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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各逞心機(jī)

八月十五,才四更不到,南宮午朝門外,已聚了幾十個官員,四周火把照亮半邊天。火光下,一衆(zhòng)官員品級各不相同,但都衣冠端整,神色肅然。漆黑的夜色中,每個人的臉色,似乎都是黑沉沉的。

遠(yuǎn)遠(yuǎn)的,又有一個燈籠,帶著些微的光明,劃破夜色的沉寂,漸近宮門。陳舊的燈籠上一個“董”字,有些微微地發(fā)黃。

隨著燈籠接近,燈籠後的兩乘轎子,也漸漸在暗夜裡顯眼起來。

轎子在南宮大門前停下,董仲方掀簾子出來,對在場的朝中同僚點了點頭,然後回頭對後面那乘轎子低喚一聲:“嫣然。”

一隻雪白的手,應(yīng)聲自轎中伸了出來。

夜色深沉,遠(yuǎn)處的宮燈,寂寂寞寞地亮著,滿天星月,清清冷冷地灑下淡淡光華,盈盈燭光下,這隻手纖長白皙,在這如許夜色中,輕輕掀起轎簾,如同掀起一個幽幽美美的夢幻。

隨著轎簾打起,一個輕輕柔柔的身影從轎裡探了出來,發(fā)黑如夜,膚白勝雪,明眸若星,容貌似月。

這樣的一種美麗,如黑夜中乍亮的光明,輕輕易易懾住了每一個人。

董仲方低聲道:“還不見過各位大人?”

董嫣然盈盈施禮,聲音輕柔得如同最深夜裡最甜美的夢:“小女子見過各位大人。”

董仲方目光淡淡一掃前前後後被震住的官員們,低低咳嗽一聲:“這是小女嫣然。”

衆(zhòng)人經(jīng)董仲方這一叫,才恍然自夢中驚醒一般,但人人神色都驚疑不定,目光來回望著董仲方和董嫣然。有相熟的,忍不住就遲遲疑疑地問:“董兄……”

董仲方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低聲道:“我這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這話一說,大家都記起來了,半個月前的大朝之上,皇帝親口邀董家小姐同來參加大獵。

不過,沒有人想得到,一向端方正直的董仲方,竟會真的把女兒帶來了。

這一下,官員們看董仲方的眼神就更奇怪了。有新奇,有驚異,有鄙夷,有冷嘲。

董仲方也知道旁人都道他是要獻(xiàn)女邀寵了,心中難過,想要分辯,卻又不知從何處說起,兀自臉漲得通紅。

董嫣然一直默然垂首站在董仲方身後,悄悄地用眼角打量在場所有人,直到此時,才低喚一聲:“爹爹。”

“怎麼了,嫣然?”

“今日既是天子大獵,理應(yīng)舉朝官員一同隨侍的,我看這裡人雖不少,卻還沒有當(dāng)朝官員一半之?dāng)?shù)吧?”

董仲方冷笑一聲,壓低聲音道:“今天是什麼日子,該來的、想來的,自然是早早就來了,到現(xiàn)在還沒來的,怕是根本就不想來。今早攝政王收到的告病帖子,想是多得可以堆成山了。誰不知道今天的大獵不簡單,誰不懂自保之道,且等坐看皇家爭出個生死存亡,再來效忠便是。”

“那麼,今日在場的,都是忠於皇上的了?”

董仲方低聲說:“那也未必,其中也同樣有忠於攝政王或其他勢力,趕來表明立場的。”

董嫣然只是幽幽地嘆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八月十五,秋夜的風(fēng),既寒且冷。

