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是否阻止,你可要想清楚。(3000字2)
說完這些,元書提步離開。
但她的手都握在門把手上了,她還是停了下來,轉身過來看著樓鬱霆冷沉的側臉。
“你就不問問我,我打算做什麼麼?”
樓鬱霆擡手,將煙從脣間摘下來,側身在菸灰缸裡將其摁滅後,又摸了根菸出來點上,吸了兩口後纔開口:“你想做什麼,去做便好。若是告訴我,我忍不住管了,你豈不是又要安一個操控你的罪名在我頭上,嗯?”
聽到這些話,元書差點就負氣離開。
但她肚子懷著的,畢竟是一條命。
她閉著眼睛吸了口氣,還是厚著臉皮開口:“樓鬱霆,我懷孕的事情……”
“我說過了,元書,不用告訴我。”樓鬱霆掐斷她的話,並轉過身看著她,“你要我送走小煙,我如你所願。你要我不強迫你,我現在尊重你的一切決定。怎麼,現在又有新的不滿足了?不如說給我聽聽,你要給我的下一個罪名,是什麼?”
他言語之間的嘲諷又冷淡之意,聽得元書的腦袋裡嗡嗡作響。
她身子一軟,背靠著門站定後扯脣笑了聲:樓鬱霆給她的從來不是寵不是愛,而是一種從始至終的恩賜。她元書就像他餵養的一隻金絲雀,她這個金絲雀若是乖巧還好,若總是嘗試飛出牢籠、若總是喳喳地叫鬧個不停,樓鬱霆便覺得她這隻鳥不知好歹、有病!
垂眸望了眼自己的肚子,元書聲音輕輕地說:“就因爲我打了你一巴掌,你的態度轉變得也是挺快的。可是你似乎忘了,你算計我而給我帶來的那些痛苦到底有多嚴重。我的一切苦楚,到底是連你的一點顏面都及不上。”
說完這些,樓鬱霆仍舊不接話,背對著她站在落地窗前抽菸。
元書在門口站了將近一分鐘,最終也再沒辦法厚著臉皮跟樓鬱霆說什麼,沉默而安靜地離開。
樓鬱霆聽著辦公室的門被重新關上,他擡手摁了摁眉心,只覺得異常疲憊。
自從陸司煙回到燕城以後,他被元書鬧得,常常這般疲憊。
自從那天在西城醫院的樓道里、元書挽著席幕臣離開,尤其是今天元書衝進來便給了他一巴掌後,這種疲憊和無奈的感覺,就越發地濃烈了。
鍾離在這時候推門進來,他小心地將樓鬱霆打量了一遍,輕咳了聲後說:“哥,我讓他們散了,會議改到明天下午了。”
樓鬱霆“嗯”了聲。
鍾離心頭有點打鼓,但還是慢慢挪了過去:“哥,我知道你挺不容易的,書書的性子也是有點太倔強了,眼睛裡揉不得半點沙子。但是吧,書書跟我們男人不同,她一個21歲的小姑娘,著實是經歷得有點太多太苦了,現在肚子裡又懷著孩子,情緒失控,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樓鬱霆往嘴裡餵了口煙,仍舊一言不發。
鍾離也摸了根菸出來,點燃吸了兩口後,見樓鬱霆沒有發怒的跡象,才繼續:“哥,要不去把書書追回來,你好好哄一鬨?小姑娘嘛,就是使性子,你態度好,多順著她點,她也就好了。”
“我就是太順著她了,所以她才一樁樁一件件地找我麻煩,沒個盡頭!”樓鬱霆的音調不高,但怒氣已然十分明顯。
鍾離沉默:他知道,失控的元書,在會議室裡扇的樓鬱霆的那一巴掌,是徹底激化了兩人之間的矛盾。最主要的是,因爲從小的生活環境,樓鬱霆在樓永恩軍事化的教育之下,其實性格上早已埋下強勢、不通人情的個性。
換句話說,樓鬱霆對待所有的關係,都不知變通地以他自己強勢慣了的個性支配著。他也許深愛著元書,但他對待元書的方式,跟他對待樓氏的員工、下屬其實是一種方式。
樓鬱霆的性子裡,就只有佔有,根本沒有溫情這一塊。
“死穴啊死穴!”鍾離搖著頭感嘆,“哥,你這種性格,就只適合喜歡那種傻白甜的可愛小女生,根本不適合書書這種個性太過鮮明的主兒。你倆現在,要麼你削磨自己的個性順著她,要麼她完全順著你,否則完全是死路一條,你別想著等過一陣子,你倆就好了,不可能的!”
