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飛機, 蒼井夏順其自然地被安排在幸村精市旁邊的座位。
她搓了搓手掌,呼出一口氣。
幸村精市淡淡勾起嘴角,側過頭問:“冷了?”
這裡的冷氣確實是過涼了些。
蒼井夏一愣, 搖頭:“不是, 我體質就是這樣。”
幸村頓時想起上次握住她手時的冰涼, 微微皺眉, 說道:“好好保重身體。”
“嗯。”阿夏輕輕應了下來。
然後這兩人大眼瞪小眼,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阿夏不經意地瞥了一眼伊藤雅智手裡拿著的雜誌封面,看到了自己和幸村的身影愣住了,推推眼鏡, 將目光上移。
《立海大校刊》
這纔想起來。
“幸村!”阿夏嚴肅地扭頭,而當看到幸村精市臉上溫和的笑意時, 突然又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難道還讓人家去新聞社要求交涉?
甭想了。
“怎麼了?”
阿夏輕咳幾聲, 尷尬地說:“這期的校刊上, 爲什麼有我們倆的照片?”
話剛說完自己就先囧了。她緊緊抿著脣,偷偷摸摸地觀察著幸村的臉色, 在心裡琢磨著怎麼開口,圓了她不小心說出的錯話。
誰料幸村沉吟了一會兒,倒是笑出了聲。
一笑傾城……啊。
幸村一臉早有所料的曖昧表情,寬慰著被他這一笑驚住的阿夏,輕拍她的肩膀, 自己緩聲說:“蒼井, 我從國一進入立海大開始, 就從來沒跟在校的女生傳過緋聞。”
“這是你的第一次。”阿夏鄭重地點頭, 表示瞭解。
幸村的笑意加深, 稍微探身,靠近阿夏低聲道:“況且……如果是和夫人糾纏不清的話, 爲夫一點也不介意。”
阿夏抽搐了幾下嘴角,同樣低聲說:“幸村,我真的不想對你負責……”
“我沒有說讓你負責。”幸村淡淡微笑。
阿夏卻豎起耳朵聽他下句話。
蒼井夏通過對幸村精市半年多的相處,深深明白這個人既然說了話,就一定有他這麼說的道理。
無功返回不是幸村的風格。
可她這一回料錯了。
等了很久也不見幸村說下半句話的阿夏遲疑不解地問:“你的話說完了?”
“嗯,說完了。”幸村微合雙眼,躺在軟椅上,平靜地反問:“夫人還想聽爲夫說些什麼?”
蒼井夏對他突然改變的態度有些奇怪。
“不……你休息吧。”阿夏欲言又止,自己也閉上雙眼。
腦中卻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回放和幸村相處時候的畫面。
從日本飛到中國的這段時間裡,幸村再也沒有跟阿夏說話。
直到飛機落地,優雅的女聲在機艙裡響起,阿夏望了眼頭頂上湛藍的天空,嘆息一聲,趁周圍沒有人快速準確地拉住了幸村的手。
幸村精市回過頭,皺眉,眼中甚至劃過不耐。
蒼井夏並沒有被他眼中的淡漠嚇住,而是靜靜地望著他,語氣裡難得帶著些許戲謔開口:“幸村,我能夠榮幸地邀請您在這北京七日遊裡和我共行嗎?”
話音剛落,阿夏就忍不住在心裡笑開了——在別人看起來,她肯定像是無理取鬧被男朋友甩了還不知羞恥,糾纏人家的壞女生。
不過,如果這話被墨年知道了,他又要妖孽地笑幾聲,然後毀屍滅跡了。
蒼井夏神遊天外,無奈地扯了扯嘴角。
這時,幸村表情依然不變,淡然問道:“即使我要你負責?”
