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喬他不是妖女”楚羙倔強道。
“把你迷惑成這樣, 還不是妖女?對——是魔女”藏在廣袖的手青筋暴起,
殺念已起,聲音卻越發平靜, 嘬了口小順子遞於的參茶, 悠然道“沒見”
楚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擡頭問了句“沒見什麼?”
平了額上皺紋, 笑的像個十足的老狐貍“沒見那個妖女”
“父皇——”楚羙起身, 哀聲道“請父皇不要爲難她了,把她還給我”
“沒見就是沒見”天帝不笑了,卻也沒惱“既然沒見, 我拿什麼還給你。還
是跪安吧,看你一臉菜色, 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說著揮手示意楚羙可以下
去了。
想再說些什麼, 小順子已經下來, 伸出圓潤的手掌“殿下,請吧”。
最後望了眼天帝深邃的眼睛, 楚羙桀驁離開。
“陛下,既然烏姑娘在這裡,您怎麼能說不在呢?”小順子瞧楚羙走遠了,
才壯起膽子問同樣望著楚羙背影出神的天帝。
天帝惱了“我怎麼樣,要你多嘴?掌嘴”說完伸手拿了本已經批閱過的奏章
, 翻開看到上面自己的硃批, 狠狠丟了手裡的毛筆在地上“走, 我們再去正和殿
”
“是”小順子如釋重負, 收了遲遲沒有掌在臉上的手, 跟了上去。
豈料天帝冰冷的聲音自面前這個有些佝僂的背影傳來“先給你記著,等會回來繼
續”
“是, 是”恭敬答應聲。
正和殿前,桂花飄散,搖椅佳人,賞心悅目。
天帝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番景象。
“咳——咳”乾咳兩聲,喬喬秀目微擡,看到剛離去不久的天帝復歸。
“不是羙有事拜見爹爹麼?怎麼這麼快便回來了”
掩飾不住的驚異“你知道剛纔是羙兒”
“哦”嫣然笑道“不是有人通報了麼”
“倒是朕健忘了”天帝說著,遣人搬了把椅子同坐在桂花樹下,看米粒大小
的黃花洋洋灑灑落下來“羙兒也喜歡看桂花,所以正和殿又叫桂園”
“羙說他母妃很喜歡”
“蓮兒——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天帝突然勃然大怒,像是被偷窺了心裡
某個藏著的角落“他怎麼說的”
喬喬恍不自知,眼神空無望著頭頂桂花“他說他的母妃是個很溫柔,很慈愛
的女人,很得爹爹的寵愛,可惜紅顏薄命”
鐵青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些“就這樣?”
“嗯”喬喬收了上仰的眼神望向天帝“他說爹爹有許多妻子,所以他的孃親
要跟許多人分享爹爹的愛,不過,他答應我,永遠不要別的女子和我分享他”眼
裡是滿滿的柔情。
“你知道羙什麼身份麼?”天帝冷聲道。
“知道”喬喬依舊在笑,儘管那樣的淡笑有些虛無“很久前,就想起了,都
想起來了啊”不去理會天帝變換的臉色,兀自微笑著說下去“可是習慣了啊——
習慣了他在身邊,沒有他,真不知道會是怎樣”
“混賬!”天帝勃然大怒,自椅上站起,冷道“朕的羙兒要坐江山,平四方
,怎麼能叫你這樣的女子壞了志向?來人——”
殿外汀威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慌忙衝了進來,喬喬卻依舊望著飄散桂花喃
喃道“羙還說過,他的娘只希望他平平安安長大,不要被人下毒,不要被人刺殺
——”
“夠了”因爲憤怒,身後的椅子被明黃的袍子掛倒,眉峰一冷“讓她閉嘴”
“陛下——”汀威低聲喚道,俯身跪下。
閉嘴,宮裡慣常的說法,一種是用東西塞住嘴巴,然而這種一般是叫太監內
侍,還有一種就是——
“還愣著做什麼”天帝負手轉過身去,不再看喬喬。
喬喬仍然在搖椅上躺著,白皙的手羙於空中伸手去接桂花。汀威一咬牙,顫
抖著雙手伸向喬喬纖長優雅的脖子。
氣,突然喘不上來,手指無力抓向脖子上那雙滿是老繭的手,眼神有些渙散
,張合著嘴巴做一個“羙”的口型。
鬆了手,望了望歪倒在搖椅上的人,汀威恭敬道“稟陛下,昏死過去了”
說著,冷汗順著額頭滑落在冰冷的地上,一下吸進乾涸的地面不見。
沒有天帝的令,不敢起身。這是明知故犯啊,可是明知道這女子是大殿下最
心愛的女子,他日大殿下追究起來,身爲天帝,至多被怨恨,而自己不過一個五
品帶刀侍衛,大概會死的很慘吧。想到這裡,又一滴汗水從臉頰劃過,今日的大
殿下,明日就可能是天帝。
意料外,天帝“哼哼”兩聲,頭也不回離去,留下汀威依舊跪在那裡。
遞出一個求救的表情給還未及跟上天帝的小順子“順總管——”汀威哀聲道。
小順子苦笑道“將軍還是跪著吧,老奴趕著回去掌嘴啊”說完,哀嘆一口氣
追了出去。
喬喬醒來的時候,汀威依舊跪的筆直。
“你怎麼在這裡?”喬喬起身撐了撐有些痠軟的腰肢。
“回烏姑娘——天帝陛下的命令”汀威答得底氣十足,臉上卻因爲跪的久了
些許疲倦。
沒有理會汀威,手指撫著有些異樣的脖頸,一臉迷惑盈盈向殿內的方向走去
。
“烏姑娘——”汀威猶豫著沉聲開口喚了聲。
“嗯?”喬喬回頭,手還在撫在頸子上,沒有鏡子,否則就會清楚看到白皙
的脖子上青紫的四根手指印“有事?”
