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院子裡出奇的靜,司微語已經(jīng)起身進(jìn)了洗手間。徐默塵靠在牀頭,被子只搭在腰間,雙手枕在腦後,雙眸蒙上了一層迷茫,這是徐默塵每日裡早晨必有的神情,素來精明的他,在賴牀後晨起的時候,都會犯迷糊。
此時的他,便會一掃素來的冷峻、涼薄,而萌態(tài)十足。
司微語從洗手間裡出來,看到的便是徐默塵靠在牀頭髮呆的樣子。所以說,青梅竹馬也有青梅竹馬的不好,若是換了別的女人,看到此刻的徐默塵,必然會撲上去啃一番,可司微語當(dāng)真是司空見慣了,她甚至還知道,如果這會子有人上前去跟徐默塵說“給我一百塊錢”,徐默塵會毫不猶豫地掏出一百塊錢給別人。
所以,對這種狀態(tài)的徐默塵,司微語視若無睹,她上前捏了一把徐默塵的臉蛋,然後直接進(jìn)了更衣室。
徐默塵的目光就那樣追尋著她進(jìn)去,視線被拐角擋住了,聽到她在裡面瑟瑟索索的找衣服的聲音,纔想到這會子是要起牀了,“小語,我今天穿什麼?”
穿什麼也要問她?真的是迷糊了,司微語有些好笑,她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衣服,正是夏天,沒有哪一件衣服能夠把脖子上的吻痕給遮住,無奈之下,她只好在脖子上搭了一條絲巾,但大夏天裡,圍個絲巾,這不是有病麼?
“這件!”
司微語扭過頭,看到遞到眼前的衣服,司微語擡頭看向徐默塵,他微瞇著眼,雙目如炬一樣盯著她只穿了胸罩的上身。司微語忙一把抓過衣服,背對著他穿上,是件灰白色襯衣,寬鬆的亞麻布料,也不知是哪一年買的,但這會子穿正好。
“快換好衣服了出來!”司微語瞥了一眼徐默塵的身子,只穿了一條三角內(nèi)褲,緊縮的肌膚,突出的腹肌,和性感的人魚線,修挺的雙腿,濃密的毛髮讓司微語全身都閃過一陣麻癢。
她一向喜歡把腿搭在徐默塵的腿上,喜歡他腿上的毛紮在肌膚上的那種麻癢的感覺。不能再看,便如逃一般地跑了出來。
司微語低著頭從房間裡出來,太陽已經(jīng)亮得晃眼,她擡手搭在額前,匆匆地往正屋過去。孕婦有兩件事爲(wèi)大,一件是吃,一件是睡。睡得這麼晚起來,當(dāng)真是餓得很了。
“喲,捨得起來了????”
徐向晚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司微語嚇了一跳,她扭頭看去,徐向晚戴著白色的大檐帽,一身白色的長裙子,司微語有種闖進(jìn)了英國城堡的感覺,她掃視一眼,愣了愣,道:“姐,是我穿越了呢,還是你穿越了呢,還是我們都穿越了?”
很奇怪地,徐向晚的臉竟然紅了,兩人一同進(jìn)屋,只聽到徐向晚扭捏半天才道:“是顧遲買的?!?
“噗!”完全是意料之中,司微語掩嘴笑著道:“倒是很符合?!?
“什麼意思?符合什麼?在你眼裡,我就這麼低俗無趣?”
很顯然徐向晚是想多了,其實(shí)司微語說的意思是能夠備出這種衣服來的人,也只能是顧遲這樣的人。司微語的衣服,都是徐默塵一手打理,怡凡的每一期新出品的衣服款式都會送到徐默塵那裡去過目,他會習(xí)慣性地勾出他看中的衣服,交待給司微語送過來。
所以,司微語的衣服雖多,但從來不是她逛街買的,能不能說,司微語身爲(wèi)女孩兒,這麼多年,連賣場的門朝哪方開她都不知道。
知道徐向晚誤會了,司微語也不解釋,反而樂見其成。他們?nèi)耍瑥男〉酱螅际悄銡馕遥覛饽?,是以將對方氣死?wèi)終極目的的。
徐向晚已經(jīng)吃過早餐了,但還是陪在一邊陪著司微語,偶爾會拈一點(diǎn)放到嘴裡去。嘮嘮叨叨地說著這兩天顧家的一些事,雖然說得都是尋常事,但司微語也聽得出來,瑣屑事向來都是最影響人心情的。
“昨天送完老太太,顧遲的舅舅還在說呢,趕緊的要個孩子,說,要是早要個孩子,老太太去的話,也不至於有牽掛,我聽了心裡有些煩?!毙煜蛲磉呎f,頭往門口看去,見徐默塵進(jìn)來了,就止住了話題。
司微語也看到了,卻不在意,問道:“顧遲怎麼說?”
