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人總是會去找線索,而不是一味的思考。還好徐仁算是個不太笨的人。凌晨時分,他們便潛入了紫衣商客的房間。紫衣商客的房間並沒有什麼異樣。原來什麼樣子,現在還是什麼樣子。只是牀上多了個死人。而且死人也沒有復活。他們看了片刻並沒有什麼發現。
徐仁坐在地下倚在桌角開口道“師兄,你相信鬼魂麼?”
覺夢寒一聽不由得打了個激靈“師弟,你爲什麼要說這麼嚇人的話。難道你看到了?”
徐仁一聽不免失笑道“師兄,我聽說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害怕。師兄你難道做了什麼虧心事。不然我這麼一說,你怎麼這麼害怕。”
覺夢寒道“能有什麼虧心事,我一直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做了。也是我們兩個人一起做的。你腦子是不是想事情想糊塗了。開始說胡話了。”
徐仁摸了摸額頭“也許還是糊塗了好,我倒是希望有鬼魂。那個鬼魂不僅可以告訴我是誰殺了他。可以告訴我那個人的真實身份。”
覺夢寒悶哼了一聲“我看啊,我們找不到誰是兇手,我們就是下一個鬼魂了。到時候我們也別找誰了。自己就可以問自己了。”
許大爺的房間雖然熄了燈,可是他的並沒有睡。許大爺此時已經睡不著。任誰知道會有陌生人闖入自己的房間,那個人都會睡不著的。
凌晨是黑暗的,可黎明卻是光明的。此時離黎明還有些時間。不過夜卻沒有那麼黑了。江上的月早已消失不見,只留下陣陣流水聲。水聲陣陣直催人啊。
相同的月色,相同的水流聲。還有腳步聲。只不過這並不是相同的腳步聲。一陣不同於上次的腳步聲。此時的許大爺無論是聽到誰的腳步聲。神經都會崩的緊緊的了。他已經早做好了準備。
這腳步聲很急,似在奔跑。有著越跑越快,越跑越急的趨勢。聲音漸漸變大。腳步聲也變得混亂。這個人一定是拼了命的在奔跑。一定是不顧一切的在奔跑。
直到一個黑影在許大爺窗前一閃而而過。
許大爺就像一個獵豹一樣翻身躍起。追了上去。其實他不用追,因爲那個黑影已經跌倒在臺階下。黑影雖然跌倒了,可是他的身子卻是在發抖。發抖著也要爬上臺階。此時的臺階就像那個黑影唯一的希望,似乎爬上來臺階黑影就能得到重生。可是黑影失敗了很多次,直到沒有力氣蜷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
是什麼會將它嚇得發軟。
每個人見到一個人被嚇成這樣,一定會放慢自己的腳步。柔和自己的聲音。這樣纔不會給那個被嚇的人造成二次傷害。
許大爺雖然走的很慢,可是那個黑影抖得卻更加厲害。雙手捂著臉似要埋葬在無盡的黑色中。許大爺拿開他的手才發現,這個黑影原來是前廳那個小夥計。這個小夥計怎麼會抖得這麼厲害,他是看到了什麼麼?使他變得如此慌亂。
許大爺剛拿開他的手,小夥計又捂住了臉。直到好一會。小夥計才恢復了平靜。可是聲音還在不斷打著顫。小夥計伸出那隻顫抖的手指了指著紫衣商房間的方向,牙齒就像打架一樣的顫抖道“鬼.......鬼........”
鬼,他看到了鬼。這個世上有鬼?許大爺當然不相信有鬼。如果不是鬼那小夥計又會看到什麼?
