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險惡,好一句江湖險惡。這便是江湖。沒有真情的江湖,江湖隨時都會變。瞬息萬變。誰能捉摸的透。誰又能把握的住。徐覺二人又該怎麼面對這樣的江湖。
幾日後,師兄弟二人辭了師父,收拾好東西離了歸隱峰。
雖是初秋,卻也掩蓋不住秋的寂寥,秋的悲傷。前幾日稀疏的落葉,今日又多了起來。二人趕到煙飛江時,路上的落葉又多了幾片。
時間還早。因爲是清晨。秋的清晨,江上是會起霧的。白白的一片。濛濛的一層。
而此時平靜的煙飛江上就漫起一層層白霧,遮住了衆人的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渡口像往常一樣擠滿了人。他們中大部分是一些衣著華貴的商賈,渡口上擺滿了他們的箱子。商人自然是去做生意的。這是他們的生活也是爲了私利。
江上的白霧出現了一個黑影,是一艘客船。渡口上的人一下就熱鬧起來了。看來他們等的東西到了。
煙飛江是南北的界限,綿延幾千裡,幾無島嶼。要想過江只能靠船渡。
此船上中下共三層,最下是貨倉,中上均是客房,中間有個大堂是衆人打發時間吃飯休息的好地方。船上不缺的就是水和糧食。更釀得上好的醇酒以娛衆人。
船艙裡並不是很明亮,簡單的裝飾已經足夠。客房分三等,上中下。一等價錢,一等的享受。徐仁他們並沒有住上等房。他們已經習慣了簡單,已經習慣了普通。
煙幕垂江,朦朧中的江面漸漸暗了下來。甲板上的燈火也早已了亮起。水手們忙碌於收拾纜繩,扯下船帆。
夜漸漸來了。徐仁他們屋內的燭光很暗。伴隨著船體搖搖晃晃。斑駁不清。
江上的夜很安靜。可以清楚的聽到潮浪擊槳的聲音,偶爾也有飛鳥的叫聲。江上過夜,倒是有些不適與新奇。
覺夢寒剛想睡去。屋外已經有人敲門。
“師兄”徐仁已經站在來門口。
“師兄我們去喝些酒吧,我看到前艙燈火通明。熱鬧異常。我們也去看看吧”徐仁已經上前說道。
覺夢寒道“你是睡不著還是想找些酒喝。”
徐仁雖沒有回答,但還是笑了。
江上起風,是北風。夾雜著霧有著凜凜寒意。
就算不是酒蟲犯了,人們難免也是要喝些酒的。這種陰溼的環境,不喝些酒御禦寒怎麼行呢。
前艙果然很熱鬧,而且已經坐滿了人。大多是是衣著華麗的商客,熙熙攘攘。像他們這種人並不會將時間浪費在睡覺上。他們懂得賺錢,更懂得享受。無論在哪兒,他們都能找到樂趣。
“二位”前艙的小夥計走了過來打了個招呼。
這是個很熱情的小夥計。無論見到誰都是滿臉堆笑。無論誰看到心情都不會太差。
徐仁他們撿了屋角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問道“有酒麼?”
小夥計笑臉相迎道“二位真是說笑了,這綿延百里的江面若是沒酒。只怕我家主人的生意早就黃了。我家船主自做這趟買賣,上好的花雕倒是備了百壇。這水倒是一滴沒有。全賴著這花雕給客人解渴了。”
覺夢寒倒搶著答道“好,你家主人一定是性情之人,這酒不僅可以解渴卻是可以解饞。來先上兩壇,兩副碗筷。再來些醬牛肉,滷豆腐。”
“好嘞”小夥計笑著已經向後堂走去。
“二位,你們的菜齊了。慢用”不多時小兒已經走了回來。
“二位嚐嚐,我們這船上的手藝可不比陸上。尤其是這牛肉。可謂口感香滑。脣齒留香......”小二還未說完。徐仁已經夾了一塊牛肉送到嘴邊。
徐仁嚼了幾下,便露出了讚美之色。
“師兄,這牛肉確實不錯。你嚐嚐”徐仁說完,覺夢寒已經夾上了一塊。質鬆綿綿,確實可口。
“師兄,這肉不錯。這酒就不會太差,來”徐仁說完,已經斟上兩碗。
“牛肉陪酒,再好沒有。”
二人剛想把酒送到嘴邊,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金逸堂的許大爺。原來許大爺也上了這艘船。
“許大爺”徐仁聞聲已經站了起來。
“好巧”許大爺撿了一張板凳坐了下來。
“是啊,太巧不過。”徐仁道。
“只是不知道許大爺怎麼會在這兒?”覺夢寒問道。
許大爺道“二爺一走,這江南已經沒了多少值得留戀的地方。北方的金逸堂還需要人打理。我得早些回去。”
徐仁道“只是沒能幫上許大爺的忙,心中多少有些慚愧?”
