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勤沒說話,錯開視線,看著牀上的元書。
這是默認了靳薇蘿的問題。
靳薇蘿偏過頭,飛快地抹掉因爲極度自責而控制不住落下的眼淚:要是她沒有沉迷於玩兒遊戲通關、沒有爲了追“九億少女的夢”而不出門的話,也許以她這兇悍的性格,還能勉強降低點事情帶來的傷害。
但一秒後,她再轉過頭看著封勤的時候,她抱起手臂,滿不在乎的說:“只要沒有身體上的疼痛,什麼心理創傷精神創傷暫時都死不了人的,不必那麼大驚小怪。”
“現在虞璣下落不明,我猜測元書是一定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的。我們如果把她送去市區醫院,到時候她醒了、哭著鬧著要回來,對她的傷害,恐怕只會更大。”
封勤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下:他覺得,這個不認識的女人,說得有道理。
靳薇蘿看著元書蒼白的臉蛋和即便是睡著了眼角也長久地掛著的淚痕,隨後朝封勤揚了揚下巴:“小啞巴,你手底下的人回來了嗎?難道連一點點與虞璣有關的線索都沒有找到麼?”
封勤垂下眼眸。
確實沒有。
劇組的人和當地的人,幾乎把附近的幾座山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虞璣的半點影子。
當地人說,要麼就是掉下懸崖要麼就是被河水沖走了。
靳薇蘿也明白了封勤的意思,不動聲色地按著隱隱作痛的胸口跟封勤說:“小啞巴,你叫你的人千萬別放棄,知道麼?”
封勤不說話,穿著黑色褲子黑色襯衫地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裡。
樓下隱隱傳來連續開關車門的聲音,還夾著幾聲聲線焦急的說話聲。
封勤原本靜靜垂落在身側的漂亮長指微握了握,頓了一秒後走到牀邊,垂眸去看。
樓下,穿著白色襯衫黑色西褲的鐘離,手臂上搭在西服外套的那隻手叉在腰上,另一隻手遙遙地指著一個什麼地方,正鎖著眉宇神色嚴肅地跟民宿的主人交談詢問著什麼。
那主人說了幾句,又戳著根手指來指樓上、指的正是這間房間,鍾離頓了下,擡頭來看。
封勤猛地後退一步,隨即轉身,眉眼冷峻地疾步出了房間。
靳薇蘿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哎,小啞巴,你去哪兒?”
封勤當然不會搭理她,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沒過兩分鐘,店主人引著鍾離進了房間。
看見靳薇蘿,鍾離跟她打了聲招呼又看了眼牀上躺著的元書,這才又轉身從錢夾裡摸出一張卡來,遞給店主人:“這張卡里有十萬,聊表歉意。同時希望您動員一下當地的住戶,幫我們找找照片上的那個女孩兒。”
店主人捏著卡,憨厚地謝了又謝,就趕緊下樓去爲找虞璣的事情而忙了。
鍾離走到牀邊,彎腰替元書撥了撥臉頰邊被淚水碾住的頭髮,又把手背放在她額頭上試了試溫度,確定她沒有發燒後,這才把自己一直搭在手臂上的西服外套給放在椅背上:“她昏迷多久了?”
“準確來說,是昏睡。自從她知道樓映雪的消息以後就一直在強撐,這次出了虞璣的事情,估計精神終於崩潰了,所以筋疲力盡,昏睡過去了。”靳薇蘿手裡捏著瓶藥水,小心翼翼地給元書腿上那些被割傷的細碎傷口上藥。
鍾離沉吟了下,一改平日裡的笑面虎形象,十分嚴肅:“你幫她收拾一下,我得送她回燕城。”
“不行,就待在這兒!”靳薇蘿擰著眉反對,“元書肯定不希望在沒有找到虞璣的情況下就離開這兒。剛纔我跟小啞巴說了以後,小啞巴也同意了。”
鍾離心事重重,各方面的壓力都很巨大,但還是隨口問了句:“小啞巴是誰?”