往日官員上朝,不到時間,都自有舒適的房間休息,今日卻是等待皇上大獵的儀仗,人人都在宮門外守候,任秋風(fēng)透骨,可個個臉色凝重,就似根本感覺不到寒冷一般。

初時,還有人三三兩兩地議論、說話,到後來,竟是一片沉默,沒有人再開聲,只是一直深深凝望著皇宮。

偌大的皇宮,在這樣沉寂的夜裡,就似一頭來自遠(yuǎn)古洪荒的巨獸,無聲地沉默著、等待著。

天際透出第一道陽光,宮門一道道打開,一聲聲傳喚遙遙傳來,感覺上,卻都冰冷而遙遠(yuǎn)。

宮牆裡,大批人迅疾奔跑的聲音,和後方大道上車馬儀仗的聲音,一起傳了過來。

皇宮裡,皇上、皇太后、皇后的御駕,終於要出來了,而在此同時,攝政王的儀仗也已到達(dá)宮門。大批的御林軍也迅速而整齊地在宮外列隊迎駕。

淡淡的清晨陽光裡,旌旗招展,彩幡飄飛。

皇帝專用的盛大儀仗剛出宮門,宮外已經(jīng)呼啦啦跪倒了一片人。拜在衆(zhòng)人之前的,是剛剛趕到的當(dāng)朝攝政王──蕭逸。

容若一眼望去,竟是望不到盡頭的人影,足足有五六千人了。個個鮮衣麗服,漂亮耀眼。這樣的氣勢排場實在有些嚇人。

容若定了定神,才大聲喊:“衆(zhòng)卿平身。”

衆(zhòng)人齊聲謝恩,聲勢一樣嚇煞人。

蕭逸第一個站起來,剛一擡頭,就看到楚鳳儀幽幽深深的目光。

今天的大獵盛會,蕭逸沒再穿他平時不改的青衫,而換了王服,明黃色的衣衫,更襯出他高貴不凡的氣質(zhì),眼神幽遠(yuǎn)若夢,脣邊依舊帶一抹無比儒雅自然的笑容。

楚鳳儀向他微笑,笑容尊貴而不失親切。

蕭逸看到了她絕對符合皇太后身分的笑顏,立刻回報以從容而不失恭敬的笑容。

猶記得少年時的楚鳳儀,最是倔強(qiáng),傷心也不肯落淚,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肯放聲而哭。現(xiàn)在的皇太后,卻總是笑,越是煩惱憂急,越是笑得大方從容。只是,再美麗的笑容,都似絕望的悲號,叫人心酸。

他與她之間的戰(zhàn)鬥,從很久以前就已開始,只是彼此都一直欺騙著自己,不敢正視著必然會走到這一步的真相。到如今,終是要分生死存亡了。

於是,便只能這般微笑的看著彼此,絕不失禮地,演完最後一出君臣的戲份。

蕭逸和楚鳳儀完全沒有失態(tài),笑容一概從容優(yōu)雅,神情舉止亦都高貴大方。

只是,看到了彼此的他們,甚至完全沒有聽清,皇帝在大獵之前對羣臣的宣言。

雖然只是場面話,不過,難得容若事先還真把該說的那些文縐縐的句子全背熟了,一字不差的說出來。他嘴裡念著冠冕堂皇的話,眼睛在下頭掃來掃去。

今天來的人雖不少,但大多都是軍士將領(lǐng)、侍衛(wèi)護(hù)從,朝臣們並不多,全都跪在中間。納蘭玉穿一襲白袍,雖然因爲(wèi)身分問題,跪在較後方,卻十分顯眼。

但最讓容若注意的,卻是在董仲方身側(cè)跪著的一個纖柔身影。

今日是盛典,董嫣然穿了大紅的盛裝。難得她清麗出塵,就連一身紅,也可以穿得這般脫俗。

容若看到她的身影,嚇了一跳,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幾乎要擡手去揉眼睛了。

那天他在朝堂上一句話,難道董仲方竟當(dāng)了真?這種打獵的場合,還不知有多少驚險,他居然把女兒帶來了。

容若眼神纔在董嫣然身上流連了一會兒,忽覺臉上有些發(fā)熱,側(cè)目一瞧,見楚韻如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容若臉上一紅,幸好這時他的大段演講已經(jīng)完畢,有衛(wèi)士牽了他的馬走過來,他立刻扳鞍上馬。

