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看法華經的男人
今天的電梯裡有一股獨特的香水味，會讓人聯想到春日的美好氣息。UC小 說 網：那些逝去的，美好的，時光……
22樓到了，電梯門打開，白羽步出電梯。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起來，自從上次壞了後，大樓管理新裝了白熾燈，慘白的顏色，彷彿他慘白的生活。
三個多月來他不止一次地想，他走出這一步究竟是對，還是錯？
曾經有人對他說，不要因爲自己是“亞種”而放棄自己，而要證明給他們看，“亞種”能和“純血”一樣好。
因此，他爲著這個目標努力著。青族孩子12歲進入人類社會的學校學習，在這一段時光他們在監護人的照顧下在人類社會裡度過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他付出了比別人多數倍的努力，成爲人類眼中的“天才”，跳級，16歲進入C國最著名的大學，20歲拿到碩士學位，然後在許多人眼裡銷聲匿跡。他進入藍血特殊的訓練中心，參加藍血對預備成員的特訓。22歲，進入藍血的科學研究部任研究員助理。雖然不是藍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成員，但是卻足以讓那些認爲“亞種”無能的老傢伙們跌破眼鏡。
記得知道那個人婚訊的那天，他作出了從科學研究部調入司法裁決部下屬信息情報局的決定。
在很多人看來，他瘋了。即使是青族人，對司法裁決部也絕沒有好感。而他卻放棄了在科學研究部的前程，去了那個被認爲是地獄的所在。
一念地獄，一念天堂，誰又能真正分清？嘴角微微露出一抹冷笑，白羽掏出識別卡在門上一刷，咔嗒一聲，門開了。
“打開照明。”伴隨著聲控指令，房間在那個瞬間充滿光明。他看到新換的沙發上坐著一個女人。
“你好，莉莉絲小姐。”鳳眼裡微微流過一抹淡淡的驚訝，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白羽站在門口，對沙發上的女人問候道。
N市，A國國立圖書館5樓，這裡是國立圖書館的歷史專區，這裡分門別類地存放著世界各國古代到現代歷史的相關書籍。
由於是非週末的上班時間，整個5樓只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人。
在靠窗的一張桌子邊上，坐著一個戴眼鏡的東方青年。他的桌上放著厚厚一摞書，彷彿在尋找什麼，他飛快翻著書頁，一邊和手邊的幾張照片對比著。
“不對……這個也不對……不是這個……”麥梓喃喃自語著，照片上是普蘭島遺蹟一帶發現的圖紋和壁畫。他的視線重重落在一張照片上的鳥型圖騰上，眉頭深鎖。
這種鳥型圖騰在普蘭島遺蹟的很多地方都出現過，一定有相當重要的含義。爲什麼，這些史書上會絲毫沒有記載到呢？
從兩年前開始，他就不相信那次爆炸是意外，直到格林的慘死，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
這個遺蹟後面究竟有什麼？他必須弄清楚，爲了自己，更爲了那些爲此失去生命的人。他覺得作爲一名倖存下來的人，他有義務把真相找出來。
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生澀的雙眼。眼前的視物變得模糊起來，他看到一個身影走到他的對面。
“抱歉，請問我能坐在這裡嗎？”溫和有禮的語調。
麥梓戴上眼鏡，一張東方人的面孔映入眼簾。那個人有一雙充滿禪意的深邃雙眼，這是麥梓對他的第一印象。
“你似乎對我的到來並不意外。”莉莉絲金色的短髮攏在腦後，並沒有戴眼鏡，碧綠的雙眼如祖母綠般通透。她穿著一套黑色的套裝裙，裙下穿著黑色絲襪的雙腿交疊出一個誘人的角度。
“莉莉絲小姐的潛入功夫相當了得，我早就領教過了。”白羽站在門口並沒有動，他盯著莉莉絲的雙眼，如果她有什麼異動，他可以馬上控制她。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莉莉絲從沙發上站起身，高跟鞋踏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姿態萬千地款款走近，在白羽面前站定，一隻手緩緩搭上白羽的胸口，紅脣半開半閉，一口熱氣噴向白羽的頸間。
“那麼，你前來找我，有何貴幹？”白羽對於她的挑逗無動於衷，伸手捏住莉莉絲的手腕。
“有個大人物想見見你。”莉莉絲嫵媚一笑，而就在那個瞬間，白羽忽然發現莉莉絲眼神一動，一隻細緻精巧的匕首從她的袖中劃了出來。
那個人只讓她把這小子帶去那裡，可沒說不讓她在這小子身上開幾個口子，莉莉絲捏著匕首向白羽劃來。上次這小子把她從車上甩下去的賬，她可以借這個機會好好清算。可是還沒等她匕首刀鋒碰到對方，忽然覺得手臂一酸，匕首落了地。那原本持匕的手腕也被緊緊扣住，反身一扭兩隻手一起被擰在身後。
