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 看來樓先生很捨不得那個孩子。(3000字2)
席幕臣一看元書的神情就知道肯定又出了變故,忙闊步上去攔住她:“書書!”
元書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外套,塞到席幕臣懷裡:“別攔了,沒用的。”
“書書!”席幕臣情急之下,將她的身體擁按進自己懷裡,“咱們不是說好了,別衝動?書書,你聽我一次,我不會害你!”
元書這一次沒有掙扎,任由自己被席幕臣抱著。
等席幕臣將她放開了,她才平靜地從他懷裡退出來:“席幕臣,如果有人阻止我用安全科學的辦法拿掉這個孩子,那我也沒辦法,我只能自己動手。你看過民/國時代的電視劇吧?那時候,有些女人沒辦法用醫療手段墮胎,就去山上採草藥、或者直接讓自己的男人在肚子上踩上…”
席幕臣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書書,到底發生什麼了?你告訴我,也許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
元書搖頭:“沒有誤會,我是真的想通了。這個孩子,也許不被我生下來,纔是最幸福的。沒了她,我就可以好好工作不受牽絆;沒了她,我就可以……徹底地和樓鬱霆斬斷關係,再也不會心存幻想、再也不必彼此糾纏。這樣的結果,是最好的。”
席幕臣瞇起眼睛,扶著元書的肩問元書:“你之所以想要拿掉這個孩子,是因爲這兩個原因?就因爲她有可能會連累你被安靖開除,就因爲你想利用這個孩子徹底和樓鬱霆斷了聯繫?”
元書垂眸看著地面:“你既已明白了,就放開我,不要再攔我。”
說完,元書將自己的手從席幕臣手中抽了出來,提步走進手術室。
席幕臣追了兩步,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按進自己懷裡:“書書,我還有一句話要告訴你,說完以後,你再進去。”
元書閉了閉眼睛,純粹是爲了禮貌而敷衍他:“你說。”
席幕臣將薄脣湊到她耳邊,將聲音無限壓低,說了幾句話。
元書聽完,愣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去看席幕臣。她的脣動了幾次,最終也沒說出什麼來。
“書書,你相信我。相信我。”席幕臣眸光懇切,溫潤堅定的聲音也讓人心安。
元書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了眼席幕臣後,這一次真正地進了手術室。
席幕臣看著手術室的門被關上,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
不到20分鐘,坐在輪椅上的元書就被護士給推了出來。
退到走廊裡等著的席幕臣瞥了眼元書蒼白得異常的臉蛋,心口還是突突地跳了下。
他沒有立即迎上去,而是遠遠地看著她。
元書不知道在想什麼,正吹著眼眸,呆呆地望著地面。
席幕臣最終還是走了上去,沒有跟元書說話,而是問一邊站著的護士:“我現在可以帶她回家了,還是有後續的治療?”
護士說:“因爲剛做過手術,還得去輸液室掛一瓶消炎藥水。”
席幕臣點點頭:“你去忙,這件事我會讓謝院長親自安排。”
等護士離開後,席幕臣在元書面前蹲下,將她一雙冰涼的手團握進自己溫熱的掌心:“書書,你還好嗎?”
元書終於掀了掀眼皮,擡眸來看席幕臣。
在對上席幕臣關切的溫柔眸光時,元書的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席幕臣,你說這是爲什麼?爲什麼樓鬱霆他作爲孩子的父親,他卻能做到這樣不聞不問,而你不過是我才認識幾個月的人,卻要這樣百般地爲我周折?”