徐默塵瞅了一眼兩人,在司微語旁邊坐下來,拖過盛滿了粥的碗,便喝了一大口。一向,徐向晚和司微語要是說些家長裡短的事,只要不是打嘴仗,他是能不開口,儘量不開口。
“他呀?”徐向晚不滿地道,“你想都應(yīng)該想得到他能說什麼,他那麼沒心沒肺的人,還能說什麼,就一個勁地說,是啊,是??!”
“你也別往心裡去,雖然他嘴裡這麼說,其實(shí),心底裡要怨也是在怨他自己。不過,我倒是覺得,史年說這些話,有些不懷好意?!彼疚⒄Z道。
徐默塵扭頭看了她一眼,抓起手裡的饅頭咬了一口,看著司微語將碟子裡的煎蛋放到自己的碗裡,他最不喜歡吃雞蛋,但若是和司微語在一起,最會盡量逼著他吃一個。徐默塵便和著粥一口吞了下去。
“這話還用你說麼?史巖的死,只怕他是把責(zé)任歸咎到咱們家的吧?也不想想,哪有上戰(zhàn)場不冒險的?又想升官發(fā)財,又不想冒險,天下有這麼便宜的事嗎?”徐向晚冷哼道。
“姐,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好不好?”司微語道。
“你說!”徐向晚很難得地虛心向她請教。
“我覺得,你可以考慮和顧遲搬到國外去住,離他們家的親戚們遠(yuǎn)一點(diǎn),史家的人,我總是覺得一個兩個都怪怪的?!彼疚⒄Z道。
“這個……”徐向晚猶豫了一下,扭頭四下裡瞅了瞅,低語道:“爺爺不讓,他說徐家的人不許往國外跑,出差可以,定居是絕對不讓的?!?
司微語心裡咚地跳了一下,她條件反射地去看徐默塵,就像是小孩子做了錯事,怕被秋後算賬一樣。她之前跑到墨西哥去,是真的準(zhǔn)備長居的,這個怎麼說?果然見徐默塵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看著真正是高深莫測呢。
“你以爲(wèi)我會允許麼?”徐默塵道,他只要找到她,必然會想法把她帶回來。怎麼可能會讓她留在國外,他的性福誰給?
司微語才知道,自己是多想了,敢情人家是早有決議呢,根本就沒準(zhǔn)備讓她留在國外的。
“你想都不用想了,就算你不嫁給默塵,爺爺也不會讓你留在國外的?!毙煜蛲淼?。
“爲(wèi)什麼?”司微語不解地道。
“怎麼可能呢?”徐向晚道,“要是有人拿你來威脅徐家,怎麼辦?”
“咳咳咳!”司微語激動之下,咳了起來,原來是這個理由啊,還以爲(wèi)老爺子是因爲(wèi)忠誠呢。
徐默塵在她後背拍了拍,道:“你慢點(diǎn),又不會跟你搶!”
這是慢不慢的問題嗎?司微語扭頭有些哀怨地看著徐默塵,又看了看他面前的空碗,道:“吃飽了,我們走吧!”
“去哪,你們?”徐向晚道。
“去醫(yī)院,做產(chǎn)檢!”司微語道。
“我也去!”徐向晚邊說,邊往外走,生怕兩人不樂意一樣,“順便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你家有個醫(yī)生,還需要學(xué)習(xí)?”司微語道。
“婦科跟外科,能是一樣嗎?”徐向晚白了她一眼。
徐默塵親自開車,載著老婆和姐姐去醫(yī)院。此刻是下午一點(diǎn)多鐘,路上的車不多,車裡的冷氣打到最大了,徐向晚冷得打哆嗦,司微語還是不停地流汗。孕婦的新陳代謝比平時要快很多。
“看到你這樣,我真的是沒有勇氣懷孕?!毙煜蛲肀еp臂,不停地用手摩擦生熱,凍得上下牙恨不得打架了,道。
“唉,我也不想說什麼了,是某些人急著想做爸爸!”司微語用手閃著風(fēng),道。
徐默塵自然聽得出司微語話裡的“某些人”指的是自己,他們一次在一起,司微語想要吃避孕藥,是徐默塵發(fā)了脾氣,後來又出了那些事,兩人誰也不敢提避孕還是不避孕的事了。懷上,便成了再容易不過的事。
但,他們之間的確需要一個孩子,如今時過境遷,聽到這話很輕鬆地從司微語的嘴裡說出來,徐默塵便知,事情在她的心裡已經(jīng)過去了,他也鬆了口氣。
“男人嘛,就想通過這事來表現(xiàn)自己的強(qiáng)大。”徐向晚道。
“那是顧遲,不是我!”徐默塵冷聲道。
司微語不說話,只扭頭看窗外,只是看著他們姐弟倆鬥嘴,實(shí)在是有趣的事。便聽到徐向晚道:“怎麼,你不是男人?”