見樓鬱霆還是不說話,鍾離想到元書已經離開好一會兒了,不由得有點著急,便直接說了句狠話:“哥,你是不是忘了,4年多以前,書書逃走以後,你那段寢食難安的日子了?既然你把人家算計回來了,你是不是該順著人家點?”
樓鬱霆抽菸的動作頓住。
鍾離知道他已經發怒了,但還是不怕死地繼續:“哥,人的這一生,沒有幾個4年的。你難道要等書書再消失一次,你才明白什麼是最重要的?”
聽到這句話,樓鬱霆往嘴裡喂煙的手輕抖了抖。
鍾離撫額嘆息:“我的哥啊,你的情商再不進化進化,注孤生啊注孤生!”
說完,鍾離幾乎將一根菸抽到只剩下半截,樓鬱霆才暗啞著嗓音開口:“你也認爲,是我錯了?”
鍾離差點被一口煙霧嗆住,他本來準備說實話的,但瞄了眼樓鬱霆的神色,還是婉轉了些:“也不是說你錯了,只是兩個人要在一起嘛,總要有人做出讓步。人家書書,原諒了你4年前對她做的事不假吧?上次在酒店差點被折辱,最後爲了咱們法國分部爲了咱們的訂單,還主動去跟人言和這事不假吧?別的不說,就這兩件事,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有幾個能有這氣度?”
“再說句不好聽的。哥,你給書書的,從來都是你想給的,你毫不費力氣就可以給的。可人家書書不一樣,先不說跟你在一起她所面對的來自於元振岐、來自於輿|論的壓力,光是人家現在在事業重新起步期,從來沒有動過要拿掉孩子的念頭,就已經很難得了。”
“哥,咱總不能既喜歡書書這樣個性鮮明的主兒,又嫌棄她的個性鮮明帶來的煩惱吧,你說是不……”話說到一半,鍾離突然發現樓鬱霆正看著他,他忙咧起嘴嘿嘿一笑,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兩步,“那個,我今天話有點多哈。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個文件要審,哥,我就先走了啊。”
鍾離溜掉以後,樓鬱霆又點了根菸。
又接連抽了好幾根菸後,樓鬱霆才轉身拿了車鑰匙,闊步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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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書從樓氏出來以後,她站在地面上,回過身望了一眼這幾乎高聳入天的建築物,被全玻璃的樓面折射出來的陽光晃刺得瞇起眼睛。
目前的處境,讓她前所未有地悵然而迷惘。
放棄事業保住孩子、找樓鬱霆拿白卷的治療費用和毀約費用,以後繼續跟樓鬱霆相互折磨麼?
或者說,乾脆放下自尊,依附席幕臣……算了,她想都不敢想,她餘下的一生,都會唾棄自己。
她目前的唯一出路,好像只有靠自己,只有靠這部戲崛起。那就得犧牲掉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樓鬱霆似乎也並不怎麼在意這個孩子,他沒有看過這個孩子的B超影像,也沒有陪她產檢過,更沒有要爲這個孩子置辦什麼的跡象……
元書站在春日的陽光底下,感覺不到半點溫暖。
她遠遠地看著席家大叔朝她走過來,她突然轉過身,朝另一個方向快步跑開。
在席家大叔追上來之前,元書攔了輛出租車,催促師傅開車。
“小姑娘,去哪兒啊?”
元書很平靜:“西城醫院。師傅,麻煩您開快點。”
我怕您開慢了,我撐不住就後悔了。
……
席家大叔眼看著元書離開,忙開車跟了上去。
他原本還以爲元書不過是去醫院看白卷,結果看到元書掛了號之後,直接去了婦產科,這才隱約意識到不對勁,急忙給席幕臣打電話彙報。
“你說她去了樓氏後便徑直去了婦產科?”席幕臣默了默,陡然拔高聲音,“你給我攔著她,別讓她在衝動之下動了孩子!我就在醫院處理白卷的事情,馬上就能上來!”
