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宣坤很晚都沒回家,他媳婦陳素梅哭著喊著來到盧天成的屋裡。盧天成知道自己的兒媳天性潑辣,蠻橫無理,便沒有理會(huì)她,任憑她喊來喊去。
“爹,你看看你兒子吧!”
“宣坤他怎麼了?”盧天成接過姨太太遞過來的茶,狠狠得瞅了陳素梅一眼。
“我這日子沒法過了,宣坤他整天的不知道回家,這死鬼也不知在哪裡胡混。前兩天還拿了我的珠寶去典當(dāng)。爹。。。。。。你老可要爲(wèi)我做主啊!”陳素梅也說也哭,恰好鳳芝過來給二老送蔘湯,陳素梅便拉住鳳芝,“你瞧,鳳芝妹子整天與三弟守在房裡 ,那像我這般命苦,嫁給了這麼個(gè)沾花惹草的死鬼。”
“素梅——”姨太太止住了陳素梅的話,“越說越?jīng)]譜了,宣坤是你丈夫,你也該說說他,纔對(duì)呀!”
“說他?你道我是母夜叉,我能說得住他,他又不是你兒子,你當(dāng)然不知道他的脾氣。”素梅斜著眼看了看盧天成道:“破窯裡燒不出好磚來!”
“胡鬧——”盧天成“啪”地摔了茶杯,“你給我出去,你們兩口子的事少來攪和我,這個(gè)家還有沒有家教了!”
“這個(gè)家早晚得毀,你看看你的兒子,整天胡作非爲(wèi),橫行霸道,他眼睛裡什麼時(shí)候有過我陳素梅,早知如此,我當(dāng)初還不如嫁只狗,狗還圍著我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呢。”
“二嫂,你少說兩句吧,爹的身體不太好。”鳳芝把素梅拉到一邊,“也小心哭壞了你的身子。
“鳳芝妹子,也不是我說你,我看出來了,你也跟大嫂一樣是個(gè)軟胚子,你也得跟大嫂一樣窩窩囔囔的活著。”素梅好像今天一反往常的狀態(tài),挽起自己胳膊上那個(gè)的袖子,那上面青一塊紫一塊像是被什麼抽打的,“今天,我是不鬧一鬧不行了,我不能這樣活著受氣,我也是個(gè)人。”
“素梅——你太不像話了,鳳芝她剛來,你就守著她說這樣的話,你眼裡還有沒有盧家的老祖宗。”二姨太橫眉怒目,花枝亂顫,“柳兒,快去找二少爺來。”
“找吧,我正要找他評(píng)評(píng)理呢,我到了你們盧家,受了多少罪,捱了多少打,我今天一併算算。”
“二嫂,算了吧,這畢竟是你的家。”鳳芝從沒見過這樣的陣勢(shì),心裡也很害怕,怕的是鬧起來大家都不好收?qǐng)觥?
“我蠻橫,我無理,都是你們逼得,是的,我出身低賤,是他把我從青樓裡給贖出來,可是,我也是人,也有自尊,不能玩夠了,就任意踩來踩去。前一天,他一回來,二話沒說就把我打成這個(gè)樣子,那是他輸了錢,沒地方出氣了,便衝我來了。。。。。。。”
鳳芝無法勸住陳素梅喊罵,只好垂著手立在那裡,素蘭拽拽她的衣角,示意她走開,她便隨著已收拾好破碎茶杯的素蘭走了出來,免不得問起素蘭。
“素蘭,二少奶奶怎會(huì)這樣?”
“唉!”素蘭嘆了口氣,“其實(shí),也不能全怪二少奶奶,想當(dāng)初,二少奶奶也是個(gè)知情達(dá)理的人,誰知嫁過來兩三年,因沒有孩子,很不得老爺太太歡心,再加上二少爺整天的眠花宿柳,從不正眼瞧她一下,誰知竟成這樣。”
“可憐她命苦。”鳳芝禁不住落下了同情的淚。
“可不,聽說二少奶奶自小沒了父母,被逼進(jìn)了青樓,碰上了二少爺本以爲(wèi)會(huì)逃出虎口,誰知又入狼穴。我聽說呀,他除了二少爺,另外。。。。。。。”
素蘭並沒有說完,見柳兒急匆匆地跑過來,宣坤火氣沖沖地也罵也跑的跟在後面,忙拽鳳芝躲開,果然一會(huì)兒,便聽見那邊傳來打罵聲,夾雜著素梅扯天扯地的哭聲。鳳芝的心緊鎖著,新婚夜的盧宣廷那張無可奈何的臉鬼魂似的縈繞在腦海,忽來一陣風(fēng),她禁不住打了一個(gè)寒戰(zhàn),好似什麼厄運(yùn)將降在了她身上。
鳳芝回到自己房裡,盧宣廷不在。
後來,鳳芝正在窗下做針線活,宣遊的妻子吳金花來了,房外正下著雪,她深灰色的披風(fēng)上沾滿了雪,一進(jìn)門就道:“剛?cè)攵拖卵炖渫噶恕!?
“大嫂,你怎麼有時(shí)間過來?快坐,快坐。。。。。”鳳芝忙放下手裡的針線活迎出來,又招呼素蘭去撥旺暖爐。
“閒著沒事,找三妹聊聊天。”
“朵兒呢?”
“剛睡下,要不我也沒空。”吳金花取下披風(fēng)。笑著在暖爐邊烤手。看到鳳芝繡得針線,用婦人常用的那種驚喜嘆道:“好漂亮的花樣子!難怪你大哥整天在我面前誇你如何的心靈手巧,快來,讓我瞧瞧你的手,看我的爛爪子比得比不得。”
鳳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嫂,看你說的,我哪能和你比呢!”
吳金花,也是個(gè)小腳女人,身體微胖,已過了如花似玉的年齡,有著魚尾紋的眼睛暗淡無光,卻打扮得花枝招展,有一些半老徐娘的風(fēng)韻,她這個(gè)人,天生的怕男人,對(duì)自己的男人百依百順,幸虧生了個(gè)男孩,續(xù)了盧家的香火,要不對(duì)於宣遊那樣的人的確沒什麼誘惑。
宣遊在家時(shí)守著老婆,除了門便無憂無慮了。因有一官半職,做事有所顧忌,沒有太放肆,雖也有不歸宿的歷史,但終究還有點(diǎn)良心,沒有忘這個(gè)家,這也許是吳金花唯一的安慰吧。
“大嫂,你坐啊。”鳳芝不敢怠慢這位大嫂,忙搬過虎皮的座椅放在了暖爐旁。
“一家人,別客氣,鳳芝呀,以後咱姐妹可得多照應(yīng)著點(diǎn)兒。”
“大嫂說的是。”
“咱可比不得老二家的,我就說過,那種女人養(yǎng)不得,大腳板,厲害著呢!”
“大嫂,也許二嫂有難言之隱吧。”
“她。。。。。。。哼。。。。。”
吳金花並不喜歡陳素梅,這鳳芝看得出來他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笑了笑,附和著吳金花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