“我是不是男人,你不需要知道,跟顧遲在一起時間長了,你現(xiàn)在連真男人都分不清了?”
言外之意,顧遲就不是個真男人。在徐默塵的觀念裡,也一向就是如此。他總覺得,一個真男人,一個男子漢,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受氣的,老婆是用來寵的,不是用來被人欺負(fù)的。
史敏的死,真的是徐默塵喜聞樂見的事,他覺得,史敏死了的好,誰知,史家的人,一個個都他媽一個德性,死一個,又冒出一個來。
自己的家,居然讓別人來當(dāng),這樣的男人,還是男人嗎?
“喂。徐默塵,你不欺負(fù)顧遲,你不舒服是不是?”徐向晚氣道。
“誰欺負(fù)他,我犯得著欺負(fù)他?話說,徐向晚,你別成日裡把個男人當(dāng)兒子寵,你要把他當(dāng)兒子,你就是老媽子,你要把他當(dāng)男人,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做女人,你自己看著辦!”徐默塵道。
徐向晚難得聽到徐默塵正兒八經(jīng)地說什麼,這番話是徐默塵的真心話,也是他一直想和徐向晚說得話,一番話下來,徐向晚頭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心底裡被一股子暖意充得滿滿的。
她見多了司微語對徐默塵的依賴,見多了徐默塵對司微語的寵溺,當(dāng)然,司微語對徐默塵的處處相護(hù)就不必說了。可對徐向晚來說,她比顧遲小了四歲,顧遲讀大學(xué)的時候她讀高中,那時候她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顧遲出國前一晚,在小樹林裡親了她。後來她讀大學(xué),顧遲固然對她很好,卻從來都是依賴她的,顧遲在國外的幾年,每次她過去,就真的跟老媽子一樣,幫他洗衣服,收拾屋子,他的一年四季的衣服,也都是等著她過去了,帶著他去買。
她是誰?她是徐家的千金,是公主,從小到大,她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王怡幫她安置呢,怡凡每年新出的衣服款式,都是王怡送到她面前,等她挑好了,讓人給她送過來試穿,更別說自己洗衣服了。
在這場愛情裡,她其實(shí)一直奉獻(xiàn)的是自己的尊嚴(yán),委屈了性子在保全這段愛情。其實(shí),徐默塵不是沒有提醒過她,固然真愛重要,可對方要明白,要懂得珍惜,要有能力維護(hù),如果做不到這些,只剩了一個人在苦苦支撐,這份愛,是走不到頭的。
如今,竟然是真的,結(jié)婚短短半年不到的時間,她就覺得累了。
如果只是愛,如果不結(jié)婚,如果沒有柴米油鹽,如果沒有紅塵驚擾,只可惜,所有的這些如果,都只有在童話世界裡纔會存在的,就算是王子和公主,也要吃喝拉撒,也有因家庭環(huán)境而產(chǎn)生的性格上的碰撞。
“有時候,我在想,你們倆怎麼一直就這麼好,從來沒有煩惱的事?”徐向晚自嘲地道。
“怎麼沒有?他欺負(fù)我時,你都不知道呢?!彼疚⒄Z癟嘴道。
徐默塵從頭頂後視鏡上將司微語的表情看在眼裡,他輕笑一聲,道:“你不喜歡?”
語氣曖昧,言語隱晦卻易懂,徐默塵這般表達(dá)想說些什麼,意思是再明顯不過了。司微語的臉?biāo)查g就紅了,她真是,懶得理他了。司微語扭頭看窗外,一顆心卻被他吊得難受。
“得,你們*別當(dāng)我的面,我肉麻!”徐向晚抱著本來凍得掉雞皮疙瘩的胳膊,道。
司微語卻是計上心頭,想起方纔徐向晚說的男人還是不男人的話,她扭身抱著徐向晚的肩,很殷切地問道:“姐,顧遲,他都……不碰你的嗎?”
此碰非彼碰,都是過來人,怎麼會聽不明白,再加上徐默塵的哈哈大笑,徐向晚已是窘得恨不得掐死了司微語。她怎麼就不懂司微語這般其實(shí)是在幫徐默塵報仇呢?死丫頭,一點(diǎn)虧都不吃的壞孩子。徐向晚擡手就捏住她臉上的肉,卻也不捨得扭,道:“怎麼?想在姐面前得瑟一下?性福滿滿?”
