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語冰雪聰明,喬離的這些,司微語不可能想不到。還有喬離都不知道的,用“紅與黑”那條莽山鐵頭來實施苦肉計,博取司微語的同情,如今又千方百計,不惜傷身來試探司微語的身份。這份深情……
只是,愛情,應當是讓彼此都感到愉悅和甜蜜的,情深意重固然好,太過沉重,會讓人招架不住。更何況,司微語心裡,早已有了徐默塵,再也裝不下二個。
“幸好!”喬離狀似呢喃,幸好什麼,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尤瑞的傷倒是沒有大礙,洛夕用的是尋常的槍和最普通的鉛彈,子彈取出來,包紮好就無事了。而洛夕卻沒有那麼幸運,手術做完後,她睡了兩天才醒來,忍著隱隱作痛的傷口,逮住一個巡房的醫生,問道:“我傷口如何?”
“子彈的爆炸力很強,背脊骨有稍微損傷,好在不是很嚴重,但以後不能劇烈運動,否則會有癱瘓的風險,子宮受損,已經切出……”
“轟”,醫生還在絮絮叨叨,洛夕卻再也聽不下去了,她聽到了什麼?以後不能做劇烈運動,那她如何出任務?如何從西點畢業?子宮被摘除了,那麼,她還是個女人嗎?生命似乎在這一刻便失去了意義。
“還有誰知道?”洛夕問道,“送我來醫院的人呢?”
“不知道!他們把你送來就走了,再沒有來過。”醫生瞟了一眼女孩子掛在眼角的淚,合起本子便出去了。
醫療費倒是不用擔心,洛夕從進美國的一天便繳納保險了,不會有人把她攆出去,只是,治好了又如何?很顯然,銀獅已經拋棄了她。像她這樣的人,只要進了醫院,向醫生了解她受傷的程度,便足以讓他們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司微語,又是司微語,還有喬離那個男人,開槍的那一刻,她分明從喬離的眼裡看出了狠絕,他沒有照著她的心臟出擊,便是不想讓她死,而是讓她活得比死還要痛苦。
她想到她中了槍之後,那個裹著紗麗的女人看過來的臉,她的臉上分明是閃過了一絲痛苦,還帶著憐惜,那神情如今想來是何等的熟悉。曾經的司微語便是帶著這種高高在上的悲天憫人的神情去看蕓蕓衆生的。
是她最爲討厭的!
那個女人,原來真的是司微語啊,這世上三個站在巔峰之處的男人,個個驚才絕豔,卻傾心於她一人,那麼個醜鴨一樣的女人,她有什麼資格?
想到這裡,洛夕心裡滿滿都是悲憤。這個仇,無論如何,她都要報,她的一生就這樣毀了,她絕不甘心。
司微語下了車,甫一擡頭,滿目都是驚訝,十來根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如華表般的柱子矗立在眼前,**米高的上方雕龍畫鳳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喬府”,朱漆的大門洞開,裡面奢華的景象可見一斑。司微語猶以爲自己是走錯了地方,抑或是穿越了時空。
“進去吧!”喬離笑著道。
“會不會不讓我出來?”司微語狀似猶豫地道。
喬離眉頭一沉,門裡已有人笑呵呵地出來,搶上來和喬離握手,道:“三爺,幸會!”這人帶著些痞氣,一身黑色西服襯得人俊朗清貴,不是葉承是誰?
“表哥?”司微語知道會有人來接自己,卻不想是葉承,想想,的確也只有葉承最合適。
“還知道回來啊?”葉承毫不在意是在外人面前,該訓斥,還是訓斥。
司微語摸摸鼻頭,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就算是想頂嘴,也要顧一下葉承的面子不是?難得地聽話地站在一邊,作乖巧女兒狀。
喬離笑著,無奈地搖搖頭,這等模樣的她,還真是沒有見過。他拍了拍司微語的肩,道:“這回放心了吧?”
喬府有多大,司微語不知道,只知道從門口到主廳,穿廊過門,走了兩三重院子,一兩里路纔到。她不由得很不耐煩,不悅道:“炫富也不是這等炫法的吧?你不怕迷路啊?”
