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
聽到這個名字,孫劍雲愣住了,這明顯是這個男人的名字。
可不等她多問些什麼,尚芝蓉就開口了。
“哇!梅姐姐居然請了雲姐姐來教師兄,這也太好了吧!不行,蓉蓉好嫉妒,好吃醋!”
“吃你個大頭鬼。”
輕輕點了尚芝蓉額頭一下,宮二有些莞爾的笑道。
也就跟這個妮子在一起的時候,她纔會恢復一點少女的活潑。
孫劍雲在旁邊聽了兩句,大抵知道一些,便開口問道:“這林安是老爺子新收的弟子?”
“沒錯,我爹上次去金樓,收的關門弟子。”
“這樣……”
“姐姐先別忙著拒絕,聽尚丫頭說說,去尚家看看,再做決定,如何?”
“……好。”
見宮二說得誠懇,孫劍雲終究是留了一分餘地,答應看看再說。
畢竟是宮寶森的關門弟子,宮二又把話說到這這份上,看宮二的言行,裡面怕還有情愫的成分在。
她雖沒有想過嫁人的事,但卻並非不知道男女感情爲何物。
可是……
宮家妹妹,是許了親的吧?
一路,懷著一肚子疑問,孫劍雲同尚芝蓉去了尚家。此刻夜幕將臨,奉天城內已頗爲荒涼。
尋常女子,自然是不敢夜間行走的。
但,孫劍雲和尚芝蓉又是何人?
路上有皇協軍的巡邏隊經過,本來這巡邏隊還興致勃勃,但爲首的人看到是尚芝蓉後,便焉了氣,闌珊走過。
此時還是僞滿洲國,日軍還未全面侵華。
這些皇協軍平日裡雖然張牙舞爪,但還不至於肆無忌憚,即便是日本人,也得考慮治下的安定問題,頗爲收斂。
平常女子,欺負也就算了,尚家的女兒,他們是萬萬不敢冒犯的。
與巡邏隊擦身而過,孫劍雲不動聲色的鬆開了手掌,剛剛若是對方起意冒犯,便是這一隊十來人,撂倒也是頃刻間的事情。
有槍?槍又如何?
這種單發步槍,還真奈何不了她!
真正的武道大宗師,如宮寶森這種,非是數十桿槍指著,根本奈何不了!
這,也就是爲什麼這些皇協軍甚至日本人都忌憚武人的原因,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雖不可能,但百十人中,取上將首級,還是很可行的!
小小插曲,孫劍雲和尚芝蓉便順利回了尚家。
一邊喊著門房開門,尚芝蓉一邊說道:“師兄隨我爹練習半步崩拳,十日便成了虎撲之勢,縱身一躍,便可身凌五丈。”
“三天前,師兄開始走泥坑,前兩天頗爲狼狽。”
“今天,從一大早開始,他就站在泥坑前不動了,爹說他在悟,那應該就快成功了。”
“唔,只有半個月,就要開始守擂了。”
“雲姐姐,你就教教師兄好不好?萬一師兄沒守住,梅姐姐就嫁不出去了,好可憐的呢。”
“嗤!”
孫劍雲被尚芝蓉逗笑了,也知道了前因後果。
她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對事物都看得恨透,無論是學武還是學書畫,都成了大家,洞察力堪稱非凡。
寥寥幾句話,她便知曉宮若梅到底做了什麼傻事。
笑笑之餘,她又頗爲感慨,人生哪得幾回真性情?豁出去做一件事,又何曾簡單?
有些羨慕和佩服,孫劍雲對林安稍稍有了點興趣。
如若,真的有資質,看在若梅的份上,教你又如何?
跟著尚芝蓉後面,孫劍雲一路來到了尚家後院,便看到泥坑前有一人恍若木雕,無聲無息。
她們近處,尚雲祥披著大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孫劍雲默聲與尚雲祥抱拳敬禮,便和尚芝蓉停下,不敢多近一步,怕打擾了那人。
環繞在林安身上,有一種奇妙的氣質,那種沉入自然的氣質,仿若便是天地之中的一處花草木石一般。
或是起了一陣風,或是月亮又亮了幾分,總之是一個自然而然的契機。
林安,動了。
他十分自然的踏出了一步,腳步落地的一瞬間,如同水滴落入池塘,微波盪漾,但,水滴終究與池塘融爲一體,水面如鏡無痕……
他緩緩而過,所過處泥面如新,無任何印記,唯有精尺衡量,才能發現整個泥坑,平均下降了聊聊微毫。
他走過泥坑,便呆立在那,眼中無神,仿若呆傻。
此時,陪著站了一整天的尚雲祥面色紅光,前踏一步,亮聲喝道:“崩拳屬木,勢起於土。大地在腳,拔木沖天!”
當頭一喝,林安如同醍醐灌頂,眼中神光剎那回轉。
如同入道之奧妙,一舉一動,皆有神韻。
擡手起勢,勢成三體,悠然一進,浩然一跟,雖半步方圓,氣節十方,虎嘯雷鳴,崩木裂空……
再細看林安腳下,夯實的土地如蛛紋般龜裂,裂紋延伸足有丈餘!
半步崩拳,成了!
尚雲祥高興的狠狠砸了一下拳,尚芝蓉歡呼之下立馬奔向林安,恨不得掛在師兄身上,剛剛師兄實在太帥了!
孫劍雲眼中滿是震驚與明悟,這一刻,她發覺某些竟然關竅通了……
觀其演武,如聞道法,竟有突破……
天地一體,自然而然……
忽然,她神色一變,快步上前,對剛剛“醒”過來的林安說道:“可否,讓我搭一搭脈?”
方纔收勢回神,應和了小妮子兩句,便被人打擾。
看著來人,林安確定自己著實不認識,便問道:“閣下是?”
“孫劍雲,孫祿堂的女兒。”
“原來是孫先生,那便請吧。”
林安和尚雲祥交換過眼神,知道並非來者不善,也就應下了,來到屋子裡,伸手而出,任由孫劍雲把脈。
聽脈半晌,再睜眼時,她神色極爲複雜。
“無爲無法,自在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