雖然被徐向晚這般打擊的確很窘,司微語卻絕不會怯場,假裝聽不懂“性福”這兩字,她扒拉下徐向晚的手,掃了一眼在前面隔岸觀火的徐默塵,笑著道:“實(shí)在不行,就幫姐夫補(bǔ)補(bǔ)唄!”
“哈哈!”徐默塵笑噴了,他的手拍在方向盤上,一不小心將喇叭拍得震響,直把前面的車嚇了一跳,但他的車牌照實(shí)在是牛叉,對方只是在後視鏡上往後看了一眼,一聲不敢吭。
“臭丫頭,越來越帶勁了啊?見好就收吧!”徐向晚一把拉下司微語襯衣的領(lǐng)子,看到她脖子上種得滿滿的草莓,嘆聲道:“嘖嘖嘖,果然是性福滿滿??!”
司微語一把揪過自己的領(lǐng)子,但因徐默塵在車上,她自然是不會去扯徐向晚的衣服的,便笑道:“別告訴我,姐夫不會!”
好吧!這丫頭的確是變壞了,徐向晚心裡想,只是,卻不得不承認(rèn)自家兄弟的確是很猛。她並不知道顧遲會不會,但記憶中,顧遲每一次都是直奔主題,她在書裡和dv裡看到的那些前戲是從未有過的。更別說像司微語這般慘烈的狀況了。
車在醫(yī)院門口穩(wěn)穩(wěn)地停下,徐默塵扭頭對二人道:“你們先去,我去停車,婦科是在幾樓?”
“你等我們就好了,姐陪我去!”司微語道,她可不想徐默塵陪著她去婦科。
徐默塵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待兩人下了車,朝前走了兩步,才離開,朝停車場開去。
大衆(zhòng)場合之下,兩人才安靜了下來。徐向晚沒去過婦科,司微語帶著她乘坐專用電梯直奔八樓,一邊跟她講之前在婦科門診那裡和林瑞發(fā)生的那一場衝突。說起洛家,兩人都是唏噓不已。
“真是想不到啊,司新宇的口味這麼重?!毙煜蛲韲K嘖稱道。
“口味是一方面,我覺得,多半是爲(wèi)了洛家的家產(chǎn)?!彼疚⒄Z道。
“那是當(dāng)然的了,不知道結(jié)果怎麼樣,我前兩天還在新聞裡看到說是兩人被抓了,不知是真是假,唉,我說,林瑞如果來流產(chǎn),滿月之前不是不能行那事的嗎?她也不怕血崩而死?”徐向晚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彼疚⒄Z搖頭道。
說話間,八樓到了,纔出電梯,便遇到了何意,她和一個小姑娘一起,準(zhǔn)備坐電梯下樓,看到司微語便擡手去摸她的肚子,道:“你來做檢查?”見徐向晚在一邊,打過招呼,也就沒問徐默塵。
“嗯,你今天白班?”司微語道,“那天去家裡玩??!”
“好,巴夏還問起你呢?!焙我馍习嗪苊?,說了兩句便走了。
和何意一起的,正好是上次史敏死那日,在走廊裡斥責(zé)徐默塵吸菸的護(hù)士小姑娘蔣婷,她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司微語和徐向晚的背影,被何意拉進(jìn)電梯了還勾著頭在看,笑著問道:“那兩個大美人是誰???”不僅僅是美,實(shí)在是氣質(zhì)逼人,特別是懷孕的那一位。她知道,這兩人必也是京都的貴女,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一個是我好基友,一個是好基友的姐姐?!焙我庵旒乙幌虻驼{(diào),也不多說。
蔣婷也不是沒眼力價的人,見何意不肯多說,也就不多問。
一樓很快就到了,電梯門打開,蔣婷擡頭間,一張能攝魂奪魄的臉撞入眼簾,她驚愕地張了張嘴,無意識地喊道:“塵少!”
正是徐默塵,他連掃都沒有掃蔣婷一眼,便側(cè)身進(jìn)了電梯,他按下關(guān)門鍵,卻被何意用胳膊攔住了,“唉唉唉,你等等!”
徐默塵便收了手,也不摁關(guān)門鍵,任由何意用條胳膊阻撓著電梯,聽她問道:“冷哲那小子呢?”
徐默塵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會問他?”
