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寢宮裡,向來素雅的裝飾再配上宮中隨處可見縞素,莫名的冷清。
但寢宮裡的燈光卻還亮著,一路心情沉重的慧凝見到屋內(nèi)的燈光時,整個人渾身一輕,眼裡帶著淡淡的暖意。
她伸手?jǐn)r下要去通報的太監(jiān),快步朝著皇后的寢宮走去。
燈光明亮,然而屋內(nèi)的人卻像是在走神,坐在桌前,捧著一支精緻的玉鐲失神。
慧凝看到那玉鐲的時候,愣了一瞬,那是父皇贈給母后的定情信物……
夜風(fēng)吹過,燭光微閃,慧凝收起臉上的異色,用眼神示意伺候皇后的婢女噤聲,隨後從婢女手上拿過披風(fēng),替皇后蓋了上去。
察覺到肩上忽然的暖意,皇后回過神來,輕嘆了聲,對身後的人道,“先下去吧,本宮想靜靜。”
然而,迴應(yīng)她的是,靈動?jì)汕蔚脑捳Z。
“母后,你說真的?那我可就走了哦……”
聽清聲音,她激動地回首,看清楚來人後,滿臉驚喜,卻又略帶責(zé)備地道,“忙活了一天,不早點(diǎn)休息,怎麼過來母后這了?”
ωωω?ttκΛ n?¢O 慧凝俏皮地眨眨眼,隨後便讓周圍的婢女太監(jiān)們悉數(shù)退下。
“想孃親了。今晚,兒臣就要留在母后寢宮睡!”慧凝乳燕投林般撲進(jìn)皇后的懷裡,抱著她的腰,撒嬌道。
“胡鬧!你都是要登基的人,怎麼還留宿母后寢宮?這話傳出去,別人怎麼看你這個新帝?”皇后繃著臉,輕喝道。
本就以紈絝出名的慧凝當(dāng)然不會怕皇后這般訓(xùn)話的模樣了,她反倒軟軟地撒嬌道,“這不是還沒登基嗎?兒臣就想在登基前再做個普普通通的女兒家,能在母后懷裡撒嬌。以後……兒臣就不能如此了?!?
語氣越說越低,卻聽得皇后一陣心疼,語氣立刻就柔軟了下來。
“我的凝兒……你永遠(yuǎn)都是孃親的凝兒……”皇后伸手?jǐn)堖^慧凝,聲音染上些許的哽咽。
爲(wèi)母則強(qiáng),向來不理是非的皇后,也終於如多年前一般,霸氣地撂話,“這幾天夜裡,就在孃親寢宮裡睡下。誰敢說閒話,孃親定然讓她後悔!”
慧凝在皇后懷裡蹭了蹭,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聲音裡的異樣,安撫道,“無需母后出面,她們?nèi)羰歉襾y嚼舌根,兒臣正好能夠藉此立威?!?
父皇不在了,但她還有母后。她要護(hù)好母后,還要將母后寵成天下最令人羨慕的女人!
母女倆又聊了一會兒,最後還是皇后見慧凝眼底的青黑,連忙喚人伺候著沐浴歇息。
啓明星剛亮?xí)r,慧凝便自己醒來,看著身側(cè)母后熟睡的側(cè)顏,心裡暖暖的。
她動作輕柔地下牀,屋外候著的婢女聽到聲音進(jìn)來,也被慧凝示意小聲。
於是,直到慧凝換好朝服,整理好著裝出門時,皇后依舊在睡夢中。
“告訴母后,早膳本宮就不在母后這用了,但午膳本宮會過來的。”慧凝囑咐著婢女。
早膳不是不想和母后用,而是估摸著她要到近午時才能從金鑾殿上退下來。
準(zhǔn)新帝真是個苦逼的差事!
慧凝剛進(jìn)到金鑾殿,就聽到殿內(nèi)鬧哄哄的,就像是有上百的蜜蜂在耳邊嗡嗡作響。
她剛邁進(jìn)去的腳步霎時就頓住,現(xiàn)在縮回腳還來得及嗎?
