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也該到了蘭艾要的鞭子被做成的時日了,陸寂離和白鳶商量好兵分兩路,陸寂離去天劍峰取鞭子,白鳶則去武林盟探聽消息。
就在出發的前一天,燕西風又來造訪他們的住處了。
“最近正好得空,我想或許你們需要幫忙,便來看看。”燕西風語氣態度一如往常,似乎早就忘記了上次的尷尬。
但是陸寂離卻沒有。他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倒了杯茶放在燕西風面前。
有種人就是這樣彆扭,明明他心懷愧疚,卻不肯直說求人諒解,反而想方設法從別處討好人家。
陸寂離就是這樣的人。
而白鳶正是最瞭解他的人。
“燕兄,這茶是我們自己親手種的,名叫‘鹿目’,別處可喝不到的。”白鳶介紹道。
燕西風看了看茶杯中棕褐色半透明的茶湯,捧起杯來輕輕嗅了嗅,聞到了一股及其淡雅的香氣。
“既是如此,我可要細細品了纔好。”燕西風邊說著,邊瞧了一眼陸寂離陸寂離別過臉去,避開他的視線。
燕西風和白鳶相視一笑。
燕西風輕輕抿了一口,頓時滿口清甜;再品第二口,則花味漸濃,茶味漸醇;飲到多時,已覺得像一股暖流流入肺腑,流入心田。此時這茶已不是香、醇、韻、滑所能形容的了。
“妙絕!妙絕!”燕西風不由得出聲讚歎,“連貢茶也比不得這滋味的!”
白鳶淺淺一笑,道:“此乃以月芝的花葉所制,因其花葉小而圓,又呈深青至黑之色,故名曰‘鹿目’。而月芝這種花只長在雨境的高山之上,葉片也不是很多,所以‘鹿目’尤其珍貴。”他說完後又飽含深意地添了一句,“不過茶若要好喝,泡茶人的手藝也是相當重要的。”
燕西風道:“白兄說得沒錯。”
兩人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搭臺唱戲,欺負陸寂離臉皮薄。
陸寂離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臉幽怨賭氣的表情:“別拿我尋開心了,你們還談不談正事。”
白鳶聽後,輕咳一聲,燕西風也隨即收了笑意。
“寂離那裡倒沒什麼難事,我這邊要去找一趟魄寒,順便探聽一下武林中的消息。燕兄可有興趣?”
燕西風道:“有,那我們何時出發?”
白鳶擡眼看了看外頭的天
色,道:“今天恐怕晚了些,不如燕兄在此休息一晚,我們明天便處出發。”
燕西風應過,當晚便留在殷魄寒的屋子裡睡了。
次日清晨三人稍稍打理一番,便出發了。
陸寂離自不必說,他去天劍峰路途雖遠,但他早已輕車熟路,不消幾日便到了天劍峰;白鳶這裡就有些不同。只因帶上燕西風,途中便要住客棧,吃飯,因此即便路程比陸寂離去天劍峰要短許多,卻也並不很省時間。
而這時間一拖,武林中頓然生變。
當兩人邁入武林盟主的地盤——潛龍山莊之時,裡面已經鬧得天翻地覆。
原來他們到達潛龍山莊的前一日晚上,大量行屍出現,襲擊前來共商大事的各個門派代表。由於此地本就埋葬過許多曾經在江湖中叱吒風雲的人物,這種生前就風華絕代的人物,死後的待遇也好過普通人,屍體都經過防腐處理,而且還有少量陪葬品。比起那些鍾嶺的百姓、士兵,這些人的屍體具有更強的攻擊性,恰逢時間又是晚上,就寢時間大家都沉沉睡去,而那些值班的守衛人員,看到前輩一個個跑到眼前,早就嚇得呆若木雞了,等到房裡人被外頭的動靜弄醒,已經有好幾個人倒在血泊之中了,一時間各個門派負傷連連。
“好在我有些經驗,大家也願意聽我說兩句,所以天亮時我們還是把那些行屍的頭盡數砍光了。”殷魄寒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晨曦的光透過窗照在他的臉上,纔給他蒼白的臉上增添了一絲血色和暖意。
白鳶見他精疲力竭之態顯露無疑,便道:“你還是先休息吧,我們晚些再來聽你說。”
“不,”殷魄寒皺著眉頭擺了擺手,“我要先講完。”
“可你……”燕西風望著他那雙通紅的眼睛,遲疑道。
“昨晚,還是死了不少人,屍體自然還未處理……如果今晚……”殷魄寒沒有說完,但白鳶和燕西風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殷公子放心,我們會留下來幫忙的,你還是先歇息一下吧。”燕西風道。
殷魄寒心懷感激地望著他們,無奈地笑了笑,又道:“其它我也不多說,但是,昨晚我好像隱隱看見了甄宵……他身前圍著幾個人,但我也沒看真切。”
白鳶和顏悅色道:“好,我們知道了,你且放心好好休息,我們就在前廳。”
殷魄寒應了,便上了牀和衣而睡。不過一會兒,便呼吸漸沉。
白鳶和燕西風心情沉重地踱步到前廳。
“燕兄對此有何看法?”
“我覺得,殷公子也許並沒有看錯。既然這裡發生了異變,那麼甄宵在這附近也是很正常的。至於他周圍的幾個人,很可能是他找來保護他的。”燕西風回答道。
“你認爲是來保護他的?”
“是啊,”燕西風解釋道,“你不是曾說過,當時你飛到城頭,甄宵倉皇而逃,後來還被你用劍威脅嗎?可見他的武功應該不太高,上次是在他的地盤上,他可以無所顧忌,這次他是襲擊那麼多武林高手,自然要準備得妥當一些的。”
白鳶若有所思道:“你說得雖也很有道理,怕只怕……”
燕西風見他話說一半,便道:“有何可怕,我們這麼多人,就算他真找來三五個幫手,我們也無甚可怕的。”
白鳶沒有接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此時他的內心又生出許許多多的疑問來。
如果殷魄寒看到的真是甄宵,並且這次的事也是他操縱的,那麼他究竟是如何操控那些屍體的?他的手不是已經被魄寒射中了嗎?
如果他操縱屍體不是靠吹壎,那麼又是靠什麼?
白鳶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疼。
但能讓他思慮過度的東西顯然不止這些——原本他沒有想過要帶燕西風同行的,可燕西風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因爲他的加入,正好令他晚到潛龍山莊一步。這看上去像是一個巧合。
說起來,燕西風一向是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雖然他一直說自己住在錦鯉溪畔,但他們沒有人去那裡證實過他是否真的住在那裡。
然而,自己試探性的問題,他一個破綻也沒有露出來。寂離也說他並沒有在燕西風面親親施展過縛地術。
自己到底是否要相信眼前的人呢?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總覺得寂離和他的關係有一些不尋常,比起自己來,燕西風更親近寂離一些。寂離對他好像也有一種特別的信任感,可具體是怎樣,他也從沒問過寂離。
不過,在他確信這個人確實是個朋友之前,他不希望寂離和他有過多的接觸。
因爲他不希望陸寂離承受不必要的傷害,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