席幕臣輕嘆了口氣,繼而擡手替元書抹掉臉蛋兒上的淚珠,當他正準備說話的時候,元書的目光突然頓住,一瞬不瞬地看著他身後的位置。
席幕臣眸光一動,將元書的手緊握了下才鬆開:“有人來找你,我先回避。等你談好了,我再過來接你。”
元書沒有迴應席幕臣,只是靜靜地凝視著走廊那頭、朝自己越走越近的挺拔男人。
樓鬱霆捏著車鑰匙,在距離元書兩三步的距離之外停住。
他看了眼元書蒼白的臉,又看了眼元書身後那婦產科和人/流手術室的標誌,目光再次回落到元書臉上的時候,他垂落在身側的一雙手捏得咯吱作響。
他極力隱忍著憤怒,一字一句地問:“元書,你做了什麼。”
元書看著這個男人的樣子啊,之前所有的期盼卻在他來了以後通通破碎掉了。
她彎脣笑了笑:“樓先生,你的洞察能力這麼強,爲什麼還要問這種答案已經十分明顯的問題呢。”
說完這句,元書覺得還不夠,便偏頭笑望了眼手術室的門,聲音溫軟地補充:“我剛被護士從人/流手術室裡推出來,你說我做了什麼?不過就是把你那個在我肚子里長了兩三個月的孩子,給……拿掉了而已。”
“元書!!”樓鬱霆的一聲暴喝,是在元書的話音落下的下一瞬就響徹了整個走廊的。
儘管早有心理準備,元書還是被嚇得輕抖了抖。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住輪椅的扶手,對上樓鬱霆猩紅陰鷙的視線,笑的越發地漫不經心了:“樓先生,不知道你是在心疼我,居然一個人就來做了這手術,還是單純地覺得,我到底是哪兒來的膽子,居然敢揹著你就把你的孩子給拿掉了?嗯?”
樓鬱霆氣得胸膛劇烈地起伏,他猛地向前兩步,垂首彎腰下去,將元書的下巴扣住,用了最大的力氣!
“我讓你冷靜!這就是你冷靜後作出的決定?!”之前那一巴掌帶來的憤怒本就只是被鍾離的話暫時澆滅,此刻元書的話,刺激得樓鬱霆恨不能將元書的下巴捏碎!
元書痛得臉都一片煞白了,但她仍舊撐著笑著:“看來,樓先生不過是過來心疼我的,是來心疼那個你以前根本沒怎麼在意過的孩子的。可惜呀,可惜她現在已經不在了。”
樓鬱霆的身軀狠狠一震,捏在元書下巴上的手都重抖了抖。
元書近距離地看著他的眼睛,那被憤怒充脹的紅色,讓她明顯感覺到了這個男人、這個自己曾經拋棄一切也要原諒、也要愛上的男人,是真真切切地被她惹毛了、憤怒到極致了。
儘管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已經憤怒心痛得要從眼睛裡滴出血來,但是好奇怪,元書仍舊覺得這樣還不夠。
她慢悠悠地擡起手,指尖在樓鬱霆捏著自己下巴上的那隻手的手背上輕輕撫過:“看來樓先生真的很捨不得那個孩子。要不這樣吧,我去手術室裡的垃圾桶裡幫你找找?不過我不能保證一定能找到,畢竟,她還那麼小,還沒一個拳頭大呢,那……”
“不……不要說……了……”樓鬱霆像是突然失去足以支撐站立的力氣,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跪倒在元書面前,最後單手扶住元書的輪椅,才勉強站穩。
元書擡頭去看他的時候,看見一滴眼淚從他眼睛裡砸出來。
平日裡那樣挺拔而高高在上的男人,睜著眼睛砸出一滴淚來,尤其地愴然悲涼。
但元書冷眼看著:“怎麼能不說呢。樓先生你專程趕過來,沒看到那個可憐的孩子被拿掉的過程,我給你講講,也費不了什麼精神的。”
頓了頓,元書偏頭,將臉頰邊的一縷碎髮撥到耳後,然後就那麼偏著頭,笑意盈盈地看樓鬱霆:“我說的拳頭,是指我的拳頭。如果樓先生想要知道得具體點,那麼他可能只有樓先生的半個拳頭大。不過,她呀,可沒樓先生的拳頭這麼高貴這麼漂亮,她不過血淋的一團………”
“我讓你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樓鬱霆似染了血的眼淚一滴接著一滴地往下砸落的時候,他擡手捂住元書的嘴,有生以來第一次情緒失控到渾身都在顫抖。
他力氣太大了,被他捂住嘴的元書整個人都向後仰倒著。連輪椅都快要翻了。
明明那麼痛,元書卻仍舊努力地笑,一直笑看著已經怒到發狂的樓鬱霆。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席幕臣,眼看樓鬱霆的情緒已經達到失控到可能會殺人的邊緣,不得不站出來,強行將他與元書隔開了。
毫無防備地樓鬱霆被席幕臣揮開,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他陡然發覺到席幕臣的存在,額頭兩邊的青筋暴突得像是隨時都會炸裂開來。
正文 292 元書,你不是要分手?我答應你。(3000字1)
292 元書,你不是要分手?我答應你。(3000字1)
毫無防備的樓鬱霆被席幕臣揮開,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他發覺到席幕臣的存在,額頭兩邊的青筋暴突得像是要炸裂開來。
他看了看元書,又看了看席幕臣,看了看元書,又看了看席幕臣,最後低而陰鷙地冷笑起來:“怎麼,這麼快就換人了?”