當(dāng)著幾千人的面,穩(wěn)穩(wěn)的坐在馬上,感覺頗爲(wèi)神氣,想到?jīng)]像上次那樣在馬上出醜,更是覺得這幾日的辛苦沒白費。

皇帝上了馬,皇太后也坐進(jìn)了車裡,皇后卻微一遲疑,低聲對一個內(nèi)侍吩咐了一句,這才上了車。

其他文臣武將紛紛上馬,等到容若很威風(fēng)地?fù)]了揮手,下旨:“出發(fā)。”排山倒海的儀仗就動了,一隊隊人馬在前方開路,馬蹄聲驚醒了沉睡的楚京。

一道道錦幡高懸空中,龍旗迎風(fēng)飄揚(yáng),似是要與初升的旭日爭輝。

容若的坐騎,不緊不慢,跟在日月雲(yún)母車旁。身側(cè),是微微慢他半個馬頭的蕭逸。其餘宗室王親,或稱病,或告假,竟是隻有誠王和瑞王雙騎隨侍在旁。

容若看得連連嘆氣,他這皇帝出獵的儀仗雖大,但真論起來,身邊的親友,怕還不如普通百姓成年獵時跟隨得多。

想到朋友,他自然地回過身,在後方跟隨的一大堆人中尋找。當(dāng)看到白馬貂裘的納蘭玉時,這才高興地?fù)]手大喊:“納蘭玉,你過來啊!”

納蘭玉聞言一笑,在後方催馬上前。

陽光下的納蘭玉,白馬白鞍白貂裘,整個人都像一塊寶玉一般,隱隱有光華流轉(zhuǎn)。駿馬上,左掛銀弓,右佩雕箭,更顯他本人英姿煥發(fā)。

原本容若打扮一番,還有點兒英雄氣、王家相,被納蘭玉這樣的俊美儀容、貴秀神韻一比,立刻就黯淡無光。實在是人比人,氣死人。

連容若都忍不住大大嘆氣,可縱然心中懊惱,面對這樣一個納蘭玉,竟是生不起他的氣來。

容若上上下下打量了納蘭玉一番,忍不住暗想,就差一桿雪白的亮銀槍了,否則可真成了徵西掃北一類評書裡頭,年少英俊,讓敵國的公主啊!女將啊!一見就動心,非嫁他不可的少年將軍了。

容若笑著衝他招手:“來,陪我說說話。”又衝蕭逸說:“皇叔也陪母后多聊聊天吧!”

蕭逸只低頭應(yīng)一聲“是”,卻半點往雲(yún)母車靠近的意思也沒有。

此時後方有一匹快馬漸漸接近,聽到馬蹄聲,容若心中奇怪,什麼人敢快馬奔馳,超越王駕,回頭一看,嚇得幾乎沒從馬上跌下來。

董嫣然這麼一個看起來比花還美、比月更柔的女子,竟然可以騎馬奔馳,來到車駕旁,下馬跪拜:“民女奉召見駕。”

這麼大的儀仗,四面八方,無數(shù)人的眼睛看過來,容若的臉簡直像火燒一般,乾咳一聲:“我只說讓董大人帶你來玩玩,沒召你到駕前侍候。”

日月雲(yún)母車的珠簾打起,露出楚韻如宜嗔宜喜的俏臉:“是臣妾召她來的。”

兩個美人,千目所視,容若現(xiàn)在不止是臉被火燒,整個人都似在火堆裡一般。

楚韻如親自下了車,伸手扶起董嫣然,笑道:“真真國色天香,我見猶憐。”

董嫣然微微擡頭,看她一眼,又迅速低頭,心中暗想:“這等傾城絕色,又何嘗不是我見猶憐。”

楚韻如不理臉紅得如猴子屁股的皇帝,執(zhí)了董嫣然的手:“來,妹妹,咱們一塊坐車,別學(xué)這些男人,粗粗野野的。”

她以皇后之尊,這般姐妹相稱,又親自來拉手,實是無比榮耀,董嫣然卻聽得面如土色。看起來,那個好色無能、懦弱殘忍的皇帝,是真對自己有非份之心,而母儀天下的皇后居然也一力成全。

偏偏皇后如此盛情,又推拒不得,只得無奈的跟楚韻如進(jìn)了車內(nèi)。

容若猶自目瞪口呆地望著車駕,直至身邊納蘭玉喚了好幾聲,纔回過神來,忙回頭與納蘭玉說話。但納蘭玉說了些什麼,他卻沒有再注意,反而是豎直了耳朵,想聽聽雲(yún)母車中的人說什麼。