席家大叔有點發懵,反應過來後囁嚅了句:“大少爺,我知道你喜歡這位元姑娘。我也知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太不是個人了。可我聽說她這個孩子可不是你的。她要是懷著孩子,想要進席家,那幾乎是沒有可能的。如果她沒了別人的孩子,你和她立即結婚,老夫人也不會反對。是否阻止,大少爺你可要想清楚。”
正文 290 她這次住進來,是樓先生點過頭的。(3000字1)
290 她這次住進來,是樓先生點過頭的。(3000字1)
席家大叔滿臉不忍,但還是說:“大少爺,你要真喜歡元小姐,想娶她進門,那你可要想清楚,到底要不要阻止她流掉別人的孩子。”
席家大叔說完,好一會兒沒聽到席幕臣回答,他還以爲電話掛斷了,正準備拿下手機來看,才發現席幕臣已經從這一層樓的電梯上下來,正神情緊繃地往這邊來。
“大少爺。”
席幕臣神色慌張地往四處掃了眼:“她呢?”
席家大叔指了指手術室的等待區間:“進去了快十分鐘了。”
席幕臣一把按住席家大叔的肩,將其推開後直接走了進去。
站在諮詢臺的小護士愣了下,意識到以後急忙來攔他:“閆先生,男士不可以進裡面的!裡面有女士正在換衣服!”
圈子以外的人,並不知道席幕臣這個名字,只知道演員閆道林。
席幕臣硬生生地頓住步子,努力壓制著焦慮和衝動:“我朋……我老婆在裡面,我現在必須立刻帶她出來!她是元書,你應該認識,你立刻把她給我帶出來!”
小護士愣了好一會兒,捕捉到的重點卻是:“閆先生,你什麼時候結婚了?”
看著之前還一副爲公而大義凜然、這一刻卻泫然欲泣的模樣,席幕臣的眉眼忍不住輕抽了抽,瞬間就失去耐性,也顧不得許多了,繞開小護士就往裡闊步而去。
席家大叔猶豫了下,還是上來拉住他:“大少爺,你要想清楚!”
席幕臣閉了閉眼睛:“我懂你的意思,可我今日若是不盡力阻止,我會愧悔一生!你放手吧。”
“你這小子!哎,去吧去吧!”席家大叔也不是狠心的人,將席幕臣的手鬆開了。
……
按照正規程序,在確定手術前,元書本應該還有一大堆檢查要做、確定一切身體條件都符合手術要求後、才能進手術室。
但元書在來西城醫院的路上,已經跟宋覓通過電話。
宋覓不知道元書肚子裡那孩子的父親是誰,尤其是聽到元書說要是不能立刻拿掉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就得立刻被趕出劇組後,就立刻答應了下來。
最主要的是,他一直以來都瞭解元書的身體狀況,便憑著自己在西城醫院婦產科的地位,很快就給元書預約了口碑最好的醫師。
但元書換上手術服以後,看著手術室的那扇小門,渾身卻一片冰涼。
護士幾次叫她的名字,她都像是沒聽見似得,呆呆地站在原地。
最後一次,兩個護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默契地走上來,一左一右地來扶她。
元書像是突然受到了驚嚇,惶惶然地往後退了幾步,本能地想要逃走,但轉念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她咬住脣,任由兩個護士扶著自己,一步一步地往手術裡挪。
其實真正決定了那一刻,元書腦袋裡空白一片,只是身體軟得厲害,每往前邁一步,都感覺越發地吃力。
眼看著其中一個護士將手術室的門推開,元書一隻腳都已經踏進手術裡了,她的手腕突然就被人給大力攥住了。
元書呆了呆,隨即眸光一亮,驟然回過頭來,在看到身後男人那張英俊異常的臉時,眸中光亮卻慢慢地湮滅了下去。
元書將自己的手從席幕臣手裡抽出來,彎脣笑了笑:“席幕臣,你怎麼來了?這裡是男士禁止入內的呢,你不知道麼?”
席幕臣看著她嚴重快速暗下去的亮光,看著自己落空的掌心,看著她在這種時候還客氣溫軟地對自己笑,他的心臟就像是在被刀片刮一樣,疼得他的喉結吞嚥了數次,纔將呼吸順通。
他重新捉住元書的手腕,第一次對她用強,半拉半抱地想將她往手術室外帶。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別人越是勸,就越想反著來。
就比如此刻的元書,反而前所未有地想要拿掉這個孩子。
她在力氣上敵不過席幕臣,只好用婉轉的方式阻止他:“席幕臣,我身上還穿著手術服呢,你這樣帶我出去……”
元書的話還沒說完,席幕臣放開她的手,只用了一兩秒鐘就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了元書身上。
元書眨了眨眼睛,一時有些發懵。
“還有沒有其他理由,我一一給你解決以後,再帶你出去。”席幕臣盯著她的眼睛,拿目光好似能穿透元書的靈魂。
元書抿了抿脣,默了默後見之前的兩個護士已經自覺離開,這屋子裡只有自己和席幕臣兩個人。
她擡眸看著他的眼睛:“席幕臣,雖然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關心、也很感謝你來阻止我,但是這個孩子……我已經決定了,也請你尊重我的決定,好麼?”