聽到這話,元書的太陽穴處突突地跳了下。
她用手攥住輪椅的扶手、旋即卻又鬆開。
她低下頭,用左手手指去輕輕按捏自己的右手手指,一副悠悠淡淡的模樣:“是啊。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自私且虛榮的。難道樓先生竟然真的以爲,我愛上你了?”
樓鬱霆的眼眶緊縮了數下,一雙拳頭緊捏得像是要到筋骨盡碎才罷休。
他不發一言,他這樣憤怒,但依然無法掩蓋他眸眼中的…受傷。
元書不知道他這“受傷”,是因爲她剛纔說的話傷了他的顏面、傷了他的自尊,就跟之前打了他一巴掌一樣。還是僅僅只是因爲,她居然不愛他。
不過,不要緊了。
元書將十指交叉握在一起,微瞇著眼睛看著樓鬱霆:“樓先生,你是不是忘了,我當初答應做你的小情|人,不過是因爲怕你去查楚河的下落而已。現在爲了另外一個男人,弄掉這個絆腳石般存在著的孩子,樓先生是覺得這對我來說有什麼了不起的麼,也值得你這樣大驚小怪?”
說完這些,元書不再開口,就那麼與樓鬱霆對視著。
只不過,她淺笑淡淡、一派悠然無謂。而他那麼憤怒,臉上的肌肉都繃得快要僵硬,猩紅的桃花眸如飲熱血,似乎隨時都準備上來,掐死她。
席幕臣站在一邊,看著這兩個骨子裡都各自強硬的男人和小女人,知道他們已經到了彼此都碰撞得頭破血流、兩人的關係也幾乎到了再也無法延繼的地步。
他只是心疼,心疼這口是心非、明明心痛難過得快要支撐不住,卻偏要笑得越加漫不經心的元書。
不過他也懂,在這種時候,元書她是在用這種方式,彌留她自己在樓鬱霆面前的那最後一點驕傲。
席幕臣也深刻地知道,像樓鬱霆和元書的這一類人,現在是不懂得怎樣爲對方讓步爲對方犧牲,所以才落到今天這樣的結果。
一旦他日,樓鬱霆突然開竅、元書再度心軟,就沒他席幕臣什麼事了。
內心陡然翻涌起苦澀,席幕臣擡手搭了搭眉骨,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那麼強硬地要堅持的那些原則。但,就算最後沒結果,他非但沒有後悔愛上元書,反而更加堅定了要冒險一試的決心。
就在席幕臣心裡想這些的時候,樓鬱霆和元書的對峙大概到了再也無法進行下去的地步,或者說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樓鬱霆突然想到了什麼。
他提步便朝手術室闊步而去,在經過席幕臣身邊的時候,席幕臣下意識地擋了他一下。兩個男人的肩膀撞在一起,席幕臣身子一偏,樓鬱霆則踉蹌了下,差點摔倒。
但樓鬱霆沒有停下,徑直進了手術室。
裡面很快傳來護士的尖叫聲和手術器械被打翻的聲音……
元書垂下眼眸,內心毫無波瀾:樓鬱霆是不死心,覺得她沒有拿掉孩子?還是真的想要去手術裡找找看,那個他還沒見過就已經失去了的孩子?
