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雲霧領因爲某些政治因素考量,算是在明面上“抹殺”了陳默的功績,但私下裡,流雲伯爵也給出了足夠的補償。
不僅是在領地的申辦手續上大開綠燈,在陳默需要招攬一點維護領地的私人武力這件事上,伯爵派出了自己最信任的老文書來協助。
“最好別去傭兵工會僱人,尤其是現在這個戰爭時期。”
雲霧領的老文書,捻著花白的鬍鬚,仔仔細細給陳默解釋了一下其中的分別。
“傭兵本來就是拿錢辦事,天生就缺了點忠誠的勁頭。”
“講信譽,重門面的大傭兵團還好一點,若是那些中小傭兵團,嘿,遇到點風吹草動,坐地起價是尋常事。”
“更有甚者,掉轉頭劫掠僱主的事,也不少見。”
“再說了,仗一打起來,傭兵工會最能打的那一批,現在都已經被徵召到戰場上去了,”
“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殘,就是奸懶慫壞,僱了他們,還得小心提防著。”
“真正能使得上力的,還得是沒出身,找活路的人!”
老文書堆出一個笑臉,一根一根的掰著手指頭:“牢裡的死囚,戰場的俘虜,負債的良家子,養家的老退卒。”
陳默細細一琢磨,就覺得這真的是世事洞明皆學問。
當然,小陳同學也不差,早就打聽過了這位老文書的家庭結構,擡手就是一份給他夫人和三個孩子的豐厚大禮包:“那就麻煩老先生費心了!”
老文書連連擺手:“不敢不敢,爲領主大人做事,您又是一路幫扶了郡主的少年英雄,萬萬不敢受您的賞。”
陳默微微一笑,作爲身份相對主動的一方,要給別人送禮,家裡教過他一個百試百靈的法子。
“這只是表示一點感謝,你若是不收,那就是看不起我,這挑人的事,我可不敢讓你做了!”
老文書千恩萬謝的收下,接下來自然就越聊越深入。
“當年王國的開拓騎士出去打仗,那都是拿血蹚出來的教訓。”
“最頂用的,一是從小養在身邊,世代爲主家效力的親兵,那是血脈相連,忠心不二。”
“第二嘛,就是重犯和死囚,別人掙的是錢,他們掙的是命,看見生路,那是真的敢打敢拼。”
這都是經驗啊,陳默忍不住打開小本本記了起來。
老文書一見,或許是感受到了尊重,話裡話外越發的懇切。
“好讓先生知道,這在囚犯中挑人,也是有說法的。咱們正統殺出來的開拓騎士家族有個心得,叫三要三不要。”
陳默眼前一亮:“欸,怎麼講?”
“三要,講的是力強者要,求生者要,位卑者要。”
“就是能打的,有一技之長的可以要;惜命的,想活下來的可以要;最後呢,就是同樣情況下,要選地位低的,寧可要平民,不好選貴族。”
“這是爲啥呢?”陳默追問道。
“貴族,普通的罪名可是拿不住他們,能淪落成階下囚這般田地的,要麼是犯了了不得的大罪,要麼是惹了惹不起的大人,您說,這能要嗎?”
陳默一拍大腿,真知灼見啊!
“那,三不要是?”
“紅眼瘋狼不要,背信棄義不要,政徒神棍不要!”
“戰場之外殺人殺多了,殺紅了眼的,精神多少有些問題,這種人,哪怕平時看起來好好的,不知道遇上點什麼事就會發狂,最好不選。” “背棄過主家的不能要,這個不用說,先生您肯定能明白。”
“最後一點嘛,就是因爲政治立場坐牢的,和因爲宗教內鬥下獄的,不能要,容易有後患。”
陳默聽完,當時就有一種啥都不管,先把這老頭拐走的衝動。
可惜,人家是伯爵的“家生子”,正是那種世代效力,祖祖輩輩都是伯爵家僕的類型,肯定是不會跟陳默走的。
不管怎麼說,在一番長談之後,陳默把一切事宜全權委託給了老文書,當他和副城守在後方大營欣賞戰場天幕電影的時候,這位老文書已經抵達了前線。
鐵背關的旗幟一換,副城守帶著陳默往前趕,等到了戰俘營的時候,老文書已經走完一圈,給陳默把人預先挑了一遍。
只等陳公子“複試”了。
戰俘營有公國的衛兵長槍短戟的守著,驗過了身份牌,又收下了塞過去的幾份禮金,陳默得以進入了這塊被圈住的簡易木棚。
一進門,陳默就覺得眼前一花。
嚯——好大一頭牛……
不對,是好大一個牛頭人!
在一衆被老文書挑出來的人選中,這位蹲著跟別人站著一樣高的牛頭人實在是太惹眼了。
光看那裸露的上身,一塊塊巖石般虯結的肌肉,一股彪悍的氣息就撲面而來。
這貨在戰場上目標也不小,看起來沒少捱打,身上到處都是參差不齊、沾著暗紅血痂的斷口。
頭頂兩隻大角斷了一隻,牛頭人一直齜著牙在那裡摸啊摸,臉上委屈巴巴的,看起來一副隨時要哭出來的樣子。
臉上的萌寵表情和身體的兇獸形象,形成了莫名的反差。
老文書顯然對這頭“巨獸”極爲滿意,一見陳默進來,立刻像獻寶一樣拉著他湊到一邊,聲音裡滿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我已經盤過出身了,這是正宗摩天嶺出身的純血牛頭人,在獸人裡面都算的上強族,水平也到了銀鎧的坎上,堆點資源給點時間,我估摸著至少一半機會能覺醒到四階。”
這水平就算非常高了。
能達到一轉的戰俘本身就難抓,真被抓到了,對方的家族或者傭兵團通常也會花大價錢把人贖回去,哪怕真有個別遺漏,那也是公國國主和各位爵爺們的獵物。
只有沒轉職的俘虜,纔有操作的餘地。
能找到這麼一個四階種子,老文書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顯然是相當得意。
“這牛有點憨,在族裡跟人家爭地盤爭輸了,負氣出走,在人族這邊當傭兵混生活,這次被綠鬆徵召過來,排在了鐵背山的守軍裡。”
“我已經查過了他的傭兵徽章,也託人調查了他的任務記錄,任務完成率很高,什麼跑腿送信採集的活都能全須全尾的做下來,屬於傭兵團最喜歡的那種聽話又能幹的傢伙,我直接就給扣下來了。”
“戰俘營的管理那邊,我已經溝通好了,只要您看得上,我這邊自然會送上一份心意,幫您弄個‘重傷殘疾,野性未改’的贖買文書出來”。
陳默忍不住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這,重傷殘疾?”
老文書嘿嘿一笑:“喏,全身是傷,不是重傷?那麼大一隻角斷了,不是殘疾?”
說的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