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禧雙手抓住了元青道長,認真的問道:“師父,清兒真的會沒事嗎?”
“師父什麼時候騙過你嗎?”元青道長一臉不耐煩的問道。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選錯傳人了,這傢伙竟然對自己心愛的人也沒有半分靈感,資質也太差了點。他果然是不適合修道的啊。
元青道長搖了搖頭,對李安禧說道:“你放心吧,師父保證十天後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娘子。”
還沒等李安禧再問什麼呢,元青道長已經邊嘆氣邊搖著頭離開了。
“師父,師父……”李安禧因爲傷重,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師父就那麼走了。他看著元青道長已經消失的門口處,發了一會兒呆,最後頹然躺回了牀上。
“師父既然那麼說了,應該就沒有什麼大事情吧。清兒,你可一定要沒事啊……”
客院錢碧清的房間裡,錢思思正瞪大著雙眼看著元青道長。
“師父,您在做什麼?”錢思思不解的問道。
元青道長瞥了一眼被丟在一旁的小石頭,漫不經心的回道:“驅鬼氣。”
“驅鬼氣……師父,錢碧清的鬼魂不是已經被您捉住了嗎?這具身體裡不是沒有魂魄了嗎?”
錢思思閉目緊緊咬住牙齒,儘量不讓自己笑出來。眼前這麼一個道貌岸然的老道長,竟然做出這麼……滑稽可笑的動作。實在是讓她覺得很好笑啊。
只見元青道長此刻正一手拿著那個從不離手的浮塵,上下紛飛的揮舞著;而另一隻手則拿著一個銅鈴叮鈴鈴的搖著;然後全身如同抽筋一樣,在錢碧清躺著的牀前,腳步凌亂的跳著不知名的舞蹈。不但如此,他嘴裡還十分煞有介事的唸唸有詞,不斷咕噥出讓人聽不懂的字眼來。
簡而言之,他這個樣子,怎麼看都是在跳大神。可是,一個據說修道有成,而且德高望重的老道長在跳大神。這實在是……
錢思思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果然很奇妙。前世只有在電視劇裡纔會出現的爛俗鏡頭,此刻竟然真的出現在眼前了。而且,那個跳大神的人竟然還是她十分敬仰的師父大人。這一刻,她覺得師父在她心裡的地位完全崩裂了。
不過,在元青道長跳大神的時候,他竟然還有空迴應錢思思的問話。這也是讓錢思思覺得驚奇的地方。話說,如果真的是在驅鬼氣,難道不用很認真的投入嗎?如果真的是在跳大神的話,拜託他也專業一點。可眼前元青道長的做法,怎麼看都像是在敷衍了事啊。
不過這話錢思思也就只能在心裡想一下,她可不敢真的說出來。如果元青真的惱了,不幫她回去身體裡的話,她可就真的求救無門了。
“因爲這具身體已經被鬼俯身過了,所以身上帶有鬼氣。你能看得出這具身體現在有什麼異樣嗎?”元青道長一邊回答著錢思思的問話,一邊不忘了左蹦右跳的跳著,嘴裡還記得不時冒出那些艱澀的字眼來。那樣子讓錢思思看得快要忍不住笑了。
錢思思忍住笑,認真的盯著錢碧清的身體看了一會兒,問道:“身體的周圍好像有淡淡的黑色氣霧縈繞。師父,那就是鬼氣嗎?”PtiW。
元青蹦跳的動作突然頓住了。他緊緊盯住石頭裡的錢思思,十分驚喜的說道:“你竟然真的看得到鬼氣。乖徒兒,你以後要不要來跟師父學道法?你比禧兒那小子有天賦多了。雖然你的武學要有成就很難了。但是爲師可以保證,你如果學道法的話,以後的修爲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錢思思有些發怔的看著一臉認真和期待的元青道長,向後面的石壁靠了靠,小心的回道:“師父,我是個女人啊。”
“沒事,女人可以做道姑的。”元青道長微笑著回道。
錢思思皺緊了眉頭,繼續小心的回道:“可是師父,我已經成親了。”
“道姑也可以成親的,不用非得出家才行的。”元青道長繼續微笑答道。
錢思思又往後縮了縮,說道:“師父,我還快有孩子了。你看,等回到那具身體裡之後,我就快生孩子了。”
元青道長的笑容一頓,既而又展開了,回道:“沒關係,你可以生完孩子之後再去找爲師。”
錢思思乾脆縮成一團,緊緊靠在石壁上,決定賭一把了。她咬牙說道:“師父,安禧是不會同意我去做道姑的。如果您非要我學,他一定會跟您鬧翻的!”
