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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母子相向

第308章 母子相向

“你先前可見過六表哥的未婚妻?”

陸沅話落,雪蓉的表情微變。

在謝府爲(wèi)婢多年,雪蓉即使算不得人精,也在察言觀色上練出了幾分本事。

去年扶女郎“失憶”後認了家主作兄長,在聽風(fēng)苑休養(yǎng),她伺候自家公子一年多,從未見過他對誰像對扶女郎那般和顏悅色、百依百順過。彼時她雖是未近身伺候扶女郎,但後來那幾宿,也是聽過廂房中的動靜的。加之張嬤嬤去過一趟聽風(fēng)苑,與扶女郎講話後,雪蓮便被髮賣,全院的侍衛(wèi)皆被打了板子,她就是再蠢,也能猜出,那扶女郎在自家公子心中,是何等要緊之人。

謝湛是一家之主,是她在這謝家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要她揹著主子,給這位遠房表親講聽風(fēng)苑的隱私,這與要她叛主有何差別?

是以,雪蓉搖頭,笑著道:“女郎說的什麼話,奴雖在聽風(fēng)苑當(dāng)過一陣差,但彼時家主尚未定親,又怎會見到準(zhǔn)主母呢?”

這雪蓉方纔聞話時分明神色微動,轉(zhuǎn)眼面色就變冷靜下來了,就知道謝家的婢女防著她,陸沅心中暗自憤懣,面上不顯一絲,勾脣笑了笑,“是麼?”

復(fù)而作遺憾之狀,道:“守歲時從表嫂們口中聽聞那位女郎美豔絕倫、花顏月貌,被譽爲(wèi)這建康城第一美,我歷來便見識淺薄,倒是真想早日見識啊。”

話畢,她笑盈盈的,目光一瞬不錯地直視雪蓉。

雪蓉迎著她似笑非笑的目光,只得好聲好氣地搭話道:“女郎莫心急,總歸會有機會相見的。”

“相見”二字觸動到陸沅心絃,雪蓉走後,她於心中暗自盤算,如何才能當(dāng)真與之相見,以便確認當(dāng)日聽風(fēng)苑的那位“婢女”身份。

**

因是元辰佳節(jié),謝家各院的主子回院裡收拾一番後,再次聚到了聞熙堂,給父母請新一年的第一次安。

新加入謝家的陸沅姐弟也不例外,待謝家的幾位嫡子女請安完畢以後,她與胞弟同樣以晚輩之禮,鄭重地朝謝淵夫婦規(guī)規(guī)矩矩地磕頭請了安。

陸沅生地模樣周正,性子溫柔和順,規(guī)矩又懂禮,謝夫人愈看,心裡愈是喜歡。

在給了新年禮後,謝夫人拉過陸沅的手拍了拍,看了一眼謝湛,然後道:“這翻了年,沅兒今年便是虛歲十七了,我如你這般年紀,可都生了大郎,你也合該考慮自個的終身大事了。你如今父母不在身側(cè),我與老爺便是你的親人,若是你有相中的郎君,且得與我說說,我定會替你做主。”

話音甫落,陸沅霎時面紅耳赤,偷偷瞥了一眼正襟危坐的謝湛方向,忙道:“夫人您可別拿沅兒說笑,沅兒剛到建康城,哪會有什麼相中的郎君。”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方纔陸沅偷偷瞥謝湛的那一眼刻意多停了幾瞬,毫無意外地,這便又落入了在座人的眼裡。

謝湛恍若未覺,摺扇輕一下重一下地敲著手掌,目光留在腰間那香囊上,明顯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

謝夫人心中暗憤,面上和善的笑容不變,朝陸沅道:“前幾日我瞧你作的幾幅畫甚是不錯,但真要論品鑑,我們家啊,還得那位出了名的風(fēng)華郎君說的話才作數(shù)。你閒暇時便多去聽風(fēng)苑,請你六表哥給你指導(dǎo)一番,想必不出多久,你的水平便能更進一步。”

此話剛落,在場的人均是驚了一瞬。

幾位兒媳中,還有人驚訝地微張了嘴,悄悄極快地面面相覷。他們可萬萬沒想到,昨夜婆母才提過這位表妹與謝家郎君“熟悉”一說,新年第一日,便又當(dāng)衆(zhòng),竟這般明顯又突兀地做出牽線搭橋的舉動來。

便是連端著茶盞飲茶的謝淵,也不由頓了頓動作,暗道這又是何必。

陸沅在一旁作大度之貌,道:“六表哥執(zhí)掌大理寺,又掌饋一府,繁重公務(wù)上且分身乏術(shù),沅兒哪能再去給他添重擔(dān)啊。”

隨後無奈地看了一眼謝湛,期待他看在謝夫人面上,好歹禮貌地對她的話駁個一句半句。

哪知,謝湛淡聲接話道:“多謝表妹體諒。”

謝夫人一口悶氣堵喉,謝湛的推諉她佯裝沒聽懂,不死心地笑著打圓場道:“指點一二罷了,能費你多少功夫?看個幾眼,提點幾句的小事。”

接二連三被母親不顧自個的意願,強行將別的女郎與他牽連上關(guān)係,謝湛心下不滿,垂著眸,面上生出幾分冷漠無情的意味來。

屋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寂之中,只有謝湛在手掌中不緊不慢地敲摺扇的聲音傳出。

半晌後,謝湛掀眸看向謝夫人。

一雙毫無溫度的眸子墨黑深遂,不止攜著往常的那股清冷,投來的,還有一股使人難以忽視的凌厲。獵鷹一般,一雙眸子不掩銳利,彷彿能洞察一切,能直直看透人的心底,讓所有謊言、秘密皆無處遁形。