席幕臣看著元書:“書書,要我帶你走麼?”
“別啊。”元書彎脣溫軟地笑,“我還沒見過樓先生吃癟的樣子呢,讓我再多看兩眼,以後可就沒機會了。”
元書的話音剛落,一名小護士領著多達十來人的安保團隊,急匆匆地就進了手術室。
席幕臣微擰了擰眉:就算樓鬱霆在手術室裡打砸東西甚至對人動手,但西城醫院稍微有點資歷的,都該認識樓鬱霆這位大股東纔對,怎麼會有人通知安保隊過來、甚至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
“席幕臣,麻煩你推我進手術室,我想看看熱鬧。”
“……”席幕臣嘆了口氣,“書書,你這又是何必。”
元書笑看著他:“席幕臣……”
席幕臣閉了閉眼睛,然後推著元書,進了手術室。
他們進去的時候,樓鬱霆正揪著一名男醫生的衣領,嗓音陰鷙而冷戾地逼問他:“我再問最後一次!到底,是誰,給元書做的手術!?”
樓鬱霆身子太過高挺,男醫生被他提著衣領,只勉強用腳尖撐點著地,冷汗涔涔地答:“我…我是過來檢查工作的,我…我不清楚!”
聽到這搪塞之詞,樓鬱霆的手臂驟然用力,用單手就將男醫生給完全提了起來!
眼看著他要動用武力,一直拿著甩棍圍在一邊的數十名安保人員一擁而上,舉起手中的甩棍一齊就朝樓鬱霆的後背和腰腹砸去。
樓鬱霆悶哼了聲,身子向前一彎,被他攥著衣領的男醫生趁勢就逃脫開去。
只緩了一秒鐘,樓鬱霆便緩緩站直身體,轉身朝揍他的一羣安保人員看過來。
他只是微瞇著眼睛淡淡地掃了眼,數十名安保人員便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步,只有一名身材幹瘦的安保人員毫無底氣地吼了句:“愣著幹什麼?給我上!給我打!”
安保人員面面相覷,只看著樓鬱霆那身高身材和眸中冷寒,一時都不敢向前。
那乾瘦安保人員一咬牙,捏著甩棍就朝樓鬱霆的腦袋砸去!
樓鬱霆連看都沒正眼看他,一擡手,就將那棍子給握住,還將其從乾瘦男人的掌心抽了出來,隨手就扔在了地上。
實力的過分懸殊,讓乾瘦男人驚懼得步步後退,想要逃卻似乎又不敢逃。畢竟拿人錢財、受人所託。
樓鬱霆擡手摁了下自己右側腰腹處的位置,擰著眉頭緩了緩,這才慢慢地轉過身,一步步朝那乾瘦男人走去。
乾瘦男人嚥了咽口水,本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但樓鬱霆在這時候突然步子一頓,瞇著眼一瞬不瞬地看著一個方向。
乾瘦男人順著他所看的方向看過去,這才發現樓鬱霆是正在看著元書。
趁著這空檔,乾瘦男人眼中精光一閃,給身邊的兄弟使了個眼色,衆人一咬牙,抑或舉著甩棍、抑或拖起椅子、手術器具,對著樓鬱霆就是一通亂砸!
