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不能明白?”黑衣人的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隨後連他自己也愣住了。
雲雪致一皺眉,一臉不解地說道:“你若是對我十分了解,那必定是我身邊的人,那爲何又不肯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
黑衣人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低頭不語。
就在這時,小船從河道里緩緩駛出,停在了一處平靜的湖泊上。
突如其來的亮光刺得雲雪致睜不開眼睛,她不禁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隔了好一會兒,這才慢慢放了下來。
“爲什麼不說話?”雲雪致心中存疑,繼續追問。
船尾那邊依然沒有回話,她不覺有些氣惱,便站起身來,一眼望去,卻驚訝地發現黑衣人正扶著車廂,直喘粗氣。
“你怎麼了?”雲雪致皺起眉頭,小心地越過車廂,走到黑衣人身邊。
直到這時,她才赫然發現,船舷上全是斑斑血痕,而黑衣人後背的衣裳,已完全被鮮血浸透,看上去十分可怕。
“你受傷了!”雲雪致皺起眉頭,也顧不得自己手上的傷,強行掰過他的後背看了看,上面的幾個血窟窿仍在不斷冒血,雲雪致順勢用血畫成祛毒咒,這才慢慢止住了黑衣人的血。
“你被槍打傷了,爲什麼不說?”雲雪致一臉凝重地問道。
黑衣人搖了搖頭,輕聲回道:“我,我沒事……”說著,便搖搖欲晃地站了起來,他雙膝微屈,做出一個準備跳水的姿勢,卻被雲雪致一把拉住了。
“你不要命了嗎?”雲雪致一雙美目圓瞪,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現在要是走了,這輩子就別讓我再見到你!”
聽到這話,黑衣人猶豫了片刻,終於又坐了起來,他朝著湖水輕輕搖了搖頭。
只見兩根原本已編織成球的樹藤又散落開來,如同蟒蛇的蛇身一般擺動著,而後又慢慢消失在湖底。
雲雪致環顧四周,見不遠處似乎有個山洞,拿起船槳,奮力朝著岸邊劃去。
等到小船靠岸,雲雪致又用大力咒將整個車廂擡起,慢慢朝著洞口走去。
走了沒兩步,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於是回過頭,語帶威脅地說道:“跟在我後面!別想逃!”
黑衣人輕輕嘆了一口氣,似乎頗爲無奈,卻也乖乖地跟在了雲雪致的身後。
雲雪致小心翼翼地走進山洞,又輕輕將車廂放下,她環顧四周,不覺鬆了一口氣,嘴角揚起一絲淺笑。
這山洞裡面極爲寬敞,入口雖深,卻十分明亮,倒是個絕佳的藏身之處。
雲雪致趕緊掀開車簾,將百豔樓的人一一扶了出來,半靠在巖石上。
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便聽到藍媚和白燕一臉痛苦地喃喃說道:“水,我要喝水……”
於是她又站起身來,撕下衣袖的一角,沾了些洞裡的泉水,小心地溼潤著她們早已乾枯的嘴脣。
見她異常忙碌的樣子,黑衣人似乎想要幫她,可還沒開始行動,卻被雲雪致輕聲喝住了:“你別動!”說著,她又將黑衣人扶到一塊巖石邊上,強行將他摁了下來,“聽我的話!”
見她一臉認真的模樣,黑衣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沒有反抗。
雲雪致用祛毒咒治好了自己的手傷,又依次爲百豔樓的人治好了內傷,這才暗鬆一口氣。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又走到黑衣人身後,仔細看了看血窟窿,輕聲說道:“你忍一忍!”
說著,她便伸出手來,用兩根指頭扒開來看了看,卻見一顆黑色的鐵珠緊緊地嵌在肉身中,不覺皺起了眉頭。
感覺到黑衣人身體在微微顫抖,雲雪致立馬鬆開了手,似有些心疼地問道:“很痛嗎?”
黑衣人深吸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雲雪致沉吟片刻,一臉凝重地說道:“祛毒咒只能治癒人體自身的疾病和傷痕,只有將這些鐵珠取出,才能進一步治療……”
黑衣人靜靜地聆聽著她的話,似乎並不感到意外。
“眼下安嶽府勢必在四處尋找我的下落,若現在貿然回城,很容易暴露!可是你這傷,又不能不治……”雲雪致頗有些爲難地喃喃自語,她想了又想,突然發狠問道,“現在我要幫你把鐵珠取出來,你能受得了嗎?”
黑衣人毫不遲疑,輕輕點了點頭。
見他同意了,雲雪致從頭上取下一柄銀釵,她用打火石點燃火燭,將銀釵的一頭在火苗中燒了一會兒,這才移到黑衣人的後背上,咬牙說道:“我只能這樣幫你取出鐵珠,沒有麻藥,自然會有些痛,你忍一忍!”
