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時趙韙還收斂著一點,可攻城不順,又被黃權打了一波反擊,趙韙乾脆撕破臉大肆徵兵起來,這波強徵雖然搞得天怒人怨,但也給趙韙所部補充了一萬多人。
眼下趙韙雖然損失不小,但一線的總兵力依舊有四萬餘生力軍,另外還有萬餘傷兵,沿途則分別分派了七八千兵馬。
現在這些兵馬裡的主力已經被劉璋徹底包圍在了成都城外,地形平坦,無險可守。別說等到糧盡了,恐怕只要軍中知曉後路被斷,那軍心可就不穩了。
面對這種大優局勢,劉璋都很難會犯錯。
一旦讓劉璋擊敗趙韙,把這數萬人的兵力給吞併了。實力大漲之下,劉封接下來想要鯨吞益州可就麻煩了。
尤其是眼下這個局面,漢中張魯已經把手伸進了益州,連白水關都給拿下了。要不是自己動作快,周泰又對自己言聽計從,霍篤更是膽大心細,別說葭萌、天雄二關了,就連劍門關都得真刀真槍的奪回來了。
最麻煩的還不是張魯,而是張魯背後的曹操。
一想到張魯有跡象靠攏曹操,劉封就有些頭疼。
縱然今時不比往日,劉封不會再接受曹操的戰略訛詐,可能拖一年,己方的優勢就更大一分。
如果能夠平平安安的把益州落入兜中,再梳理耕耘個一兩年,劉封就有自信全面發動北伐,五年之內,橫掃中原,重立大漢。
思索再三,劉封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援救趙韙。不過在下令之前,也可以聽聽衆人的意見,說不定能得到什麼奇謀妙策。
很快,衆人先後趕到,入席之後得劉封允準,翻閱起了趙韙的求援奏報。
“將軍,趙韙不可不救!”
張溫覽畢軍報,眉頭緊蹙,當即拱手進言道:“觀趙韙軍報,其心已亂,進退失據。倘若主公坐視不理,劉璋必如餓虎撲羊,盡吞其衆。屆時,劉璋兵鋒更盛,川蜀本就險隘重重,劉璋又有兵馬駐防,我軍若欲強攻,非但遷延時日,更恐折損精銳,徒耗兵力!”
他略一沉吟,復又鄭重道:“趙韙雖敗,然其部尚存,若能及時馳援,既可保全我軍盟友,又可牽制劉璋,使其難以趁機做大。倘若坐失良機,待劉璋盡收趙韙之衆,則益州之勢,恐非主公所能輕取矣!”
“主公,惠恕之言甚善!”
顧邵亦拱手進言,目露精芒:“趙韙今如俎上之肉,非入劉璋之釜,則歸我鼎鑊。若主公先發制人,盡收其衆,則成都門戶洞開——取之易如反掌,此天賜良機也!”
徐庶突然開口道:“主公,請地圖一用。”
劉封自無不可,當即擺了擺手。
徐庶起身,走到劉封身後掛著的益州地圖前仔細觀看了片刻,隨後開口道:“主公,湔水此時尚有多少運力可用?”
徐庶所說的自然是蔣欽一路北上的湔水,也就是後世的沱江。
只是與後世不同,東漢時期的湔水河道較短且水流情況複雜,而且如果想要抵達成都的話,還有一段穿行於龍泉山脈中,地形更加複雜。
因此,湔水並不具備從江州直接通航至成都的條件,更別說運送糧食和兵員了。
劉封直接了當的搖了搖頭:“要走水運前往成都只有兩條路,一條就是朔江而上,自然岷江之流入成都平原。另一條路則是自墊江走涪水北上,至涪城轉陸路。湔水看似捷徑,實則是斷頭水。”
所謂斷頭水,也就是隻能通航到牛鞞縣,看似湔水河道能夠穿過龍泉山脈,進抵成都城下,可實際上卻根本不能有效通行。
徐庶恍然,不由皺眉苦思起來。
救援趙韙已經是公認的思路了,現在爲難的是怎麼救援。
最常規的做法是以黃蓋水軍爲主導,再輔以部分陸軍隨行,自涪水一路北上,至涪城後轉而走陸路救援。
這個計劃中規中矩,而且問題也很多,一來就是道路太遠,即便有水路便捷,大隊舟船想要從江州抵達涪城,沒有個七到十天基本沒有可能。
況且如今雒城已經被蜀軍攻佔,綿竹也是危在旦夕。
如果綿竹也爲蜀軍所有,那援軍勢必還得攻打綿竹、雒城這兩座堅城,這時間上可就沒法預計了。
忽然,徐庶又開口問道:“主公,僰道方向可有結果了?”