樓鬱霆昂身立在那裡,除了越擰越緊的墨色眉宇,任砸任打,身姿巋然不動。
他就只是看著元書,一瞬不瞬地看著元書。
元書也看著他,看著這個身高體長的英俊男人立在那裡,任由那些盡數比他矮半個頭的安保人員像一些矮人在爬樹般地對他動武,看著那一根根棍子和一把把椅子、鋼管朝他身上砸。
她也只是那麼坐著看著,精緻美麗又有些許蒼白的臉蛋兒上,,甚至還蓄著一分看熱鬧的笑意。
這一刻,也不知道是誰的心累得再也無法起波瀾,也不知道是誰的心寒得連自己筋骨上的疼痛都麻木。
他們雖然看著彼此,但彼此眸中卻漸漸再沒了對方的倒影,渾然視若無物。
直到那羣突然出現的安保人員突然又一致而訊速地撤離、消失掉,手術裡重新安靜下來,元書聲音低而縹緲的開口:“樓先生,你找了半天,沒找到吧?你也別爲難人家醫生了,大家都不容易。看在我們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我給你指指。”
說完,元書用下巴劃了劃一張手術牀前的醫用垃圾桶。
樓鬱霆的視線,不自覺地就跟了過去。
可是他只看了那垃圾桶一眼,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鐵錘,痛得他驟然彎下腰,差點跪坐在地上。
元書看著他這樣,面無表情,既不離開也完全沒有心疼他、甚至關心他的意思。
席幕臣轉過身,再不看這兩個人。
樓鬱霆在十幾秒鐘之後,扶著一邊的桌臺站直身體。
他原本垂眸看著地面,在站直身體後慢慢地擡起頭來,再度對上元書的視線。
元書感覺得到,他看她的目光再也不一樣了,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她說不清楚。
就是,不一樣了。
樓鬱霆鬆開他撐扶著的桌臺,提步,朝元書走來。
元書的視線,沒有隨著他的移動而移動,一直定在樓鬱霆原先站立過的那個位置。
所以她從最開始能看清樓鬱霆的全貌、到只能看見他的半截身體到樓鬱霆繞開她、最後到她的視線裡再沒有樓鬱霆。
樓鬱霆走出手術室的門,在元書身後兩步的位置停下。
他沒有轉過身,語氣平靜:“元書,你不是要分手?我答應你。”
元書原本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
直到樓鬱霆離去的腳步聲都消失不見了,元書才點點頭。
“嗯。好。”
正文 293 白嫩嫩的萌糰子輕輕地叫:“麻麻。”(5000字2)
293 白嫩嫩的萌糰子輕輕地叫:“麻麻。”(5000字2)
樓鬱霆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以後,整個走廊、整個醫院,不對,是整個世界都突然安靜下來了。
元書聽不到任何聲音,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席幕臣蹲在她面前,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神情緊張、好看性感的薄脣一張一合,似乎在大力呼喊著什麼。
但元書只看得見他的動作,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
她也很想回應他,可她就是動不了,也發不出聲音。她覺得要動一下嘴脣,都好難啊。
直到臉上的有溼熱的液體一道又一道地覆蓋著滾落而下,元書才眨了眨眼睛,聽到了席幕臣的聲音。
席幕臣將她緊緊地擁在自己懷中,大掌一遍又一遍地輕拍她的背:“書書,要是難過,就哭出聲音來,別忍著。”
元書呆呆地看著凌亂的手術室,眼前還時不時地能浮現出樓鬱霆被衆人圍攻的畫面。
好一會兒過後,她擡起手,一遍又一遍地去擦自己的眼淚,可是怎麼也擦不幹,反而越擦越多,手背也越來越溼。
元書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用手摁住席幕臣的肩膀,想要將他推開。
她的力氣輕得幾乎沒有,但席幕臣感覺到她的意圖後,還是慢慢地將她放開了。
他看著她素白無妝仍舊美得動人心魄、此刻卻浸染了淚水和悲傷的臉蛋兒,小心翼翼地擡起手,用自己的大拇指在她的臉蛋兒上輕颳了刮:“書書,你不要哭,不要哭……”
他也是好矛盾,前一刻還讓她哭讓她發泄,這一刻真正見到她的眼淚,卻又因爲自私的心疼而讓她不要再哭了。
元書的眼淚越滾越兇,可她沒有眨一下眼睛,反而努力地彎起脣角,極力地想要維持自己的禮貌和教養。
她笑著哭著請教席幕臣:“我聽說,女人說一萬次分手都不是真的。可是男人一旦說分手,那就真的是分手了,對不對?”
