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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工廠(1)
鐵匠看著日本兵走了,擦擦汗說,“剛纔,我可是嚇出一身冷汗。”“師傅,給孩子弄些藥擦一擦傷口。”邢耀東蹲下身子,挽起春蓮被鮮血染紅的褲腿,露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說。
“哎,有。”鐵匠師傅連忙拿出一些藥粉遞給邢耀東。
“春蓮,忍著點。”邢耀東說。
“叔,我沒事。我不哭。”春蓮強忍著疼痛。鮮血如注。
邢耀給她包紮好,說:“好孩子,你真勇敢。”
鐵匠領著邢耀東走進裡屋,說:“你要的貨,就在這裡。”他拉開一個麻袋包,裡面藏著一根鋼軌。邢耀東說:“就只有這一根嗎?太少了。”
鐵匠惋惜地說:“造槍需要特種鋼材,只有鋼軌造槍最好使。可惜日本人看得緊,一時半會,很難弄到。”
邢耀東點點頭,“這點先湊合著用,我再想法子搞一些。咱們馬上要籌建修械所了,今後還要籌建兵工廠,有了兵工廠,咱們就可以多造槍炮子彈,多打鬼子,把日本人趕出中國去;只是修械所裡缺個懂技術的師傅,那些繳獲的廢槍炮一時半會沒人修理。”
鐵匠一聽,馬上說:“我會修槍,工具也整齊。我們不會別的,只有這麼點技術。抗日救國人人有責,只要信得過,人和工具一塊去!”
“那太好了。”邢耀東緊緊地握住鐵匠的手。
鐵匠幫著邢耀東把 那根鋼軌裝上騾子車,掩藏在草鞋下。 春蓮也坐上車。“趕明天,我就帶著徒弟上山去。”
“我等著你們。”邢耀東說。他拉著車離開縣城。
騾子車在渺無人煙的山裡行進。靜寂的死沉死沉的。只有幾隻棒槌鳥還在不時的在呼喚:“王三哥,等等我。王三哥,等等我。”聲音那麼淒涼、孤獨,從婆娑的林影間呼出,飄蕩。眼前出現一座茫茫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崇山峻嶺,七座形狀各異、高聳入雲的山峰,連綿不絕。“好一座七星山。”邢耀東心動的喊著。
“叔,剛纔是啥鳥在叫呢,它咋唱的那麼悲傷呢?”春蓮問。
邢耀東說:“是棒槌鳥唄。”
“棒槌鳥在想它的爹孃還有它的哥哥嗎?”
邢耀東想了想說,“是吧。”
“我也想他們了。”春蓮有些傷感的說。
邢耀東說:“春蓮,俺給你講個故事唄。”
“好。”
“傳說很早以前,有個漢族小夥子叫王三,他和未婚妻麗姑在絕壁上發現一棵八品葉大棒槌,就年年把棒槌籽採下來,爲鄉親們種棒槌。他們就是再窮,也捨不得挖那棵大棒槌。這事兒傳到了既貪財又好色的地主老爺那裡。他設了一條毒計,說是給皇家進貢,硬逼王三去挖大棒槌。在舊時帝王時代,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給皇家進貢?可是那棵鄉親們賴以爲生的大棒槌又萬萬不能挖。王三告別麗姑,在山裡甩開額真派來跟蹤的狗腿子,攀上絕壁,採下棒槌籽種到山上,又挖了一棵園子貨,帶著下山。地主老爺帶著人用箭射死王三,一面派人用王三挖的棒槌上京進貢,一面領
人去搶麗姑。麗姑自知難逃此劫,便爬上砬子,喊了一聲“王三哥!”就跳了下去。忽然,砬子下騰起一片紅光,從紅光裡一先一後飛出兩隻美麗的小鳥,先飛的叫一聲“王三哥”,後邊的就叫一聲“麗姑”,一直向以前他們種棒槌的地方飛去。那個地主老爺,因爲進貢的不是真正的老山參,被判了欺君之罪,滿門抄斬了。從那以後,每當棒槌籽兒紅了的時候,那種美麗的小鳥就飛來了,互相呼喚著“王三哥,等等我。王三哥,等等我。”用尖尖的小嘴,叼起紅瑩瑩的棒槌籽,種到山上。鄉親們都說,它們就是王三和麗姑變的,有了它們,山上的棒槌纔會永遠挖不完。因爲它們是專門種棒槌的,在它們叫的地方又往往有棒槌,所以就把它們叫做棒槌鳥。”
“叔,爲什麼世上會有像地主老爺這樣的壞人呢,還有日本鬼子這些更壞的呢?”春蓮問。
“有壞人,就會有好人。”邢耀東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知道了,叔你是好人,秀水是好人,老金大叔是好人,好人就是來消滅壞人的。”
邢耀東點點頭,“對了。”
邢耀東回到地下森林密營。他把在七星山建立兵工廠的想法告訴老金。
老金說:“七星山方圓百餘里,山高林密,荒無人煙,哈密河、雙龍河、柳河三條河流從山中穿過。咱們在這裡開闢根據地十分隱蔽,在各山口設立警衛部隊,敵人很難進入,具有得天獨厚的天然條件。依託七星山籌建兵工廠是個好想法。”
“咱們馬上開會,讓獨立團黨委決定兵工廠的籌建和保衛工作。”邢耀東說。
“我同意。”老金說。
說幹就幹。伐木聲、敲石聲、鋸木聲、戰士們的歡聲笑語,衝破了原始森林的沉寂。“老金,你看戰士們用原木和石頭壘起了數間廠房。第一造槍間、彈藥車間和修械所設在老道溝,第二造車間設在小白溝······”邢耀東比劃著圖紙。
“戰士們,水來了。老金、耀東喝水。”秀水帶著幾個女兵擡著水走過來。秀水高興地喊著。她一手端著一碗水遞給他們。
“眼看著兵工廠就要完工了;眼下第一大困難,是我軍沒有技術人員;第二大困難,是沒有機器設備;第三大困難,是沒有原料。”老金說。
“我也正爲這些事犯愁呢。”邢耀東說,“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瞅著廠房,心裡打起鼓。
邢耀東琢磨著,“老金,看樣子我還得下山跑一趟。”
“去幹啥?”