靳薇蘿以前沒見過封勤,並不知道他名字,剛纔也不過是隨口一提,所以鍾離問起,她也只是說:“反正就是不行,你相信我就好了!”
鍾離對虞璣雖然沒什麼感情,但想到那是莫寒宵喜歡的人,默了下也就沒再堅持。
他轉身出了房間,一連撥了好幾個電話出去,安排國內國外的各種事項,最後打給了西城醫院的謝院長,讓他安排了一支醫療團隊,立即趕過來。
做完這些,他又給翟胤北打了個電話。
寥寥幾句就互相交流完畢。
掛斷電話後,鍾離捏著手機,鬱躁地從口袋裡摸出煙盒。
混跡商界這麼久,他其實很少抽菸。口袋裡常備的煙,不過是一種應酬習慣。
一根菸都叼在嘴裡了,突然想起元書還在昏迷著,他還是別污染空氣了。
他一邊將煙盒放進口袋,一邊朝樓梯走,捏著打火機低頭點菸。
在他一隻腳踏下樓梯的時候,封勤從一間房間裡露出半邊臉來,俊美而偏陰柔的面龐上依舊沒有表情。
看著鍾離因爲下樓梯而不斷矮下去的身子,封勤提步,不聲不響地跟了上去。
在看到他嘴裡叼著的那根燃燒著的香菸時,封勤墨色的眉宇微不可察地擰了擰。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捏在掌心的那個青色的李子,再擡頭時,對準鐘離的後腦勺就砸了過去,然後快速閃身進了房間。
那猛地一下砸在頭上,猝不及防地鍾離不由得悶哼了聲,捂著後腦勺猛地轉過身來,連嘴裡叼著的煙都因此掉了。
“誰?!”鍾離本就心情煩躁,猛地被人砸了這麼一下,火氣登時蹭蹭地往上漲。
封勤背靠著門板挺秀地站著,聽見冒著火氣的鐘離重新快步上了樓,應該是在找罪魁禍首。
封勤往裡走了兩步,在幾乎沒有發生聲音的情況下,將門給關上了。
幾乎是在兩秒之後,他聽見鍾離從門口經過的聲音。
但很顯然,鍾離找不到罪魁禍首,嘴裡罵罵咧咧地往回走:“他麼的,被老子逮到,弄不死你!我靠,好特麼痛!”
聽著鍾離的腳步聲再次遠去,站在門後的封勤,笑了。
…
果然,元書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就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璣璣!”
靳薇蘿和鍾離對視了眼,靳薇蘿急忙上前,捉住元書的手,嘴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也就只有那麼握著她的手而已。
元書緩過神來,在房間裡望了圈,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先前住過的房間裡了。
而這間新房間裡,也沒有虞璣。
未語淚先流。
靳薇蘿垂了垂眸:“你再哭,你這雙眼睛就廢了!”
鍾離一直把元書當妹妹對待,見到元書在如此脆弱的情況下,還被靳薇蘿這樣兇,頓時不爽了。
“得了得了,靳薇蘿你讓開。”鍾離嫌棄地朝靳薇蘿揮了揮手,自己在元書身邊坐下,神情和聲音都秒變溫柔,“書書,你餓不餓,想吃點什麼,我讓人做好了送上來。”
元書搖頭:“我不想吃,我想見璣璣。”
鍾離抿了抿薄脣,當做沒聽到:“你要是不想吃別人做的,你鍾離哥親自去給你做!你也知道,你鍾離哥我的廚藝雖好,但是輕易不會展現出來的。你可別錯過機會啊,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啊!”
元書咬住脣,擡手抹了把眼淚後看著鍾離的眼睛:“還是沒有找到,對不對?”
虞璣確實消失了,不過不是衆人以爲的那種消失。
只是現在虞璣的情況確實不明,鍾離心裡也沒底,也就沒有道破。如果給了元書希望,萬一後面的結果不好,元書再崩潰一次……
所以鍾離避開元書的目光,擡手捏鬆了自己脖子上的領帶,默了默還是說,“書書,我已經把能夠發動的力量都動了,就是掘地三尺,也會把虞璣找回來,好不好?”