“你不是他頭兒麼?我不問你問誰?反正我不管,我要過生日了,你在我生日那天,說什麼都要給他放一天假?!焙我馑o賴地道。
“如果他要請假,他會跟我說!”徐默塵說完,掃了一眼她的胳膊,似乎何意要再不縮回去,他就要剁了一般。
何意是知道他的脾氣的,也不敢太堅持,她縮回胳膊訕訕地轉(zhuǎn)身,無精打采地往外走,她是奉了領(lǐng)導(dǎo)的命令下來辦事的,要不然她真的要上去賴著司微語了。
“何姐,這邊走!”
何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無意識地走著,差點(diǎn)就走到門外去了,好在蔣婷拉住了她。她醒過神來,看著蔣婷,上下打量了一番,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小家碧玉。她似笑非笑,對蔣婷道:“你覺得塵少很不錯?。俊?
“嗯!”蔣婷應(yīng)的這一聲,臉也跟著紅了。
“是啊,很不錯,整個帝都沒有一個少女心裡是沒有他的,這樣的男人啊,不是咱們能夠覬覦的對象!”
蔣婷愣了一下,扭頭去看何意,何意的臉上一臉的嘲諷,蔣婷方知她說的是什麼。論起身份,蔣婷比何意差了不下十萬八千里,論起才學(xué),何意的學(xué)校和學(xué)歷卻比蔣婷差了一大截,論起容貌和身材,何意可以把蔣婷甩出兩條街了。
但,人生向來都是按綜合分來排名的,這個世道比拼的從來不僅僅只是外貌和才華,因爲(wèi)實(shí)在公平,又實(shí)在太不公平了。
“這個,我倒沒有想過?!本退阈难e想,嘴上也是絕對不會說的。
“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徐默塵是這個帝國最多情的男人,也是最無情的男人。”何意道,“他只對一個女人多情,對所有的女人都很無情。”
“他,有喜歡的女人了?”蔣婷怔愣地道。
“嗯。”何意只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道:“不是你我就是了?!痹捴胁粺o嘲諷。
蔣婷的臉上又是一紅,卻是因了被羞辱纔會有的緋紅。
徐默塵順著指示牌,一直找到了八樓,在候診區(qū)裡沒有看到司微語,便找了個角落坐下來。從他在電梯門口出來,從他隻手插著褲袋略微低著頭一路走過來,他的身上膠著了多少女人的目光,他並不知道,而從他坐下來之後,坐在前面的女人,更是連脖子都扭疼了,只爲(wèi)能夠讓目光追隨他。
他素來心理就很強(qiáng)大,從小到大,不管走到哪裡,都是一個移動閃光體,別人的目光跟著他,不但不會讓他心裡有一絲的歡喜,反而會覺得,這般單從外表看一個人,都是智商爲(wèi)零的人。
“在我眼裡,女人的智商都爲(wèi)零,除了你和媽,連徐向晚都是。”這是他曾經(jīng)對司微語說過的話。
司微語不敢再追問爲(wèi)什麼,她怕徐默塵會說出,他的智商高,可以反證媽媽的智商高,而她的智商高,是因爲(wèi)知道他徐默塵是個好男人。
不得不說,徐默塵有時候,其實(shí)也有點(diǎn)“幼稚”,這份幼稚會讓人覺得,他也是一個普通的人,司微語不願意他時時刻刻都是被掛得高高的那種人,被人當(dāng)做神祗般地崇拜和依賴,其實(shí)會很累。
這一次檢查其實(shí)不需要檢查很多項目,但因爲(wèi)之前的打鬥,又是飛出了大氣層,司微語多少有些擔(dān)心,還是堅持做了個b超。胎兒在子宮裡的情況很好,醫(yī)生例行地就打印了一張彩色圖片,夾在單子上遞給司微語。
兩人搶著看那張照片,其實(shí)雖說是照片,但不是專業(yè)人員,根本就看不明白哪是哪,連胎兒的形狀都很難分清楚。不過是新奇,兩人你爭我搶的,也沒看前面的路,就這樣和一個剛從門診室裡走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你們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看著面前一地的器械,蔣婷連頭都沒擡,罵人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了。這並不能怪她,她的心情的確是很不好,一直心儀的男人,原來已經(jīng)有了心上人,又被何意奚落警告,這讓她怎麼開心得起來。甚至心底裡連徐默塵都埋怨上了,只覺得枉費(fèi)了她一番癡心呢。
女人,就是這樣,一旦情動,便覆水難收,且會變得不可理喻。
原本撞翻了別人的東西,司微語和徐向晚很有些過意不去,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人給罵上了,話說兩人只還在小時候和小朋友們打過口水仗,這麼多年來,還真心沒遇到過開口就罵的陣仗,如今被罵,竟然不知道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姐,我們被人罵了?”司微語半天回過神來,問徐向晚道。
徐向晚愣了愣,待明白過來,自然也是氣的要死,見蔣婷彎下腰將灑在地上的器械摔摔打打,嘴裡罵罵咧咧,“有病啊,走路不帶眼睛的……,煩死了……”。
徐向晚氣得一腳踢過去,將地上的器械踢得四散開來,有一個鑷子蹦了起來,將蔣婷的臉給打了,她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尖叫,捂著臉跳起來,“你毀了我的臉?”