符落很給面子地在身後笑了,且笑出聲來。喬離扭頭瞪視了他一眼,也心知符落是看到司微語在,纔敢這般放肆的。既如此,他便無法以喬家家法來治符落。到底是不願拂了司微語的面子。
這裡是喬家的主院,實在的,喬離一向來得少,因爲這世上,還沒有什麼人值得他動用喬家主院來接待。所有的佈局依舊是曾經的模樣,富麗堂皇的復古建築,飛檐、獸頭、雕花欄桿,傢俱擺設,無一不是古色古香,司微語坐在梨花木的扶手椅上,看著主座上的喬離,恍惚間,有種演電視劇的感覺。
“怎麼走?”喬離長話短,直接問道。
“徐家那邊派來的飛機,到了這邊,還怕銀獅不成?”葉承知道喬離擔心的是安全問題。
“還是心爲上,我也跟你們走一趟吧!”喬離道,他完便對符落道,“你去安排一下,十架戰鬥機跟著我們,到了邊境就直接返回,不需聽從我的命令。”
“是!”符落完,便去安排了。
司微語原本想不用了,想了想,話到嘴邊還是嚥了下去。自從在聖胡安鎮出事後,喬離是憔悴了不少,整個人也沒有之前的那種意氣風發,顯得頹廢了許多,她便道:“你要是跟著去,默塵恐怕還沒有出來。”
喬離白了她一眼,道:“我去找他幹嘛?我是去看看‘機械人’的進展。”
得,多嘴!司微語深吸一口氣,閉了嘴,窩在椅子裡,索性也不話了。
“不帶我們四處轉轉?”葉承別有用意地道。
喬離一愣,看了一眼興趣缺缺的司微語,起了身,也不話,卻是率先往前走去。葉承隨後,司微語走在最後面。
穿過幾個廳,房屋的格局再變,迎面便是偌大一個園林,假山池沼,奇花異木,千山萬壑盡在其中,園林藝術精湛無比,置身其中,如在仙境。更讓人稱絕的是,順景起了諸多的院落,不但不顯得突兀,更是增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息。
“嘻嘻嘻……”
“這邊,這邊……”
“哈哈哈,你輸了哦,……”
踏上石橋,走到中間,臨高而望,只看到繁華似錦,卻沒想到,倒是聽到了幾串銀鈴般的聲音,司微語頓顯好奇,側目去看喬離,卻見他臉上訕訕,幾分窘迫如刻在臉上。
司微語加快了腳步,忙衝了過去,繞過一座假山,在一處河流邊的草地上,三五個東南亞的女子正在打鬧嬉戲。想是司微語的動靜有些大,驚動了這幾個勝景仙女,她們停了下來,望過來。有過膽子稍微大一點的過來問道:“你是誰?”
“我?”司微語笑著道,“你們是誰?”
“我們是三爺的……”
不知她後面要什麼,看到司微語後面跟過來的喬離,女孩子們一驚,臉上發白,均低下了頭。
只是,喬離竟是連看她們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他攬過司微語的肩,道:“走吧,前面去看看!”
司微語嘻嘻笑兩聲,順著他的力道跟著他往前走,和葉承一樣,臉上都帶著古怪的笑。只是,在兩人看不見的角度,喬離卻是遞出去一個眼色,半個時辰後,這裡所有的女孩子都被請了出去。喬三爺,那個“夜夜做新郎”的男子,果真如他自己所,身子不好,經不得女人了。
逛了不到五分之一的院子,司微語的腳步便慢了下來,葉承擡手扶過她,看了一眼她微微凸起的腹,道:“不逛了吧?”若是有個萬一,徐家會剝了他的皮。
“嗯,我們什麼時候走?”司微語沒問葉承,而是問喬離。
“就走,從這裡走吧!”葉承指了指前面的耳門,從那裡出去就有車,是他考慮得不周到,不該帶她走這麼多的路。
三人坐著車再次回到主院,在一處較偏的花廳裡吃了飯。符落那邊也已經安排好了,一行人便直奔機場。他們用的機場是軍方的,這邊的人聲勢浩大,想必是徐庭白打過招呼了的,各種綠色通道,一直到飛機起飛,倒是順利。
回到這邊,只要從太平洋飛過來,司微語便不擔心了,不徐家,就是喬離,也足有能力保證他們的安全。而喬離也分外貼心,司微語身懷有孕,在外漂泊半年,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上,都吃了不少苦。
飛機穩穩地降落,只有輕微的顛簸,司微語卻醒了過來,她沒捨得睡得很沉。這裡是京都機場,雖是晚上,從那燈火便能夠尋找到熟悉的感覺,還有熟悉的霧霾天氣,盛夏的夜晚微涼的天氣。這一切,熟悉得讓司微語有種想要落淚的感覺。
她終於回來了啊!
