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廷似乎比以前有了些生氣，心情也略略舒暢了起來。

他回到家中，鳳芝也回來了，人比從前胖了些，可還是瘋瘋癲癲的，見了宣廷就躲開，像是遇見瘟神，而且眼裡流著淚，一句話也不說。每天站在院子裡，就是素梅撞牆而死的地方，呆呆的，面色蒼白，像是在回憶，又像是在訴說，誰也不懂，便任她那樣子。

宣廷只有嘆氣，慘淡的面對她。

不幾天，吳金花來了，告訴宣廷，宣遊又晉職了，而且做了個大官。說時，吳金花並沒有太多的高興，反而摟著鳳芝的肩抹眼淚。

“我們女人命苦啊！”

宣遊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夜之間，他成了日本公館情報處的副處長，他自己也不明白，爲什麼晉了職，便不知是福是禍，免不得心裡忐忑，然而，他又爲此而高興，這年頭，顧不了許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有權，有勢，有錢纔是最現實的，他以前曾對盧宣廷說過的話，像一個五彩的肥皂泡，一時光鮮，而經不起絲毫，現在早已被慾望擊得粉碎，煙消雲散。

“什麼良心，什麼中國人，識時務著爲俊傑！

下午時分，憲兵隊來了兩個人，見了盧宣遊也不打招呼，只是冷冷地望著他。

宣遊笑臉相迎，他明白憲兵隊的人一個也得罪不起，他忙上前打招呼：“二位長官，有事嗎？”

“盧處長，恭喜高升啊！”來人面無表情，這兩個人正式伊澤和左浦。

“謝謝，你們。。。。。。”盧宣遊明白了一些，隱隱感到自己晉職定於今天的事有關，宣遊撓撓頭皮：“多謝各位栽培，盧某纔有今天，不知二位有何貴幹啊？”

“我們是找盧處長提供情報的，你認識盧宣廷嗎？這可是你任職以來的第一件事！”伊澤背過身去，看不見任何的表情，但似有氣壓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哦，認識認識，”盧宣遊心裡毫無準備，值得據實回答，心裡暗道，怎麼了，他們怎麼會知道三弟，難道我的晉職與三弟有關？不可能的。

“他在哪裡？”冷冷的聲音傳來。

“這，長官找他有事嗎？”

“這是你該問的嗎？他在哪裡？”

宣遊的額前冒出一陣冷汗，他顫巍巍的掏出手帕，擦擦額頭，“他。。。。他在古鎮盧家。”

“好。”依然毫無表情，伊澤和左浦轉身而去。

盧宣遊猜不透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直覺感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他驚魂似的坐臥不安，不知會發生什麼。

回到家裡，更是心神不寧，擔心災難會降臨，免不了擔心起來，難道三弟是**特務？要不憲兵隊怎麼會找他？

黃昏的時候，他正躺在院子的榻榻椅上想著白天的事，隔著鐵門戶地飛進一塊石頭落在他的腳下，他一驚，出門看時，卻一個人影也沒有。他急忙關好門，進屋，看看四周又沒有動靜，這纔看看手中的石塊，石塊的外面包這張紙，紙上用毛筆小楷寫著一行字。

“盧宣遊，你的貪生喪失了靈魂，你知道嗎？你殺害了你的親弟弟，你會有惡報的！”

沒有落款，宣遊的臉頓時白得如同一張紙，他癱坐在椅子上，額上的汗大顆大顆的往下滾。

我殺害了宣廷嗎？

你殺害了你的親弟弟！

你殺害了你的親弟弟！

似有一種聲音在耳邊響，震得他耳朵疼，刺得他神經疼。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吳金花帶著朵兒走過來，問他。

宣遊趕忙裝起那張紙，“沒。。。沒什麼，你回家時宣廷在家嗎？”

“在呀，比以前好多了，鳳芝也回來了，還有雨兒，只是鳳芝還有些瘋癲。。。。。。”

“誰叫你提鳳芝！”宣遊猶如彈簧似的跳起來，臉上抽搐的變了形，“我問的是宣廷。。。。”

“你這人是怎麼了？怪怪的。”吳金花扔下朵兒，轉身進了裡間，邊走邊嘀咕，“想做了什麼虧心事。”

“你。。。。”宣遊想罵，卻又停下來，坐在椅子上抽起了悶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