“毀了就毀了,你想怎樣?”徐向晚氣得上前就揪住她的衣服,“你個小賤人,誰讓你罵人的?”
“你,你們……”蔣婷騰出一隻手,指著司微語和徐向晚,她怎麼沒仔細(xì)看看,原來是她們兩個,不是說看在何意的朋友的份上,而是,她們倆的身份所在,不管是誰,只要是京都的貴女,都不是她一個小蝦米能夠惹得起的。
“我沒有罵,我只是抱怨了兩句……”蔣婷皺著一張臉,用祈求的目光看著徐向晚。
這樣就無趣了,司微語眼力何等過人,記得這女人是之前和何意一起下樓的,便猜知她恐怕多少知道了一點(diǎn)自己和徐向晚的身份背景,才這般勢利。徐向晚輕哼一聲,手上越發(fā)用了力道,她是最見不得這種狗仗人勢,狗眼看人低,又勢利心強(qiáng)的女人,厲聲道:“你沒罵?你想說我是聾子嗎?”
“我真的沒有,我只是,只是……這盤東西,是那邊手術(shù)室要用的,我怕來不及,所以纔有些生氣,要是耽誤了,病人出了什麼問題,那也是一條人命呢?!笔Y婷的嘴巴很會說,明明是自己出言不遜理虧,如今竟成了爲(wèi)人著想的白衣天使了。
徐向晚越發(fā)氣了,她呵呵笑了兩聲,“這麼說,我現(xiàn)在把你耽誤在這了?我草菅人命了?我無理取鬧了?你是誰?有本事告訴我你名字!”
“快點(diǎn),快點(diǎn),蔣婷,你死哪裡去了?顧醫(yī)生等著你呢!”
走廊拐角那裡跑過來一個年級稍微長的護(hù)士,估摸著是護(hù)士長,徐向晚側(cè)目看了那人一眼,那人見陣勢不對,掉頭就跑回去了。
不一會兒,腳步聲再次響起,那邊急匆匆地過來好幾個人,領(lǐng)頭的是顧遲,他是聽了那護(hù)士長的彙報過來的,一看,竟然是自己老婆,便忙過來道:“向晚,發(fā)生什麼事了?”
徐向晚不能不給自家老公一點(diǎn)面子,再說了總這麼掐著這女人,掐又掐不死,她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這麼堅持了一會兒,手也酸了,就鬆了下來。
“顧醫(yī)生!”
真的是,欲語淚先流!蔣婷衝上去兩步,那架勢,司微語真的以爲(wèi)她是要撲到顧遲的懷裡了。好在顧遲一直看著徐向晚,只是裡面多少含了點(diǎn)詢問的意思。
“到底怎麼回事?”知道徐向晚不喜歡解釋,顧遲便問蔣婷,抑或者是這女人一副盈盈欲滴的樣子讓顧遲略有些心疼,聲音也柔了一點(diǎn)。
“我從門裡出來,她們從那邊過來,我們撞在了一起,器械都翻了,顧醫(yī)生,真的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想耽誤的……”
真是……想吐??!司微語別過了臉,冷哼一聲,卻也覺得,在這種場合下說話,實(shí)在是有些低身份。她拉了拉徐向晚,想要走,徐向晚卻甩開了她,直盯著顧遲,只聽得顧遲道:“多大個事?收拾一下,趕緊過來吧!”
“嗯,好,好……”蔣婷嘴裡答應(yīng)著,用衣袖沾了沾臉,掃了顧遲一眼,她可是打聽過了的,顧遲的外家是京都四大家之一,這兩個女子,身份還能高貴到哪裡去?
還有什麼比這更爲(wèi)憋屈的?徐向晚氣得臉都白了,盯著蔣婷,恨不得上前抽她兩巴掌,道:“想走?罵人的事怎麼說?”
“向晚,她是我們科室裡的,都是小事,就算了吧?”顧遲笑著道。
“你……”
“發(fā)生什麼事了?”