許大爺輕聲道“你在哪看到的,你帶我去.......”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夥計的頭卻搖的像個陀螺,小聲道“我不去,我不去。我怕。他會吃人。”
世上有嚇人的鬼,也有吃人的鬼。
小夥計不敢去,許大爺自然也不會勉強他。可是他自己還是要去看看的。他要去看看,那是什麼樣的鬼。又或者是什麼樣的人。
所以許大爺回頭,而且走出兩步。然後他又停了下來。轉身一掌打向了那個小夥計。
他本來也不願意出掌的,他若出掌必是危險已經來臨。掌風相對正是小夥計的意料一擊。他雖然打中卻也永遠看不見了。
徐仁覺夢寒是聽到喊聲才跑出去的。可是等他們到時一切都太遲了。許大爺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沒有了呼吸。這個忠於南運李家的老人,卻還是走了。他雖然走了,可是他的眼睛卻還是睜著的。
只有一種人,死前的眼睛是睜著的,就是死不瞑目的人。
徐覺二人已經跪在地上,眼淚奪眶而出。
許大爺沒做完的事他們做,許大爺要找的人他們找。這一刻,徐仁已經接下了許大爺的遺願。心中也已經立下承諾。
本該平靜的夜,因李大爺的死,變得不平靜,變得悲傷。
李大爺的屍體是徐仁他們揹回房內的,許大爺的雙眼也是徐仁幫忙闔上的。三少他們仔細的檢查了許大爺的屍首。表情已經有些驚訝。
“徐兄弟”趙拈轉身喚了聲徐仁。
“徐兄弟,你看出許大爺是因何而亡的麼。”
徐仁低沉著頭,“許大爺氣塞於胸,是中掌而亡。而且,分明是我們歸隱門的掌法。”
說到這,覺夢寒擡頭道“這個人掌法精煉嫺熟,已經遠在我們之上。師父也未必可與之一教高下。”
趙拈聽了只是一味的搖頭,“我看許大爺並非是中掌而亡,相反卻是中毒。”說完,趙拈已經翻出了許大爺的右手。許大爺右手手指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由蒼白變爲墨黑。
徐仁失色道“這.....”
趙拈指著許大爺掌心的黑點道。“毒在這。”
“這是什麼毒?”覺夢寒失色道。
“這是針毒,海蜃的針毒。”趙拈回道。
“海蜃小榭的毒?”
“是”趙拈起身,緩緩道“前些時間北漠來了一羣人。這羣人衣著深色,形如鬼魅。在北疆一帶肆意非爲。而他們所用的就是這針毒。”
“他們是海蜃的?”徐仁問道。
“這也是師父後來說的。”趙拈回道。
“船上混上了海蜃的人?”覺夢寒問道。
“也許是,只不過我們不能確定”趙拈道。
“那他們來船上又是爲了什麼,難道跟幾年前的事有什麼關係?”覺夢寒道。
三少沒有說話。
徐仁低下頭陷入沉思,擡頭道“船上也許真的有個海蜃的人。”
“是誰?”趙拈問道。
“那個紫衣商客。”徐仁道。
“紫衣商客,那個沒死的商人?”引莫道。
“是,不過他原本應該不是個商人”徐仁道。
“這是爲什麼?”引莫問道。
“因爲這個人武功高強,沉著冷靜。試問哪在個大江南北走商的商賈會是這種性格。”徐仁道。
“原來二位早就看出來了”急栩道。
“是,是許大爺先看出來的。像許大爺這樣的江湖前輩纔會有如此銳利的眼神。平常人並不會如此細心。”徐仁道。
“唉,我們當時也沒有放在心上。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多事。”覺夢寒嘆了口氣說道。
“那,那個死了的商人不是他本人”趙拈問道。
“那個當然不是他本人。”徐仁回道。“而且,他本人應該還在這艘船上。”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急栩問道。
“不明白什麼”徐仁問道。
“他既然不願死,又爲什麼裝死。爲什麼還要殺人呢。”
“這也許就是他的計劃。而不幸的是,死的人就在他的計劃中。”徐仁道。
“如此說來,他是有目的的殺人”引莫道。
“是。”
“可是他又是什麼樣的目的。”趙拈問道。
“殺人無非爲財,爲仇,爲情。許大爺早爲金逸堂的堂主,自然是視黃金如沙土。自然不會是爲財而被殺,許大爺已退江湖,火氣早已消磨。生平也沒有什麼要命的對頭。自然也不是仇殺,爲情也更無可能了。許大爺的心早已交給南運鏢局的李家。又怎麼會是情殺呢?”
