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陸寂離從沒想過，他大概用了十多天時間纔將金棪帶回西凌。

其實他們本可以三天就到的，可惜——“嘔……………”金棪雙手扒著木盆，腮幫子直打顫，胃裡的東西早已吐個乾淨，現在又開始吐酸水，愣是把他吐得臉都綠了。

陸寂離打了一盆溫水，將布巾浸了水擰乾了遞過去：“金公子恐高得有些厲害啊。”

金棪接過後擦了擦嘴，靠著牆輕輕喘息，額角尚有些許冷汗也沒來得及擦。

原來自從他上了烏木劍後，便非常沒有一國之君風度地發抖，整個人好似變成了篩麪粉的篩子——這種顫抖並不來自寒冷，因爲陸寂離很貼心地給這位貴客準備了大氅以御高空寒冷。

金棪不曾習武，自然也不像殷魄寒等人膽大，這高度在普通人看來確實令人心裡發怵，陸寂離也不是不能理解，於是便勸他不要往下看，或者乾脆閉上眼睛，什麼也不要管。

金棪採納了他的建議，閉了一會兒眼，可是這並沒有持續多久，陸寂離便聽他抖著聲音道：“陸道長，我感覺不大好…………”

御劍是個需要心無旁騖的活計，陸寂離當時也不能太過分心，便道：“你且再忍忍，過一會兒便到鍾嶺地界了。”

他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金棪嘔吐的聲音。

嘔吐物從高空落下去，也不知道究竟落在了哪裡……想想都覺得實在是太不道德了。

本想到了安全之處再下地，眼下這情況是不成了，算了，好歹易了容，估計也沒人能認出他來。

陸寂離嘆了口氣，塞給他一條手巾，然後慢慢降低了高度。

“讓陸道長見笑了………”金棪算是回了口氣，略帶羞赧地對陸寂離道。

陸寂離擺擺手，表示自己一點也不介意——事實上一點也不介意是沒可能的，畢竟都看他吐了半個時辰了，陸寂離雖然沒有潔癖，但摘星崖住慣了，周圍一個個伐骨洗髓的，身上連垢膩都不怎麼有，這種事對他來說卻是有礙觀瞻了一些。

但他心裡清楚對方是身子不爽利，怪不得人家，他也不想讓人難堪，只好儘量表現得十分自然：“方纔情急，我沒來得及問，不知金公子到底何處不適？”

金棪揉了揉自己的額頭，神情懨懨，氣若游絲道：“初時不過是心中害怕，等到閉上眼多時，又覺得頭暈目眩得很……”

陸寂離一聽，心裡便了然了幾分，卻也忍不住想道：見過暈船暈馬車的，不想這世上也有暈劍的？想來這也是罕事一樁。不過這世上也沒幾人能夠御劍，說不定真正暈劍的人還挺多，只是沒有機會一試罷了。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下

來，算算時間，也快用膳了。

他讓金棪在房中先歇著，然後自己出房攔住經過的小二，讓他叫廚房準備點米粥和青菜，過一會兒他便下去取，順便可以問問掌櫃的從這兒趕車去西凌大概要幾天的時間。

然而正當他盤算著一會兒見了掌櫃都該問些什麼話的當口兒，房門就被敲響了。

嗯？

陸寂離手裡握著配在腰間的烏木劍，充滿警惕地過去開門。

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端著米粥和青菜站在門口，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房裡直瞅，很快又把視線轉移到陸寂離的臉上來回打量，一臉欣喜若狂，根本不加掩飾。

陸寂離久不與女子接觸，被她這麼一盯，覺著相當不自在，趕緊道：“這等小事，其實我自己就行了，勞煩姑娘來一趟了。”

他從她手中接來托盤，剛準備轉身，卻聽得那姑娘道：“來一趟，見到個俊郎君，多值呀。”

他不由得回過頭看她，看見那姑娘倚著門朝他笑，他也只好禮貌地勾勾脣。但他到底不是莫遇君那樣個厚臉皮的，很快便彆扭地把臉扭過去，“姑娘幫忙關下門吧。”

“好。”她似乎也沒想要再逗留，關上門便離開了。

雖然是個熱情得過了頭的女人，不過不是什麼可疑的傢伙，真是謝天謝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