許大爺苦笑道“人之一死,其言也散。過眼一瞬,又怎麼有強求的必要呢?”
許大爺一邊嘆息,一邊搖搖頭,自是心中無盡酸楚,更多無奈。
“不過二位也是要去北方的麼?”許大爺忽的轉念問道。
覺夢寒道“家師收到北海城主相邀,我等先去拜訪。”
“巧了,巧了。原是同路。既然是同路,就是有緣了。”許大爺望著二人竟然又嘆息起來。
徐仁道“許大爺心中似乎仍有不捨?”
“非是不捨,只是有些可惜。可惜啊!”說完,許大爺看了看桌上的一盤好菜。
“這麼好的菜,這麼醇的酒竟然不能吃。真是可惜,可惜。”
覺夢寒道“許大爺不必如此,多少酒菜總還是有的。”
許大爺搖頭“可惜,並不是我吃不到,而是不能吃。”
徐仁道“這菜方纔我們已經吃過了。”
許大爺一聽自是嘆息起來。“醇酒美味。你們就這麼放心?”
這話一說,二人也倒是一怔。
“這酒有問題”覺夢寒問道。
“出門在外,總該長幾個心眼。更應該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你們不知道?”許大爺緩緩道。
徐仁,覺夢寒沒有說話,面面相覷。
許大爺這麼一說,二人也沒有了喝酒的想法。往甲板上走去。
“年輕識淺,還是小心點好。”許大爺已經望著遠處的江面喃喃道。
“許大爺看出什麼了?”徐仁問道。
“看出什麼,難道你們只是做個船客。就沒有注意周圍的一切麼。”許大爺道。
徐仁將右手放到鼻子下,深吸了幾口氣略有所思道“這船上有二十八人。商賈二十個,除了我見過的引翎三少,還剩下他派之人。”
“還有什麼”許大爺接著問道。
“我覺得這些商賈中會武的倒是不少,可有一個卻是很奇怪。”徐仁回道。
“奇怪?”許大爺道。
徐仁點點頭“商人本是處事圓滑,八面玲瓏之人。可是剛剛我路過一位邊上商賈時,多少覺得奇怪。也很特別”徐仁道。
“師弟,你是說那個紫衣商客”覺夢寒道。
“不錯,別人在開懷暢飲時。他卻顯得另類的多。多少還有些斯文。一舉一動都不像一個經商之人該有樣子。似心事重重,有些漫不經心。”徐仁道。
“他似乎很警惕,他雖然一動不動的坐著。總會用眼角的餘光留意周圍的一切。我們方纔經過時,他似也是多看了幾眼。”覺夢寒道。
“我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只不過剛剛許大爺一提起。我纔想起”徐仁手放在鼻子下,顯得若有所思。
“看二位果然是英雄少年。前人遺子。不可罔聞啊。”許大爺聽到這言語間已經有些讚歎之色。
嗒,嗒,嗒。飛箭釘板的聲音,擾亂了夜的寧靜。也打破了他們的談話。六七副飛爪已經搭上了船板。銀白之光在月色下顯得極爲耀眼。再回頭看看前艙。桌上的人全都已經趴下。
“不好”許大爺說完,三人已經輕伏在甲板上。
黑鐵鉤,白銀鏈。叮叮聲響。魅影現。六個黑衣人順著鏈鎖已經上了客船。
夜色悄悄,他們也是靜悄悄。黑夜的黑色已經給這六個人穿上了一身僞裝。使他們融入到夜色中。
他們是什麼人,又是來做什麼的呢?
