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擰眉,幸好沒有踩不穩,真是的爲什麼忽然大叫嚇人!她護著肚子,看向發出驚叫的方向。
寶蟬一臉驚慌地站在比沈筠高一點的地方,視線卻不是落在沈筠身上,而是看著沈筠旁邊的位置。
沈筠順著寶蟬的目光,疑惑轉到安晴身上,她臉色蒼白,身體一直在抖。突然,一抹紅色刺痛了雙眼。
不對啊,爲什麼會流血?不是沒懷孕麼,她親自把過脈啊。可地上這一灘血怎麼解釋?她的手好像剛纔碰了安晴一下?但覺得噁心,二話不說就放開了,難道是自己不知不覺用力甩開了嗎?
頭好痛,爲什麼腦海裡畫面模糊了,她想不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推了安晴一下,只知道看見安晴的時候,想起昨天安晴跟慕容琛有說有笑的情景,立刻嫉妒得眼睛都紅了,恨不得安晴從此消失。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耳邊很吵,但她聽不清說了什麼,忽然之間不由自主動了動,那地方非常滾燙,好像有什麼劃過了。
突然,就在她眼前,一根手指自己劃開一條道子,接著血開始滲了出來。她吃痛蹙眉,依舊看得傷口入神。
她沒做過什麼,不可能會有口子啊。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聲叫喊,她回過神來,想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
安晴氣若游絲地躺著,寶蟬抱住她上半身,一直焦急大喊叫人幫忙,她的手緊緊捂住孩子,臉上滿是害怕失去什麼的驚恐。
就在這時,沈筠瞇起眸子,看見安晴的手指戴著一個不算完整的戒指。頓時剛纔模糊的影像毫無防備浮現在眼前。
她看見自己拉到了安晴的手,但不知道爲什麼用力一揮,安晴一個踉蹌摔倒在臺階上,然後一路滾了下去。
是她,是她,心存嫉妒,在安晴沒防備的時候,放開了她將她推了下去!
血灑在臺階上,一直往下,時而多時而少,但在臺階最下面的安晴,疼得臉宛如一張白紙,一隻手早已沾滿鮮血。
沈筠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她伸手捂住胸口,感覺被什麼詛咒了一樣。忽然,腳下一個踉蹌。
沐歌緊跟沈筠身後,剛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看見沈筠一副要暈倒的模樣,馬上反應過來在後面托住了沈筠的腰,“夫人,沒事吧?”
沒事?怎麼可能沒事!她是殺人兇手,她殺了安晴的孩子!她雙手滿是鮮血,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只知道這些天自己集聚的嫉妒,彷彿在推人下去的那一刻,全部拋在九霄雲外。
“我……”沈筠深呼吸,平復心情才說了一個字,就被打斷了。
“你這個殺人兇手!”安晴躺在寶蟬懷裡,擡起抖得不像話的手,指著沈筠大罵。
沈筠想反駁的,沐歌先一步拉住了她,“側夫人,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明明是你不小心自己摔下來,別逮著誰就說是人家害的!”
沈筠很感動,但還是先拉開了沐歌,她知道沐歌是爲她好,但有時候沐歌出頭,會害了沐歌。
“不是我……”她說,可語氣中沒有十足把握。
寶蟬冷哼一聲,“不是你是誰,難道是側夫人故意摔掉自己的孩子來陷害你?夫人,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能這麼誣陷側夫人呢。”
句句義正言辭,但寶蟬自己心裡清楚,她說出來是多麼地沒信心。
“我懂一點點醫術,先給你看看吧?”沈筠上前一步,馬上就接收到安晴滿懷怨恨的眼神。
“姐姐,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可你爲什麼要傷害無辜的孩子!這是一條生命啊!”安晴沙啞著聲音,悲痛道。
沈筠痛苦閉了閉眸子,不再去看安晴流血不止的樣子。是不是她上次真的診錯脈了?難道安晴真的懷孕了?很多疑問在她腦海裡,她卻找不到其中任何一個的答案。
她的手在抖,心裡也很害怕,但她攥緊了拳頭,不停深呼吸安撫自己。
一切應該還來得及,孩子不會有事的!她不停這麼安慰自己。
寶蟬的手被安晴擰了一下,她疼得咬緊牙關,不敢喊一句痛,反倒大聲指責:“哼,真沒想到夫人是如此狠心之人,這件事奴婢一定會將看到的,一字不漏講給王爺聽,讓他評評理!”
