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黑衣金邊的身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慕容琛一一掠過在場的人,大步邁入大廳,從下人手上抽走鞭子,扔給身後的林宇。
沈筠與他的視線在空中交匯,沒有任何言語,彼此冷漠瞥開。
慕容琛走到明依身邊,問:“何事惹怒您,發那麼大火?”
明依沒好氣看了他一眼,對他突然賣乖的樣子皺眉,但眼下這種情況,不說明誤會很深,所以她放低身段,給他來了一遍詳細的。
慕容琛聽後,臉上沒什麼表情,稍後不大不小的聲音響起,剛好讓在場的人都聽到,“就憑他幾句話,你們就信他了?但本王怎麼看他都是騙子。”
“王爺,您可不能這麼說話,側妃收了我的錢是事實。”土豪男人著急出聲,
“何來事實?你私下找黑市交易,私自偷賣貢品,這兩條哪一條不是死罪?”
“……”土豪男人低頭沉默,似在思考接下來怎麼說。
“現在,再加你一條誣衊本王側妃,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用。”
“……”這劇本不對啊,接下來怎麼辦?
“再說了,買東西不驗貨,出了贗品怪誰?”
“王爺,你不能這麼顛倒是非啊。”土豪男人怎麼聽都覺得,所有的錯反倒出自他了?不公平!
“呵。”他冷笑一聲,再次目不轉睛盯著土豪男人,“要說的說完了,馬上給本王滾。”
“哎,王爺你怎麼這樣!”
“三、二……”他故意頓了頓,拉長尾音。
土豪男人哪敢再逗留,就算費用到時別人只給他一半勞務費,他也認了,不能得罪權貴啊。
於是,他以最快速度叫跟著來的人搬走這些‘貨’,扭頭就走不多說,但仍忍不住小聲嘀咕:“怎麼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我這是倒了幾輩子的黴……”
抱怨沒說完,後背一涼,他抖了抖身子,快步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慕容琛扶起安晴,看了沈筠一眼,她的笑容令他不由得扣緊了安晴的肩。
他一副要護著小雞的樣子,沈筠覺得好笑,自作孽不可活,現在怪她?不能這樣算吧?他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要帶人走她也管不著。
只是,眼下這情形,恐怕不好收拾吧?因此,她笑了。
威嚴掃地,明依可不依,起身用力駐了下柺杖,聲音刺耳,“琛兒,你是什麼意思?”
“本王要帶她離開。”他大方承認自己的想法。
“不行。”
“爲什麼不行!”他反問,“如果說是人證物證,現在都沒有了,額娘還打算說什麼?”
明依錯愕看了他一眼,對安晴的恨意增加了幾分,“我們這麼多人聽著呢,算人證嗎?至於物證還不好辦,叫人去倉庫拿就是了。”
他蹙眉,不喜歡別人違揹他的意思,即便這人是他生母,“額娘,那你想怎麼辦?”
“把她留下,受到該有的懲罰。”
“她承受不了。”
“那是她的事,做錯事就要負責。怎麼,你想維護她?可以啊,以後她在王府裡怎麼活下去,我就不插手了。”
明依很清楚王府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今天安晴的一切被抖了出來,在勢利的地方,怎會好過。
他抿脣不接話,安晴緊張了,拽緊他上衣,就怕他突然推開自己。
她知道設局接近他,是她不對,可感情是真的,不信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就衝他現在肯扶起她,她就敢賭。
“額娘,您一定要這樣嗎?”他低聲問,卻沒有放開安晴的意思。
明依笑了笑,“不是我要不要這樣的問題,是家法難違,別忘了這家法是你阿瑪定下的。”
他吸了一口氣,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看戲的人,“沈筠,你說,該怎麼辦!”