“來吧!”黑衣人仰起頭,輕聲說道。
雲雪致深吸一口氣,又定了定神,輕輕將釵頭插進了黑衣人的血窟窿裡。
黑衣人不覺倒吸一口涼氣,身體極度地顫抖起來,似乎在極力忍耐著這份痛楚。
雲雪致雖然心有不忍,卻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釵頭在血水中輕輕攪了攪,這才確定了鐵珠的位置。
雲雪致一咬牙,手上稍稍用了些力氣,釵頭往上一翹,一顆鐵珠便從血窟窿裡冒了出來,滾落在地上。
她不覺鬆了一口氣,趕緊問道:“怎麼樣?能受得了嗎?”
黑衣人依舊不語,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看得出他的身體正遭受著極大的痛楚,可眼下卻沒有其他辦法,倒不如一鼓作氣,以最快的速度將鐵珠清理出來!
這麼想著,雲雪致一狠心,加快了速度,極爲乾淨利落地將剩下的鐵珠挖了出來。
再細細檢查一翻之後,雲雪致終於長鬆一口氣,笑著說道:“終於弄乾淨了!”
這時,黑衣人仍舊沒有反應,她不覺皺起眉頭,語帶不悅地說道:“難道你就不會說聲謝謝嗎?”
見黑衣人仍不搭理自己,雲雪致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嘴裡嘟囔著:“還真把自己當啞巴了……”
這一推不打緊,黑衣人竟然直挺挺地向前倒了下去。
雲雪致嚇了一大跳,這才明白他其實早就昏了過去,心中不覺升起一絲愧疚。
她趕緊用祛毒咒封住了黑衣人的傷口,又將他扶著斜靠在巖石邊,正準備將他搖醒,可擡眼見到他臉上的面具,又定住了。
眼下是揭開他真實身份的最好時機,她自然不能錯過……
這麼想著,雲雪致深吸一口氣,伸出一隻手來,慢慢地向黑衣人的面具靠去。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觸到面具的一剎那,黑衣人突然醒了過來,立馬抓住了她伸到面前的那隻手。
“你想幹什麼?”黑衣人語氣有些冰冷地問道。
雲雪致微微一愣,不覺有些慌了神,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後退兩步,沒想到地上的鐵珠竟然讓她腳下不穩,搖擺幾下後朝著黑衣人的懷裡猛撲了過去!
雲雪致的額頭恰好碰到了黑衣人的下巴,那堅實的觸感猶如碰到一塊石頭一般,疼得她“啊”地一聲叫出聲來。
黑衣人下意識地摟住她的細腰,忙不迭地問道:“你沒事吧?”
雲雪致擡起頭來,卻恰好與黑衣人的面具只有咫尺之遙,因爲只是冰冷的面具,所以雲雪致並無異樣的感覺,而黑衣人卻立馬別過頭,似乎不敢直視她的雙眼。
“你很怕這麼看我嗎?”雲雪致一歪頭,好奇地問道。
黑衣人趕緊將她推開,慢慢扶著巖石站了起來。
“我已經沒事了,你還是照顧好其他人吧!”他的臉側向一旁,略帶緊張地喃喃說道。
見他如此反應,雲雪致“撲哧”一聲笑了起來,腦子裡卻突然閃過慕容玄御的身影,不覺愣了愣,眼神隨即黯淡下來。
見她突然臉色大變,黑衣人又關切地問道:“怎麼了?身體有感覺不適嗎?”
雲雪致輕笑著搖了搖頭,柔聲說道:“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一個故人,方纔你的反應,跟他倒是頗爲相似呢!”
聽到這話,黑衣人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不語。
“等到天一黑,我就去京城裡帶些吃穿用度的回來,順帶打探些消息!”說著,她又轉頭望著黑衣人,一臉認真地說道,“你幫我在這兒照顧她們,好嗎?”
見她眼神裡帶著一絲哀求,黑衣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百豔樓的其他姐妹也開始叫著口渴,雲雪致沒有絲毫耽擱,趕緊忙活起來。
黑衣人的目光緊緊追隨著雲雪致,雖然不知道在那冰冷的面具後面,到底藏著一副怎樣的面孔,可他渾身上下卻透露出一股奇怪的熾熱。
這種感覺轉瞬即逝,雲雪致自然沒有發覺,依舊專注於照顧姐妹們。
天色很快便暗了下來,雲雪致走到洞口,仔細察看一番,這才緩緩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你守著她們,在這兒等著我!”
說罷,她便快步離開了山洞,臨行幾步,又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又折返回來,找到一塊巨石,將洞口堵了起來,這才放心地離開。
她利用輕功咒,很快便找到一戶人家,偷偷將帶血的衣服換下之後,這才向著京城的方向趕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