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茶捫心自問，如果沈哲文現在是個一窮二白的窮光蛋，自己會不會和他在一起？她並不急著得出答案，於是那條微信最終也沒有等到回覆。

第二天蘇小茶回到店裡的時候，店門鎖著，拉開店門的時候，蘇小茶人還未進門，便已經聞到了整個甜品店裡那種空蕩寂寥的氣息。

那是失去的氣息。

沈哲文的離開，如他的出現一樣，沒有任何預兆。

蘇小茶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她已經習慣了沈哲文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與自己對視的場面，而在更久之前，坐在這裡的，是唐星承。

讓人最無所適從的，並非一無所有，而是明明擁有過之後，卻要面對失去吧。

深呼吸了一陣之後，蘇小茶在心中勸慰自己要坦然，她早就知道沈哲文明明就是不屬於自己的，也正因如此，那段關係纔會讓她格外不知所措無所適從，現在的失去，反倒是解脫。

蘇小茶試著讓自己恢復正常，她起身來到廚房裡，打開冰箱，準備做甜品的材料，但是從她走進廚房開始，不管是開冰箱還是拿模具，每一個動作，都會勾起沈哲文的身影，在她眼前浮現、搖晃、遊蕩。

同樣悵然失神的，還有白可人，阿星就像個謎團，讓白可人不知所措，可是仔細想想，這個人充其量也只能算是驚鴻一瞥，再無其他，只是不知爲何，當她端著托盤走過那天的診療室門口時，人卻不由得會怔住，那天晚上的情景不停地回放撩撥。

是那樣的阿星，讓白可人在活了二十幾年之後，突然覺得自己可以有不一樣的人生。

如果說蘇小茶和白可人至少能夠坦然直面自己的情緒，不知道莊斯齋的自欺欺人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優點，向來以沒心沒肺自居的莊斯齋依舊過著每天白天睡覺晚上寫稿的日子，柯乙好幾天沒來了，莊斯齋的手機難得變得格外安靜。

“我說，”喬焱路過客廳的時候，看到莊斯齋正在吃小魚乾，目光毫無焦距地望著前方，喬焱賤笑一聲，繞到莊斯齋後面，對著她的後腦勺抽了一把，趁著莊斯齋錯愕驚慌的時候，喬焱已經搶過了莊斯齋手中的小魚乾大嚼起來，對著莊斯齋道：“你在幹嘛？想柯乙啊？”

“鬼扯！”莊斯齋伸手去搶小魚乾，兩隻手張牙舞爪，但無奈與個子和喬焱差距太大，只能不停撲騰著，嘴裡還憤憤然道：“我忙著想劇情還來不及，哪有時間想他！”

“哦？”喬焱瞇著眼睛打量著莊斯齋，突然笑了一聲道：“那你就不怕他趁著這段時間喜歡別人了？”

莊斯齋正視圖爬上吧檯去搶喬焱手裡的小魚乾，不以爲然道：“愛喜歡誰喜歡誰，跟我有什麼關係。”

“那我們玩個遊戲吧，”喬焱一隻手抓著小魚乾，一隻手拎著莊斯齋的領子，免得她從吧檯上掉下去，壞笑一聲道：“你說一句，‘我喜歡柯乙’，我就把小魚乾給你。”

莊斯齋跪在吧檯上，本來正張牙舞爪地撲向小魚乾，可是聽到喬焱這話之後，莊斯齋的手卻懸在了半空，一張臉突然通紅得好像剛被爆炒過一般，她的嘴巴氣鼓鼓的，瞪大了眼睛望著喬焱道：“憑什麼？我憑什麼要說我喜歡他？”

“你不是喜歡小魚乾嗎？爲了你喜歡的小魚乾，委屈一下又不是不行。”

“不說！”莊斯齋使勁兒晃著肩膀，勉強從喬焱的手中掙脫出來，賭氣地盤腿坐在吧檯上，用眼神碾壓喬焱。

對面的喬焱繃著一陣終於繃不住了，仰天大笑，抓起了一把小魚乾填進嘴裡，故意擰著腮幫子大嚼特嚼，一邊搖搖頭道：“看來，你對喬焱的不喜歡，比對小魚乾的喜歡還要多哦！”

“我……”伶牙俐齒如莊斯齋竟然也被說得啞口無言，堵著氣憋出來一句道：“根本沒可能的事情，我幹嘛要承認？”

“既然是根本沒可能的事情，你幹嘛要介意？而且……”喬焱故意格外賣力地嚼著小魚乾，壞笑道：“還這麼介意！連小魚乾都不要了！”

莊斯齋不理會喬焱，一溜煙跳下吧檯，正準備衝進房裡時，正碰上呂芒打開房門進屋，莊斯齋靠在門口，對著呂芒大聲告狀道：“女王陛下，有人欺負你的人！”

“嗯？”呂芒一臉倦態，腳上的高跟鞋剛被她摘下來一隻，聽到這話後，呂芒手中捏著高跟鞋，“誰？還能欺負你？”

“嗯！”莊斯齋格外認真地用力點頭，“他，搶我小魚乾，還逼我撒謊！”

呂芒提著高跟鞋直奔喬焱而去，莊斯齋立馬拿手機在門縫兒裡將這一幕拍下了視頻。

“你說說你，個頭兒也快一米八了，搶她的零食，你沒看她那胸圍就是發育不良麼！”

呂芒這話剛說完，莊斯齋房裡立馬傳來了砸手機的聲音。

喬焱連連舉著手，做出了個投降的姿勢，“我沒有哦，我只是和她開玩笑而已，再說，我哪有逼她撒謊，我就是說，她要是承認她喜歡柯乙，我就把小魚乾還給她啊，又不會很難。”

呂芒忍不住搖著頭嘆了口氣，翻了個端端正正的白眼，“這你也管，不多事會不會死？”

“人嘛，總是要坦然面對人生的，”喬焱按著呂芒在沙發上坐下，給她捏著肩膀道：“再說，你忘了我來的使命是什麼來著？爲了讓你們幾個脫單，我也是操碎了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女王大人說，對不對啊？”

呂芒沒心情理會喬焱，倒是那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讓喬焱聽出了她的心事。

“怎麼，誰惹我女王大人？”

呂芒沒有說話，想到了今天在公司裡的那一幕。

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奇怪，大家保持著安全距離相敬如賓的時候，往往覺得對方格外美好，但是一旦靠近之後，所有的事情就變了味道。

就好像一面玻璃，如果縱容上面斑斑點點，不太介意的話，也能看下去，但非要擦乾淨，恐怕又會看到更多污濁不堪。

好在呂芒早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人能潔白無瑕，只是當一些事情發生的時候，還是讓她覺得不堪。

楊立德很不堪，喜歡上他的自己，也跟著一起顯得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