席幕臣的喉結滾了下,英俊迷人的面龐上佈滿心疼和猶豫。他又輕抹了抹元書臉蛋上的淚水,沒有回答。
元書等了一會兒,自己哭著笑著點了點頭:“是這樣的吧。肯定是就真的分手了。何況是樓鬱霆那樣清冷孤傲的性子。”
“可是席幕臣,這明明是我希望的結果,爲什麼我卻這麼難過?”
“席幕臣,你說,我是不是天生命賤,所以才……”
“書書!”席幕臣打斷她,再一次將她擁進自己懷中,抱緊,“書書,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這樣說你自己……”
你可知道,你在我面前,爲別的男人這樣傷心欲絕,我既要心痛你,又要可憐我自己?
元書無力地靠在他肩上,當真也不再說了。
她咬著略顯蒼白的脣色,固執地睜大眼睛。
過了好久以後,她才輕輕地說了句:“席幕臣,我好像有點不舒服,但我現在好想去看看卷卷,你能帶我去麼?”
席幕臣點點頭:“好,我帶你去。從今往後,無論你去哪兒,我都帶你去。陪你去。”
……
看過白卷後,元書被席幕臣強行安排進一傢俬人療養中心,休息了一段時間。
在這段時間裡,除了席幕臣每天開車來看她,便只有虞璣和葉翎桐前後給她打過幾次電話。
元書腦子裡很亂卻同時也空白,便沒有接任何電話,就只是一個人待著。
一段時間過後,元書不知道席幕臣是用什麼方法說服了安靖,非但讓她重返劇組繼續拍戲了,還專程讓執行導演把她的戲份全部優先安排。後期,元書的小腹已經明顯鼓起的時候,安靖還讓劇組給她找了一位與她肖似的舞蹈演員替身。
這樣一來,元書原本還需要三個多月才能拍完的戲,後來只用了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便拍完了。雖然,寧曼熙仍舊跟她待在一個劇組。
在元書殺青這天,安靖還特地給元書定了一個蛋糕,態度較之之前,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元書知道,這都是席幕臣的功勞。短短幾個月,她欠席幕臣的,恐怕是用一輩子都還不清了。
……
陪著劇組同事吃完蛋糕後,元書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乘坐劇組的車回到了劇組集體下榻的酒店。
她剛走到大廳,便聽見一個隱約有些顫抖的聲音叫了她的名字。
元書步子一頓,猶豫了下還是轉身回頭。
虞璣和葉翎桐,雙雙一臉歉疚地站在酒店大廳的等候區,有些手足無綽地看著她。
元書彎脣朝她們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動。
虞璣咬了咬脣,率先朝元書走過來,葉翎桐緊跟其後。
“書書,我和翎……”
“這裡說話不方便,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說吧。”元書掐斷虞璣的話,頓了頓後又笑著建議,“旁邊的咖啡廳環境不錯,我們就去那邊,可以麼?”
見元書這樣,虞璣和葉翎桐對視了眼,虞璣的眼圈一下子就變得水紅了:“書書,你別這樣,好不好?”
葉翎桐也趕緊接話:“書書,不如我和璣璣陪你回房間吧?你一個人在酒店住了這麼久,肯定都悶壞了!我們三個好久都沒聚在一起了,我們好好談談心!”
元書看了葉翎桐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我房間裡挺亂的,就不帶你們上去了。你們要是想跟我說什麼,就到旁邊那家咖啡廳就可以了。”
聽到這話,虞璣側過身,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葉翎桐看了眼虞璣,輕拉了拉元書的衣袖:“書書……”
元書將自己的衣袖從葉翎桐手中扯出來,對於虞璣的難過不爲所動:“若是你們不願去,那我還有點其他事情,先回房間了。”
說完,穿著平底鞋和寬鬆衣服的元書,提步便走了。儘管已經懷孕將近6個月,她的身姿看起來仍舊輕盈而修長。
葉翎桐看著元書的背影,再看著虞璣難過內疚的樣子,一時氣急,喊了句:“書書,你到底怎麼了嘛?雖然你上次在山莊受到了危險,可是那也不是璣璣的錯啊!而且璣璣她……”
“翎桐。”虞璣微微一愣,忙攥住葉翎桐的手腕,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越是被阻止,葉翎桐也覺得越發委屈:“就算璣璣有錯,可我又是哪裡得罪你了?我好心好意地提醒…對你好、關心你,你爲什麼連我的電話也不接,見到我也是一副冷漠疏離的樣子?”
