以纔沒去參加宴會,那塊懷錶也不是我偷的,是趙姨害怕我弄丟了所以塞到我口袋裡報關的!趙姨說,等你跟人介紹完我以後,我回去再把懷錶放回翟爺爺的口袋裡就可以了。爸爸,你相信我,我說的是真的……還有那五萬塊錢我真的沒取……那張銀行卡是姐姐弄斷的,她不喜歡你給我錢……真的真的……”
靳薇蘿一邊說一邊哭,說到一半見靳紀安還是不信,她撲通一聲跪下來,不斷地給靳紀安磕頭。
靳紀安看著自己的這個女兒,看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儘管滿腔怒火但不受控制地撼動了。現在想來,喬雲蘭和趙姨的一唱一和,不是不可疑的。
可是可不可疑那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當喬雲蘭跟上來以後。
喬雲蘭看著地上跪著的靳薇蘿,眼神冷漠得厲害。
她淡淡地問靳紀安:“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怎麼處置你這個女兒?”
靳紀安摘下眼鏡,低著頭沉默。
喬雲蘭抱臂靠在柱子上,笑:“我現在就是一個笑柄。我走在學校,背後到處都是竊竊私語,說我喬雲蘭這輩子就是個窩囊廢,看不住自己的丈夫、還要替別人養女兒。說我這種女人啊,就算事業再成功,也是一個沒有自我、永遠依附著男人而活的存在,呵呵……”
“靳紀安,你是不是以爲我喬雲蘭因爲跟你有了兒子有了女兒,我就不會跟你離婚了?所以你纔敢這麼對我,纔敢把那個女人生的孩子養在家裡?靳紀安,你這麼有本事,乾脆連那個女人也一起接回家裡來住好了。”
“等雪喬今晚過完生日,我立馬就把我的衣帽間收拾出來、從主臥裡搬出來,把位置讓給她,你覺得怎麼樣?”
“雲蘭!”靳紀安終於忍不住,無奈地看著喬雲蘭。
喬雲蘭哼了聲,看了眼地上跪著的靳薇蘿,說了句“靳紀安,你自己看著辦吧!”後,轉身離開了。
靳紀安一直看著喬雲蘭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這才重新把眼鏡兒戴上。
他沒有去看靳薇蘿,而是仰頭看著夜空。
靳薇蘿特別不安地叫了他一聲:“爸爸……”
“你就當沒有我這個爸爸吧。”靳紀安轉身,作勢也要離去。
“爸爸……”
靳紀安頓住,靳薇蘿以爲他回心轉意了,眼睛裡耀出希望的光芒。
可是靳紀安看著她,冷靜地宣判:“你回去打個電話給你媽,讓她明天來接你。”
靳薇蘿怔怔地看著靳紀安的背影,很久很久都沒有動。
……
翟胤北騙過自己的爺爺找出來,最後在一塊沒有修剪的草叢深處找到縮成一團的靳薇蘿。
翟胤北脫下自己身上的白色西服外套,走過去將外套搭在靳薇蘿身上,並在她身邊坐下來。
靳薇蘿趴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點兒反應也沒有,瞳黑如墨的一雙眼睛毫無光彩。
翟胤北用胳膊輕撞了撞她:“沒事吧?”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妥。一個13歲的姑娘,經歷了剛纔那樣的事情,能沒事兒嗎?
他有點懊惱,皺了皺眉後卻也不知道再說什麼,就那麼陪著她坐著。18歲的大男孩兒,從沒有安慰過別人,更別說像靳薇蘿這樣的女孩兒。
也許現在,任何語言都安慰不了她。
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翟胤北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擡起手臂,稍稍準備了下,快準狠地一下攬住靳薇蘿的肩,並迅速將她往自己懷中一拉!
靳薇蘿嚇了一跳,呆了好幾秒才擡頭去看他。
翟胤北飛快地跟她對視了秒就移開視線,神情特別嚴肅地說:“肩膀借你靠一會兒,也許你能好受點。”
“不……不用了,我……”
“讓你靠你就靠!廢話那麼多!”翟胤北不耐地扔下這句,想了想後又軟下聲音,“我自願的,也沒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