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浩然猜不透。
姜棠他們也全然不知,這位許浩然同志的腦袋裡,在天馬行空的想著什麼。
他們走到機械廠大門口,正好看到遠處開過來的公交車。
姜棠便與秦國升道別,腳步飛快的穿過了公路,到了對面坐車回家。
秦國升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目送公交車走遠,這才轉身騎著自行車回自己的家。
許家。
許浩然一回到家,就被許國昌叫到了書房裡。
“爸…”
許浩然猜到許國昌要問什麼,就先主動交代了,“我下班的時候,探過秦國升的口風了,但是他沒有透露有用的消息……”
“誰讓你這麼做的?”
許國昌擡起眼眸,落在許浩然身上的視線涼涼的,喜怒難辨。
“爸……”
許浩然有些心虛的站在書桌前。
明明是自己的家裡,對面坐著的人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是他就是有一種,在跟強大的對手,或者是敵人談判的感覺。
稍不留神,自己可能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真蠢!”
許國昌最終也只是罵了這麼一句,“你以爲其他人的腦子,都跟你一樣,只有一根筋?”
“爸……”
“行了,這事你以後不要多操心了,以前你怎麼做的,以後繼續這麼做就可以了。”
“爸,我……”
“出去吧。”
許浩然張了張嘴。
看到許國昌閉上眼睛捏了捏眉心,他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輕聲答應了一聲是,轉身出了書房。
“浩然,怎麼了?被你爸罵了?”
劉蘭從廚房裡出來,看到兒子臉色不好,馬上上前詢問。
許浩然搖了搖頭。
“沒有。”
“沒有就好。”
劉蘭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拉著許浩然的手,語重心長的安慰他,“你爸已經在副廠長的位置上,坐了太多年了。”
“還有一個多月,就是他們廠裡的換屆選舉了,這個時候他的壓力是很大的,我們儘量不要添麻煩啊!”
劉蘭倒是體貼。
許浩然緩緩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媽。”
他媽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但是剛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他爸若是當上了廠長,他在廠裡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對,他現在不應該把注意力放在秦國升的身上,他要多做一些,對他爸換屆選舉有利益的事情。
許浩然在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做。
劉蘭也是在想,要與誰誰家的夫人多走動走動,讓對方幫忙吹吹枕頭風,到時候換屆的時候,選她家老許當正廠長。
母子兩人在外邊苦心思索。
在書房內的許國昌,腦子也沒有停止思考。
至於他思考的東西,可不只是晉升的問題。
秦國升與姜棠這對師徒,也都在勤勤懇懇的工作。
一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了。
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七了。進入臘月以來,氣溫好像又直線下降了不少。
零下十幾度的溫度是真冷。
路兩邊全是積雪,別說感覺了,就是看著這場景就覺得冷。
好在今天也是年前最後一天班了。
明天開始就放假過年了,要放到正月初八纔開始上班,這樣大家多少都能夠在家裡待上幾天。
不用每天起早貪黑的,冒著風雪來上班。
最後一天的班,工廠裡的員工都很高興。
明天不僅不用上班,一會兒下班還能夠拿一份屬於他們的年節福利。
雖然說普通工人的東西不多,可能是一斤面,一斤米,或者是二兩肉。
但是這相較於其他很多單位來說,也已經是很不錯的福利了。
車間內,在幹活的工人們,一直都在聊天說話。
一向喜歡說話的陳萍,自然也沒放過跟身邊人吹牛閒聊的毛病。
“玲玲,你這幾天怎麼了啊?怎麼好像沒什麼精神?是你那偏心的爸媽又讓你熬夜幹活了嗎?”
陳萍跟其他的人閒聊完,轉過頭來正好看到身邊的工友羅玲,正在捂著嘴打呵欠。
看著十分的疲憊。
陳萍也十分的心疼好姐妹。
羅玲擦了擦眼角的淚,笑著解釋,“我昨晚沒睡好而已,跟我爸媽沒關係。”
“玲玲,你就別再爲他們說話了,你看你都接連兩三天是這樣的狀態了。”
“偶爾一天睡不好可以理解,這有人每天都睡不好的嗎?肯定是他們讓你熬夜幹活了。”
陳萍替好姐妹感到屈辱不平,“還真沒見過這麼偏心的父母。”
“好了,我真沒事。”
羅玲伸手拍了拍陳萍的肩膀,陳萍卻在她擡起手來的時候,看到她手腕上的紅痕。
“玲玲,這是怎麼回事?”
陳萍一把握住了羅玲的手腕,拉開了她的袖子,聲音也驟然加高。
“你爸媽還打你了?他們用繩子把你捆起來嗎?你手腕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加大的音量,吸引來了其他人的注意。
羅玲連忙按下陳萍。
“不是,我沒事,萍萍你別緊張,我真沒事。”
她說著拉了拉自己的袖子,用袖子擋住自己手腕上的紅痕,“我下鄉的弟弟回來了,他看到我一時間太過激動,握住我的手力氣大了些,就把我的手腕給捏成這樣了。”
“你知道我皮膚比較的脆弱,很容易就留下了誇張的印記。”
“但是我真的沒事,我保證。”
也是陳萍沒經驗,看不出手腕上的紅痕是繩子印,還是手指印。
羅玲怎麼解釋,她就怎麼信了。
當然,這也跟她不知道眼前的人,老實孝順的皮下邊,還藏著另一幅面孔有關。
若是換個稍微有點眼力勁的人,就能看出來,羅玲手腕上留下的痕跡,是繩子勒過後的紅痕。
不只是左邊手腕上有,右邊的手腕上,也一樣有印記。
至於她爲什麼會被繩子綁住手腕?這就跟她的真實身份,以及昨晚下半夜纔回家的許國昌有關了。
………
“師父,你看看,現在這個跟照片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樣?”
姜棠把自己最新打磨,組裝好的軸承,遞給了秦國升。
秦國升接過去看了看,下一秒,馬上拿起一旁的老花鏡戴上。
“我看看,我仔細看看。”
“好。”
姜棠不著急,臉上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風輕雲淡。
但若是仔細看她的眼睛,定然會發現此刻那雙杏眼,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明亮。
她十分的期待師父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