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緊跟在裴劍後面,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一座豪華大院門前,守在門口的兩個人見到裴劍回來,立刻打開了門。一進院,只見院內路旁皆是鮮花綠草,通往各個房間的小路縱橫交錯,毫無雜亂之感。此時正值盛夏,院內更是生機盎然,讓人心曠神怡……
兩人徑直來到一間大屋門前,裴劍停下了腳步,轉身對天河道:“雲公子請在此等候,我去稟報大人,速速便回。”說完便離開了。
未見過世面的天河東望望西望望,感到很新奇。等了有一會兒後,忽聽不遠處有人嘀咕的聲音,“快看!哪來的野小子?”“噓,小點聲…他能進到院裡,肯定是老爺的客人,太稀奇了!”“仔細瞧瞧,他穿的是破,可長得很俊呢!”…天河聞聲望去,只見幾個侍女正躲在一小門邊張望著,好奇之下,天河向她們走了過去,可侍女們見此,隨即散去,消失在庭院之中…
天河正覺得奇怪時,忽然一個親切的男聲從背後傳來,“賢…侄…吶…”天河聞聲轉過身,只見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已然站在自己面前,他看到天河先是一驚,然後又大喜道:“啊!這——長得太像了!裴劍說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你叫雲天河,你爹可是雲天青?”
“是啊!你認識我爹?”天河答道,又在心裡暗想:怎麼山下人人都認識我爹?還有他應該不當老大好多年了,都胖成這樣了……
中年男子點點頭,“當然!老夫柳世封,乃是受過你爹恩惠之人!”頓了頓,又熱情地說道,“來來來!賢侄進屋再說,我已經吩咐下人去準備飯菜,一定要好好招待你!”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鹹枝?是叫我?”天河不明所以。柳世封哈哈一笑,“哈哈!自然如此,你若不嫌棄,可以叫我一聲柳伯伯!”
“柳波波?好怪的名字!”天河暗想道,見他不做聲,柳世封忙說道:“來,隨我進屋吧!怎好叫客人一直站在門口!”
進入前廳,一名略有氣質、落落大方的中年婦女看著雲天河問一旁的柳世封,“這位便是雲家的公子?” 柳世封笑道:“哈哈!沒錯!起初我還以爲見了多年前的雲賢弟呢!”隨後,他又轉身對天河道,“賢侄,這是我夫人阮慈,你喊她柳伯母就好!”
天河似懂非懂,但還是禮貌的叫道:“柳波母…”
“哎!乖孩子!”阮慈溫柔一笑,又轉頭對柳世封道,“你們一老一少,還不快入座,我馬上命人上飯菜,不然菜都要涼了!”
柳世封聽了連連點頭,“對對!夫人說的甚是!”又忙對天河道,“賢侄,先坐下吧!”
“飯菜…柳波波,我身上的錢就這麼多,都給你了!”此時,天河忽然想起了菱紗說的話,忙從懷裡掏出僅有的幾枚銅板欲交給柳世封。
柳世封感到甚是奇怪,“賢侄這是爲何?難道、難道你不愛吃炒菜,喜歡吃涼菜?!” 天河憨憨的答道:“我、我剛從山上下來沒多久,菱紗說山下吃飯吃菜都要給錢的,不能白吃。”
阮慈聽了笑道:“…傻孩子,那些賣東西給你的都是商人,自然要你的銀錢,可我們不一樣,我們是你爹的朋友,難道請你吃頓飯還收錢?”一旁的柳世封也連連點著頭,“對對對!夫人說的甚是!莫說是幾頓飯,就算你今後都在府上吃住,我們也是理應照顧,何況說不準以後還變一家人…”
“…一家人?”天河不明白,而阮慈則是一愣,“老爺……”柳世封見此忙笑著扯開話題,“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吃飯!哈哈,先吃飯!”
說話間,下人已把飯菜都擺上了桌,雖然不是什麼美味佳餚,但也是色香味俱全,自小在山上長大的天河哪裡吃過這等美味可口的飯菜,連連讚道:“…這個好吃,這個也不錯!原來肉還有這種味道的,比烤的還香,這碗裡一粒粒白白的東西就是爹說過的‘飯’,真好吃…” 天河邊吃邊向柳世封說著他爹孃的事情……
柳世封聽了,站在窗前仰天長嘆一聲,“唉…想不到雲賢弟已經過世了!還是得了如此重病,連弟妹也一起…這、怎麼會這樣?!”
