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起初，人類創造並掌握語言，用語言來交流，表達內心的想法；而後，人類學會了閉嘴，將想法掩藏在心裡；最終又有人學會了欺騙。

於是，漸漸的，人們開始明白，語言只是語言，心纔是心。

於是，漸漸的，人們開始認爲，語言變得越來越虛僞、越來越廉價。

只是偏偏就是有一種人學不會欺騙和遮掩，又或者說，就如同人類的語言進化史，他們還處於孩童階段。

比如白可人就是這麼一種人，她覺得自己說的話只是普普通通的詢問，討論的也只是她和一個“普通朋友”的問題，然而在呂芒和喬焱這種老油條眼中，所有的答案早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喬焱第一個躥到了白可人的身邊，一戳她的腦門兒道：“行啊，小賤人，速度夠快的，這就有新目標了！”

“我……”白可人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連連擺手狡辯道：“沒有的，我只是，我只是……”

白可人發現自己根本不能狡辯，越是狡辯，他們臉上的笑意就越發張狂。

呂芒也壞笑一聲道：“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你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雖然說，男男女女談戀愛，你情我願的事情，的確沒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可是白可人的心裡還是邁不過一道坎，自己只是和他見過一面而已，就這樣喜歡別人，是不是有點兒隨便？

“隨便不隨便我不知道，反正你要是這麼想了，”喬焱順勢乾脆坐在地板上，一隻手撐著膝蓋，歪著腦袋望著白可人道：“肯定就是喜歡上了。”

呂芒給喬焱使了個眼色，白可人好不容易開口，怕喬焱這毒舌又把她給嚇回去，這便聽到呂芒語重心長道：“喜歡本來就是一種感覺，要不然哪兒來的什麼一見鍾情？”

“但是一見鍾情……”白可人嘀咕一聲道：“不都不靠譜嗎？”

喬焱剛剛戳了白可人左邊的腦門兒一下，呂芒狠狠地咬著牙，手指頭直奔她右邊兒的腦門兒便去了，“你什麼時候能放棄你寶貴的書本經驗？”

白可人這輩子所有的生活指南，大概就是她媽說、她爸說和書上說，好像直接將這些東西灌進她腦袋之後，白可人就沒有自己消化過，所有的一切都是照本宣科。

呂芒嘆了口氣道：“所謂靠譜，說的是要個結果，但是這並不能證明感覺是錯的。如果你討論的是愛情的話，感覺，比任何掛在嘴邊的房子、車子、票子的條件要來得靠譜多了。”

白可人呆呆地望著呂芒，暗自思索著，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開誠佈公地在心裡和自己好好聊聊的話，白可人承認自己對那個男人有好感，呂芒曾經說過，在男人和女人的感情中，有一個必要條件，雖然被很多女強人嗤之以鼻，但是必須要承認，在一段穩定關係中，女人對男人必然有崇拜感。

這是一段感情建立的前提，也是發展維持一段感情的必要條件。

崇拜可以來自於很多方面，有的女人就是欣賞寫字好看的男人，有的女人就是喜歡做飯好吃的男人，又或者有腹肌的、會潛水的，這種欣賞就是崇拜，是一個女人甘心情願和一個男人共處的原因。

在當今的時代，就是有太多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看別人在追求房子車子，自己也跟著盲目追求，就好像滿大街的當季爆款，可是結果呢？同樣的衣服穿在別人身上好看，穿在自己身上未必如此，男人也是一樣。

沒有人會甘心情願和對方的房子車子過一輩子，更何況物質條件這種東西，變化速度就和股票指數一樣，試問一下，山脈還會發生地質運動，比薩斜塔還在繼續傾斜，與之相比，物質條件簡直是瞬息萬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窮三富過到老，老祖宗的話不是沒道理。

而在那些外部因素髮生改變之後，是什麼力量能支持一個人甘願和另一個人一起走下去？

是本質。

或是心地善良，或是幽默風趣，哪怕有人就是喜歡對方骨子裡的渣，那也是各有所愛，哪怕“不管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殘疾，只要他一如既往地渣下去，你都願意與他攜手衆生”，也總會有人樂得點頭。

這纔是選擇戀愛對象的基準條件。

呂芒怕的，就是白可人不知道自己心裡想要的是什麼。

“要我說啊，你都把她說糊塗了，”喬焱推開了呂芒，掰過白可人的臉，強迫她和自己對視，對著白可人道：“事情其實特別簡單，你要是有感覺，就去嘗試去爭取，反正談戀愛又不犯法，又不是壞事兒。你們女人啊……”

你們女人啊……

就是太小心翼翼草木皆兵，所以格外敏感格外愛作，但凡戀愛不順的，往往都是對愛情一會兒甘之如飴一會兒如飲鳩酒的，總之一分一秒每一次呼吸都是圍繞著愛情。

反倒是那些如同竹子一樣的女人，到最後，都落得了好歸宿。

“竹子？”

“一樣的？”

“女人？”

呂芒、白可人和蘇小茶三人聽聞這話，都不由得詫異地望著喬焱，完全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喬焱鄙夷地瞥了三人一眼道：“虧你們三個女人都不知道這意思！行，不和你們說女人，竹子，竹子總知道吧？”

顧名思義，就是女人和竹子一樣，立在自己的土壤之上，柔韌又不屈，風來就隨風擺動，雨來就伴雨搖曳，但是等到雨停風去，她又恢復了原有的樣子，仍舊是靜靜地站著。

有禪者說過，每一棵竹，都有自己的世界，不因外物而變，不爲外物而折，不受外物而曲。

不管是竹子還是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小世界，纔有了立足於大世界的底氣，常聽人說女人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不要總是圍著男人轉，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愛情這種東西，是經不起深思和推敲的，就好像一個字，你乍一看，怎麼看都順眼，但是如果非要細細琢磨，越看越會發現，這字越來越不像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