這般氣勢十足的模樣,直瘮?shù)弥x夫人陡然慌了慌。

“砰”一聲,謝湛的摺扇擲在了身旁桌面上,衆(zhòng)人不由地凝神屏息。

這下,屋內(nèi)的沉寂變成了死寂。

謝湛未留情面,當(dāng)衆(zhòng)再拒道:“七弟師從東司先生,在畫作上頗有造詣,早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我也自愧不如。”

他轉(zhuǎn)向謝躍,沉臉吩咐道:“七弟稍後便去‘浮月閣’一趟。”

這般無情的話一出,誰都知道是個什麼意思。哪是不願指點什麼畫作啊,人家是壓根不屑搭理誰。

火上澆油的是,謝七郎謝躍同謝心璇一樣,自小怕他這個六哥,如今謝湛還成了家主,他對其是既畏懼又敬重,甫一聽得謝湛的話,他立馬得令般地站起身,高聲認真道:“好的,六哥。”

兩個郎君一唱一和,像極了兩個巴掌,“啪、啪”地打在人臉上。

陸沅紅了眼眶,禮貌地從謝夫人手中收回手,而後回到自己偏遠些的座位上,佯裝無事地與八歲幼弟講起話。

謝夫人暗怒,卻又不能不顧體面發(fā)作,只能兀自抿了脣,未再言語半個字。

廳中衆(zhòng)人不去看謝夫人尷尬的神色,裝作無事發(fā)生般,聊起來旁的事。

謝琛不著痕跡地看向謝湛,又看向謝夫人,悄悄湊近自己的妻子,嘆道:“我可從未見過六弟這般氣勢,竟能將母親說地一言不發(fā),當(dāng)衆(zhòng)落了母親的臉面。”

王氏暗歎,那是你沒見過在鶴園那一回,他直接趕婆母出門呢。但就事論事,這事還是婆母做地過分了些,哪有準(zhǔn)兒媳尚未進門,婆母便替兒子物色妾室的?

在丈夫面前,王氏不願此地?zé)o銀地吐露鶴園之事,更不敢議論婆母,只小聲提點道:“你我去年遊丹亭之時,見到劉家表弟,穿的就跟六郎似的,定是六郎授意爲(wèi)之。還有,扶女郎失憶,六郎就直接將人帶回了聽風(fēng)苑。你還看不出來麼?六郎那是費盡心思纔將退了的親又結(jié)上了的,這人都還沒娶進門呢,小心翼翼賠著小心都來不及,怎可能會與別的女郎有牽連?”

謝琛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玩笑道:“嘖,真沒看出來,冷情的六弟也有我當(dāng)年那股傻勁。”

當(dāng)年二人身份不配,得謝琛追求,王氏也是猶豫不決好長時間後,才下定決心爭一爭這位謝家嫡親公子,其間謝琛也著實爲(wèi)她花費了不少心思。

王氏紅著面頰,嬌噌地瞪了謝琛一眼。

屋中衆(zhòng)人各有心思,表面上都在喋喋不休地低聲說著閒話,實際上,都在暗中觀察謝湛與謝夫人二人那廂的情況,畢竟誰也沒有見過這對母子當(dāng)衆(zhòng)互不相讓,尤其是,昨夜這位新家主才討好般地朝謝夫人開過玩笑。

衆(zhòng)人只見母子表情如出一轍,皆是板著臉,嘴脣抿地筆直,清冷地半垂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眸。

畢竟是元辰佳節(jié),不能任由這廳內(nèi)詭異氣氛瀰漫下去,在誰也不敢大聲說話作調(diào)和之時,謝淵輕咳了一聲,溫聲問謝湛:“六郎何時出發(fā)去徐州?”

謝湛回謝淵:“三日後。”

謝夫人心生詫異,刷地擡眸,想問怎這般急切,年還未過完便走,卻又不願率先朝這個兒子低頭,遂就不開口。

餘光瞥見母親的神情,謝湛兀自解釋道:“此番視察的莊子過多,便就早些去,爭取早日回建康城,畢竟大理寺那處,兒亦不可離職過久。”

謝淵點了點頭,再道:“可替你母親尋些雲(yún)錦回來,前些時還說用完了。”

知父親這是在幫他討好母親,謝湛從善如流道:“兒定會盡力多替母親尋幾匹。”

雲(yún)錦來自大梁北部鄰邦“大秦”,整個大梁,大概只有徐州北部邊境幾郡能有。其織造精細、圖案精美、錦紋絢麗,自來皆有“寸錦寸金”之稱,一匹難求,謝湛竟大言不慚尋“幾匹”。

謝夫人終是忍不住開口道:“呵,口氣倒是不小。”

謝湛連忙接話道:“只要母親想要,兒自然是赴湯蹈火。”

母子一來一往幾句話一說,屋中氛圍便立時緩和了下來,謝大郎謝齊便趁機提議道:“不如擇日辦個宴席,給六郎踐行罷。”

**

時隔近一年,扶萱再次收到謝府的請?zhí)麜r,不可謂不震驚。

一是訝於這年尚且未過完,謝府便設(shè)了宴;二是這回主辦之人乃是謝夫人,而按去年在鶴園時謝夫人對她的態(tài)度看來,可不像會邀她的樣子。

饒是心有諸多不解,但那謝夫人畢竟是未來婆母,再怎麼說往後二人也得同府相處,提前搞好關(guān)係自然更佳,扶萱遂就應(yīng)了邀約,去了謝府參宴。

扶萱在謝府住那段時間,大家可回看233-247章。

——

最近更新總不準(zhǔn),更新時間我乾脆調(diào)下:19:00點前,和凌晨以後各一更(凌晨這個建議大家早起看,我一般喜歡寫完回頭修一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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