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雨和絲煙冒死從怡紅樓跑了出來。想找陳詞救她們。
聽到這兒,陳詞又心疼她們又氣自己。她記得當初明明暗暗下定決心,等到跑出來,就去救她們。
可是,一路上,太多事情耽擱了,很多事和人,她也忘了。
陳詞和麪前的絲煙並不是很熟悉,在怡紅樓時大多是絲雨在幫助她,陳詞跟絲雨也更爲親密一些。
秋夜裡,風涼,絲煙渾身溼淋淋冷得有些說不出話,陳詞也就沒往下問,盛執(zhí)景幫忙把絲煙抱回了她的營帳。
聽到陳詞詢問絲雨在哪,絲煙微微怔愣了一會兒,過後眼睛紅了一圈兒,她哽咽道:
“我和姐姐聽說你去了逢萊,所以就從怡紅樓跑出去,跑到碼頭,想要乘船過去找你,當時船都要開了,可是房媽媽卻派人追了上來,我當時太慌張摔倒了。”
說完這句話,空氣之中是長久的抽泣聲。
絲煙雙手埋著臉,眼淚像開了閘的河水一樣洶涌不止,她平息了好一會兒,又繼續(xù)說道:
“姐姐爲了救我,她把我拽到了船上,自己跑過去引開他們,我眼睜睜看著她被抓了回去。”
陳詞心裡跳了一下,驚訝道:“什麼!”
房媽媽是什麼樣的人,陳詞很清楚,如果逃跑被抓回去,那絲雨不知道要受到什麼非人的虐待。
“所以你直接走了?”陳詞蹙眉問,“就沒有想辦法救她?”
“我真的很想回去救她,可是我什麼都不會,去了也是送死。”絲煙滿臉淚痕拼命的搖頭否認,“所以,就想著趕緊找到你,來救我們。畢竟我們變成這樣也是因爲被你連累的。”
這一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的戳到了陳詞的心口。
聞言,陳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她有什麼立場指責別人呢?她蹙著眉抿緊了脣,低下了頭,嘗試壓低自己的情緒,她理解絲煙的難處,絲煙也說的不無道理。
陳詞緊了緊放在膝蓋上的手。她們遭受這樣的事情,確實都是被她連累的。
這種自責感從心底裡一點點的爬出來,就像心臟在被一點點的凌遲一樣,疼的鑽心。
營帳之中的空氣有一些凝滯,只能聽到絲煙的抽泣聲,悲傷的,埋怨的哭泣,堵得陳詞說不出一句話。
沉默良久後。
出乎意料的,盛執(zhí)景卻開了口:“世事難料,發(fā)生這樣的事,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沒必要這樣無端指責。”
聲音沉靜,很磁,很低。
沉默聽著她們交談這麼久,他已經(jīng)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絲煙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抿了抿脣,擡手擦著眼淚,仰起梨花帶雨的臉去看他。
那人一直沉默的立在陳詞的身側(cè),身材高瘦挺拔,俊朗的臉上的表情寡淡。淡漠的和她對視一眼,視線很快移開,看不出一絲多餘的情緒。
然後低下頭,擡手輕輕摟過身側(cè)的人,動作輕柔的像對待一個至寶。
盛執(zhí)景這句話,像一針鎮(zhèn)靜劑,讓陳詞繚亂的心,稍稍平靜。她低著頭,抿了抿脣。忽然之間,覺得肩頭一緊,溫熱的感覺隔著衣衫傳導(dǎo)到皮膚上。
她仰臉去看,見盛執(zhí)景低頭也在看她,眼眸之中帶著安慰柔和的神色,瞳孔之中映著她小小的臉龐。
被他這麼盯著。
陳詞臉一熱,抿了抿脣,別開眼。
女子面對情郎,臉紅的別開眼,英俊的男子寵溺的看著女子。這一幕落在絲煙眼中,分外惹眼,讓人眼紅。
爲什麼她的命這麼好。
絲煙皺了皺眉,身側(cè)的手指捏在一起狠狠攪動。
陳詞回過頭來,擡眼看絲煙,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既然上了船,又怎麼會出現(xiàn)在河邊?”
絲煙回神,淡淡開口:“後來那艘船在一處停下,上來了一撥人,當時誰都沒有看出來異樣。等到行到中途的時候,那羣人卻突然開始殺人搶東西。”
“這個時候,人們才意識到,他們是強盜,爲了活命紛紛跳下了船,我就跟著跳了下去。隨著人流拼命的遊,直到?jīng)]有了力氣暈了過去,然後再醒來就遇到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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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陳詞簡單詢問了一些事情,見絲煙很是疲憊,於是安撫著她睡下後。便起身和盛執(zhí)景離開了營帳。
畢竟是秋天了,深夜的風很涼,盛執(zhí)景走在前面,黑色的長長的披風包裹著他修長的身軀,衣襬被風輕輕揚起。
走到不遠處,陳詞幾次欲言又止,但終是開不了口。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停下了腳步。走到前面的人剛準備擡起腳,便察覺到,回過頭來。
陳詞擡眼看他,盛執(zhí)景站在昏暗的光線裡,眼眸漆黑明亮,帶著詢問。
她掙扎了一下,走上前去,在他身前站定,仰頭看著他,頓了一會兒開口:
“你明天可以借給我一點兵嗎?我想---”
“你想自己去救人?”他打斷她,語氣有些冷。
陳詞沒吭聲,算是默認。
見她低眉順眼,不說話,盛執(zhí)景別過臉,蹙眉吸了一口氣。明明他們離得那麼近,卻總是給他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她總是在遇到事情時,覺得理所應(yīng)當?shù)牡陌阉七h,客氣的跟他說話。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兩人離得很遠,彷彿下一刻她就會從他身邊不見。
他生氣,卻拿她沒辦法,不捨得對她發(fā)脾氣。
“陳詞。”他叫她。
聞聲,陳詞擡頭看他,他蹙著眉,低頭盯著她。
盛執(zhí)景擡手扶著她的肩膀,緊緊盯著她的眼:“以後遇到什麼事情,不要把人往外推,嘗試著敞開心扉談?wù)劇!?
一陣風襲來,輕輕撩起他身後的髮絲。
說不被觸動是假的,沉默片刻後,陳詞咬了下嘴角,終於開口說出心中的糾結(jié):
“可是你要是跟我去救人,那軍營怎麼辦?大戰(zhàn)在即,這樣會軍心不穩(wěn)的。”
她眼中都是憂愁糾結(jié)。盛執(zhí)景終於瞭然,看在眼裡,他嘆了一口氣。
摟著陳詞的肩膀把她靠近懷裡。下巴貼著她的額頭,略嘆息後,低啞的說:“有些事情,你不用考慮這麼多,那不是你該擔心的。”
“可是---”聽他這麼說,陳詞略微掙扎一下,仰臉看他,語氣有些焦急。
他低頭,打斷:“你要做的就是,學會依賴相信你面前這個男人,不用這麼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