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被巫笑皚佔過便宜的其他姑娘也紛紛出現(xiàn)。
“我嫁給夫君三年無所出,心下著急,聽聞大巫可以賜子,於是特意預備了豐厚的香火錢,去巫神殿祈求大巫賜子。廟祝給了我?guī)赘酄T,我點燃青燭入睡,竟也被這個死老頭佔了身子!可是周圍沒有人相信我的話,他們說夢中之事怎可當真,又說大巫德行高潔,不屑於我這種凡俗女子,是我自己胡思亂想的緣故!”
“我雲(yún)英未嫁,只是跟隨母親去巫神殿祭拜,就被廟祝送了幾根青燭,說是有安神之用。當夜,我也夢見了那個老頭!夢中種種,噁心至極,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巫神殿!”
“……”
她們憤恨地敘述自己的經(jīng)歷。
一名前來弔唁的老臣鬚髮皆白,瞧見自己那如花似玉待字閨中的孫女兒也在其中,頓時臉色大變,兇悍地呵斥道:“小小年紀,胡言亂語!不知所謂!休說這種事情絕無可能,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該拿到太陽底下說!你不害臊,我都替你害臊!你以後還嫁不嫁人了?!你還不趕緊給大巫磕頭道歉?!”
那姑娘年紀尚幼,被祖父訓斥,頓時委屈地掉起眼淚。
蕭寶鏡把小姑娘護在自己身後:“瞧您說的,犯事之人都不害臊,我們這些受害者爲什麼要害臊?!難道您認爲,無辜的受害者比施暴者更沒臉?!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您不讓我們說,我們偏要說,偏要把這件事暴曬在太陽底下,叫所有人都看看強/女幹/犯的真面目!我們今日來到這裡,就是要討個公道!”
“對,討個公道!”
有過同樣遭遇的女子們羣情激憤。
那老臣哆嗦著指向蕭寶鏡:“你這妖孽,沒爹生沒娘養(yǎng),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
蕭玉樓把蕭寶鏡護在身後:“她雖是妖,卻是本宮認下的侄女,本宮與她親密無間,與血親姑侄無異!她如何,還輪不到你這老貨說三道四!”
蕭寶鏡崇拜地望向蕭玉樓,心裡暖呼呼的。
她彷彿有了倚仗,偷偷從蕭玉樓背後探出一張小臉,得意地衝那老臣扮鬼臉。
那老臣簡直氣瘋了:“你……你們……你們這是被妖孽蠱惑,你們這是中邪!一羣姑娘家家的,青天白日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說,簡直連臉面都不要了!”
蕭玉樓冷嗤:“巫笑皚敢做,難道咱們還不敢說嗎?如果爲自己求個公道也叫中邪的話,那本宮情願沒有清醒的那日。”
“姑姑!”蕭寶鏡甜甜地喚她一聲,“您叫錯名字了,他不叫巫笑皚,他應當叫吳小二纔是!”
巫笑皚的來龍去脈,她昨夜已經(jīng)在破廟裡告知了蕭玉樓。
蕭玉樓笑了起來:“是了,這些年,竟是咱們稱呼錯了!”
魏帝眉頭緊蹙,終於察覺到事情不對。
他顧不得追究蕭寶鏡以妖怪之身擅闖皇宮,只複雜地望向黑衣青年:“敢問大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青年苦笑兩聲:“我亦不知怎麼回事。數(shù)百年來,我要麼隱居深山避世不出,要麼遊歷諸國講經(jīng)佈道,一心撲在求仙問道上,早已戒掉女色。想是有人藉著我的名頭,在外面做見不得光的勾當?那人藉著我的名頭行兇作惡,給諸位姑娘造成困擾,實在是我的過失,我一定會協(xié)助諸位,早日揪出幕後真兇!”
一番話可謂光風霽月。
眼見諸位朝臣連連點頭,蕭寶鏡輕哂一聲。
她直勾勾盯著青年,脆聲道:“你可還記得數(shù)百年前顧宋時期,在聞道學宮求學三十年的吳小二?”
青年道:“聞所未聞。”
“吳小二求學三十年卻一無所獲,惱羞成怒之下火燒學宮,害死無數(shù)大儒書生!後來他獨自下山,求仙問道,企圖得到長生不老之術……”
蕭寶鏡娓娓而談,把吳小二和極樂廟的過節(jié)公諸於衆(zhòng)。
她說完,整座漢白玉廣場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笑道:“你這小丫頭好厲害的一張嘴,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什麼吳小二。我的道法,乃是在深山裡面僥倖遇見老神仙,被他親自傳授的。老神仙神通廣大,我得了他的真?zhèn)鳎逕挸雠c天地同齊的壽數(shù),可以隨意以青年或者老年的面貌行走人間。至於你說的什麼盜竊香火、什麼自斷一手,這法子陰邪至極,我聞所未聞!”
李丞相站了出來,呵斥道:“你這精怪丫頭快別胡說八道羞辱大巫了,趕緊給大巫道歉!”
“對!精怪之言,不足爲信!你們這些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被精怪三言兩語輕易挑撥,實在愚鈍!還不趕緊給大巫道歉?!”
“……”
他們七嘴八舌。
蕭寶鏡道:“我有證據(jù)!”
魏帝沉聲:“什麼證據(jù)?”
蕭寶鏡站在原地沒動,無數(shù)根系卻順著腳下朝青年急速蔓延。
根系扯落青年的竹笠和覆面黑紗,將他的樣貌原原本本展露在衆(zhòng)人面前——
他的臉被人挖去,只留下一個空空蕩蕩的腦殼,腦殼中間燃著一團青色火焰,看起來詭譎至極!
在場衆(zhòng)人面面相覷。
青年嘆息一聲,儘管沒有嘴巴,那團火焰卻替他發(fā)出了聲音:“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吧?佛本無相,我亦無相。正因無相,方是有相。”
“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扯什麼有相無相!”蕭寶鏡不耐煩,“你根本就不是吳小二,你只是一具傀儡!真正的吳小二,在那裡!”
纖白的手指指向不遠處。
那裡停著青燈大巫的坐輦。
擡著坐輦的十幾名美貌少女不知何時全被打暈,坐輦也被踢翻在地,道袍簪花的少年盤膝坐在箱籠上,正懶洋洋地揣著手。
“商九?!”魏帝咬牙切齒,“蕭寶鏡,你是說商九是吳小二?!簡直荒謬!”
蕭寶鏡訕訕:“我指的是那隻箱籠!真正的吳小二,就藏在箱籠裡!”
魏帝命令道:“來人,開箱!”
青年腦殼裡的火焰熊熊燃燒,惡狠狠上前幾步:“不準——”
尚未說完,商病酒笑瞇瞇打了個響指,他當即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禁衛(wèi)軍們立刻上前。
箱籠上了十八道銅鎖。
終於撬開之後,他們掀開箱籠。
一股子濃郁的腐臭味頓時撲面而來,距離最近的幾名禁衛(wèi)軍當即就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