阿夏鄭重其事:“當然。”
他雙眸一亮,抿脣淡笑。
蒼井夏僵硬著表情,卻不禁在心中感慨這人變臉速度真乃世界一絕也。
幸村背手而立,風度翩翩。
幸村精市即使是喜歡,也要求光明正大。
他不屑於暗戀別人,也不屑和他人進行三角戀。他要的女孩,可以容貌不出衆,可以平庸無奇毫無特長,但是她必須要有一顆比其他人更玲瓏聰慧的心。
只有這樣,這個女孩才能時刻了解他心中所想,並作出反應。
蒼井夏是幸村精市認定的人。
因爲肯定她或早或晚都會喜歡上自己,所以幸村精市下定決心不會放手。
叵測玩家參加聚會的三十人在日本分公司經理的帶領下,前往他們在北京居住的酒店。
“北京是中國的首都,文化氣息濃郁,商業發展迅速,絲毫不亞於日本東京。”導遊小姐在客車裡彬彬有禮地介紹:“我們有七天的時間瞭解這個美麗的城市。”
這時有人舉手提問。
“我想在這裡的人都有一個想法盤踞了很久,我們來到這裡是爲了參加玩家聚會,而不是過來旅遊的。”這個人很犀利地指出問題的本質:“我很好奇你們叵測江山活動組的目標是什麼。”
“您好。”隨行的笑面佛經理飄過來解釋道:“叵測江山是由中國開發的遊戲,本部在一週前決定將日本玩家中最優秀的三十人挑選出來。我們有七天的時間,前五天是遊樂並參觀瞭解北京的特色和一些著名的大學,剩下兩天就是玩家大狂歡,狂歡內容恕我暫不能透露。”
“我想您還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人皺了皺眉,不滿地說:“按照你那麼說,我們真正有意義的只有兩天,我不明白您爲什麼還要用五天的時間參觀這個北京。”
他有點不屑地瞥了眼窗外的北京,這人雖然沒有再開口,可在場的人對他含在嘴裡的話或多或少都猜了出來。
阿夏敏銳的發現,坐在一旁的翻譯面色有點不忿,心下了然。
笑面佛經理瞇瞇著眼,波瀾不驚地迴應:“中國是世界上僅剩並享有盛譽的古都之一,它曾經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無數小國都甘心稱臣。08年的奧林匹克運動會,舉辦地點是中國。10年的世博會,舉辦地點也是中國,甚至是2014年的青奧會,舉辦地點還是中國。中國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國家之一,叵測江山也是中國人創造出來的。”話語稍稍一頓,笑面佛經理繼續道:“還有,鄙人姓張,國籍是中國。”
聰明人都聽出了經理的潛臺詞。
——“中國是偉大的,而日本曾經也只是依附中國的不起眼小國家。就算經歷的很多變數衰弱又如何?當今,發展最迅速的是中國,受世人認可的還是中國。你們喜歡的叵測江山也是我們中國人給的,有什麼資格鄙視中國人?鄙視中國?”
而最後一句話“鄙人姓張,國籍是中國”不僅介紹了自己,更是一個示威。
——我是中國人,你們這些小日本鬼子別跟我囂張。
日本有些激進分子瞧不起中國,甚至侮辱國人,那誰說中國人怒了就不會反擊?
車裡許多人都若有所思,沒有人再傻傻地出言反駁,而是熱愛學習地對教材上、報道里的記載產生了疑惑,延發了許多思考。
可有些人倒沒那個腦細胞細細琢磨,本想紅了眼罵人的時候被周邊其餘人攔住,再不聽,好,直接用暴力降伏。
張經理平緩了語氣,慢悠悠地說:“希望大家能相處愉快,活動組已經幫你們定好了大牀房,今天是自由活動日,大家休息一會兒,有事可以去找前臺工作人員。”
他把房卡發給大家,最後帶著助理坐著小轎車瀟灑離開。
導遊小姐硬邦邦地帶領大家下車進入賓館。
“五樓是餐廳,提供早中晚三餐,從早上六點半開始營業,晚上十點半停止營業。”導遊看著手裡的單子敘述:“各位算好時間,合理把握。”
這裡的電梯只有四個,根本不夠三十個人集體擠進去。幸村後退一步,低聲對真田說了些什麼,真田便大吼道:“網球部人走樓梯!”
“副部長……都要累死了好不好,爬什麼樓梯啊!”
大家欲哭無淚。
阿夏的運氣比較好,在真田發佈命令前正好擠進了第二班電梯,在仁王雅治嫉妒的目光下成功逃脫酷刑。
望著手裡的房卡,阿夏一手拖著行李,一手插在上衣的口袋裡。
這一次她和幸村的房間沒有挨在一起,她在七樓,而幸村卻在三樓。
“小蒼蒼~”
伊藤雅智的聲音在她耳邊悄悄響起。
原來他是在阿夏後面站著的。
阿夏微微側過頭,忽然右邊傳來一陣汗臭味,往左邊縮了縮,纔回應道:“嗯,陛下。”
伊藤好奇地問:“爲什麼你在七樓,我們都在3、4、5、6樓?”