“微微,微微!”
機艙外,傳來熟悉的呼喊聲,司微語心頭一跳,忙撲向舷窗,果然看到王怡在地面揮著手,她一身藕荷色的旗袍,肩頭披著帶流蘇的披肩,微卷的短髮,依舊曆練,眉宇間的焦慮,卻還是爲她的臉上添了一絲憔悴。
“媽媽!”司微語失聲喊道,然後轉身就要往外衝。
“你慢點!”喬離一把拉住她,“慢點!”復又厲聲重複了一句。
司微語嚥下口水,拼命將眼中的淚忍回去,然後才推開他,急切地往出口走去,腳步急促,好在穩當。地勤人員已經搭好了梯子,司微語走到門口時,王怡已經往上走了幾步了。
“媽!”司微語幾乎是要撲過去,王怡嚇了一跳,雙手上擡,生怕她摔了下來,“慢點,慢點!”這話,看到司微語的人,眼中也是噙了淚。
徐庭白看著舷梯上抱著不肯分開,也不肯挪步子的兩人,微微偏了頭,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孩子乖不乖?”
車上,王怡看著司微語凸起的腹,笑得合不攏嘴,試了試,還是覆了上去。腹中的傢伙,不知道是不習慣被人這麼撫著,還是要和從未謀面的家人打招呼,一腳就踢了出來,倒是把王怡嚇了一跳。
“媽,他就是這樣,性子很急,總是不耐煩。”司微語道。
“每天吃幾頓?晚上幾點鐘睡?”王怡一一問著,“有沒有去醫院檢查,預產期是什麼時候?”
她這麼一問,司微語除了能夠答出吃幾頓,幾點睡外,其他的卻是一概不知,“沒去過醫院。”
王怡心頭又是一痛,她撫摸著司微語的頭,看著她尖了的下巴,越發了的臉,道:“明天媽媽帶你去醫院看看,這次你可要聽話了,等默塵回來就把結婚證拿了,啊?”
“嗯!”司微語答應一聲,心裡卻在想,怎麼著刁難一下徐默塵,她可不會那麼便宜他的,誰讓他不承認她肚子裡的孩子。但,和徐默塵結婚,卻是她從來就不會不願意的事。這麼多年了,從上幼兒園的時候到現在,一二十年的時間,這個問題,已經不需要拿出來討論了。
車直接開進了徐家大院。司微語少不了被徐向晚一番蹂躪,好在現在,她肚子裡的孩子簡直是比金牌令箭還要好使,徐向晚一靠近,王怡便緊張,雙手呈環狀地將司微語護著,徐向晚言語上要是有點激烈,徐老爺子便會清清嗓子,把徐向晚支開。
好不容易等著司微語回來了,卻是再也不能陪她解悶兒,徐向晚氣得真以爲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好啦,我不招惹她就是了,她肚子裡懷的是太子,這總行了吧?”徐向晚氣呼呼地走到一邊去,在一個角落裡坐下。
“胡什麼?”王怡好笑地道。
司微語有些累了,她將一個盤遞給徐庭白,起身道:“我有些累了,先回房去了。”待徐老爺子催著她去休息了,纔對喬離道:“走了啊,明天再聯繫。”
回到房裡,洗了個澡出來,王怡已經端了一大碗麪條過來,青菜、肉絲、胡蘿蔔絲,不能再好看了,上面還臥著一隻雞蛋,司微語只看一眼,口水就出來了。她忙坐到桌邊,也不管徐默塵之前三令五申要求的“不許在房間裡吃東西”,捧起來就吃。
“媽,我手機丟了。”
“明天我讓人給你拿一個回來。”
“嗯。”嚥了一口下去,接著道:“哥什麼時候回來?”
