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縮在供臺後面一動也不敢動,從我記事起,阿孃時不時的就會犯病。她一犯病就會亂砸東西,沒東西砸了就打我。
上午阿孃上山去打柴時還好好的,現在又犯病了。
沒多久,阿孃就把供臺上的供品全部砸完了。然後她尖著嗓子一直在喊我的名字,我嚇得一直往柱子後面縮。可是沒有用,阿孃很快就發現了我。
“影兒,影兒。”阿孃獰笑著,一步一步向我靠近,“影兒,你過來。”
“不,不要,阿孃。我會乖乖的,我會寫字,我會背詩,我會畫畫,阿孃,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拼命的搖著頭。
“影兒,過來。”阿孃鑽進來,用力把我從柱子後拽了出去,“影兒,今天我送你上天堂好不好?這樣,你在這人世間就再也不會受苦了。乖,影兒,你不要叫。”
阿孃把我拖到了廚房的竈臺下,不同於往日拿柴棍抽我,這次她用力捂緊了我的口鼻。我嚇得不停的嗚嗚叫,被她捂了一會,我整個人十分難受起來,雙腿下意識的蹬著。
“影兒,你別害怕,別怕啊。”阿孃的神情是狂亂的,雙眼是血紅的,“很快的,三分鐘,你就能看到天堂了。在那裡,你就能得到永恆的幸福。沒有苦痛,沒有等待,沒有一切的醜陋。啊,不,不,影兒,你等一下,我得寫個紙條讓你帶去,你幫我帶給他,一定要交給他。你要告訴他,告訴他,我恨他,用十輩子的時間去恨他。”
阿孃丟下了我,轉身往我們睡覺的臥室跑去。
我被阿孃捂得整個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想到阿孃很快會出來,我掙扎著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廚房,從庵後邊的小路往後山跑去。
那天,我翻了五個山頭,跑到了山林深處,確定阿孃找不到了我,我藏到了一顆大樹後面。
陽光一寸一寸西移,我在大樹後從中午坐到了下午,從下午坐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時,我聽到了山間有烏鴉的叫聲。
嗚哇,嗚哇,就那樣叫著。
而天,卻一直不會亮。
我猛的張開眼睛,那恐懼的感覺在心頭還未散去。將頭往沙發裡埋了埋,我又閉上眼睛。陸隻影,沒事,你只是做了一個夢。別怕,阿孃找不到你,你現在很好,很好!
恐懼的感覺慢慢的消散掉了,我靠著沙發坐起來,明亮的光從窗簾那透進來。又是新的一天了,我打了個哈欠,扶著沙發站起來了。
洗漱過後,我換了衣服。準備下樓吃早餐時,季美鴻給我打來了電話,約我去游泳。我沒什麼心情,但又覺得該出去走走。
於是我答應了她。
早餐後,我開著車去老地方接她。今天的她穿了一身飄逸的花長裙,見我的車停下,她立馬跑過來拉開了副駕位的車門。
“影子,咦,幾天不見,你怎麼憔悴了?咋啦,有什麼煩心事,說給我聽聽,我來幫你排憂解難。”她一邊拉安全帶一邊問我。
我扯著嘴角笑了一下,說給她聽讓她嘲笑一下我還差不多。
“失眠。”我重新啓動了車子。
“誒,睡不好啊?是不是老頭……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帥哥?”她壞笑著傾身看我。
“你留著自用吧,就是要做好保密措施,別被你的一米八發現了。”我伸手打開了音箱,古箏聲悠揚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