元青道長臉上的微笑崩裂了,他盯著錢思思看了一會兒,嘆了一聲說道:“是啊,那小子自己就不喜歡道法,肯定也不會同意你去學的。唉,我怎麼收了這麼些個不省心的徒弟啊,沒有一個想要繼承我這一身法力修爲的。兩個皇子,一個將軍之子,根本就不能讓他們繼承啊。好不容易收一個平民的,結果天賦還那麼差。”
錢思思小心的瞄著元青道長的神色,輕聲說道:“師父,您不是還有一個小徒弟嗎?我們那個小師弟吳映泉,他也跟安禧一樣沒有慧根嗎?”
元青道長回道:“他倒是有一點慧根。可惜他以禧兒爲榜樣,處處模仿他,根本沒有半點心思來學道法啊。唉,那也是個不成材的啊。”
“師父,他是您的弟子,要學什麼不應該由您說了算嗎?”錢思思慫恿的說道。這個時候,要的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而且別說那吳映泉還不是她的道友了。他只不過是她的一個不太熟的師弟罷了。並且現在也就只有他一個人呆在元青道長的身邊了。
而且,雖然身爲師弟,那個吳映泉可好像沒有真正的尊經過她呢。倒是三年前他隨著元青道長去李府的時候,還不斷的在李安禧面前說她的壞話,跟她爭寵來著。所以說,女人都是小心眼的。如今將他拱出來,也算報了當初那小小的一點兒仇怨了。
元青道長一愣,臉上重新露出笑容來。他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是我的徒兒。我想教他什麼,他自然要學什麼了。嗯,以後就由這小子來繼承我的道法吧。”
錢思思捂著胸口鬆了口氣。她看著元青道長笑容滿面的樣子,心道終於把禍水引到別處了。她可不想真的變成這個時代的道姑。因爲看了金庸大師的《神鵰俠侶》之後,道姑這個職業在她的心裡就成了悲劇的代名詞了。唉,那個李莫愁實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元青道長似乎解決的心頭大事一般,面對錢思思的笑容開始變得真誠多了。而不再是那種夾雜著嘲諷的微笑了。這在錢思思看來也算是一個額外的收穫了。無論是誰,如果一直被當做師父的人以有些異樣的目光看待,都是會難過的。
“師父,那個這身子還要再繼續驅鬼氣嗎?我看著那周圍的黑氣好像還有一些啊。”
不是還有一些,而是根本就沒有消退的跡象。錢思思在心裡嚴重懷疑元青道長這種跳大神的做法到底有沒有用了。她看到元青道長完全沒有繼續跳大神的打算了,於是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元青道長轉眼看了看,隨意的回道:“差不多了,反正怎麼跳也應該沒有效果了。看來巫術果然沒有什麼用處。還是說我跳得不對嗎?或者說是用的工具不對?銅鈴有了,桃木劍用可以驅邪氣的白玉浮塵代替,應該是都沒有問題的啊。難道說我的咒語唸錯了?”
元青道長喃喃自語著,從懷裡拿出一本破書開始翻了起來。
錢思思瞪大著眼睛看著元青的一舉一動,無言了。所以說,方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試驗?而且還是對巫術的試驗。他不是道士嗎?爲啥會扯到巫術了?這實在是……太讓人無語了。
看著已經沉浸在書裡的元青道長,錢思思忍不住抱住了腦袋,想要爆發了。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李安禧老是對著這位師父大人又吼又叫的了。因爲他實在是太太太脫線了。不對,或許應該說他具有現代科學家的研究精神嗎?
難道是因爲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所以她這位師父大人,就乾脆拿著她的身體來做學術研究嗎?話說,他到底想不想讓她快一點回到身體裡面啊?