“怎麼了?”王怡笑著道,“他的事,我還不知道呢,我讓你爸爸想辦法讓你們聯繫上。”
“不了。”司微語道,“我有辦法聯繫他。我是問問。”
“你還是好好照顧自己吧,操他的心做什麼?”王怡道,見她一大口面堵在嗓子眼,忙遞了水過去,拍拍她的後背,“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媽,我真懷疑這麼吃會吃胖的。”司微語道。
“胖了好,以前有句俗話,‘母豬壯,豬兒胖’……”
“噗!”還沒等王怡完,司微語滿口的水便噴了出來,噴了一桌子不,嗆得差點憋過氣去。王怡也著實嚇得不輕,又是遞紙,又是喊阿姨過來收拾,又是擔心司微語真嗆出點毛病來,“了讓你慢點。”
“媽,是你的話,太驚悚了。”司微語抗議道。
“人和動物不都是一樣的嗎?有什麼驚悚的,大驚怪。”王怡道。
“換個比喻也好啊,都成豬了。”司微語道,她挑起幾根面,慢慢吃下去,難保王怡再次驚爆點什麼出來。
好在,王怡有了這次經歷,一直到司微語把面吃完,喝光了麪湯,也沒再什麼。收拾好桌子,又看著司微語睡下了,纔拿著空碗出去,臨走前,又幫她鎖好了門。
司微語在飛機上睡得多了,時差也沒倒過來,此刻有些睡不著,她想了想,爬起來,拿起牀頭的電話就打出去。
徐默塵那邊一直節節敗退,偌大一片南面半島,已經讓出去一半了。上下都很緊張,他的臉也一直沉著,倒是看不出喜憂來。臨時搭建的會議室裡,史巖正在大發雷霆,徐默塵坐在首位,像是沒聽見一般,冷哲和其他的九個大區隊長,端坐如危,卻是一言不發。
“首長,電話!”通訊兵跑了進來,打了個報告,喊道。
徐默塵忙起身跟著出去,走到電話機旁邊,纔拿起電話,“喂”了一聲,那邊便傳來一聲清亮的糯軟的聲音,“哥,是我!”
徐默塵臉上的陰霾頓散,他掃了一眼旁邊的通訊兵,夥子很激靈,忙轉身跑了出去。徐默塵握緊了電話,還沒開口,又聽到司微語問道:“猜我在哪裡?”
“哪裡?”徐默塵道,“回來了?”
“嗯。”司微語語氣有些不好了,扭扭捏捏,卻還是了出來,“你什麼時候回來?”
“想我回去?”徐默塵話的聲音很輕柔,卻含著很明顯的笑意,“寶貝兒想我回去,我就快點回去。”徐默塵看了一眼窗外黑沉的夜色,可以想見此刻司微語一定是盤坐在牀上,一手拿著話筒,一手在牀單上畫圈圈,她必定是垂著眼,嘟著嘴,一臉不高興。
他的語,終於回來了,這場戰爭,的確也是要結束了啊!
“快點回來!”司微語下命令道,“再不回來,我就走了。”連威脅都用上了。
徐默塵有些好笑,也確實是笑了,他看了一眼前面的戰場,紅軍的先頭部隊早已經過了“蜂腰部”,對方的兵力兩倍於藍軍,還不止。他知道,史巖也很清楚,史巖的一萬人,是絕不能算在他徐默塵的隊伍裡的。再過三天,只要再過三天,紅軍的所有兵力便全部越過“蜂腰部”,進駐到藍軍的領土中。
但,那個時候,並不是反攻的好時機,他要的是一舉殲滅,所有在這個網中的人,一個都不能逃。
“給我十五天的時間,我一定回來!”徐默塵軟了聲音,清潤的聲音在這漫天戰火中,如天籟。
“嗯。”便只是這聲音,也讓司微語動了情,她應了的這一聲,如呢喃,如夢囈,如一隻手在抓撓徐默塵的心。
“語?”徐默塵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輕喚一聲。
“嗯?”
