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見高山,有人卻不知有山。
大南街的武師們一般是不參與幫派鬥爭的,兩類人所處的江湖不同,瓜葛有些,但也涇渭分明。
只是……
誰人不愛錢?若是有人出錢,武師們也是願意充當(dāng)打手的。
斧頭幫近日連番擴(kuò)張,其他幫派已經(jīng)感受到了迫在眉睫的危機(jī),原本的香江一霸,黑龍幫更是感覺到自己的地位被動搖了。
因此……
大南街,悠雲(yún)茶樓。
葉問喝了一口茶後將茶杯放在了桌上,淡然說道:“武林不是匪林,貴幫派的事情,葉某,幫不了。”
葉問這句話出來,一旁黑龍幫的四爺動作頓時就僵住了。
黑龍幫的成員更是怒氣升騰,他們好生來請,你二話不說,直接就拒絕了?真當(dāng)我們黑龍幫是好惹的?
唰的一下,二十多名黑龍幫的成員從懷裡掏出了槍。
可……
葉問也沒動,其他的武師還有練武的弟子們瞬間動了,各種冷兵器已經(jīng)點在了這些幫派成員的要害上。
但凡有異動,就看誰手腳更快了!
葉問就是大南街的門面,這些幫派人敢在大南街動手,怕不是找錯了地方?
不理會四爺更加鐵青的面孔,葉問雙手抱在袖中,靠在椅背上,閉目,輕聲說道:“葉某雖不及那些泰山北斗,可,二三十條槍,葉某還不放在眼裡。”
“四爺,送客了。”
四爺僵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他忍著怒氣,身體前傾,啞著嗓子說道:“錢不夠,我們可以談,一百萬不行,就兩百萬,三百萬。”
“你連談的機(jī)會都不給我?”
四爺知道這羣練武之人傲氣,所以平常不招惹也不打交道,今天求上門來,本以爲(wèi)雖然要丟些面子,但總歸是可以談的。
可葉問居然連談的機(jī)會都不給!
四爺很生氣,葉問卻不買賬,他轉(zhuǎn)過頭,看著四爺,說道:“四爺,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的問題。”
“四爺若還抱有念想,不妨另請高明。”
“請!”
送客的手勢都出來了,四爺也沒辦法再厚著臉皮待下去了,只能冷哼一聲,帶著小弟憤然離席。
走出茶樓,四爺正要上車的時候,一輛黃包車擋住了他的去路。
本就一肚子氣沒地方撒的衆(zhòng)人頓時就掏槍指著那車伕,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槍的架勢,然而那車伕卻巍然不動,甚至嘴角勾起了一抹輕笑。
他低著頭,說道:“葉問會的,我都會,葉問不願意做的,我願意做。”
四爺愣了一下,從懷裡掏了支雪茄,緩緩點上,這才問道:“敢問先生大名?”
那人擡頭,露出一雙悍然兇狠的眼睛,傲然說道:“詠春,張?zhí)熘尽!?
四爺抽了兩口雪茄,將雪茄拿下,淡然吩咐道:“驗貨。”
周圍的黑龍幫成員頓時面色兇戾,從後腰抽出砍刀,嘶吼著衝向了張?zhí)熘尽?
張?zhí)熘咀旖歉‖F(xiàn)一抹笑意,輕輕仰頭躲過襲來的一刀,勾起一腳就將面前這人踢飛砸在牆上!
隨後,張?zhí)熘緞尤裘撏茫幚頂橙酥焖伲屓祟拷Y(jié)舌。
不到半分鐘,張?zhí)熘具€站在原地,那些黑龍幫的成員卻全部躺在地上哀嚎,張?zhí)熘緦⑹种械臉屝邓樵従彏⒙洹?
碎屑灑落中,他望著四爺輕聲道:“兩百萬。”
四爺將雪茄塞回了口中,笑著說道:“成交!”
……
張?zhí)熘灸弥话偃f的定金回到租房處的時候,便將錢箱打開,坐在桌子上看著這筆巨資發(fā)呆。
直到他的兒子回來,他也沒有改變絲毫動作。
“爸?”
揹著書包的張峰進(jìn)屋之後先是看著那一箱子錢呆了一會,然後來到張?zhí)熘旧砼裕p搖著張?zhí)熘镜氖直酆暗馈?
張?zhí)熘旧晕⒒剡^神來,但他並沒有轉(zhuǎn)頭,依舊盯著那箱子錢。
他啞聲說道:“小峰,我們有錢了。”
兒子上學(xué)的錢,開武館的錢,都有了……
只不過……這錢,有些燙手。
他是練武之人,他的江湖是武林,而不該是幫派交雜的匪林,這次他接了黑龍幫的委託,必然要將性命搏上。
他的命,或者別人的命……
張峰並沒有因爲(wèi)這麼多錢而開心,他敏銳的察覺到父親的不對,他小小的身子伏在父親懷裡,說道:“我不要錢,我要爸爸。”
張?zhí)熘境聊艘幌拢罱K說道:“抱歉,小峰。”
“爸爸有必須想做的事情,這一次機(jī)會如果不把握住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夠錢。”
“爸爸保證,一定會回來的,好麼?”
感受到父親的堅持,張峰靜靜的“嗯”了聲,將父親抱得更緊了……
……
同樣是詠春傳人,葉問出生便是地主豪紳,人到中年便已聲名大成。
張?zhí)熘境錾拔ⅲ?xí)武刻苦,卻不得真?zhèn)鳎嘈枳晕颉?
後來娶妻,妻子卻難產(chǎn)而死,獨自一人帶著孩子艱難度日。
他平日裡依靠當(dāng)人力車伕謀生,爲(wèi)了兒子能夠上好的小學(xué),爲(wèi)了存錢開武館,他隔三差五還要去黑市打拳。
只能說,同人不同命……
所以,葉問可以不在乎四爺?shù)腻X,堅持心中的武人操守,張?zhí)熘緟s不成,他要管生活,他想要實現(xiàn)夢想……
……
張?zhí)熘驹谟齐?yún)茶樓外接了四爺?shù)幕睿~問等一衆(zhòng)大南街的武師,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葉問沒有說話,洪鎮(zhèn)南卻笑了笑,說道:“那張?zhí)熘菊娌恢捞旄叩睾瘢湔叩牟偈厣星也徽劊€真是什麼活都敢接啊。”
葉問依舊閉目靠在那裡,他沒有說話,而是陷入了回憶。
二十四年前,那個在金樓教了他一招的年輕人,而後拜宮寶森爲(wèi)師,攪動了整個武林和江山的年輕人。
他依舊記得,當(dāng)年錦州城外,十多萬百姓的請求。
他依舊記得,那一路轉(zhuǎn)戰(zhàn)三千里,一人曾當(dāng)百萬師的傳奇。
他依舊記得,那人那句,吾當(dāng)東渡……
只是,爲(wèi)何二十四年過去,你一點變化都沒有?爲(wèi)何你又突然出現(xiàn)在香江?參與著幫派間的鬥爭?
葉問拒絕四爺,並非純粹是操守問題。
而是……他見過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