掘地三尺。多麼不吉祥的詞語。
元書的眼淚掉得更兇。
靳薇蘿在一邊看著,再也忍不住,紅著眼睛跑了出去。
鍾離也慌了,笨手笨腳地抽了張紙巾,去替元書擦眼淚。
他柔聲安慰她:“書書,哭也沒用對不對?你要相信你鍾離哥,我會拼盡全力去找虞璣的,好不好?找到她,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且你想想,越是找不到就證明虞璣她越安全。”
元書掀開朦朧的淚眼,看著鍾離。
鍾離馬上繼續道:“如果說虞璣真的已經出了意外,那麼我們這麼大的力度來搜尋,肯定早就已經找到了,對不對?現在沒找到,說不定她是被人救走了、或者說她自己離開這個地方了。”
但她自己走這不太可能,畢竟樓鬱霆以給虞璣保胎養胎爲由安排在元書和虞璣身邊的、那個默默無聞得難以引起任何人注意的醫生,也跟著不見了。本來是自己人,但這裡面的錯綜複雜、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才導致醫生和虞璣雙雙不見,他暫時一點頭緒都沒有。
鍾離的話,讓元書終於又燃起了真切的希望,空洞無神的眼睛裡,這才透出星星點點的光亮來。
恰好這時候靳薇蘿端著一碗瘦肉粥回來,鍾離連忙接過來,用勺子舀了點,又吹冷了,這才喂到元書嘴邊。
元書實在是沒胃口,偏過臉躲開了。
鍾離巴巴地湊過去:“書書,到時候虞璣找回來了,結果你卻餓死了,我怎麼跟我哥交……待。”
他這停頓,聽得旁邊站著的靳薇蘿心口一緊,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而元書聽鍾離提起樓鬱霆,這才重新回過頭來。
鍾離低頭,又重新咬了一勺子粥,低著頭在那兒認真地吹了又吹,盯著勺子裡的粥喂進元書嘴裡。
元書乖乖地張開嘴巴,連嚼也沒嚼就吞了。
在鍾離的第二勺粥餵過來的時候,元書聲音嘶啞地開口:“鍾離哥,樓鬱霆呢?他怎麼還沒回來?”
正文 476 結局22:我以爲你快死了,一時高興沒忍住。(加更)
鍾離手一抖,一勺粥差點灑在元書身上。
他乾脆將勺子扔在碗裡,笑呵呵地對元書道:“書書,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哪個?”
元書靜靜地看著他。
鍾離站起身來,將粥碗往靳薇蘿手裡一塞,自言自語地道:“那就先聽好消息吧!”
說著,他轉過身,神情頗爲鄭重地看著元書:“書書,樓女士的全部遺骸都已經找到了,翟大哥已經派最信任的人去將樓女士接回了燕城,現在樓女士就在樓家老宅待著呢!等你好些了,我們就回燕城,替樓女士舉行葬禮。”
元書仍舊靜靜地看著他,但她的眼神,跟剛纔相比,分明已經不一樣了。
鍾離和靳薇蘿對視了眼,靳薇蘿在下一瞬就上前,舀了一勺粥就餵給元書:“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先吃東西養足力氣!來,我親自餵你,你一定要給我點面子,別讓我被鍾離比下去!”
元書擡手,緩緩地推開靳薇蘿的手。
她看著鍾離:“爲什麼是翟大哥讓人去帶回來,樓鬱霆呢?”
“……”鍾離面上維持著笑意,心裡卻暗暗咬牙:元書就是元書,腦子好使,即便是精神狀態這麼差,還是一下子就發現了他話裡的破綻。
擡手摸了摸下巴,鍾離沉吟了聲:“接下來的這個就是我要告訴你的那個壞消息。就是……就是英國的宋女士好像出了很嚴重的事故,已經危在旦夕了。你知道的,我哥這個人吧,表面上很冷血,但是事關自己的生母,這種時候怎麼都要去看一看的,是不是?”