“親我一下!”
只聽得徐默塵在電話那頭道。司微語心裡有些難過,她手指頭在牀單上畫了良久,才道:“你回來了,我再親你,哥……”她笑了笑道,“要不要我再用手幫你?”
“噗!”徐默塵忍不住笑出聲,他擡眼看到站在門口,一臉痞相,笑得別有用意的冷哲,對司微語道:“做夢!”完,便掛了電話。
司微語自然能夠聽出他語氣中的隱忍,還有警告之意,但能夠逗得徐默塵動氣,司微語還是覺得很有成就感的。她掛了電話,躺到牀上,被子拉過頭頂,卻還是忍不住被子裡笑得發抖。不她撩撥他的那句話,就只自己給他打了這個電話,讓他知道她回來了,他就會不得安生。
哼,還敢不承認她肚子裡的娃娃,自己播的種,還想回避?
“打完了?嫂子打過來的?”冷哲看到徐默塵掛了電話,才搖著走過來,一臉鄙夷地問道,“成日裡一張閻王臉,嫂子一來電話,就笑成這樣?”
徐默塵懶得理他,從他手裡拿過一支菸,看著窗外的夜色道:“要是你的老婆懷了孕,不成天陷入生死危機,就只一個人在國外漂泊,你也會不安,會比我更沉不住氣。”
此話一落,冷哲也無話可了,轉而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徐默塵未答,他掃了一眼隔壁的會議室,問道:“會開完了?”
“嗯,那子發完飆,就去了前邊,要爲將士們做個榜樣不是?身先士卒嘛!”冷哲道,語氣裡不無諷刺。
徐默塵沒有接話,他率先走了出去,冷哲跟在他後面。徐默塵並沒有朝前線的方向走去,反而是往後方走。這邊駐紮的多是徐默塵的人,看到他過來,都忙圍了上來。徐默塵擡手往下按了按,示意大家各自幹各自的,別管他。
然後他對跟上來的九大軍區隊長道:“你們在這邊守著,我還是那句話,沒有我的命令,保存實力。”
“是!”
徐默塵完,給了冷哲一個眼神,讓冷哲跟上他。兩人一前一後出來,信步往前走去,漸漸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徐默塵一直走到東面海邊才停下腳步,兩人面朝大海。已是半夜,海風吹散了暑氣,兩人都是一身清涼,只聽到徐默塵道:“這次軍演,恐怕你也看得出來,其實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就算洛家不對我動手,我也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我早看出來了,我一直很奇怪的是,既然是這樣,爲何你還不抵抗,一直保存實力,節節敗退,後面想絕地反擊,是那麼容易的嗎?”冷哲早就憋了一股氣,一起來,就沒完沒了,“我知道你很厲害,很強,很有謀略,如果你有什麼打算,你能不能先吱一聲?還是你不信任我,怕我把你的戰略戰策泄露出去?如果是這樣,我……”
徐默塵攔下了冷哲要舉手宣誓的手,道:“這種話就不,出來,有傷兄弟和氣。”
冷哲吐出一口氣,心裡也是平靜了許多,道:“微語,是不是因爲他們的原因?”