“書書,我知道我無權干涉你的決定,更沒有立場來勸你留下這個孩子。但是,書書,人在衝動之下做的決定,往往會悔恨終生。”頓了頓,席幕臣擡手,小心翼翼地撥了撥元書臉頰邊的頭髮,“我們在一起雖然不久,但是已然經歷了這麼多,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跳入一個將會折磨餘生的火坑。”
“書書,今天不是你拿掉這個孩子的時機。如果你冷靜下來之後,仍舊做出這個決定,我不會再勸你、再幹涉你,好嗎?”
元書錯開視線,沒有說話。
席幕臣看了眼她的側顏,知道她動搖了。
他圈住她的肩,柔聲說:“更衣室在哪兒?你去換衣服,然後跟我離開這兒?”
元書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就那麼站著。
席幕臣不敢催她也不敢再勸她,就陪著她一起站著。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裡,元書又想了許多。她本就不堅定,被席幕臣一勸,就再也沒辦法狠下心了。
最後,她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到外面等我吧,我去換衣服。”
席幕臣凝著她的眼睛看了會兒:“我就在這裡等你,你去換衣服。”
元書也不再勉強他,埋頭進了更衣室後,這才聽到自己放在儲物櫃裡的手機在響。
因爲心裡對樓鬱霆始終抱了期望,元書拿出手機,連號碼都沒注意看就滑了接聽。
電話,卻是樓家老宅打來的。
柳媽在那頭喊了聲“小小姐”後,便吞吞吐吐地問:“小小姐,是這樣的,陸小姐昨天搬進了咱們宅子裡,我暫時來不及打掃房間,就讓她住你的臥室了。昨天,陸小姐去郊外踏青,因爲要裝很多東西,所以用了下你的那個大的包包。結果回來時太匆忙,包包給丟了…”
柳媽囁嚅了下,聲音慚愧地低下去:“小小姐,我記得你挺喜歡那個包包的,所以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跟你說說這件事。”
“……柳媽,你說什麼?”元書以爲自己聽錯了。
柳媽趕緊解釋:“陸小姐這次住進來,是經過了樓先生同意的!不是我私自放進來的!至於包包……包包……是我覺得一個包包而已,用用也不會損失什麼,就……可哪知道陸小姐大意了,就給弄丟了。小小姐,實在對不起啊。”
指尖將掌心都快掐出洞來,元書卻依舊嗓音平常地問:“你說,陸司煙住進我外公的老宅,還住進我的房間,是樓鬱霆同意過的。是這樣嗎?”
“啊?這個……”柳媽轉頭看了眼一邊站著的陸司煙,陸司煙眸光一動,從柳媽手裡接過電話,柔聲對柳媽說:“柳媽,您去忙吧,不用替我擔心,我自己來跟元小姐道歉就好了。”
她這話雖然是對柳媽說的,可元書這邊聽得清清楚楚。
很快,陸司煙便在電話那頭叫她:“元書小姐,那個包包,我真不是有意的。當時離開時,風太大,鬱霆哥可能太過擔心了,一直催促我離開,我一慌,就……”
元書沒再聽下去,將電話掛斷後轉而就打給了樓鬱霆。
樓鬱霆這次接電話,倒是挺快的,卻率先問她:“小書,你在……”
“樓鬱霆,陸司煙住進了樓家老宅,是嗎?”元書聲音都在輕微地顫抖。
樓鬱霆默了好一會兒,才答:“她過幾天要回英國,這兩天就和我母……”
“那就是住進去了。”元書往後退了步,讓自己的脊背抵著牆壁,纔有力氣笑出點聲音,“樓鬱霆,你真的是…好樣的。”
說完,元書直接將自己的手機砸在對面的牆壁上,然後轉身,決絕地走進了手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