做戲做全套,鍾離還嘆了口氣:“書書,我知道我哥在這個時候缺席確實讓人很不痛快,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稍稍理解一下我哥,畢竟,他也是個人。”
“是嗎?這麼巧嗎?”元書心裡有什麼東西,無聲無息地墜落下去了。
鍾離沒再多說什麼,擡起手腕看了眼腕錶:“第一批去搜救的人應該回來了,我下去問問情況。書書,你乖乖地吃東西,我一會兒再回來陪你。”
看著鍾離離開了,靳薇蘿單手端著粥碗,遞到元書面前:“把手伸出來,自己吃。”
這種時候,能有什麼辦法讓元書分散注意力,就儘量讓她做吧。
元書很順從地接過粥碗,舀了一勺子喂進嘴裡嚥下後,擡頭跟靳薇蘿說:“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不是商量的語氣。
靳薇蘿站著,擰眉看著她。
元書說:“你放心吧,沒有找到璣璣,我也沒臉去死。”
“……”靳薇蘿向來不擅長安慰人,默了默也就帶上門出去了。
門剛關上,元書原本還能勉強握在指尖的瓷勺就墜落下去。
她怔怔地、眼神空洞地望著對面的白色牆壁,內心裡的絕望和窒息感壓迫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突然尖叫了聲,狠狠地將手裡的粥碗砸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
門外的靳薇蘿聽到聲音,本能性的想要衝進去,卻被一邊站著的鐘離扣住了手臂。
他朝她搖了搖頭。
靳薇蘿偏頭,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捲髮:“我想來想去,都覺得這樣瞞著她不正確!”
鍾離忍不住又摸了根菸出來含在嘴裡,並且不知不覺地點燃了,猛吸了口。
徐徐吐出煙霧的時候,他瞇著眼:“樓女士的事做鋪墊,緊接著虞璣出事至今沒有找到,如果我們再把我哥的事情告訴她,你覺得她能不能受得住。”
靳薇蘿當然聽得出來,這不是一個疑問句。
她閉了閉眼睛,隨後抱著手臂靠在側靠在牆上:“當時究竟怎麼回事,樓鬱霆和莫寒宵不是挺能耐嗎?怎麼兩個人都栽了?”
鍾離又抽了口煙:“虞晚音做了很久的準備,然後以樓女士的死爲突破口,一方面故意引導我哥和書書,一方面同時勾搭了莫家的幾個權臣,惹得莫家埋藏已久的內鬥終於被擡上明面。在這兩件事的利益交匯的基礎之上,她又利用莫嶸在國外的黑勢力,事先找到了樓女士的遺骸之一,然後利用這遺骸引我哥和莫三哥進圈套。”
靳薇蘿冷嗤了聲:“這個女人,是不是瘋了?我倒懷疑,她和虞璣是不是真的是親姐妹!差距太大了!……不過,樓鬱霆和莫寒宵那麼敏銳的人,就沒發現不對勁?而且照理說,在虞晚音佈局的最開始,你們就應該有所察覺纔對。”
鍾離吐了口煙霧:“不然你以爲,我哥爲什麼會去?”
靳薇蘿站直身體,手指在橫抱著的手臂上無意識地敲了敲:“你的意思是,明知道是圈套,所以故意去捱打送死?樓鬱霆這麼做的原因,是……是因爲一直在依仗著莫嶸的虞晚音身上找不到突破口,所以剛好將計就計,趁此做一個了結?”
鍾離低著頭抽菸:“我哥其實早就察覺到虞晚音想要真正報復的人是他,但又擔心在這個過程中會傷及書書,所以才執意把所有的武力重心放在了國內,卻沒料到,還是出了紕漏。國內這塊的工作,是我和許重淵沒做好。”
靳薇蘿又重新靠回牆上:“既然早就知道,怎麼不在暗中派人保護?你們是對樓鬱霆和莫寒宵的能力過度信任了,還是也沒那麼在乎他們的死活?難道你們不知道,在那種地方,槍/支都是合法的嗎?”
