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奴被碧虛道長追得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跑到了什麼地方,只見眼前閃出兩扇紅門來,她是慌不擇路,逃進了那紅門裡。
紅門裡竟然出現(xiàn)一條繁華的街來,伊奴在這裡遇到一個自稱是舅舅家鄰居的黃大叔,還送她一個火燒吃。
她正要將火燒送到嘴裡,卻被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桃如夢拿了去。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看著桃如夢,問他怎麼會在這裡的時候,她感覺到一陣陰風吹過,連骨頭裡也涼颼颼的。
伊奴放眼向四周看去,哪裡有什麼繁華的街市,不知什麼時候周圍冷清了下來,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天上那一彎滿月,撒下它皎潔的光輝,映亮了眼前。
“這裡的人都哪裡去了?”伊奴驚訝地看著周圍,這裡這是什麼時候變了樣子的,那條街在哪裡,她的心亂跳了起來。
再看看眼前,倒塌的殘垣斷壁黑魁魁地立在不遠的地方,再看周圍,到處都是荒草,這草足有一人高了,長得那樣的密,看上去,這裡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來過。
兩聲貓頭鷹哭也似的叫聲,讓伊奴的心緊縮成了一團,她不由得向面前的桃如夢看去。
只見桃如夢舉起手裡那兩塊被掰開的火燒,對著她晃了晃。
藉著明亮的月光,伊奴看到,哪裡有什麼火燒,那分明是兩塊還帶著草的泥巴。
“這是怎麼一回事?”伊奴聲音顫抖地問桃如夢,她嚇得快要哭了。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我還以爲你對江寧一帶挺熟悉的呢。”桃如夢那清越的聲音算是讓伊奴的心放鬆了許多。
“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都是那個臭老道,要不是他追我,我也不會亂跑。”伊奴說著從身上取出那個鈴鐺來,對著桃如夢搖了搖。
就在那鈴鐺在伊奴的手裡清脆地響起時,周圍亮起來,那條繁華的街又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
伊奴驚訝地看著面前的街市,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是這個鈴鐺把那個街市招來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伊奴不由得會心地笑了起來。
桃如夢見她笑得那樣的開心,不由得也笑了起來。
“你還高興呢,你沒有事兒,拿那個老道的鈴鐺做什麼,這回你招來了妖怪們的夜市,他一定會氣死的。”桃如夢指著那繁華的街對伊奴說。
妖怪們的夜市!伊奴驚奇地看著桃如夢,這個鈴鐺竟然能招來妖怪們的夜市,怪不得那個碧虛道長一個勁地追她呢,這可不是一個只能收妖的鈴鐺。
那個白髮蒼蒼的老乞丐走了過來,兩隻深陷在眼窩裡的眼珠兒緊盯著伊奴和桃如夢。
伊奴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她可是一個銅錢也沒有了。
“快看看你那裡有沒有銀子,給這個老先生一些,他可是救了我的。”
伊奴話音未落,那個老乞丐和桃如夢都笑了起來,伊奴不由得奇怪地看著他們兩個。
“你們兩個認識?”伊奴迷濛地問他們。
“認識,是啊,我們曾經(jīng)是認識的,只是我貪戀這紅塵,不肯與桃兄一起飛昇,才落得今天這個地步,能在這裡能與桃兄再見上這一面,這也是緣分啊。”
那個老乞丐的白髮顫抖著,聲音聽上去有些哽咽,伊奴聽著心裡涌起一股暖流,鼻子裡感覺酸酸的。
真是想象不到,他那樣一副老態(tài)龍鍾的樣子,卻要稱呼桃如夢這個少年爲桃兄,真不知道他們這是怎麼論的。
伊奴奇怪地看著桃如夢,他已經(jīng)飛昇了嗎,那一定是成了神仙了啊,可是他不是還是在這裡站著呢嗎,他難道不是妖怪嗎,伊奴一連串的問題,她扭頭看著桃如夢。
“寒丹兄別來無恙啊,小弟在此有禮了。”桃如夢對著那個老乞丐深深施了一禮。
“走,咱們?nèi)ズ葍杀!蹦莻€老乞丐哈哈笑著,上前來攜起桃如夢的手,向那夜市中走去。
他們要去喝兩杯,伊奴看著桃如夢,想起剛纔還在他手裡的那兩塊帶著草的泥巴,真心的不知道他們這是要去喝兩杯什麼。