虞璣眼眶紅紅地瞪著葉翎桐,“我們是來跟書書道歉的,不是來指責她讓她更加難過的!”
葉翎桐被虞璣一吼,再看看周圍來往人的目光,頓覺被羞辱,眼圈也是一紅:“我本來就沒做錯,我爲什麼要道歉!璣璣,咱們又不欠她的,幹嘛這麼委屈自己?就因爲她是明星麼?就因爲她被人追捧慣……”
“葉翎桐!”虞璣聽葉翎桐說出這些話,震驚得紅脣都微微顫抖。
葉翎桐心中早已埋下因,近日被徹底點燃:“算了,我高攀不起你們這樣的朋友,我走了!”
虞璣本能地追了兩步,最後咬了咬牙,決定先不管葉翎桐,而是轉向元書:“書書,原本我和翎桐說好,過來陪你。她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所以……”
“別說她了。”元書清楚,虞璣到現在也不知道葉翎桐在山莊那晚,說的那些雖不專爲挑撥離間,但她用詞造句卻又挑撥離間嫌疑的那些話。
頓了頓,元書問虞璣:“你說你過來道歉,那好,我聽著。你說吧。”
虞璣看著這樣的元書,看著昔日親密得勝過親姐妹的元書變得這樣疏離冷淡,只覺心口陣陣鈍痛:“書書,你不要這樣,我害怕……”
“我也害怕。”元書再次掐斷她的話,“當我被兩個拿著手術刀和棒球棍的男人堵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的時候,我也害怕。當我看見拼命護我的卷卷滿身是血的時候,我也害怕。”
“書書……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對啊,你不知道。你只是明知道你姐有可能會傷害我,但爲了維護你的姐姐,你選擇不告訴我、選擇讓我羊入虎口、陷入你以爲不可能會發生的險境中去。”
“可是璣璣啊,你對你姐的絕對信任、你放在我身上的僥倖心理,不過是因爲我命大,所以才讓你有機會站在這裡,跟我說這些無關痛癢的話。再者,我跟你姐這仇算是結下了,我遲早會找她還的。所以你啊,也儘快選好陣營。”
“書書,會不會有什麼誤會……我姐她雖然性格很強,但是她不至於……”話說到一半,虞璣觸及到元書涼薄的目光,便是再也說不下去了。
元書錯開視線,看著未名的遠方:“璣璣,看來你選擇了你姐姐。”
虞璣趕緊搖了搖頭,可是她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
元書低頭,笑,語氣裡沒有任何埋怨,唯有無奈:“其實我真的理解你。若是生而爲人、不能本能地維護偏袒自己的骨血至親,那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我也想過,我若和你疏遠,不過萬千友誼中決裂的一段。沒人會指責什麼。可你若是爲了我棄了你姐姐,你的親人、朋友甚至這個社會,都不會理解你的吧。”
“書書,拜託你不要這麼說,你不要……”虞璣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想要去抓住元書。
元書往後退了一步:“以如今情狀,要我再毫無芥蒂地跟你保持以往情誼,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們就此疏遠,往後我報仇你恨怨,咱們各不相干。”
虞璣落空的手憑空一抓,聲音因爲難過,嘶啞得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似得:“書書,如果真的是我姐做的,我代替她跟你道歉。我沒有其他朋友了,你不可以……不可以跟我說這些的。”
“你沒有朋友,還有家人,還有親人,還有同學,也還有莫寒宵。”元書扯了扯脣,“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書書!”虞璣追了一步,“我知道你是怨樓鬱霆一直以來都沒來找你,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書書,他真的在忙,自從項目上出了死人的事情以後,我爸他們也一直很忙!還有,我聽說樓鬱霆在國外的親人中,有一位快要病逝了,他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大概很重視,所以一直在兩地飛,他……”