“找地下黨幫咱們解決困難。”
“也好。”
“這一次,我還要帶著春蓮一起去。”邢耀東說。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老金說,“下了山,你到鎮上的石記包子鋪找······”
“包子,熱氣騰騰的酸菜豬肉大包子。”包子鋪門口摞起幾個大蒸籠,白色的水蒸汽呼啦啦的冒個不停。
邢耀東與春蓮老遠就聞到大包子的香氣。
“客官,買個包子吧,可好吃呢。”掌櫃看見客人迎上去。
邢耀東拴好騾子,帶著春蓮走過去,問:“掌櫃的,有白菜豬肉餡的嗎?俺喜歡吃山東的大包子。”
掌櫃說:“俺買的是正宗的山東大包子,當然有白菜豬肉的,客官裡邊請。”
邢耀東走進包子鋪。掌櫃拿著麻布,一邊倒茶水,一邊低聲說,“你們的情況,組織上已經都知道了。奉天兵工廠的七名失業工人聽說咱們這裡的抗日鬥爭很活躍,他們滿懷愛國激情,想來參加革命。”
“太好了。怎麼聯繫他們呢?”邢耀東低聲說。掌櫃的正要回答,“地址在······”
正說著話,春蓮喊著:“爹,我餓了。”邢耀東與掌櫃的猛然擡起頭來,看見一隊僞軍在兩個日本兵的帶領下衝進包子鋪搜查。“誰是掌櫃的?”日本兵氣勢洶洶地問。
“太君,您要吃包子嗎?”掌櫃的趕緊走上前。
日本兵擺擺手,“你的可有可疑的人嗎?”
掌櫃的點頭哈腰,“太君,來這裡的都是吃包子的。”
“爹,我要吃包子。”春蓮說。
“妮子,你等著。老闆,給我十個大包子。”邢耀東喊著。
掌櫃的趕緊從大盆裡拿出十個包子,放在桌子上,並對邢耀東說:“你們的包子齊了。”
春蓮說,“爹,我餓了,我要吃包子。”
掌櫃的忙從中拿出一個包子遞給春蓮。“閨女,吃吧。”
春蓮接過包子就吃。
僞軍與日本兵在包子埔里,翻箱倒櫃的檢查。“你的什麼的幹活?”他們打量著邢耀東。
“太君,我吃包子的。我的良民。”邢耀東恭恭敬敬的說。
“有良民證嗎?”
“有。”
“幺西。這個包子問題大大的。”日本兵盤查了半天,沒有問出什麼來,就把視線轉移到了包子上,他們用刺刀一個個地扎包子,露出肥美的餡子。春蓮心疼的不得了。老闆的心糾結不已。春蓮拿著那個包子美美的吃著。
“這個沒有。”“這個也沒有。”
“看來沒有問題,再到別處巡查。”日本兵說。
邢耀東明白包子鋪不可久留。他帶著春蓮走出來,邢耀東解下繮繩。春蓮低聲說,“爹,這個給你。”她把一個溼漉漉的小紙條從嘴裡吐出來交給邢耀東。邢耀東明白是他要的那張地址。“春蓮你好聰明。”那個包子不是一個普通的包子。春蓮的嘴巴含著紙條都有些麻了,“爹,咱們回家吧。”
“好,回家。”
憑著這張紙條,邢耀東與老金趕到依蘭一家裁縫鋪,見到了那幾個從奉天趕來的兵工廠工人。
“太感謝了。”邢耀東說。
“俺們還動員了其他的工人兄弟一起來參加革命。他們隨後就到。”一個工人說。
老金說:“這可是雪中送炭呢。”
“幹革命,打鬼子。俺們心甘情願。”這個工人樸實的說。他又問,“你們這裡可有機牀嗎?”
邢耀東看看老金說:“我們那裡要啥沒啥,現在正爲機牀的事情犯愁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