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陸遜站在南門之外，眺望著城內(nèi)的火光，“涿縣亦是北方重城，焚燒太守府，怕是……”
“無妨，今後涿縣改爲京兆衛(wèi)城之後，改遷太守府便是，不過火燒數(shù)千人，的確有傷天和，若非是迫不得已，孤也不想如此。”只有在經(jīng)歷過陳留之戰(zhàn)後，劉奇方纔知曉劉備、曹操等諸侯麾下的精銳的抵抗有多麼頑強。
留而不用，或爲大害；若爲勞役，則江東軍中還未有漢人勞役的規(guī)矩，經(jīng)年以來，大多都以俘虜?shù)耐庖臓憚谝邸?
“報……稟報吳王，前方發(fā)現(xiàn)大隊行進的魏軍。”
“傳令下去，準備伏擊?！?
“喏?！?
隨著一陣密集的腳步聲，遠處舉著火把的一條長龍已經(jīng)來到了城門前。
“迅速搶佔城牆馬道，打開城門，放下吊橋?！?
“喏。”
程昱看了一眼身側(cè)被軍士抱在懷裡的草叢，“小殿下，吾命軍士將汝護著離開，汝突圍之後便一直北上，出塞罷?！?
曹衝深深地看了一眼程昱，在馬上朝他拱手一輯，“先生保重。”
“嗯。”程昱微微頷首，一招手，身後穿著蟒紋袍的一名孩童便掀開簾子朝外看了一眼。
程昱命軍士放下簾子，“快，護送馬車，突圍。”
“駕”
“駕”
隨著數(shù)十騎衝到城門前，爲首的騎將朗聲高喝：“尚書令程昱到此，南門守將速速打開城門?！?
“呂凱已奉吳王將令奪取南門多時，程昱，汝還不速速下馬歸降?！眳蝿P立於城頭之上，凝視著下方，此刻他還沒有接到其父呂岱重傷的急報，奪取南門之後他便奉命鎮(zhèn)守在城頭之上。
“突圍，強行打開城門?！背剃胖钢胺胶鹊馈?
“殺。”下一刻，數(shù)千軍士在鐵盾開道之下，瘋狂朝著城門衝去。
“放箭，用燃燒彈?！眳蝿P指揮著城頭上亂箭齊發(fā)，更有一個個陶罐從城頭上拋下去，落地之後碎裂開來，將一些黑色的油污濺到人羣身上，伴隨著一波火箭落下，“呼”的一聲，火勢大作，迅速升騰起幾米高的火焰將城門前的所有人都給包裹在內(nèi)。
“啊……”
“我不想死?！?
慘叫聲接踵不斷，呂凱只聽城門附近的屋舍內(nèi)傳來一聲爆喝，旋即，無數(shù)穿著鐵甲的軍士從兩側(cè)的街道衝殺出來。
“丁奉在此，程昱還不速速受死?！币粏T武將提著長槍殺出，大喝之際，已經(jīng)策馬殺至馬車前十幾步外。
“哧哧哧”他揮舞著手上長槍，槍尖刺出回收的剎那，甩動著槍頭，輕鬆地放倒身前的幾名魏卒，當他擡槍挑開簾子的剎那，只見一名面老身小的老叟坐在馬車內(nèi)，正衝他舉起一把連弩。
“嗖嗖嗖”五根連發(fā)的箭矢幾乎同時朝著丁奉面門襲來，他揮槍抵擋，但只來得及擋下三箭，餘下兩根箭矢卻是順利地扎進了他左右兩肩。
“快，攔下城門處的騎兵，馬車之上不是曹衝。”丁奉挺槍將衝到近前的騎兵刺倒，朝著城門樓上吼道。
“嘭”，城門已經(jīng)被打開，懷抱著曹衝的數(shù)十騎護持著他衝出城門，但在城門吊橋處也就停下了腳步，吊橋沒有被斬斷，而吊橋?qū)γ?，卻有著上萬步卒結(jié)成的軍陣，中軍之中，一面“劉”字王旗在黑夜裡是那麼醒目，而在這一面王旗身側(cè)，有著一面“陸”字將旗，位於護城河邊上的，則是一面“死”字旗，旁側(cè)立著“高”字將旗。
“高順陷陣營，沒想到吳王劉奇竟然早已料到吾等會從南門突圍?！?
曹衝眼神略微波動，便聽到對面一陣機關扣動的聲響，下一刻，對岸亂箭齊發(fā)，他後的騎兵面色大變，各自聚攏，揮舞著兵器上前將他所在的戰(zhàn)馬護在身後，但箭矢幾乎是無孔不入，不多時，他四周的騎兵都被射倒。
“小殿下，大勢已去，汝乃神授之人，不可殞命於此，事不可違，或可先虛與委蛇一番。”
言罷，在背後護著他的貼身騎兵也朝著一側(cè)栽倒，遍地屍體之中，只剩下披著黑色披風的曹衝拉著繮繩站在城門洞外，他看著前方統(tǒng)一舉起的長槍和鐵盾，面色煞白如雪。
“小殿下。”眼看著一隊鐵甲湊到曹衝面前將他戰(zhàn)馬牽走，城門內(nèi)的程昱暴跳如雷。
他催促著座下戰(zhàn)馬，揮舞著手中長劍朝著城外殺去，但在途中就被一名手持樸刀的軍士砍斷了他座下的馬腿。
“籲……”戰(zhàn)馬慘叫長鳴中朝前栽倒，程昱滾落下馬背，不等他爬起身來，十幾件兵器就已經(jīng)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綁了。”
很快便有軍士上前將程昱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地押到城門外，不多時，他便被送到劉奇跟前。
“爾等怎可如此怠慢程令君?！眲⑵媾庵笥遥八偎贍懰牻?。”
“且慢。”程昱左右扭動一下，掙脫軍士上前爲他解開繩子的手臂，“吳王，今日汝雖勝了，但吾既爲大魏臣子，卻不能降汝?！?
“可汝程仲德此前亦是大漢臣子，爲何降曹投魏？”
“是爲報先帝知遇之恩爾?！背剃叛鎏煨Φ?。
說著，他看了一眼劉奇跟前沒有被束縛手臂的曹衝，“小殿下，吳王愛才，汝年幼且不必記著國仇家恨，江東多飽學之士爾，汝喜歡陳王殿下那般文雅之人，便與之多多親近，老臣今後不能伴汝身側(cè)矣，還請殿下多多珍重。”
說著，程昱眼淚縱橫，竟是猛地轉(zhuǎn)身朝著身後持槍的軍士衝去。
“攔住他。”劉奇猛地擡手高喝，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哧哧”，兩股鮮血順著程昱胸腹便飛濺出來，兩名持槍的軍士嚇得立即收槍而回，卻見程昱雙膝一軟，順勢跪倒在地，面朝城內(nèi)，腦門斜著朝地面栽去，就此了無生息。
劉奇閉了下雙眼，“且將程昱厚葬於曹操墓地之側(cè)罷，此人也算忠臣?！?
“多謝吳王。”曹衝此刻雙眼已經(jīng)哭得有些紅腫，程昱是他授業(yè)恩師，坐視恩師自絕於眼前，以他十歲出頭的年紀能夠強撐著沒有昏厥，心志亦算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