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呂芒面露疑惑。
呂芒之所以對蘇小茶有偏見,是因爲曾經(jīng)因爲一些很遠的朋友關(guān)係聽說過關(guān)於蘇小茶的謠言。
“也就是說,”呂芒的聲音第一次顯得有點兒沒底氣,“開甜品店的錢其實是你的?不是你和他分手之後自己私佔了甜品店?可是你爲什麼……”
爲什麼不告訴我?
只是呂芒沒有勇氣問出這句話,她知道自己沒資格這麼問,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的確沒有給過蘇小茶任何解釋的機會,只是因一些謠言便認定了蘇小茶是認錢不認人,一心嫁入豪門的綠茶婊。
自己用自己的有色眼鏡傷害了蘇小茶這麼長時間,還有什麼資格向她問個究竟?
蘇小茶慘白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擡起頭來望著對面的呂芒,表情之中有種如釋重負的坦然。
“我早就不指望能被誰理解被誰接受,誤會不誤會什麼的,都已經(jīng)揹負了這麼長時間,還重要麼?”
呂芒說不出話來,往昔的一切都像是鋼針紮在她自己的心頭,雖然不知道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明,但是因果,的確是真的,此時她站起身來,默默地坐在蘇小茶的身邊。
在莊斯齋和白可人遇到困難的時候,呂芒曾經(jīng)不止一次像個大姐姐一樣擁抱過她們,但是此時抱住蘇小茶的時候,呂芒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與蘇小茶擁抱過,相信在她們相處的這些日月裡,蘇小茶曾經(jīng)遇到過無數(shù)痛苦委屈又無助的時刻,可是自己從未給過她安慰,就連此時抱著她時,蘇小茶的身體都顯得那麼陌生。
同住一個屋檐下,卻從未認識過真正的對方,這種內(nèi)疚讓呂芒心酸,她的頭靠在蘇小茶的肩頭,感受著蘇小茶柔順的頭髮,那聲幾不可聞的道歉穿過蘇小茶重重疊疊的髮絲,傳入了蘇小茶的耳中。
“對不起,”呂芒強忍著鼻尖的酸澀,“這麼晚了,我?guī)慊丶野伞!?
相比較道歉,其實呂芒更想對蘇小茶說的,大概是感謝。
人這一輩子會犯很多錯誤,但並非每次錯誤都有改正的機會,也不是每個被自己傷害的人,都會守在身邊,給自己留下一個被原諒的機會。
等呂芒輕輕放開蘇小茶的時候,喬焱早已經(jīng)識相地先走了,那天晚上,呂芒拉著蘇小茶的手,慢慢地走過那條她們從未一起走過的長街。
一些矛盾,只需要無聲無息,就能化解,而在化解之後的,又是關(guān)係的新生。
那天晚上,呂芒和蘇小茶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半夜,白可人早就睡了,呂芒安撫著蘇小茶快去休息,自己本想去洗漱,然而經(jīng)過客廳的時候,卻被一雙過於明亮的眼睛給嚇了一跳。
是莊斯齋的眼鏡在黑暗中反光,令呂芒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隨即低聲咒罵道:“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在這兒裝神弄鬼嚇唬人嗎?”
“我在等你。”
莊斯齋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奇怪。
是嚴肅?對,應(yīng)該是嚴肅,還有點兒沉重,是莊斯齋以前從來不曾用過的語氣,那語氣讓呂芒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坐在莊斯齋對面,看到莊斯齋伸出兩根指頭,將茶幾上的一份文件推到了自己面前。
一隻深褐色的牛皮紙袋,打開之後,一份合同從裡面掉了出來。
“幹嘛?讓我?guī)湍憧春贤俊眳蚊⒁姷胶贤朋犃丝跉猓懊魈煸缟显倏床恍袉幔课业男」媚棠蹋植皇琴u身契,你這麼著急幹嘛?”
莊斯齋沒有說話,而是搶過了那份合同,直接翻到最後一頁,重新擺在呂芒面前。
在合同頁尾簽字的位置,呂芒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印章。
是呂芒自己的印章。
呂芒因爲蘇小茶和白可人的事情已經(jīng)焦頭爛額,還要考慮著如何保護白可人不要繼續(xù)被唐星承給騙了,眼下整個人一個頭兩個大,以至於在看到那印章的時候,呂芒盯著印章看了半天,總覺得熟悉卻想不起來,半晌才認出那印章竟然是自己的。
此時呂芒已經(jīng)顧不上白可人和蘇小茶都睡了,音量提高了不少,急切地問道:“這是什麼合同?”
“我的版權(quán)簽署合同,”莊斯齋慢慢地一字一頓道:“就是那份被騙了拿不到錢的合同。”
午夜裡,客廳靜悄悄的,月光無聲,窗外的路燈也無聲,所有光線靜靜地流淌進了房間裡,落在呂芒和莊斯齋的身上。
呂芒的手有些顫抖,無數(shù)混亂的思緒在她心裡好像一團亂麻般糾纏不清。
這段時間以來,呂芒從來沒覺得自己的生活如此混亂過,這份混亂令呂芒連自己的正常生活都無暇顧及,雜亂無章的各種事情打破了她十幾年間修煉出的泰然自若處事不驚。
她盯著那份合同,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自己曾經(jīng)簽署過這樣的一份合同。
在呂芒和莊斯齋之間,向來是呂芒照顧著莊斯齋,雖然也兇過她罵過她,但是無一不是爲了莊斯齋好,在莊斯齋眼中,呂芒好像無所不能,但是此刻,莊斯齋突然發(fā)現(xiàn)呂芒慌亂了,雙眼之中盡是不知所措和茫然不解。
沉默令周遭的空氣好像都凝固了一般,在這份尷尬的寂靜中,莊斯齋伸出手來,攥住了呂芒的手。
“莊斯齋……”莊斯齋有些冰冷的手打破了呂芒混亂的思緒,她猛地擡起頭來無助地望著莊斯齋,“這不是……”
還不等焦急不已的呂芒做出解釋,莊斯齋已經(jīng)擺了擺手,她望著呂芒,表情是前所未有的鎮(zhèn)定,雖然只有莊斯齋自己知道,這份鎮(zhèn)定中究竟有多少成分是她假裝出來的,但莊斯齋沒有辦法,她必須保持鎮(zhèn)定,哪怕是僞裝,但是此時此刻在這樣的呂芒面前,她不能再亂了。
呂芒吞了口口水,呆愣地望著對面的莊斯齋,便看到莊斯齋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這份合同不是你籤的。”
呂芒和莊斯齋不一樣,做起事來一絲不茍,身上的倔強和要強讓呂芒從不允許自己犯下任何差錯,如果合同曾經(jīng)經(jīng)過呂芒的手,她絕對沒可能讓合同出這麼大的問題,而且還不告訴莊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