“師父,師父,師父!”錢思思看著不斷咕噥著什麼的元青道長,大聲呼喊著。所幸現在她的話只有元青道長能夠聽到。不然以她的音量,外面的那些下人們,肯定會誤會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件了。
“嗯?怎麼了?”元青道長回過神來看著小石頭裡的錢思思問道。他眼裡一時間竟然一片枉然。看樣子他根本是忘記了,剛纔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吧!
“師父,您不是還要幫我的身體驅鬼氣嗎?書的事情您回頭再看好不好啊?拜託您快一點吧,我真的很想快點回去啊。”錢思思在小石頭裡跪地哀求道。
元青道長恍然回道:“哦,一時忘記了。看來巫術果然沒什麼用處。還是要用道法才能真正的將這身體上的鬼氣祛除啊。不過,爲了能夠讓你順利的回到身體裡,需要你的一點靈魂之力。乖徒兒,你怕痛嗎?”
錢思思一愣,問道:“什麼靈魂之力?我不怕痛的。”
元青道長點了點頭,回道:“因爲這具身體並不是屬於你的,如今裡面又孕育了新的生命,所以纔對你的靈魂產生了排斥。而爲了能夠讓你的靈魂重新與這具身體變得契合,需要用你的靈魂之力來將身體裡的鬼氣驅散。不過這樣做的話,你的靈魂會受到一定的損傷。”
錢思思聽得有些暈了,什麼靈魂之力,什麼排斥,她根本不能明白啊。
看著她一臉茫然的樣子,元青道長又道:“簡單的說,就是讓你分出一部分靈魂來,我用它來驅鬼氣。明白了嗎?”
錢思思這下明白了,點了點頭回道:“明白了。師父你是要將我的靈魂一分爲二嗎?這樣我不會死嗎?”
元青道長搖了搖頭,回道:“不會死,不過會很痛。而且,可能要短壽幾年。你願意做嗎?”
錢思思急忙點頭,回道:“願意、願意!只要不會死掉,只要能夠回去,什麼我都會願意做的。”
元青道長聽得笑了,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開始了。”
錢思思剛想點頭做一下心理準備的,可是元青道長卻已經毫無預警的抽出一張靈符,貼在了困住她的雨花石上。錢思思一時間覺得整個人被禁錮住了,半分動彈不得。而後,從腳心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感。瞬間那痛感就充斥了她整個靈魂。
因爲那痛感來的實在太過劇烈,她那一時的意識竟然好像被撕裂了一般,經過了最初的劇烈痛苦之後,竟然沒有了任何的感覺了。而這種昏厥一般的癥狀不過持續了一瞬間。之後,錢思思的意識便又回來了。
當她意識變得清醒的時候,發現貼在雨花石上的靈符已經被元青道長揭下去了。可是,從左腳處傳來的痛感已然沒有消除。只是原本的劇烈疼痛,變成了連綿不絕的痛。她下意識的低頭去看,猛地驚呼出聲:“啊,我的腳呢?”
錢思思驚懼的看著原本應該是左腳的位置,如今卻空蕩蕩的毫無一物。分出一部分靈魂,難道就是抽取了她的左腳嗎?
錢思思痛苦的望向元青道長,只見他正微笑著拿著那張靈符看著她點頭:“不錯,靈魂的切割很順利。你的那隻腳會一直痛,直到它自己修復爲止。你忍著點吧。”
錢思思看著那張原本毫無特色,而現在卻閃著白光的靈符,突然覺得腳也不是那麼痛了。她強撐出一個笑容來,對元青道長說道:“師父,謝謝你。我會忍住痛的。還需要嗎?這一次我有心理準備了。”後回他只。
元青笑著搖了搖頭,回道:“不用了,只要這些就夠了。”
說著,元青道長一手持拂塵,一手以中指和食指捏住了靈符,掐了一個訣之後,將靈符一下貼在了錢碧清身體的額頭上。白光從靈符中一閃,隨即鑽入了身體之中。之後從額頭開始,一直蔓延至全身。
淡淡的白光慢慢驅散了身體周圍的黑霧。元青道長一甩拂塵,笑著說道:“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