但很快,她就壓下這念頭,板著臉看向吵鬧的源頭。
身後的秦公公立刻就尖著嗓子,冷聲喝道,“金鑾殿上如斯吵鬧,衆(zhòng)位大人可真是威風(fēng)??!”
秦公公的聲音一出,金鑾殿上頓時就靜了下來。
但靜了不過片刻,就有道清冷的嗓音響起。
“啓稟公主殿下,盧大人說本朝自建立以來斷沒有女子爲(wèi)帝的先例,微臣聽不過便跟他爭論了起來!盧大人若是覺得先帝決斷有誤,不如下去跟先帝勸諫一番?”
司馬冷聲道,目光似笑非笑地看著滿面油光的盧大人。
盧大人被她目光盯上,後背頓時就滲出不少冷汗。
他連忙跪下,朝著慧凝辯解道,“公主殿下明鑑,下官的意思是,公主殿下愛民如子,身爲(wèi)第一個女帝,必然也會是第一位名垂千古的女帝!”
輕嗤一聲,司馬勾勾脣,這老匹夫可真是厚臉皮。但沒關(guān)係,她將人揪出來,相信慧凝便能借機(jī)用他立威。
“盧大人,本宮記得,五年前,涼江大壩是您負(fù)責(zé)修建的,對吧?”慧凝坐在龍椅上,指節(jié)輕敲著把手。
一聲一聲有節(jié)奏的叩聲,盧大人感覺那像是敲在他心上一般,令人無端地生寒。
“回稟殿下,正是下官。”盧大人朝著慧凝作揖,恭敬出聲。但額上卻已沁出淡淡的汗珠。
“那爲(wèi)何今年二月,涼江大壩塌了?不到五年的時間,整座大壩便塌了。壩下以次充好的材料,盧大人要怎麼說?更甚者,涼江大壩塌後,賑災(zāi)的米糧全是陳米甚至摻雜了不少石子?請問,朝廷派下去的新米呢?您上書說賑災(zāi)所用的新米呢?”
慧凝沉聲問道,沒有咄咄逼人的語氣,但每一句都是如鐵的事實(shí),令跪在前邊求饒的盧大人根本不敢開口。
“呵,殿下,微臣覺得盧大人欠先皇個解釋,不若就讓盧大人替先皇陪葬吧?正好也能去到先皇面前解釋解釋涼江大壩之事?!彼抉R看熱鬧不嫌事大,攛掇道。
偏偏她句句都是先皇,盧大人即便是想解釋都不敢開口。生怕解釋完,司馬就將他脖子一抹,直接去下面“面聖”請罪了。
盧大人氣得吹鬍子瞪眼,怒視著司馬。他哪裡得罪她了?句句都是讓他去見先皇?
“林愛卿所言甚妙。來人,送盧大人一杯‘辭行酒’,讓他能夠去跟先皇解釋緣由?!被勰溲劭粗R大人的臉色變化。
很快,便有太監(jiān)端著杯酒送上來。
跪在地上的盧大人見狀,連忙用力磕頭求饒,“求公主殿下放過卑職!卑職錯了!卑職不敢再貪墨了!求公主殿下看在卑職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要照顧的份上,饒卑職一命吧!”
司馬略嫌棄地推到一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帶勁,這眼淚鼻涕的味道也都進(jìn)嘴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吃得也起勁?
“你若真的想要照顧家中老小,那當(dāng)初你便不會這般貪墨!放心,你的妻兒並不會受此牽連,甚至本宮還會賜婚給你的妻子。”慧凝冷眼看著,語氣帶著嘲諷,還有細(xì)微的惡趣味。
司馬頓了下,果然是與她臭味相投的慧凝,這方法真筍!慧凝的潛臺詞分明就是:你放心死,我會替你做主,讓你老婆帶著你兒子去喊別人做爸爸!
奪筍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