桃如夢迴頭看了看還在猶豫著的伊奴,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伊奴見他對自己點頭,將那個鈴鐺揣進了懷裡,也就跟在他身後,向那街市走去。
看到那個老乞丐帶著伊奴他們走來,那夜市裡的人們也不敢再上前來招惹伊奴了,只用眼睛惡狠狠地看著他們。
走到一家小酒館前面,那個老乞丐停了下來,看看桃如夢和伊奴,用手裡的棍子指了指那個小酒館,那意思是在問,這裡怎麼樣。
伊奴擡眼看著那家小酒館,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她那大眼睛不由得慢慢地瞪了起來。
這不是白天見到韓知子尋家小酒館嗎,他們怎麼到這裡來了。
可是,不對啊,那個小酒館的位置跟這裡的不一樣啊,更何況,這裡是一條街通到頭的,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那個小酒館搬家了不成,還是連房子一起搬過來的。
看到伊奴那滿臉的疑惑,桃如夢卻笑了,他對著老乞丐點了點頭,一臉感激的樣子。
“出去吧,有這個小姑娘帶著,你會繼續(xù)做你的神仙的。”老乞丐是一臉的刮惆悵,兩隻深陷的眼睛放出一道幽幽的亮光來。
“以你的本事,應該出得這裡去吧,爲什麼還要在這裡呆著,這樣下去,時間久了,你會在這裡融化掉的。”桃如夢沒有向那小酒館裡走去,而是站在那裡看著老乞丐,那目光裡多少個捨不得。
“出去,出去又怎麼樣,出去了活又不能象人,死又死不掉,做個孤零零的長生妖怪,又有什麼用處,還不如在這裡消失得乾乾淨淨,也算是落了個乾乾淨淨的結(jié)果。”
老乞丐說得好消沉,那雙眼睛裡的光亮也消失了,他那蒼蒼的白髮在微風中拖曳著,如他一樣的滄桑。
桃如夢聽了他這話笑了起來,雙手擊掌對著頭上那明月高聲吟唱著。
“不知天上宮闕,今昔是何年,轉(zhuǎn)朱閣,低倚戶,照無眠……”
他的聲音清越悠揚,把個街上的人們都吸引了過來,與他一起擊掌而歌,衆(zhòng)人的歌聲裡竟然充滿了悲壯之情,伊奴感覺到這裡面竟有人在輕輕地啜泣。
歌聲正濃時,小酒館裡出來一個身穿灰色短衣的跑堂的,他那兩隻小眼睛炯炯放光,輕巧的身體一側(cè),讓出酒館的門來。
“都進來喝杯水酒吧,今天的酒水,我請了。”他對著衆(zhòng)人喊著,那尖尖的嘴巴上的小鬍子一翹一翹的,伊奴看著就想笑,他怎麼這麼象老鼠啊。
“我說蘇興,你也肯出這樣的血,請我們大家吃上一杯,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啊。”人羣裡有人譏笑著他。
“別把我老蘇說得那麼的不甚,這東坡大人可是我的本家,大家都詠唱他的詞,我怎麼能不替本家請上一杯。”他話音剛落,人羣裡已經(jīng)炸開了般笑了起來。
“我說你可別糟賤蘇大學士了,他怎麼會成爲你的本家,要是這樣,那我們黃家不成了皇親國戚了。”有在在人羣裡對著那個跑堂地喊著,人們笑得更歡了。
伊奴聽得那個聲音耳熟,不由得尋聲看去,只見那個送她火燒的黃大叔正對著小酒館使勁呢,那杯酒水讓他興奮得臉也紅了。
伊奴看到這位黃大叔,臉卻白了,笑容也收了起來,她想到了那個變成泥巴的火燒,開始明白,這裡不僅僅是個古怪妖怪的街市,還有其它的事情,桃如夢沒有說出來。
想到這裡,她不由得摸了摸懷裡的鈴鐺,鈴鐺還在,可是,她的心已經(jīng)開始慌了。
老乞丐將手裡的木棍在地上敲了敲,那些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將目光都盯在了老乞丐的身上。
“我說你們這些小崽子跟著起的什麼哄,我這是要送我的朋友,你們也想跟著嗎?”
老乞丐的聲音不是很大,卻很有力量,那些人都將頭低了下去,一時都蔫了。
伊奴聽了他這話,心裡不由得一驚,他這是要送桃如夢和自己去哪裡啊,怎麼說得這樣讓人心裡不安呢。
再看看那個老乞丐,他仍是那樣的泰然自若,如同這裡就是他的王國一般。
“你們也不想一想,你們都是爲什麼到這裡來了,你們的罪過可是已經(jīng)贖清了,你們的惡習可是都改好了,你們出去還會不會做出做壞事,讓那個山羊鬍子老道再捉進來。”
他的聲音是鏗鏘有力,那些人的頭垂得更低了,一時間,小酒館靜得連掉根針都聽得清楚。
伊奴看著他們,又看了看老乞丐,他們是被山羊鬍子老道捉進來的,這個山羊鬍子老道不會就是碧虛道長吧。
碧虛道長何樣人也,他是專門跟妖怪過不去的啊,這些是妖已經(jīng)是肯定的了,可是他們怎麼會是碧虛道長捉進來的。
他們被捉進來,這又是哪裡裡?
伊奴飛快地在心裡琢磨著,她的心跳個不停,她不想相信這是真的,可是她認識到,這一定是真的。
她現(xiàn)在所在的地方,正是碧虛道長那個收妖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