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放夫人跟著上山？”如意看著楚羙一臉淡漠倚在枯樹不禁問道。

聽到如意問, 楚羙斂了笑容冷道“因爲有不速之客”說著向不遠處雪地戲謔道“本就冰天雪地，還潛在雪裡，不冷？”

吉祥四下望去, 眼下身處之地乃是兩山間山谷, 多枯樹亂石, 卻並不見所謂的不速之客。因爲進谷的路也只有不久前自己翻山所經山道, 險峻狹長, 若是身後跟有人，沒有道理沒有察覺，如此這般盤算更是一臉茫然望回楚羙。

楚羙嘴角微翹, 眼裡卻是沒有絲毫笑意“也是，不是來了不速之客, 是我們自投羅網”言下之意竟是有人早就埋伏在這裡了。說話間, 已信手拈了不知什麼東西向遠處地上擲過去。

原本並無異樣的雪地“嘩啦”聲, 躍出兩個一身白袍的男子，許是在雪裡潛的久了, 不僅那一躍動作生硬，就連手腳也是顫抖個不停，完全不聽使喚，凍的烏青的嘴角一張一合“楚爺手下留情——我們是棲鳳宮的人”

楚羙冷笑著，指間多了兩隻飛箭道“世人皆知棲鳳宮都是女子”說著漫不經心打量起兩個白袍男子“是傳聞錯了, 還是你們是女子”

兩個白袍男子身形健碩高大, 臉上絡腮鬍茬, 怎麼看也不像女子, 騙楚羙說“你們是女子”的時候表情認真, 絲毫不像是在調侃，如意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男子沒笑, 臉上尷尬不已，恭敬道“楚公子手下留情，我們的確是棲鳳宮人，有信物爲證”說著拿出面雕了九天飛鳳的天璣木牌，這同樣的木牌曾在昔日跟在蕓兒的兩個宮人腰間出現過，應該不假。兩個男子見楚羙臉色並無異樣小心收回了牌子放在懷裡接著道“江湖傳言不可全信，我們棲鳳宮不是沒有男人，只是宮主厭惡男子，打發我們在外面住而已”

楚羙不語，心裡卻更是驚奇，確實是一對奇怪的母女。

兩個白衣人見楚羙眉頭蹙著，也不說話，以爲不信自己所說，猶豫著還是補充道“宮主並無加害之意，派我們來是要保護小宮主安危”末了加了句“還有楚爺”

楚羙嘴角微翹，保護喬喬還說得過去，若是說保護自己，這謊撒的未免不夠水平。縱是心裡這麼想著，面上卻未流露，只是淡淡問道“既是保護，怎麼鬼鬼祟祟”

“小宮主是自私自出宮，我們奉宮主沿途保護，不準顯出行蹤，怕驚到小宮主，再失去了行蹤”

“這麼說她不知道你們的存在？”

兩個白衣人相視道“應該不知”

“那喬喬是何日到達？”

“小宮主已經到達十日餘，我們找到小宮主之時，她便和穆神醫驅快馬向西，所以比楚爺快了許多”白衣人暗鬆口氣。

“已經到了十日了麼？”楚羙自語著，環顧四周，附近沒有村舍，甚至沒有茅屋，寒羙夾雜著碎雪，更覺冷冽，眼神一黯，不再說話。

雪山遙望是一片蒼茫的白，山腰上那襲紅的身影卻是紅的耀眼，更像是點綴在白幕上的花朵。

山路陡且滑，不習武的穆康幾乎是在用手走路了，可是喬喬依舊緊緊捧了手爐在懷裡，如履平地，偶爾伸手出斗篷逗逗在身邊流連的山鳥小獸，比起涉嫌取藥更像踏雪尋梅。

“我走不動了”終於再不知道跌倒了多少跤後穆康負起坐在雪地上大聲嚷嚷道。之所以要大聲嚷嚷卻是因爲烏喬喬跟在趙剛已經將自己甩了有數十步之遙。

烏喬喬聽到聽下回頭望了望周身是雪狼狽加疲憊的穆康“哦”了一身，又轉身跟上了趙剛的腳步，趙剛卻是從頭至尾頭都未回，對穆康的哀號置若罔聞。

穆康愣了下，望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兩個人，恍然聽到狼叫的聲音，而日頭早已經不見了，終於連怕帶滾起身追去“哎——等等我，我不認識路啊”也不見有人回頭。

氣喘吁吁追上烏喬喬，穆康終於惱了“我不想幫你了，我要回去”對任何人都可以不溫不火的穆康似乎只有在喬喬面前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沒叫你幫”喬喬打量了眼穆康答的不溫不火。

“你——”穆康梗了半天，起身拍拍屁股後面的碎雪悶聲不響跟了上去。

趙剛替穆康搖搖了頭。

一陣咯吱的踩雪聲頭頂傳來，好奇望去，竟然不遠處的山石上蹲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小獸，應該是狐貍，碧綠的眼睛望過來，趙剛不知怎麼一股涼氣自脊背涌上來，烏喬喬也看見了，眼裡卻含了笑，自斗篷裡伸出手向小獸“雪兒——過來吃”