說到這裡,虞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誰都知道,忙,只是一個藉口。
元書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最後又細細地看了虞璣一眼:“璣璣,回去的時候,開車慢點。”
虞璣的聲音都哽咽了:“書書……”
元書嘆了口氣,再沒說什麼,提步走了。
虞璣一直看著她的背影。
已經走出去好遠的元書突然停下,慢慢轉過身,看著虞璣。
虞璣眸光一亮,忙跑了幾步……元書卻說:“璣璣,再見。”
若再見,我再不是書書,是元書。
若再見,你再不是璣璣,只是虞璣。
虞璣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啪嗒啪嗒地往下滾落下來。
元書再不看她,進電梯、回房間,一氣呵成。
將包包隨手扔在地上後,元書在沙發上呆坐了將近兩個小時,最後恍然醒悟的時候,她在房間裡看了看,突然特別迷茫。
戲也拍完了,這酒店是不能能住了。
樓家老宅也不能回了。
除了酒店和樓家老宅,她竟再沒有去處、更沒落腳的地方……
林林總總,將元書的所有思緒都攪擾得混亂不堪,越想越困。
到最後,她自己都沒意識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就那樣窩在沙發裡睡著了。
大約30分鐘過後,席幕臣也不知怎麼就將房門打開了,一步一步地走到睡著的元書面前。
他單膝跪在元書面前,小心翼翼地捉住元書的手。
江笙帶著成釜和席家大叔也緊隨其後地走進來。
她看了眼熟睡的元書,壓低聲音向席幕臣彙報:“大少爺,車子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見席幕臣不動,江笙和成釜對視了眼,又補了句:“因爲元小姐是孕婦,所以我們只用了無害的少量安神香薰,估計過不了多久,元小姐就會醒過來。”
見席幕臣仍舊有所顧慮:“大少爺,家裡催得急,你以後很長時間都得待在酈城處理打理家族企業。如果你不忍心用這樣的方式帶元小姐走,元小姐估計是斷不會跟你走的。元小姐現在無依無靠,你不帶她走,你又不在燕城,往後她的安全……”
席幕臣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他扯過一邊的薄毯將元書裹住以後,將她從沙發上打橫抱了起來,並吩咐:“江笙,你將書書的東西收拾好。我先帶她下去。”
江笙恭敬地點點頭:“好的,大少爺。”
席幕臣抱著元書,再沒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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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年後,初夏。
酈城,東酈別墅區。
一棟裝修風格爲極簡主義的白灰色調爲主的別墅,黑色的雕花大門緊閉。
院子裡,一個穿著粉色公主裙,頭上紮了一個朝天辯的小糰子,懷裡抱著一牀薄毯,邁著白嫩嫩的小短腿,正吭哧吭哧地往別墅後面的小花園跑。
還沒跑幾步呢,她一不小心踩到了那條有一半都拖在地上的薄毯,連人帶毯子都摔在了地上。
小白嫩糰子被摔得愣了下,隨即意識到自己摔跤以後,粉嫩的小嘴一癟,就要哭出來。
可她往周圍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兩隻小手撐著地,兩條腿蹬著地,將小屁股慢慢地往上撅,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爬了起來。
她兩隻小肥手交疊在一起正經又認真地拍了拍灰,又蹲下去,將那薄毯毫無章法地裹成一團,又抱了起來,吭哧吭哧地往別墅後面的小花園裡跑。
跑到一個躺椅面前,小糰子踮著腳尖,小心翼翼地將薄毯放在矮桌上,轉而湊到躺椅邊上,看著正擰眉睡著了的元書,輕輕軟軟地叫了聲:“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