糟糕,被點名了,難道真是看戲看得太明顯了?不過,她怕什麼,別人挖好的坑,自己只是順勢挖深一點而已,關她什麼事。
沈筠往後挪了一步,想退到下人身後,假裝不在場。可剛挪動一點點,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時落在她身上,只能偷偷把腳放了回去。
她注視他,朝他眨眼使眼色,他用眼神回答,她皺眉拒絕,他卻視若無睹。
“問你呢,眼睛怎麼回事,一直眨。”他挑釁回望她。
她臉色下一秒就變得難看,兇狠瞥了他一眼,才走到明依面前。這人情,她定會讓他還的。
“額娘,您看這事延後處理怎樣?”她壓低聲音,在明依耳旁詢問,“現在這麼多人在場,王爺未必掛得住面子,而且安晴說不定會利用這個分化你們母子關係。”
她雖是降低聲音說的,但安晴看了她一眼,分明聽到了,她故意給安晴一個得意的小眼神,然後才安心等明依答案。
明依是聰明人,而且是王府上一任掌事者,她很清楚其中輕重,只是鬧到這份上,也不好下臺,於是頷首,算是聽取了沈筠的建議,而且她這分明是給沈筠機會,讓兒子看看沈筠跟安晴的區別。
“我相信,琛兒能給我一個很好的答覆,所有人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明依擺了擺,示意無關緊要的人出去。
所有人像是找著機會,趕緊溜了出去,很快大廳就安靜了,沈筠扶著明依回住處,慕容琛則帶著安晴回了梨園。
至於他們說了什麼,沈筠可沒興趣,只知道這交代早晚要做出來,她不差等這時間。
今天她心情極好,連吃飯都覺得特別香,更何況有個慕容宸陪著,給她聊天,胃口就更好了。
不過,這慕容宸好奇怪啊,問他學院的事,他幾句話帶過,卻抓著她問藥草,還提出了很多問題,只差沒捧著醫書說了。
夜幕降臨,慕容琛的身影出現在後院,沐歌識相退了出去,留下沈筠和他在房間裡。
他在她對面坐下,把攥在手中的東西扔在桌上,沒好氣道:“你要的東西。”
她一看桌上躺著的鑰匙,心裡樂開了花,趕緊伸出手,“謝啦。”
“謝什麼,這不是你預計的結果。”他說話的同時,按住了她放在桌上想拿鑰匙的手。
她任由他按著,沒掙扎,也不著急,“爺說的這是什麼話,我不是玉皇大帝,怎會有本事掌控別人的事。”
“哼!”
哼什麼哼,哼也沒用,當家權已經是她的了,安晴估計這會在哭了吧,她倒是很想知道慕容琛怎麼拿到手的,但沒那膽子。反正東西已到手,過程什麼的,浮雲而已。
她欲扯走鑰匙,可某人就是死按著,好像這是他命根子似的,不對,好像就是他的東西。
“喂,你放手,這是我自己本事拿到的,可不是你給的。”
“那你知不知道,拿了這串鑰匙代表什麼?”他問,她顯然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只好解釋:“這個家以後的所有收入支出,小到一個掃帚,大到賞賜,都是你的事,賬目要做得有條理,還要陪本王進出皇宮,參加各種宴席。”
“知道啦,知道啦,這些事我會做得比安晴還好,你就等著看吧。”她不耐煩擺手,下一刻笑容盡褪,不敢相信問:“陪你做這些事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以後本王要帶你去哪裡,你就必須跟著。”
“安晴陪你去過嗎?”她推了推他手問。
“還沒有,最近沒這些事。”
她笑靨如花,拍了拍他放在鑰匙上的手,用力一抽,把鑰匙提在自己手裡,晃了晃說:“放心吧,拿得起這個,我就給你辦得妥妥當當,肯定比安晴還好。”
“本王怎麼覺得,你話中帶著醋意?怎麼,吃安晴醋了?”
上身往後仰了仰,她不敢置信望著他,“誰會吃你醋,別太看得起自己,我只在乎這個東西。”
“搶了安晴的東西,你就那麼高興?”他不明白。
“對於一個曾經想殺你,還打了你軟肋的人,搶她看中的東西,纔是最快意的報復。”
“這其中包括本王麼?”他不經意出口這句話,然後覺得自己瘋了,卻不打算收回,而是豎起耳朵聽她答案。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她皺眉,拇指和食指支著下巴,似努力在思考這個問題。
“有區別?”他一怔,這是他沒想過的答案。
她放下手,肯定說:“有。假話是包括,你會很高興,任我予取予求,真話是,沒想過。”
他臉都綠了,果然問她這些問題是白問,不懂自己在期待什麼,根本不該有期待。
“你還真敢說!”這幾個字出口,他都能聽到牙關在響了。
“有什麼不敢,我是個直言進諫的忠臣。”
他扶額,覺得不該繼續這個話題,她太自我感覺良好了。
“從什麼時候起知道安晴做這種事?”
“哎呀?我明明暗示過爺的,爺真不懂?”她驚訝看了他一眼。
“不懂。”他咬牙回答。
她只好嘆了口氣,把事情重頭到尾說了出來,因爲隱瞞對她沒好處,他早晚知道,不如早早和盤托出,省去跟他打交道鬥機智,太傷腦。
如此,一夜過去,他沒有留宿,她繼續躺著自己的大牀。
可是,早飯過後就有新聞了,聽說安晴臥病在牀,東西都吃不下了
“沐歌,走,我們去看看安晴。”這等好事,怎能少得了她攙和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