劉封笑了起來,徐庶這下子可算是問到點子上了。
“還未有破城。”
劉封第一句話,讓徐庶眼前一暗。
可隨即又聽到劉封接著說道:“不過卻已隨時可下。”
徐庶片刻之後恍然,明白了劉封的意思。
實際上僰道雖然堅固,可以左幕軍的實力,想要攻取,最多也只需要一兩個月,哪裡能拖到現下。
之所以不取,一來是給部隊趁機鍛鍊攻取堅城的能力和經驗,二來也是給劉璋以僰道堅固,左幕軍難以輕取的錯覺,好讓劉璋集中力量對抗趙韙。
若是僰道失手,成都南面就只剩下武陽了,劉璋即便再緊張,也得分出萬餘人馬馳援武陽,如此一來,趙韙不就有了可乘之機了嗎?
因此,僰道不能攻取的太快,至於什麼時候可以拿下,完全是取決於己方的需要。
眼下,就是拿下僰道的時間了,而且不但要拿下僰道,還要以主力進攻武陽、廣都。
一旦左幕軍佔領了武陽、廣都,那趙韙可就絕處逢生了。
以劉璋的兵力根本沒法阻止趙韙大軍向西南進軍,繞過成都與左幕軍會師。如此一來,趙韙軍所部也就能夠重新獲得軍糧補給,最少不至於大軍潰散的下場了。
就在衆人紛紛贊同此策的時候,又是一封加急奏報被送了進來。
劉封打開奏報一看,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這封奏報不是別的,正是周泰、霍篤二人商議出的計策。
劉封看完之後,直接將奏報傳給了衆人觀閱。
這一看之下,如顧邵、鍾毓等人紛紛勃然色變,而張溫、徐庶等人卻是面露驚喜。“主公,此計太險。”
鍾毓眉頭緊皺,連連搖頭道:“以週中郎所部兵力,只要堅守葭萌和天雄二關,任憑漢中軍兵力再廣,也無有能爲,插翅都難躍牛頭山。可若是行此險計,一旦讓漢中軍衝出劍閣、梓潼,屆時可就無險能守了。”
陳泰也從旁贊同道:“稚叔所言甚是,主公,梓潼往南,可就是涪城了,涪城若是丟了,那涪水這條水道可就斷了。若是漢中軍再與蜀軍遙相呼應,那我軍反倒是爲所困了。”
“玄伯此言差矣!”
陸績振袖而起,聲若洪鐘:“週中郎軍報中寫得明明白白,葭萌天險固若金湯,始終爲我所據。縱使漢中軍僥倖得出劍閣,竊據梓潼,不過如餓鼠盜粟,所得幾何?對我軍而言,實是疥癬之疾!須知其咽喉命脈始終攥在我軍掌心,只要葭萌關不陷落,其後勤補給可任我隨意切斷,屆時任他百般騰挪,終是甕中之鱉!”
徐庶在旁聽的目放精光,等到陸績說完之後,當即長身而起,慷慨激昂道:“公紀之言大合我心。主公,以庶之愚見,漢中軍若是龜縮於葭萌關北,不敢越雷霆半步也就罷了,若是其真敢竊取天雄,兵出梓潼,那簡直是自尋死路。
待其大軍進入涪城之時,主公只需令週中郎雷霆一擊,奪回天雄,斷其糧道,絕其歸路。彼時漢中即便是十萬之衆,也便如烈日下的薄霜——”
言至此處,他忽然拂袖橫掃案上茶盞,瓷盞墜地應聲而碎。
“便是這般冰消霜融!”
“好!”