“對了,柳波波,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關於爹的事情?”天河突然放下碗筷問道,自小他就對父親又敬又怕,現在父親已去世這麼久了,天河感到自己對他真的很陌生,他真的很想知道關於父親的一些事情……
柳世封點點頭,走到天河面前說道:“當然!多年前幸虧雲賢弟救我性命,不然我早就成了路邊枯骨…那時候我剛接任壽陽縣令一職,走馬上任,不想途中竟被人打劫,你爹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還將那些強盜戲弄懲戒了一番,我們就此相識,兄弟相稱,我想要他留在壽陽助我治理此地,但人各有志,你爹那時一心想要成劍仙,幾日後便離開了!”
雖然天河聽不太懂柳世封說的話,但他知道爹是做了好事,當然他也聽到了‘劍仙’二字,急忙問道:“那後來呢?爹成了劍仙了嗎?”
柳世封搖搖頭,“慚愧!這我也不太清楚,你爹如此一去,數年沒有音訊,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出現在我府中,懷抱一名女嬰,託我把那孩子撫養長大,讓她做一個心地善良之人。我和夫人成親後一直未有生養,自然十分樂意,你爹見我們答應下來,便縱身去了。他向來行蹤飄忽,不知何年何月能再相見,所以我命裴劍帶了他的畫像,一有機會便四處尋訪,這纔有今日的相聚吶…”
天河接著問道:“哦…那我娘是什麼樣的人?”
柳世封再次搖了搖頭,“這…別說我沒見過,雲賢弟連提都沒提起過呢!唉——”天河聽著他的嘆息,不禁又回憶起了和父親的相處時的情景,不由鼻子一酸。
這時,阮慈走了過來,見二人甚是難過,連忙插話道:“看你們,我才離開一會,就只顧著說話了。” 二人聽了都轉頭看向她,尤其天河已聞到了阮慈手裡美酒的香味,喜道:“這味道…是酒!好香啊!”
阮慈笑著說道:“老爺說你爹最喜歡這蜜酒,我纔想到地窖裡藏了幾瓶,也該拿出來喝了。” 一旁的柳世封也隨聲附和著,“對對對!賢侄多喝幾杯!”邊說邊往天河酒杯裡斟滿了酒。
天河猶豫道:“不!我不喝!菱紗說酒不是好東西!”
柳世封聽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男子漢大丈夫哪能不知酒味!賢侄不用擔心,酒喝多了當然糟糕,但偶爾喝一點沒什麼的!雲賢弟當年可愛喝這蜜酒了!”
天河聽說父親也愛喝這酒,但菱紗又告訴自己不能喝,正猶豫著要不要喝時…這蜜酒的香味卻越來越香,天河實在抵不住這美酒的誘惑,於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剛喝下,只覺滿口撲香,味道太棒了!不禁連連讚道:“好喝!太好喝了!”又一口氣喝了好幾杯。
柳世封見他臉上愁容已散,問道:“賢侄今後有何打算?” 天河一臉陶醉的答道:“我?我要和菱紗一起去做劍仙!可以在天上飛來飛去!”
一旁的阮慈突然問道:“你和那位菱紗姑娘,你們認識很久了?” 天河摸摸頭,“嗯..是挺久的…都快兩天了!” 柳世封怪道:“嗯,是挺久的…啊?才兩天?!”又搖搖頭道,“唉!那姑娘的來歷恐怕不單純,數月前有樵夫看到一人在壽陽東北的陵墓附近鬼祟行事,十有八九是盜墓的賊人,我請那樵夫口述,再由小女畫像,與你那朋友倒是極爲貌似。賢侄恕我多言,只怕那位姑娘並非善類……”
天河聽得暈乎乎的,頭也開始暈乎乎,菱紗是賊?他暗想著……這是阮慈繼續問道:“那姑娘莫非是你的心上人?”
“心上人?不懂……她對我好,我當然對她好,她是我朋友!”天河昏昏沉沉的答道。 柳世封聽了這話,心中一喜,道:“原來是朋友,如此甚好!哈哈…實不相瞞,這幾年我一直很頭疼,小女待字閨中,卻難覓佳婿,如今見到賢侄相貌人品出衆,不妨和小女見上一面,若是你們彼此有意,倒是美事一樁、美事一樁吶!”