徐向晚纔出口的話被人打斷了,她扭過頭,見徐默塵一步步走了過來。
原來是他的姐妹??!蔣婷看著背光走來,如天神一般的男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顏色真是複雜極了。她往徐默塵這邊移動了兩步,正要開口說話,便見司微語迎了上去,道:“哥!”撒嬌般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指著蔣婷道:“她欺負(fù)我和姐姐?!?
“我,我……”蔣婷結(jié)結(jié)巴巴地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只看到徐默塵擡起空著的手摸了摸司微語的頭,笑著低聲道:“小惹禍精!”別以爲(wèi)他沒看到是怎麼回事,兩人從出了b超室的門就推推搡搡,幾次差點(diǎn)和人撞了,最後還是撞了。
徐默塵掃了一臉可憐兮兮望著自己的蔣婷一眼,目光落在顧遲身上,他想聽顧遲到底怎麼說。他其實(shí)在一旁觀戰(zhàn),之前是看到徐向晚和司微語佔(zhàn)了上風(fēng),纔沒有過來。顧遲來,他以爲(wèi)顧遲會親自處分自己的人,卻沒想到,竟是讓他姐姐受了更多的委屈。
“姐,你說怎麼辦?”徐默塵在顧遲臉上沒有找到答案,便對徐向晚道。
果真是他的姐姐!蔣婷見司微語抱著徐默塵的胳膊,整個人像只樹獺一樣,恨不得掛在他身上了。而徐默塵卻是極有耐心地任由她這麼吊著,小心翼翼,生怕她吊不穩(wěn),眼中寵溺的神色,比一個父親看到女兒還要濃烈。是有多幸福的女人,才擁有這個男人的愛?
“哼!”徐向晚掃了蔣婷一眼,道:“跟這麼個人計較,真是……低了我的身份?!?
“你,你怎麼這麼說?我的確是沒有你們身份高,地位低,可我也是人,靈魂是平等的。今天的事,也不全是我一個人的錯,就像撞車一樣,肯定是雙方都有問題,纔會出事……”蔣婷站在人羣中間,流著淚,絮絮叨叨,準(zhǔn)備長篇大論。
徐默塵哪裡耐煩聽她說這麼多廢話,他素來最討厭看到女人流淚,當(dāng)然除了司微語外,臉上已是極顯不耐之色,道:“總政的醫(yī)護(hù)人員素質(zhì)什麼時候差到這份上了?”
說完,一手摟著司微語,一手摟著徐向晚,掉頭就走。這邊出了這場鬧劇,已是聚集了不少人,此刻落在衆(zhòng)人的眼裡,徐默塵的背影是那般清絕冷硬,只是他低頭的瞬間是那般溫柔,不知他在跟身邊的人兒說什麼,只聽得到三人的調(diào)笑聲。
“我爲(wèi)什麼要結(jié)婚,我決定了,以後就跟你們倆過。”徐向晚笑著道。
“不要啊,哥哥是我一個人的!”司微語說完,就擡手抱住了徐默塵的腰。
然後,三人的笑聲傳來,轉(zhuǎn)眼拐過走廊拐角,就不見了。
顧遲看著愛妻就那樣走了,連招呼都沒打,便知今日肯定是得罪她了,只是他想不出到底哪裡做得不好?,F(xiàn)在也不是操心這事的時候。蔣婷是他科室裡一個很不錯的小姑娘,學(xué)歷高,人機(jī)靈,又很用功,頗受重視,他還準(zhǔn)備好好培養(yǎng)的呢。誰知道,今日就出了這事。
“你還是,抓緊找工作吧!”顧遲道,很是惋惜!
蔣婷愣了一下,見周圍好幾個年長一點(diǎn)的醫(yī)生護(hù)士都用看傻逼一樣的眼神看著她,更是不解了,她追上去,在顧遲身後,道:“顧醫(yī)生,爲(wèi)什麼?你要辭退我麼?今天的事,真的不是我的錯!”
“哎,不是我辭退你,徐向晚雖然是我老婆,我也不會爲(wèi)這麼點(diǎn)小事,就辭退你,實(shí)在是……,你還是去找別人問吧!”顧遲說完,就進(jìn)了自己辦公室。
蔣婷方纔撒了謊,她去拿的那些器械,並不是手術(shù)室要用的,顧遲才喪母,哪裡有心情進(jìn)行大手術(shù),那些器械,只是門診部平時處理小傷口要用的。她心緒不佳,也想不起那些灑落在地上的器械,好在還有那好心的護(hù)士,幫她撿了起來,送到器械處理室去消毒去了。
總政醫(yī)院是全帝國排名前三的醫(yī)院,除了名氣前三,待遇也是前三,工作只要滿兩年,便有資格排上一套二居室的房子。這等待遇,在這個房價快頂天的時代來說,那是比天上掉餡餅還要讓人不敢相信的事。
是以,蔣婷能夠到總政來上班,還能順利轉(zhuǎn)崗爲(wèi)正式職工,當(dāng)年不知羨煞了多少人,人人都說她能力強(qiáng),運(yùn)氣好,前途無量,逢人便被誇,沒少給家裡和自己掙臉,現(xiàn)在說是要被辭退,蔣婷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接受的。
她不知道該去問誰,便想到何意。她也是極有城府的人,一直安心做事,等到下午下班的時候,便假裝湊巧和何意一起走,路上,細(xì)細(xì)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並沒有隱瞞自己先開口不遜的前由,問道:“顧醫(yī)生說讓我做好重新找工作的準(zhǔn)備,是不是徐家那邊會讓醫(yī)院把我辭掉?這麼點(diǎn)小事,他們不會容不下吧?”