劉封哈哈大笑起來,說實話,他還真沒把漢中軍放在眼裡,若不是張魯有投靠了曹操的跡象,何須他如此費神思量。
聽完衆人的意見,劉封已經下了決斷。
他連下五道軍令。
第一道軍令,乃是傳於僰道諸軍,命諸葛亮、陸遜立刻拔取僰道,並以甘寧、魏延兩部爲先鋒,進軍武陽,武陽一下,即刻分兵攻略廣都與江原兩縣,其中尤以廣都縣爲重。
第二道軍令,乃是調蘇飛所部兩千水軍護送軍械物資、糧草輜重,直驅武陽,以武陽爲前進據點。
第三道軍令乃是回給周倉、霍篤,允二人所請,並下令死守葭萌,絕不容此地有失。
第四道軍令,乃是命全琮所部兩千人留守牛鞞縣,而蔣欽所部六千水師則回師江州。
最後一道軍令,則是命令以許褚爲主將,徐庶爲參軍,領周舫、周峻、孫皎三將,點三千親兵,並蘇飛兩千水軍即刻啓程,沿涪水北上,進抵廣漢,嚴防漢中軍拿下涪城之後,轉而南下。
同時,劉封又傳令給賀齊,令其所部加快行軍速度,趕赴江州。
諸葛亮收到消息之後,立刻請來陸遜等人商議。
半個時辰後,甘寧、魏延二人各回本隊,整備士卒。
一個時辰後,雖已是暮色時分,但大軍仍然登船,不顧夜色直接啓航,越過僰道,朔江而上,奔著武陽而去。
此時的僰道城頭即便看見這一幕,也是無有餘力了。
僰道的三座城樓悉數被毀,城內敵臺、馬面等處佈置的投石機也無一倖存,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甘寧、魏延乘坐戰船駛過僰道,漸漸遠去。
同時,諸葛亮、陸遜於軍中發放酒肉,犒賞全軍。
次日一早,大軍出營,對僰道發動了總攻。
僰道城中的守軍已經連續補充了四撥青壯壯丁,合計三千餘人,就連老人、婦女和稚童也被組織了起來。
可即便如此,僰道也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原本五千餘守軍加上補充的三千餘壯丁,現在還有戰鬥力的不足兩千。
要不是主將嚴顏意志堅定,素有威望,此時又散盡家財,再加上左幕軍別有用心,這城池早就該破了。
開戰之後僅僅半個時辰,左幕軍就成功在東西兩面四處城頭登城。
嚴顏趕忙分派精銳親兵反撲,想要將左幕軍趕下城頭,但激戰良久卻無一得手,反倒是登城的左幕軍越來越多,在城頭站穩之後,開始組織力量突擊城門了。
很快,僅僅只是一盞茶的時間,城門就被突破。
早已經殘破不堪的大門被緩緩開啓,徹底宣告了僰道的淪陷,守將嚴顏下令守軍投降,而他自己則在縣府之中自盡。
諸葛亮、陸遜入城之後,抓緊時間收拾局面,安撫百姓。
隨後,以陸遜爲主將,統領呂蒙、呂岱、文聘,淩統五部人馬,並益州別部共計一萬兩千人,沿長江北上武陽,增援甘寧、魏延兩部。
諸葛亮則帶著張南、馮習暫時坐鎮僰道,待安撫完畢後,再拔師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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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葭萌關外,張衛、閻圃經過幾日觀察,發現天雄關中兵力愈發虛弱,連著兩三日攻城後,天雄關中已經只剩下了三百蜀軍鎮守,左幕軍已經全被抽調至葭萌關中防禦。
張衛、閻圃頓時大喜。
兩人精挑細選出兩千善於山地作戰的敢勇之士,趁著夜色悄悄從北坡登上牛頭山,奇襲天雄關。
同時,擔心葭萌關會增援天雄關,閻圃又建言揀選出一千弓弩手,佈置在牛頭山山嶺之上,以便於阻擊葭萌關中的援軍。
議定之後,張衛讓閻圃坐鎮大營,竟親自帶領精銳襲關。
事情進行的相當順利,天雄關的守軍很是鬆懈,完全沒有料到漢中軍會從陡峭的北坡襲城,僅僅只是一刻鐘的時間,張衛麾下的精銳勇士就已經登城成功,並擊潰守軍的反撲,打開了天雄關的城門。
早已經在外等候多時的漢中軍士卒一擁而入,天雄關當即失守。
葭萌關中守軍發現天雄關異變之後,果然派兵來援,可時間上卻是早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路上還有漢中軍弓弩手狙擊阻撓。
眼見天雄關已破,沒法援救,葭萌關守軍只能重新退了回去。
此戰,漢中軍夜襲天雄關得手,僅僅只是戰死了六人,重傷二十餘,卻陣斬蜀軍三十七人,生俘一百餘人,只有百餘人自天雄關西門逃走,奔向劍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