沈筠抿脣沒有再說,也拉住了想反駁的沐歌,輕輕搖首,陪她們一起等著大夫到來。
沐歌感受到沈筠在顫抖,於是伸出手裹住沈筠的手,用掌心的溫度告訴她,自己在她身邊。
可是,大夫來的時候,慕容琛也從外面趕了回來,看到滿身是血的安晴,蹙起了眉,看向一旁的沈筠。
沈筠直視他的雙眼,嘴巴幾次欲言又止,結果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大夫命令人把安晴擡了起來,用極快的速度將她送回梨園診治。門一闔上,外面剩下慕容琛和沈筠,沐歌早已退了出去。
“你會聽我解釋嗎?”她小心翼翼問,從未見過如此害怕的自己,苦澀笑了笑。
他斜眸看了她一眼,說:“一切等她沒事了再說吧。”
“你不信我?”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說等安晴沒事,難道她會說謊騙他?
“現在這些先不要談!”他煩躁開口,說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語氣過重,想解釋剛纔的行爲,卻見她低下頭,一副不想跟他說話的模樣,他只好閉嘴了。
他兇她……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比安晴指責她的時候更傷心。他這麼大聲跟她說話,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果然是依賴會讓一個人變得怕這怕那。
兩人沒有再說話,分別站在門口兩邊,也不想再看對方一眼。
沈筠聽著耳邊,安晴的慘叫聲,不由得擡手捂住耳朵,心不停加速,很快被恐懼佔據。她不想聽,想蹲下!
但是,她還沒有蹲下,就被納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味道令她眼淚不知不覺流了下來。
“嗚嗚……”
“乖,沒事的。”他輕掃她背部,柔聲安慰著。
不知道是他的安慰沒用,還是她感動得哭,眼淚就這麼流個不停,耳邊的痛苦叫喊聲終於停下了,她立刻鬆了好大一口氣。
“我們進去看看她吧。”他提議道。他知道,她跟自己一樣擔心。
她自他懷中擡首,吸了吸鼻子道:“可以嗎?”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放開她,手滑落到她手掌,然後用力牽住,“走吧,有什麼事我擔著。”
“你不怪我?”她不明白,安晴肚子裡懷的是他的孩子,他怎麼反過來安慰她?
他依舊沒有回答她這一類的問題,而是拉著她大步邁進安晴的房間。
一進去,入耳的是抽泣聲,斷斷續續,哭得人的心都揪了起來。
“爺……”安晴可憐兮兮的嗓音傳來。
沈筠攥緊了他的手,刻意慢走了幾步,藉著他半個身子擋住自己。她害怕是因爲,腦海裡重播的是安晴摔下臺階,倒在血泊的情景。
他用力回握她的手,好像說他在她身邊的話。不知爲何,她懸著的心慢慢放了下來。
安晴看到沈筠的時候,自然是一臉不高興,但礙於慕容琛在面前,她硬是把不高興給吞了下去。
“好點了嗎?”他問,語氣讓人覺得有點鬱悶,因爲語句裡好像缺乏了關心。
“嗯。”安晴擰眉,沒有表現出不高興。
“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他又問。
安晴掃了沈筠一眼,又看了看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他好像沒關心她肚子?那麼,得讓他上點心了。
“爺,你要替妾身做主啊!妾身的孩子沒了,是姐姐推妾身下樓梯的!她是殺人兇手!”她聲嘶力竭道,好像怕不夠真實,硬是擠出眼淚,哽咽道。
聽到安晴的指責,沈筠往後挪了一步,但是他用力一扯,將她給拉了回來。
難道他是想當面對質嗎?要是他相信安晴的話,那她怎麼辯解?再說安晴的肚子是假的嗎,但血在,大夫在,她怎麼解釋?
安晴朝大夫使了使眼色,大夫立刻上前,說:“王爺,側夫人失血過多,又加上喪子之痛,實在不宜說太多的話。”
“出去。”他瞇起眸子,不耐煩看著大夫說。
大夫一怔,低頭餘光掃了安晴一眼,沒得到任何回答,只好退了出去。
這跟寫好的劇本不一樣啊?大夫疑惑,但摸了摸腰間的銀兩,什麼都不管了,高高興興出府纔是。
“她說完了,輪到你說了。”慕容琛看向沈筠說。
沈筠嚥了咽口水,說:“安晴邀請我上涼亭吃飯,我不好拒絕,就上去了,但走到一半,安晴突然跑了下來,我見她重心不穩,想要扶住她,可她突然摔了下去,我來不及救。”
“你說謊,明明是你推我的,寶蟬也看到了!”安晴大聲吼了起來,狠狠瞪著沈筠。
“你說。”慕容琛盯著寶蟬,眼神有著警告,“說實話!”
“我,我……”寶蟬猶豫了一下,察覺到安晴投過來的視線,立即說:“側夫人好心邀請夫人上來一聚,夫人說要側夫人扶著才肯上去,可走到一半的時候,夫人突然把側夫人推了下來。”
“你胡說!”沈筠瞪大眸子,沒想到寶蟬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但她不能處在下風,“你有人證我就沒有嗎!沐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