“我哥自己有部署,但我和許重淵以及翟大哥在確認虞晚音確實已經離開國內之後,就對國內的形勢放鬆了警惕,將國內除了保護綿綿的人手加強了、其他的許多人都抽掉了,由翟大哥親自帶隊,悄悄跟了過去。畢竟,國外的形勢太過兇險。也正是因爲我們全心全意地關注著國外的情勢和綿綿那邊,在這同一晚,放鬆了這邊的警惕。”鍾離擡起夾煙的手,重重地按壓了下自己的眉心。
靳薇蘿嘆了口氣:“這也不能怪你,陰差陽錯而已。而且按照常理,誰都會以爲只要虞璣在,虞晚音再怎麼也不會喪心病狂到哪兒去。據我所知,當初虞璣之所以選擇寸步不離地跟著元書,也是念著自己是虞晚音的親妹妹,如果虞晚音親自過來,再怎麼也不會對她動手。”
“我看過虞璣落下來的手機,她最後打出去的電話,就是打給虞晚音的。可是,虞晚音沒接。虞璣一直守在元書身邊,可能是想在最後關頭,也最後救一救這個站在懸崖邊的姐姐。可是誰能想到,虞晚音沒來。在那樣的緊要關頭,她爲了元書也爲了自己的良心,才犧牲自己……這一切的陰差陽錯,真的太讓人心痛了。”
鍾離唯有苦笑。
靳薇蘿又說:“你也別自責了,該做的都做了。一個劇組上百號人,又住在這種地方,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能防的過來。誰也不可能不睡覺不吃東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一個人、保護一個人。”
鍾離仍舊沒說話。
在這靜默中,靳薇蘿的捲翹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用腳尖無意識地戳了戳地面,裝作漫不經心地問:“翟胤北趕過去救他們倆的時候,沒有其他人再受傷了吧?”
鍾離轉過頭看她、戲謔地咧脣笑:“你要是直接問翟大哥有沒有受傷,我倒是可以告訴你。至於其他人,抱歉,我不清楚。”
“……”靳薇蘿一咬牙,“那你告訴我,翟胤北有沒有受傷?”
沒等鍾離說話,靳薇蘿又飛快地補了句,“他要是死了,他那個兒子,肯定會死賴著我不放,我可不想帶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拖油瓶過下半輩子!”
鍾離徒手掐滅香菸,提步往樓下走。
靳薇蘿急了:“鍾離,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鍾離笑:“翟大哥傷得不算重,聽說在混亂中,右手中了槍,要是情況不好,可能得截肢!”
截……截肢?
靳薇蘿的臉頓時一片煞白,脊樑骨在瞬間被涼意浸透。
……
直到鍾離的腳步聲完全消失掉,靳薇蘿才扶著牆壁慢慢緩過來,扶著牆壁猶豫了又猶豫,還是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翻出翟胤北的號碼,又將手機鎖屏了,過了會兒又再翻出來…
如此反覆了幾次,靳薇蘿調整了下呼吸,終於咬著牙將電話撥了出去。
鈴聲每響一聲,靳薇蘿的心跳就跳得更快,咚咚咚地,幾乎是震耳欲聾。
就在她快要喘息不上來,準備將電話掛斷的時候,電話突然就被接通了。
成熟冷硬的男人低醇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在時隔這麼多年後,纔再次響在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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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有事?”
就這麼短短的兩個字,讓靳薇蘿完全分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電話這端的人是她。
靳薇蘿捏緊拳頭撐在牆上,閉著眼睛深吸了口氣後,故意緩緩地、用裹著嘲諷的嫵媚笑聲開口道:“翟先生,聽說你的右手都快要被截肢了,沒想到您還有時間接電話呢。”
翟胤北垂眸看了眼自己正捏著文件袋、好好地長在身上的、完好無損的右手,依舊是不置可否地說:“原來是你。”
他側身繞過一個迎面走來、身高只到他肩膀的護士,這才繼續:“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年可是你說除非黃泉碧落、否則永不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