看去，原來喬喬手心裡是塊牛皮糖。穆康啞然，沒聽過狐貍要吃這個，果然，對喬喬的熱情款待，小獸依舊蹲著未動，知道有隻纖手伸向自己才一躍自石塊上跳開。

“你做什麼？”穆康看著喬喬伸向小獸的手“那是雪狐，不是你的寵物”言下之意自然是想勸喬喬離它遠些。

喬喬置若罔聞，兩步走進小獸身邊蹲下，張開的手上多了塊栗子面糕點熱情喚道“雪兒”

小獸沒有跑掉卻未對喬喬手裡的糕點表示出興趣，碧綠的眼睛裡滿是不屑。

“夫人認得這隻雪狐”還是趙剛有遠見。

喬喬卻答的不溫不火“不認識”

“那夫人如何知道它叫雪兒？”

“白的”

趙剛與穆康皆是無語。

“喬喬餓麼？”穆康望著小獸對喬喬若即若離的樣子，突然不懷好意的笑著問道。

不知道穆康打的什麼算盤，喬喬自然答道“恩”

“烤肉喜歡吃麼？”穆康笑的近乎奸詐。

喬喬仍然蹲在地上一臉歡喜看著雪狐“好”

聞言，穆康衝趙剛使了個顏色，趙剛也不是笨人，看到穆康似笑非笑看著自己，又看了看地上胖乎乎雪狐，立即明白，突然提氣一躍，整個人飛撲在雪狐身上，喬喬尚未反應，只是被飛起的雪花濺了一臉。

“吱吱”聲從趙剛身下傳來，穆康一臉笑意並排蹲在喬喬身邊看著整個人糊在地上手伸自自己身下摸索的趙剛。

“不愧是大太子的貼身侍衛，功夫真是好”穆康笑道，可是在趙剛聽到確實不怎麼像在誇獎自己。

摸索到雪狐的腿，立即死死抓住，趙剛倒吊提起雪狐起身，用空的手拍了拍身上的雪“比我想象中好捉”邊說邊得意看著雪狐蹄子胡亂刨著卻就是逃不出自己手心“沒吃過狐貍肉，不知道什麼味”

“要吃麼？”喬喬起身問趙剛。

趙剛未答，穆康搶道“烤狐貍肉一定很好吃”說罷得意望向喬喬“更何況是雪狐”

喬喬明眸微擡，瞧向一臉奸詐得意的穆康，漆黑的眸子裡清洗映著穆康的臉，只是望著，卻什麼話都說。

無端被喬喬瞧的心裡發毛，穆康的笑僵在臉上乾咳了兩下，一把搶過趙剛手裡的雪狐萎道“你若是不喜歡我們不吃就是了”也不管知道自己被戲耍了的趙剛臉黑的厲害。

眼眸一垂，喬喬“哦”聲丟了原本手心裡的糕點在地上轉身便走，也不說吃，也不說放，叫穆康心裡一陣難受，瞪著手裡白狐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偏偏白狐似本就靈性，此刻也明白了穆康所作所爲不過是想多引些喬喬的注意罷了，也不再掙扎，賴皮狐一樣倒吊在穆康手裡，眼睛滴流滴流轉的快，摻雜了些許得意。

趙剛看著喬喬走的遠了，不敢耽擱，提腳追上去，從穆康身邊經過的時候不望狠狠白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下次若是有了危險，看我還會救你”

“小氣男人”穆康頂嘴道，看到趙剛拳頭捏的緊，把後面的話生生嚥了回去，即使是趙剛的背影還是令穆康感到了殺氣，不敢發作只得用狠狠瞪向手裡雪狐，吃不得，也不打算放了。

天色終於完全黑了下去，連趙剛都滑了一跤的時候，烏喬喬終於撿了塊乾淨的巨石板坐下嚷了句“餓了，困了”沒有要走的打算。

趙剛嘆口氣，也停了下來“那夫人歇息下，等天明我們再趕路”說著摸黑四下去尋些枯枝生火。

穆康跌了不知多少跤，臉上幾處青紫，心裡恨的緊，趕了幾步擠去喬喬身邊坐下，雪狐還牢牢捉在手裡。

喬喬也不理會穆康，兀自蜷縮在石板上把大氅裹了裹沉沉睡去，待趙剛拾回來枯柴便看到石板上喬喬睡的安穩，雪狐倚在喬喬懷裡，腿上卻繫了根青色布帶，另一端系在穆康腕上，而穆康早被擠下了石板，蜷縮著蹲在一側，想抽身，可是雪狐卻在喬喬懷裡，穆康不打算就此放過雪狐，走也不成，睡也不成。

趙剛笑的幸災樂禍，燃了火堆，故意點在遠離穆康的一側。

穆康再恨還是慢慢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