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涉足過的深山人煙罕至,連條像樣的山路都沒有,只有一條長滿荊棘的小路盤旋而上,看情形是通往山頂的唯一途徑。
歐陽毓和柳文溪小心避開可能潛伏在四周的毒蟲蟻獸,邊順著山路向上前進,邊將腳下長滿的荊棘簡單處理了一下,免得隨後而來的四名女子又要防毒蟲又要趕路會照顧不及,另外,做出如此明顯的痕跡,也還有一個考慮。
隨意灑出一把白色粉末,腳下綿延十數米的雜草瞬間從鬱鬱蔥蔥轉成枯黃灰敗,連帶草叢中躲藏著的幾隻蠍子也即刻死於非命。
柳文溪一掌揮出,掃去那些已然失去生命力的障礙,往前走的同時又再繼續撒著粉末,“可惜了我的黃泉彼岸,現在卻拿來除雜草用!”
眼眸一轉,在看到悠然跟在自己身後,走得不疾不徐仿若閒庭散步的歐陽毓時,不禁停下腳步眉頭一挑,“我說,你爲什麼就可以什麼事都不做,反而都是由我一個人來勞心勞力地在前面開路?”
歐陽毓脣角微揚,回以清灩一笑,“因爲,一,我是傷者不宜妄動;二,待會還不知道會如何,所以我要保留體力。”
這話聽得柳文溪想吐血,“總而言之就該我一人做就得了!”
認命地繼續轉身撒粉,想起他左肩上的傷口,不由得又想到遠在長安皇宮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個人,於是頭也不回地問道,“現在他
應該已經得到你的消息了吧!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如你所想跟過來?”
“會的!”
柳文溪並沒有回頭,所以並不知道歐陽毓在回答他的時候,口氣雖然很肯定,但雙眸卻在瞬間閃動了一下,“你就對他這麼有把握?”
久久沒有等到迴應,正要回頭看去,聽得身後一聲悠悠輕嘆傳來,歐陽毓終於坦誠,“不是有把握,我只是在賭而已。”
“賭?”咻然轉身,柳文溪臉上笑意盡失哇哇大叫,“倘若到時候真的在山上找到上官殷,他現在的武功到了什麼地步我們誰也不清楚,萬一到時候趙淵沒有追來,你該如何收場?”
歐陽毓顯然並不十分在意,“萬一到時候真的是這樣的一種結果,我即便捨命也會保你們安全離開。”
“你明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好了柳文溪!”歐陽毓忽然打斷他衣袖一甩,看似只是隨意揮出,然而從他的袖中立刻涌出一股強勁內力,席捲著前方山路上的雜草向兩邊分開,道路霎時又清理出了數十米之遠,“賭就是賭,現在再論輸贏已然遲了,不如就此聽天由命靜待結果如何。”
柳文溪張了張嘴,雖然還有滿腹言語要說,最後也只能化成脣邊的一聲嘆息,“好吧,就看你的運氣如何!”
轉過身不再言語,專心他的除草清路大業,沒有發現歐陽毓收回的左手有些不自然地背到身後,而背後左肩那個傷口位置,殷紅的鮮血已經緩緩滲透青色寬袍,形成一個不大不小的血點。
悄悄點了身後傷口附近幾個穴位暫時止住它再繼續流血,歐陽毓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頭,先前只是使用輕功全力趕了一段路而已,沒想到就已經牽動了傷勢,再加上剛纔……
看來他對自己傷勢恢復的預估還是有些過高,但事已至此,已經別無退路了。
兩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全力開路,雖然道路險阻,但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已經快要到達山頂位置。
停下來看看四周,柳文溪接著又仰起頭,現在應該是中午時分,陽光最烈的時候,可是這裡參天樹木枝葉鬱鬱蔥蔥,將陽光擋個嚴嚴實實,只有偶爾光線透過樹葉間隙投射下來,在地上形成爲數不多的幾個斑駁光點。
“這裡看起來根本就沒有一絲生人涉足過的痕跡,那個上官殷真的會在山上?”嘀咕著甩出兩枚銀針,將一條三寸寬兩米多長的花蛇七寸牢牢釘在樹幹上,柳文溪再次罷工,“會不會情報有誤?”
跟在後面的歐陽毓也停下腳步,回首向下掃了一眼被清理出來的山路,脣邊掛起一抹諷刺的笑意,“不會的,我有預感,他就在這座山上的某個地方,也有可能正在暗中看著我們的所作所爲。”
什麼?柳文溪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這深山老林的,那傢伙能躲在哪裡?你的預感準不準?”
“你說呢?”歐陽毓的眸中快速閃過一抹嫌惡,“若是別人還不好說,但要是他,我的預感就絕不會錯。”
想到之前他們之間的恩怨,柳文溪嘆息著搖了搖頭,“這個上官殷也挺可憐的,幾年的癡心以對還來的卻是這種結果,真讓人想爲之鞠一把同情淚!”
聽他說出這樣的風涼話,歐陽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要是他癡心以對的人是你,你還會說同情他麼?”
想想那個陰險男人無論何時何地都如影附隨,仿若要將人吞噬進肚般的灼熱目光,柳文溪冷不地打了個寒戰,連忙擺手,“算了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光想我都覺得噁心,也真難爲你能容忍他到現在。”
歐陽毓眉眼未動半分,“要是休息夠了,還不趕緊開路,他既然有心引我過來,肯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讓我上鉤。”
撇撇嘴,柳文溪知道他說的沒錯,眼看就要到達山頂,也不再多說什麼,拿出事先備好的水和乾糧,遞給歐陽毓,“時候不早,反正就要到了,你先喝點水吃些東西恢復□□力。”
歐陽毓沒有拒絕,伸手接過,剛要打開水袋的木塞,驀然聽到山頂位置傳來數聲怒吼,聽聲音應該是虎豹一類的,一聲比一聲還要氣勢驚人的吼聲迴盪在羣山之間,似乎是包含著極大的憤怒和恨意。
柳文溪拿乾糧的手一頓也跟著停了下來,與歐陽毓互相瞧了一眼,一掌使出十成功力,強勁內力如暴風般很快捲去前方小路上的障礙,兩人同時飛身向山上趕去。
因爲有他們在前方開路而走得分外輕鬆的慕容汜水和雲姬她們,其實也已經與他們相距得沒有太遠。
此時正在趕路的四人忽然聽到如此可怕的吼叫聲,不禁心中一跳,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於是再也不敢耽擱,慕容汜水和雲姬一人帶著一個丫頭全速向山上疾馳而去。
而根據歐陽毓有意留下的線索,趙淵通過暗衛的報告,由蕭牧和袁楓等少數侍衛護著也到達山腳下。
正商量著要不要沿著痕跡明顯的小路上山,耳邊咻然聽到羣山之間迴盪的野獸嘶吼聲,心底不由一沉,“不管這條路有沒有問題,本宮命令你們立刻隨本宮上山探個究竟!”
蕭牧和袁楓無奈對視,又同時低下頭俯首聽命,“是!太子!”
趙淵仰頭望向頗有距離的山頂位置,心裡一直無意識地反覆默唸著的,是那個人的名字,歐陽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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