天河只覺頭一陣暈,眼前的柳波波竟變成了兩個!恍惚道:“…什麼?”
柳世封以爲他有此意,笑道:“我與雲賢弟、與賢侄都是一見如故,若是你能成爲柳家的女婿,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天河根本沒聽進去,模模糊糊地說了個“好”字,突然眼前一黑,趴在桌上暈了過去。而柳世封卻是大喜,道:“好!太好了!賢侄既然說好,我真是太高興了。哈哈…” 見天河已醉倒,阮慈在一旁指責道:“你啊,我看天河早醉了,就你還一個勁嘮嘮叨叨!”
柳世封一愣,笑道:“哈哈!他的酒量可比他爹差遠了…”
阮慈看著已醉倒的天河,嘆道:“唉!老爺別高興得太早,你這樣給璃兒配夫婿,依她的性子肯定不悅。更何況天河對那位菱紗姑娘頗有情意,怕是不會隨隨便便就轉了心思。”
柳世封覺得奇怪,問:“夫人此話怎講,他們,不只是朋友嗎?”阮慈搖頭道:“這種事情,你們男人粗枝大葉當然看不出來,可小兒女的心思,哪有這麼簡單?”
“這…你我百年之後,璃兒她無人照顧,又該怎麼辦?”
阮慈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爺你又何必太過擔心?” 柳世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擔憂的說道:“還有一事,裴劍和我形容日間的情形,賢侄老實木訥,那韓姑娘卻是古靈精怪,若真像夫人所說,二人怎麼看只怕也並非良配啊!” 阮慈聽了卻搖搖頭道:“依我之見,老爺是多慮了,天河這孩子外表樸實,實則心如明鏡,識人處事自有他的原則……”
正在兩人交談之時,忽聽天河迷迷糊糊的喊道:“…爹…娘…” 阮慈看著天河嘆道:“唉!可憐的孩子,一定是想他爹孃了…一個人孤苦無依地住在山上,真是難爲他了……” 柳世封夫婦怕他著涼,立刻吩咐侍女扶天河回客房躺下,自己也帶著憂傷回了房間休息……
天河一直在客房中睡到了半夜,他夢見自己回到了青巒峰,還發現了一隻豬妖的蹤跡,笑著說出了聲,“…死豬妖!哪裡跑?”
“還豬妖!我看你是頭豬差不多,快起來!”忽聽牀前一個熟悉的女聲喝道。
天河一聽是菱紗的聲音,忙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揉揉眼道:“他們,讓你走了?”菱紗得意的說道:“小小一間破牢房哪裡困得住我?不過是想等夜裡再行動,省得和官府起衝突,要不我早就出來了。”又問天河道:“你呢?打沒打聽到你爹的事情?”天河點點頭:“有啊,那個柳波波說他以前被爹救過……他想和爹一起玩,但是爹想當劍仙,就離開了……爹後來還送了個女兒給他……可惜,柳波波也沒見過我娘…”
菱紗聽了半天,擺擺手道:“都是些沒用的消息…算了,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快點趕去陳州呢。”剛想走,突然聞到天河嘴裡的酒味,驚道:“咦?你、你喝酒了?!”
天河傻傻的笑道:“呵呵,一點點而已,柳波波說沒關係的。對了,我當時暈乎乎的,柳波波好像還讓我做他們家的女須,什麼意思?”
菱紗直搖頭:“大傻瓜,喝酒誤事,說你不聽,哪天——”突然她大吃一驚:“等等!你說什麼?女婿?你答應了?!”
“我…我不記得了!”天河撓撓頭。
菱紗怒道:“可惡!我們儘快離開這兒!這柳家真是莫名其妙,連你這種山頂野人都要收作女婿,說不定他女兒比你大上十歲八歲,早已經徐娘半老了!我們快走,立刻去陳州!”
“菱紗,什麼是賊啊?”天河突然問道。
“什麼?你哪裡聽來的?是那個柳大人說的對嗎?他說我是偷東西的小賊?!”
天河點點頭,菱紗不甘心的怒道:“胡說!我韓家習風水堪輿、通機關巧檻,世世代代都是獨行千里的陵墓大盜,又哪裡是白癡小毛賊可以相提並論的!以後不許你說我是賊,不然我要翻臉了!!還坐著?!快起來,走啦!”說完,她也不管天河同不同意,拉著他就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