徐仁說完,引莫卻更是模糊了,“若真如徐兄弟所說,這既不是仇殺,也不是情殺。那又是爲了什麼。”
“也許是爲了秘密。”徐仁回道。
“什麼樣的秘密是要殺人呢”引莫道。
“有些事如果成了秘密,殺人也不爲過了”覺夢寒道。
“不錯,秘密本就不希望被人知道。越是被知道了。知道的那個人越是危險。也許連命都保不住”徐仁道。
“可是那個人可以保守秘密。只要不泄露出去。也未必要死”引莫道。
“你說的很對。如果知道的那個人肯保守秘密。也許並不會有什麼事”徐仁道。
“可是,就算那個知道了秘密的人發誓不說出去。那個原先有秘密的人也不會相信的”覺夢寒道。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本就不是很牢固,如果有絕對的相信或許很多事都會變得好些。很多事也就不會發生了。人心詭譎多變。豈是隨便能相信的。
“很多事如果上升到秘密的高度,就會使人變得小心,變得警惕。那時候的他們還會相信人麼。他們只會相信一件事,要麼自己的秘密不被人知道,如果有人知道了,那個知道的人就得死。因爲只有死人才不會泄露秘密。”徐仁道。
“如此說來,許大爺是知道了那個秘密。可是像許大爺這種火氣早已消退的人。又怎麼會隨便的知道別人的秘密呢”趙拈道。
聽到這,徐仁不免要嘆口氣。有些事我們知道時,卻不知道它是別人秘密。要是知道,我們寧願捂住耳朵。也不願去聽。可是世上的事總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別人的秘密許大爺也許不想知道。可是如果有些事寫著秘密兩個字。許大爺也許就不會去問了”覺夢寒道。
“所以許大爺是知道了那個秘密”趙拈道。
“想來是的。”徐仁道。
“因爲許大爺知道了那個秘密所以才被殺。”引莫問道。
覺夢寒點點頭。
看來一個人要想活的好好的。最好知道的少一些。也儘量說的少一些。
“看來許大爺知道的那個秘密一定很可怕。可怕的要人命”引莫道。
徐仁搖搖頭“也許秘密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是人。”
就像很多人怕鬼一樣。其實比鬼更可怕的是人。是人。人心難測,人心也易變。
“可是那個秘密又是什麼呢?”趙拈喃喃道。
“那個秘密就是那個紫衣商客丟的東西。”徐仁道。
“丟的什麼東西?”趙拈問道。
“不能說。”徐仁搖了搖頭。
“這是爲什麼?”徐仁問道。
“因爲說出來,你們就要受到牽連。你們也會有殺生之禍。”徐仁道。
“看來你們知道?”引莫問道。
“是,我們知道。正因爲我們知道,我們纔不能說出來”徐仁看了看覺夢寒。
“那你們豈不是....”趙拈沒有說下去。
覺夢寒點點頭“也許用不著天亮。那個人就會再出現。然後將我們滅口。”
“你們難道要坐以待斃?”趙拈問道。
“我們當然不會,可是我們也要想個萬全的辦法。”徐仁回道。
“你們難道知道那個兇手是誰?”趙拈問道。
徐仁手放在鼻子下,小聲道“不能確定,我問你,你們趕過去的時候。是否看到什麼人?”
“沒有”引莫回道。
“我們趕到時,只看到許大爺一個人”趙拈回道。
“那時候許大爺還活著麼”徐仁問道。
想到這,趙拈搖了搖頭道“唉,我們去的時候,許大爺已經神志不清。嘴角喃喃,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說胡話,他說的什麼。”徐仁湊上去問道。
“他好像在說,銀子,銀子..”
銀子,是銀子。許大爺彌留之際又爲什麼要說銀子呢?
徐仁聽了心頭一驚。自是眉頭一緊。
趙拈看著徐仁的眼神問道“徐兄弟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徐仁拱手道“三位可否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三少回道。
“幫我將許大爺的遺體擡到紫衣商客的房間,然後召集船上的所有人。”徐仁道。
“你是說所有人?”引莫問道。
徐仁看著窗外似在出神,目光也變得銳利回道“是,是所有人。因爲我要找出那個兇手,那個真正的紫衣商客。”
這個兇手又會是誰,這個真正的紫衣商客又是誰。他又爲什麼要殺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