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廷許久沒有見到宣燁了。
直到今天快吃年夜飯的時侯,才見到她與素蘭正站在亭子裡觀燈放爆竹呢。她穿著淡紫色的短襟小襖,披著淡紫色的厚披肩,小臉凍得通紅,眉頭掛著雪珠。
“四妹,我怎麼這麼久沒看見你啊,你躲到什麼地方去了。”宣廷幾步走上亭子。
“我躲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倒要問你了,討了媳婦早就把你的四妹給忘了。”宣燁故意作弄宣廷,弄得宣廷不知說什麼好。
倒不是宣燁躲在什麼地方了,而是姨太太的一句話, 使得她不得不收斂了些以前活潑好動的脾氣。
“宣燁,你也不小了,別再整天瘋瘋癲癲的盡往你三哥的屋裡跑,再說你三哥娶了媳婦,也沒時間陪你玩了。”
姨太太就這麼一個親生女兒,自然疼愛,縱容慣了,自然不會對她很苛刻。
“女孩子,別整天舞文弄墨的,針線活也得學點兒,要不出嫁到了婆家怎辦?”
“媽,現在外面婦女都解放了,你還這樣封閉我。”
“外面還鬧革命呢,女孩子嘛,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學會料理家事,外面的事自有男人撐著。”
在姨太太的眼裡,女人的天地就在這方寸之間。
鳳芝披著大黑的斗篷也來了,柳兒抱著宣遊的兒子朵兒,跟在後面,一併上了亭子,不一會兒,宣遊和吳金花也說笑著走來,卻不見宣坤和素梅的影子。
院子裡掛著各式的彩燈,走廊裡有丫頭來回的穿梭,炮竹聲聲,彩花陣陣,在院子的上空交相輝映,一派喜慶祥和的氣氛。
宣廷抱過朵兒,逗著他玩,吳金花看著他這麼喜歡孩子,拍著鳳芝說:“三弟呀,想孩子,那就叫鳳芝妹子生一個。”
鳳芝的臉頓時紅得如同彩霞,要不是天上的彩花映著,大家準看得清清楚楚,雖然這樣,但鳳芝的心還是禁不住悸動起來,甜蜜蜜的。
“是呀,三嫂。”宣燁也過來打趣道。
宣遊看看鳳芝,又看看妻子,說道:“朵兒,找你媽抱,你聽他這張嘴,每一刻閒著。”
“大哥倒幫著我們指派大嫂,我這個做弟弟的就不好說什麼了。”宣廷笑道。
“廢話!”宣燁插了一下。
不一會兒,玉琴上了亭子回話,“老爺太太請少爺少奶奶到他的屋裡去,哦,還有小姐。”
大家便說笑著來到盧天成的屋裡,早有丫頭們擺好了家宴,他們先給父母請了安,然後依次坐在桌子前。
大家喝了好一會兒,才見宣坤進來,手裡還提著幾瓶酒。
“爹,二姨娘,大哥,大嫂,我來晚了。”
“你媳婦呢?”盧天成見沒有素梅,便問道。
“她病了,在屋裡躺著呢。”
“別不是躲我吧?”
“哪能呢,爹,她病了,說好一點就給你來請安。”
吃罷了酒,宣廷回到自己的屋裡,沒有看到小虎,便去問素蘭,才知下午的時候落風村捎信來讓他回去,他家裡有人病了。
“他領了這月的工錢了嗎?”他又問。
“領了,三少奶奶聽說他家裡人病了,還多給他一些呢!”
盧宣廷這才放下心來。因喝的太多,現在覺得有點迷糊,便歪在牀上打了個盹兒,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醒了,頭有點疼,便到了後院,想清醒一下。
剛走到後院東方宣坤的住處,聽見屋裡有陣陣得抽泣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是個男人,卻又不是宣坤的聲音,他躲在黑暗裡,仔細的去聽。
“我活夠了,武哥,這個家我實在呆不下去了。”這是嫂子素梅的聲音傳到盧宣廷的耳朵裡。
“素梅,是我對不起你,我沒有本事,無法幫你掙脫虎口。”
“武哥,我這回明白了你對我的用心,想當初我是瞎了眼,錯走了這一步,我誰也不怨,就怨我自己。”
盧宣廷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雖然他不甚瞭解二嫂,但他已從她悽悽慘慘的哭聲中感到了點什麼,他的心裡升騰起了一絲憐憫。
“素梅,等有那麼一天我們一起遠走高飛。”
“武哥 ,那行不通的,他們抓住了我們,我們都的去死,我不能讓你爲我去死!”
“既不能同生,同死也可了卻你我一片情,素梅,別擔心,辦法總會有的,正月十五,趁鬧燈會之時。。。。。。。。”
不小心,盧宣廷碰翻了花壇上的一盆花,他急忙閃開,幸好夜裡有風和爆竹聲,屋裡的人並沒有聽見,盧宣廷忙離開了後院。
還沒有穿過後院的迴廊,看見玉琴,差點與她穿了個滿懷。
“玉琴,幹什麼去?”
“大少奶奶讓我給二少奶奶送年禮呢。”
“算了吧,我剛去過她那裡,她病了,有丫頭陪著,不要去叨擾她了,你回去回話,明天也不遲。”
好不容易應付了玉琴。盧宣廷鬆了口氣,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總之他是這樣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