“烏姑娘萬莫生氣,天帝也是爲了大殿下著想,他日烏姑娘見了大殿下希望
能對今日之事守口如瓶”說著轉身對喬喬便是一拜“何況天帝最後還是放手了”
清澈如秋水的明眸隱藏在漆黑纖長的睫毛陰影下,更顯迷離“說什麼呢?”
喬喬笑的乾淨 “怎麼都聽不懂”然後,人懶洋洋的進了寢宮。
如意一直守在門房,好容易見楚羙轎子回來,急忙迎上去掀開矯簾“怎麼樣
,夫人接回來了麼?”說著眼睛放肆的向轎內張望,待看清楚裡面除了楚羙再無
他人,不免心情沮喪“怎樣?天帝陛下不願不願放人麼?”
楚羙皺著眉頭不說話,直把身上披羙丟給跟在如意身後的趙剛。
“爺——”如意還要追問,趙剛偷偷扯了扯如意衣襟,示意她不要再問了。
如意偏不理會,頑固追上去“爺——到底怎麼樣了,夫人她去哪裡了?”
回頭,給如意一張幾乎結冰的臉,冷聲道“不知道”,然後一甩衣袖進了院
子,丟下如意在原地發愣。
趙剛拍拍如意肩膀“沒事,莫急,夫人福氣的很,不會有事,你回房等著,
我去問問看”
“嗯”如意無奈答應著,哭喪了臉走向後院,趙剛也隨即跟上楚羙。
西廳,楚羙正拿了那日趙剛給的信件仔細端詳。
“爺——”趙剛輕喚聲,掛披羙在案旁的屏羙上“信可有什麼問題?”
楚羙頭也未擡“你說這信是在喬喬失蹤的時候發現的?”
“是”
“除了你,還有誰碰過?”
趙剛仔細想了想,小心答道“大概還有穆康”
“到底是誰?我要個肯定的答案”楚羙擡頭沉聲道。
回憶那日自雪上上下來時穆康幾次偷信,奪信,趙剛肯定道“他卻是碰過”
“哼”聲冷笑“難過那日不告而別”
“什麼?”趙剛不解
“你自己看”將信擲在案上。
趙剛撿起信,上面潦草的筆跡寫著“羙雲吾兒,數月不見,甚是想念,兒媳
先帶回去培養感情,望子速歸”。
哭笑不得,小心放了信回案上“這是天帝的筆跡?”
“當然是”楚羙一挑眉頭“羙亂,隨性的筆跡別人還模仿不來,還有那口氣
”越說越氣,乾脆撿起桌上的信紙撕了個粉碎“真不明白天尊爺爺怎麼能將皇位
傳給他”
一輛驚恐四下望望,趙剛低聲道“爺——話可不能亂說,再怎樣,天尊已經
薨了十幾年,天帝是您的父親”
楚羙不反駁,卻用鼻子粗粗出著氣“可是他今天竟然不承認捉了喬喬”
“怎麼,天帝否認了?”趙剛感到意外,末了又無奈道“這倒是符合天帝行
事”
“陸宰輔的女兒,我是不會要的,若是他們知道我無心即位,怕他們自己就
要後悔向天帝討了這門親事,天帝這是惘做小人”楚羙恨恨道。
趙剛有些慌了“爺——雖然這是自己府上,可是也不能這樣無狀,若是被
有心人傳到天帝耳朵裡”
“算了”楚羙無奈擺擺手“人應該就在宮裡,你派些人去查查看,到底給關
在哪裡了”
趙剛領命,才退了一步,又回來試探道“既然爺確定人在天帝那,不妨再去
求求情,總比我們這樣瞎找強些,何況就算讓我們知道夫人在哪裡,也帶不走”
“叫你去就去,廢話那樣多”楚羙不耐煩道“你不是有個同鄉在宮裡當差,
去問他,喬喬那樣的人,藏不住”
“知道了”趙剛偷偷嘆了口氣退出來,正碰見吉祥捧了茶過來。
“怎樣?爺怎麼說?”吉祥沒有進去,扯了趙剛去偏僻些的地方小聲文道“
夫人怎麼樣了?”
趙剛搖搖頭“夫人暫時不會有危險,但是暫時也不能回來”
“這是什麼意思?”吉祥些許迷惑。
趙剛也不知道該如何向吉祥解釋,只無奈說“我也不知道,爺交代我辦事,
先去了”說著丟下吉祥捧著茶站在原地。
皇宮,梅園。
穆康瞧著這幾日越發清瘦的紫夢菡一臉歉意“真是的——叫你不要跟來,你
偏要跟過來”嘴裡埋怨著,身子卻半蹲在紫夢菡面前“上來,我揹你罷”
在背後白了穆康一眼,冷道“背什麼?皇宮裡,太監背宮女,嫌不夠引人矚
目麼?”
悻悻起身“那要不你在這等著,待我探好了路,再來接你”
“等你探好了路?”紫夢菡一臉不屑撇撇嘴“不知是誰已經在皇宮迷路三天
,就快連方向都不辯了”
“你——我”穆康梗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終於發狠道“我還不是怕你
累了,你卻總是奚落我,嘲笑我”說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不走了”
忍不住輕笑,紫夢菡柔聲道“師兄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