“四年前的事,你是很清楚的。那時候語離開,出頭逼她的是洛家。那時候,我只是以爲她去英國只是讀書,也沒有太在意,我知會了那邊的人,但那時我並無今日的勢力。後來我才知道,她在那邊吃了不少苦,恐怕,有很多事,不能爲人知。”
“什麼事?”冷哲執意追問,不是爲別的,單純是憤慨。
“她受過銀獅的虐待……”徐默塵很是艱難地把這句話出來,心頭已是痛得如鑽頭在鑽。“我在去劫銀獅送往巴乾的那批軍火時,遇到了她,在飛機上,銀獅尤瑞遠程把那段錄像發給我看,我才知道。”
“嫂子在英國,應當是與銀獅的人打過交道,難道,嫂子曾經加入過他們的組織?”冷哲猜測道。
“我不知道。”徐默塵搖了搖頭,他的雙目諶亮,似能夠穿透這黑暗一般,“後來我也想了想,如果當時只是因爲孩子的事,她不至於那樣決絕地離開,她不願失去我,如同我不能沒有她一樣。就算是身體原因,她也一定會去看醫生,至少去努力。我聽徐將軍,語走之前和他打過電話,告訴他史巖與銀獅有關係,而且,今天在電話裡,她也同樣囑咐我心史巖。”
“史巖是洛家那方的,這,我們都知道,你是,史巖還有其他的身份?”冷哲驚道,“如果是這樣,他,的確不能留。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
“洛寒曾經臨時出過境,三個時,沒有報備,且洛夕在西點已經成爲了銀獅的人,洛川下落不明,這也是我這次要動手的原因。於公於私,我都容不下他們。”徐默塵的聲音很淡,但透過夜風傳來,卻讓人生寒徹骨。
“這仗,你準備怎麼打?”冷哲道,他問這話,便是已經做好了準備。
“知會我們的人,加快進度,我們這邊佯裝撤退。我們的軍需已經不足,且傷亡較大,十天之內,必須撤退到囚山。”徐默塵道。
“什麼?”冷哲幾乎是吼出這兩個字的,囚山背後是汪洋大海,巴掌大的一塊地,那時候不是絕地反擊,而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徐默塵這是自己把自己往地獄裡趕嗎?冷哲觸及到徐默塵的眼神,心頭一凜,立正,喊道:“是!”
洛寒在徐默塵這邊有明哨,徐默塵就不能不在紅軍佈置暗哨?恐怕洛寒一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那個一直得洛寒倚重的人,一直沒有拿出真實本領來攻擊的一師師長楚龍,其實是徐默塵的人。
相較於藍軍這邊沉悶的氣氛,紅軍這邊則是氣氛活躍。海島、夜空、篝火、還有新加入的生力軍,從國防大過來的實地觀摩的大學生團,在洛明的帶領下,剛剛到達。洛寒親自出來迎接,一來是在國防大面前表個態,自從去年徐默塵在上一次軍演表彰會上,拋下特種部隊拒絕向國防大招生的命令後,國防大四處求人挽回,洛家不得不主動低了身份去向國防大示好,畢竟,事情是洛明惹出的。二來,也是心疼自己女兒,林瑞的背叛,多少還是會刺激到洛寒的。想象到三個孩子,是由這樣的母親撫養成人,如今,一個個都遭受命運的嘲弄,不能不讓他做父親的,感到心寒。
“爸爸!”洛明撲到洛寒懷裡,本已失態,還痛哭流涕。
“好了好了!”洛寒輕拍著女兒的後背,心知是什麼原因,卻不能點破,只道:“也不怕同學笑話!”
旁邊已有和洛明關係好的在打趣了,“這是在刺激我們這些離家遠的嗎?”
洛明也生怕自己父親問起什麼,忙抹了一把淚,跺腳對同學道:“我好久沒看到我爸了,好不好?”
當晚,篝火更盛,這些來觀摩的大學生們被分到了各個團,洛明被分到了一師。洛寒特別交待楚龍幫忙關照一下洛明,當然,也不完全是隻關照洛明,這次來的大學生一共有五個,他們十萬人,保護五個人,應當是沒有問題的。
當晚,一師一團這邊不知爲何故,與藍軍起了衝突。楚龍是很有血性的人,一怒之下,便下令全師的人進攻。實在的,戰爭到了這一步,一師這邊一直是穩打穩紮,既不主動出擊,也沒有拖後腿,一向都是洛寒吩咐打那就打那。
今日倒是反常了,戰場上的反常,必然是違反軍令的。
一師楚龍被叫到洛寒面前,還沒有站滿一分鐘,洛明便衝了進來,嚷嚷道:“爸,要罰就罰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