這六個人的行動很快,一鉤,一搭,一攀,一爬。落地一個翻滾卻是熟練之極。看來若不是下五門的人,也並不會是什麼好人。
這些人上船的速度快,在船上奔跑的速度更快。就好像這船就是他們打造的一樣。對船的內部構造。船上交通都了熟於胸。眨眼功夫已經沒了影。
然後微微月色下響起的就只有跳水聲了。
與此同時船上的衆人已經醒了。就好像睡了一覺似的。最先慌張的是商賈鉅富。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劫船。
前艙頓時炸開了鍋,熙攘的人羣向艙外跑去。板凳桌子被擠得叮噹響。人早已混成一片。
許大爺乾咳了兩聲,大聲說道“不要慌張,人已經走了。”
聽到這話,熙攘的人羣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可是一瞬間就七嘴八舌了起來。一股腦的就像後艙跑去。
對商人而言,最重要的是命,再者就是錢財。所以他們此刻一定是去了貨倉。那兒有他們謀生的東西。有他們看著都不想睡覺的金銀。對商人而言錢財就是有這種誘惑力,永遠都有。
忙碌的甲板終於恢復了平靜。
貨倉到底少了什麼,到底是誰少了東西。此刻已經不是許大爺他們關心的了。他們此時只看著一個人,就是那個紫衣商客。也許他們應該去關心是誰劫了船。他們剛剛確實有這個想法。只不過紫衣商客的一個動作。卻使他們取消了原先的想法。
在衆人暈倒的時候,紫衣商客當然也倒在桌子上。只不過衆人醒來時的慌亂他卻絲毫沒有。還能淡定的坐在凳子上。這一點已經出乎他們的意料。
莫不是這個紫衣商客並沒有帶什麼值錢的東西上船。以至於沒什麼好擔憂的。不然他早該跟別人一起往貨倉跑去。又怎麼會在這淡定的喝著茶。
許大爺緩緩道“這個人雖看著並不認識,但有種熟悉的感覺。處事不驚,倒也鎮定的出奇。”
徐仁道“這六個黑衣人上船必是有所爲。又或是爲了什麼而來。”
“這六個黑衣人來去匆忙,風草不驚。多半是劫財來的。”覺夢寒道。
“一有異動。不管是誰都應該表現的很慌亂。他也太奇怪了。”徐仁道。
“經商的人都是帶著貨物上船的。不帶貨物的多半是少數。若真是劫財,那麼是誰丟了東西都說不準。只要一引起慌亂。誰都會跑過去看的”覺夢寒道。
徐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思忖片刻道“師兄你說的很對,不過卻不絕對”
“這是爲什麼”許大爺問道。
“不同的人對一件事表現出的興趣是不一樣的。這是無可非議的。”
許大爺道“這是自然”
“師兄你剛剛說的只是一般商人的做法,也是普通人的做法。”徐仁道。
“師弟你的意思是?”覺夢寒問道。
“像他這種會武。行爲舉止又顯得怪異的人。不會是個普通人,也更不可能是個商人了。”徐仁道。
“徐兄弟說的很有道理。”許大爺點了點頭。
“你懷疑他不是個商賈”覺夢寒道。
徐仁道“我只是猜測。”
“徐兄弟說的不無道理,他也許真的不是一個商人,即使是也是個不太有錢的商人。”許大爺道。
“這就怪了,他若不是個商人又爲什麼是個商人的打扮。”覺夢寒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徐仁道。
“那徐兄弟,你覺得這船上少的東西會是他的麼”許大爺問道。
徐仁將右手放到鼻子下,深吸了幾口道“也許是。”
“這是爲什麼”覺夢寒問道。
“丟東西的人可以慌張,也可以不慌張。像他這麼怪異的人。也許想法做法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的。也許正因爲這樣,此刻他才從容的多,鎮靜的多”徐仁道。
“這話有些道理,有時候東西丟了,就是丟了,再怎麼擔心也是徒勞無功的。”許大爺道。
覺夢寒道“許大爺這麼一說,豈非這個人已經知道沒什麼希望了。只能順氣自然。”
徐瀟然道“也許並不是這樣,這個紫衣商客的神情並沒有絲毫的變化。既是東西丟了沒了希望,沮喪失望的樣子也是該有一點的。他又怎麼會靜若磐石呢?”
覺夢寒道“如果真有這種人,那他一定是知道那個東西是非丟不可的。所以他纔不得不表現的很鎮定。”
徐仁看著覺夢寒,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道“師兄,也許你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