“你還真不懂得憐香惜玉。”莉莉絲扭過頭不怒反笑，女人最好的武器就是她的笑容，足以融化最冰冷的心的笑容。這個年輕人在她碰到他的瞬間有些不自在，那麼他一定不是對女人很有經驗的人。她有自信，可以讓這個年輕人乖乖聽話。於是彷彿嗔怒一般，她似笑非笑地瞟了白羽一眼。
“我只是正當防衛。”白羽冷徹地盯著莉莉絲的雙眼，視她的誘惑於無物，“那麼，那個大人物……是誰？”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遭到了這樣的挫敗，莉莉絲的眼裡流露出一抹憤恨的神情。
“那麼……就請回吧。”白羽一隻手拉開大門，一隻手拖著被反剪雙手的莉莉絲，順勢就要把她推出去。
“等等……”莉莉絲努力地扭過頭，碧綠的雙眼透著發自內心的恐懼，她不敢想象如果任務沒有完成會遭受什麼樣的懲罰。想到那位大人，她渾身輕輕顫抖起來。
“哦？”狹長的鳳眼流露出一抹得色，白羽停住了手勢。
“曲顏和白澤，他說……他說只要告訴你這兩個名字，你……你就會答應……”莉莉絲喘著氣迅速地說。
白羽的神情凝固了。
麥梓忽然覺得一陣沒有來由的不安，他猛地擡頭，對面的人在翻看著一本古舊的書籍，是東方的古籍，泛黃的紙頁上豎排寫著一排排小楷。似乎感受到麥梓的目光，那人擡起頭，質詢的目光，沉靜而睿智。
雖然是東方人，但是那個人的眉眼卻是東方人少見的深邃，眉毛很濃使整個人顯得精神而陽剛，而那濃眉下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讓人看了從心底裡就寧靜起來，這是一雙屬於智者的雙眼。
“您的心裡很不安。”陌生人微抿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掩上正在看的書，麥梓看到書的封面上三個漢字——法華經。
“我……”麥梓看著那個人漆黑如墨的雙眼，竟一時語塞。
“在我不安的時候，我就嘗試著閱讀這些經書，它能使我的心獲得寧靜。”陌生人微笑著，將手掌覆在麥梓的手背上。那是一隻修長白淨的手，微微的溫度從那掌心穿來，麥梓的不安陡然平息下來，適才狂風驟雨的心湖此刻猶如雨過初晴。
“你……”麥梓想問，你做了什麼，可是他什麼都問不出口。只是呆呆地看著對面的陌生人，張開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我只是嘗試把我的寧靜傳遞給你。”陌生人臉上恬淡悲憫的笑容，讓麥梓想到寺廟裡俯視衆生的佛像，又彷彿是教堂裡壁畫上的天使。
“謝謝，我現在好多了。”伴隨著陌生人的手掌離開他的手背，麥梓輕輕吁了一口氣。的確不可思議，他此刻已經不那麼煩躁，思緒也清晰了許多。擡頭，陌生人坐在對面，注視著他，依然那樣悲憫地笑著。他忽然有一種錯覺，面前這個男人似乎是不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你看的……那本經書，講的是什麼？”麥梓看到男子輕輕地溫柔地摩挲那本書的封面，彷彿撫摸情人的臉龐。
“是佛陀向諸弟子傳道的故事，說不論等級貴賤，任何人有心都能成爲佛。”波瀾不驚的語調，那個男子溫和地笑著，翻開書頁。
“抱歉，時間不早了，我得先走。今天遇見你，是我的幸運。”麥梓抱起厚厚的書，從座位上站起身對男子點頭。男子微笑頷首回禮，繼續埋首書中。
麥梓抱著厚厚一摞書將他們放進書架旁的推車中。在圖書館內，閱覽完畢的書目都會被放置在這裡，方便管理員一本一本放回書架。
他穿過一排排書架向樓梯口處走去，忽然他發現地上躺著一本薄薄的冊子。是哪個粗心的讀者遺漏了？
麥梓疑惑地蹲□撿起來，打算將它放回書架。那是一本手抄本，泛黃的牛皮紙封面和內頁說明它有一定的年頭了，牛皮紙封面上用黑色的墨水寫著一行字《普蘭島民謠探秘》。麥梓隨意地翻了翻這本小冊子，忽然他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他將小冊子先放回書架，飛快地跑到樓梯口，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嘟嘟嘟嘟嘟……”聽筒裡傳來一陣忙音。
“該死的信號。”麥梓一邊抱怨著一邊下樓，看來他要到圖書館建築外才能打通電話了。
“真TMD見鬼了，怎麼樓外面還沒有信號！”麥梓站在圖書館主樓下，一邊仰頭看著那幢磚紅色的樓房，一邊不耐煩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
麥梓翻著電話本，試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都是奇怪的忙音，終於在試到白羽的時候，電話通了。
拜託……小白快接電話，重要的消息……麥梓焦灼地走來走去。
忽然他聽到一聲尖利的急剎車聲，猛然回頭，只看到不斷接近的車頭，還有車上司機驚恐的眼神……
電話，掉落在地。電話的聽筒裡傳出細微的聲音：“您好，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圖書館的5樓窗戶邊，一個男子沉默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