“唔?”阿夏被勾起了好奇心:“爲什麼這麼說?”
“我剛纔去看了我們幫人的房卡,他們都不在七樓。”伊藤說道:“嗯,我手裡有名單,所以沒認錯。”
“哦哦。”阿夏點頭:“可是我卻在七樓,難道是因爲男女授受不親的關係?”
“呵呵,可能吧。”伊藤笑開了:“未末在國外不能回來參加聚會;兔子和殤還在出差;明珠這幾天要和父母周旋,他父母逼著他訂婚;阿衆的親人去世了,要去參加葬禮;嵐不想來;花影有病人要照顧,不能請假;伯爵在研製藥水;紅茶環遊世界去了;源說她穿越了……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些事。所以這次來的女玩家只有你。”
“陛下……”阿夏咽口水:“你名單裡的人真多。”
“哪裡哪裡,多謝誇獎。”伊藤摸摸下巴,恍然:“嗷嗷我想起來了,天涯和你在一個樓層裡。”
“嗯?天涯?”
阿夏眼睛一亮。
天涯共此時,是蒼井夏從進入遊戲時便在一起的好友。
他溫潤如玉至極,從來不對朋友說假話。選擇的是“醫師”這個職業,自始自終也沒有讓人感覺他有暴醫的傾向,是叵測江山XF城裡少有的純系醫師。
阿夏很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感覺。
他們默契十足,即使一個月沒有見面也不會生疏。
記得曾經還未成名時,蒼井夏會在前方殺敵,而天涯就做她的後盾。
天涯共此時,這麼一個溫和的人在現實裡會是什麼樣子的?
就這樣恍恍惚惚,竟然就到了八樓。
阿夏環視著電梯內,猛然發現原來不知不覺中人已然全走了。
拖著行李走出電梯,走在廊道里,阿夏的肩膀被人輕輕一拍。
她愣了一會兒,轉過身。
站在她對面的是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男人。
黑色短髮,白衣翩翩。
黑眸專注著望著阿夏,竟散發著無比溫潤的柔光。
並不能說他長得是多麼俊秀,比起幸村的傾城,比起墨年的妖孽,他也只能算是一個普通的男人。
但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彷彿只要感受到了這個書卷氣男人的獨特氣質,阿夏就立即猜出了他的身份。
於是她放下行李,給了男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嘴角含著笑意,輕聲喚道:“……天涯。”
男人溫和地笑著,摸了摸阿夏的頭。
“你好,蒼蒼。”
無比溫柔,無比寵溺。
天涯幫蒼井夏把行李收拾好後,欣然接受她的邀請,一起前往五樓的餐廳敘敘舊。
【天涯共此時】的真名叫辛子悅,中國人,早年隨父移民日本,後來回到祖國,是一名網絡文學作家,自由職業者。月收入七千左右,能養活自己了。
從他的緩緩述說裡,阿夏總在心裡感慨,辛子悅真的是一名適合在水墨畫卷中生存的男子。
不管是眉眼,還是氣質,甚至是處事。
不能從他的行動裡找出一絲錯誤,讓人心甘情願爲這人赴湯蹈火的特殊魅力。
阿夏拍了拍胸口,然後看到辛子悅站起身來。
動作不急不慢,就像是一幅畫般安詳寧靜。
辛子悅微微彎腰,與她平視。
阿夏望著對面那一雙如玉般清亮的眸子,也不禁微笑。
“蒼蒼。”辛子悅笑著說:“願不願意爲我多留在北京一天,我想帶著你參加新書的籤售會?”
“啥?”蒼井夏一驚,抽搐著眼角:“什麼書?”
“有關你的書。”辛子悅溫和地說:“作爲這本書的女主角,我希望你能夠參加我的籤售會。”
作爲這本書的女主角……
女主角?!
阿夏推了推眼鏡,仔仔細細觀察著對面人的雙眼。
沒有情·欲,沒有複雜的愛戀,只有乾乾淨淨的清明。
鬼使神差地,阿夏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好”。
辛子悅微微一笑。
這時不遠處傳來了一個聲音。
“過來,蒼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