何意聽著卻覺得這是一貫的正常,如若不然,就不是徐默塵行事的風(fēng)格,她同樣用一雙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一眼蔣婷,道:“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塵少是個多無情的人?你現(xiàn)在可以體驗一把了?!?
“你是說,塵少會這麼做?”不敢相信,自己心心念唸的人會對自己下手。
“這種事,自然只有他才做得出,他有多護(hù)短,你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了。”何意說完,便朝停車場走去,與蔣婷分道而行。
護(hù)短沒什麼不好,如果被護(hù)的人不是自己,就短命了。蔣婷站在總政醫(yī)院的大門口,回頭看看樓門上幾個金光閃閃的鎏金大字,只覺得今日所發(fā)生的一切,是那麼的不真實(shí),她多麼想只是一場夢,夢醒的時候,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沒有遇到過那個男人,沒有和他的家人起衝突,她甚至可以放棄心底裡對他的綺念。
有些人,就算是去想他,也是一種罪孽,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徐默塵便是這樣一種人。
“氣死我了!”徐向晚回到家裡,還在生氣,她倒不是氣蔣婷,那種小人,和她鬧一場,懲罰懲罰也就算了,她氣的自然是顧遲。
“發(fā)生什麼事了?”王怡回來,見徐向晚坐在一邊生悶氣,便問窩在一起*的小兩口,“怎麼出去一趟,回來發(fā)這麼大火?也不怕老?!?
“氣姐夫唄!”司微語瞟了一眼徐向晚,道:“姐夫就那種人,一直都少根筋,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犯得著和他置氣麼?”
“爲(wèi)什麼精明如我,偏就攤這麼個蠢得像爬行動物的男人?啊啊啊,我上輩子造什麼孽了?”徐向晚氣得大喊道。
“越是精明的女人,越是嫁個傻男人,越是蠢的女人,越是找個好老公,上天對人總是很公平?!彼疚⒄Z開導(dǎo)道。
“呵呵!”徐默塵笑了兩聲,不置可否。
“那你呢?司微語,你是蠢女人,還是聰明的女人?”徐向晚笑著問道。
“我?三根棒棒糖把自己賣出去的女人,你覺得能聰明到哪裡去?”司微語歪在徐默塵懷裡,手卻在他腰間掐來掐去,一圈都找不到一處軟肉,都是硬邦邦的肌肉。
“哈哈!”許是一次聽到司微語這麼自貶,徐向晚笑得不可自抑,徐默塵卻是苦笑不得,王怡正在喝茶,差點(diǎn)笑得嗆著了,嗔怪地看了司微語一眼,“有這麼說自己的嗎?”
“媽,您不懂,您說哥會睜開眼睛找個蠢老婆嗎?”司微語笑著說完,便扭頭去看徐默塵。徐默塵在外面一向都喜歡冷著一張臉,可在家裡,整個人的氣勢便會顯得柔和很多,在老爺子和徐庭白麪前,會略嚴(yán)肅一點(diǎn)。此刻的他,臉上洋溢著笑意,看著自家老婆和姐姐、母親之間你來我往,正話反說,反話正說,心情當(dāng)真是好極了,見司微語揚(yáng)著小臉,在等自己的認(rèn)可,便低頭在她脣上吻了一下,笑道:“以資獎勵!”
司微語的臉一紅,王怡和徐向晚卻是視若無睹,或者說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兩人除了在徐老爺子和徐庭白在場時正兒八經(jīng)的,只要在一起,便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毫不顧忌。
“說了半天,到底是怎麼和顧遲置氣了?”王怡聽得有些頭疼,也知司微語是不會講的,徐默塵更是不屑於說這些你長我短的事,便直接問徐向晚。
徐向晚便將方纔的事說了,道:“我要放過這小妖精,我就不姓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