可惜,想必是董嫣然在皇太后和皇后面前不敢高聲的原故,除了皇后銀鈴般的笑聲,和一口一個妹妹的呼喚,竟真是聽不清什麼別的了。

這個時候,大隊人馬已出了御道,進(jìn)入正街了。

雖然只是黎明,但皇帝要大獵的消息早已傳遍楚京。京兆尹自然是提前好幾天就組織了百姓,黃土墊道、淨(jìng)水潑街,全都跪在街道兩旁,焚香接駕。

見車駕到了,百姓紛紛叩首,齊喊:“皇上萬歲,皇太后千歲,皇后千歲。”

容若正爲(wèi)這遙遙無止的長街,遙遙無盡的百姓,這樣齊聲的拜伏而感到驚異,想不到,百姓叫完了,後面居然還有話。

“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京兆尹的臉都綠了,跟著御駕的朝臣表情也不太好看。

雖說攝政王權(quán)動天下,但在名分上畢竟是臣子,這樣和君主位列於一處,已是大大僭越。

京兆尹本來只教導(dǎo)百姓,高呼皇上、皇太后和皇后的,萬萬料不到百姓居然會自發(fā)地喊起攝政王來。

這一下,他想仗著官小職卑,自保於權(quán)爭之外,已經(jīng)是不可能的事了,不被天下人看作攝政王一黨纔怪。

百姓們叫皇上、皇太后、皇后,是奉命行事,叫完一次就完成任務(wù)了,高呼攝政王,卻是真心而喊,竟是一聲聲沒了止境。

“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攝政王千歲千千歲。”

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大,縱是隔著四五條街的百姓,都已開始齊聲應(yīng)和。

這樣的聲勢,真是令得人人色變。

難得容若聽了這樣的叫聲,居然還能從容自若,淡淡笑道:“這就是民心啊!”

他回過頭,很想看看,後方以董仲方爲(wèi)首的一些死忠帝室正統(tǒng)的臣子們,聽到這民心所向的呼聲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卻又在不經(jīng)意間,看到蕭遠(yuǎn)和蕭凌彼此飛快地交換了一個古怪的眼色。

容若忍不住低笑道:“看來,我的大哥和三哥,也被七皇叔得民心的程度嚇壞了啊……”

“皇上……”納蘭玉在身旁叫了一聲,聲音有些古怪。

容若回頭望著他:“什麼?”

納蘭玉卻又沒有說話。

四周歡呼聲仍在繼續(xù),百姓們似乎根本喊不累一般。

就連蕭逸也有些不自在了,他陪侍著皇上、皇太后和皇后,可是滿街百姓的眼中分明就只有他一個人,在這種情況下,他身爲(wèi)人臣,實難自處。

這時,又看到前方騎馬開道的儀仗中,混進(jìn)一個熟悉的人影,他眉頭一皺道:“臣爲(wèi)皇上前方開道。”就待驅(qū)馬向前,離皇帝和鳳輦遠(yuǎn)一點。

卻聽得雲(yún)母車中一聲低喚:“攝政王。”

珠簾掀起,楚鳳儀絕美的容顏在無數(shù)明珠美玉之中,自有一種讓珠玉失色的榮光。

蕭逸牽馬靠近鳳輦,低聲道:“皇太后。”

楚鳳儀衝他招招手,蕭逸不得不在馬上彎下腰,貼近楚鳳儀。

楚鳳儀在他耳旁,用低的只有她與他才能聽見的聲音,一字字道:“蕭逸,如果你殺了若兒,我也絕不會活下去。”

蕭逸只覺有一把利劍,生生刺進(jìn)胸膛,一顆心被劍刺穿的時候,他反倒笑得更加儒雅飄逸了。

他在馬上深深施禮:“遵旨。”然後,挺腰、擡頭,漆黑的眸子望著初升的朝陽,眼眸深處,有火一般的東西瘋狂地燃燒,他卻只微微笑著,腳下輕輕一碰馬腹,馬兒立刻小跑著向前馳去。

從頭到尾,他不曾認(rèn)認(rèn)真真,正視楚鳳儀一眼。

楚鳳儀緩緩放下珠簾,她與他,終於毫不留情地向?qū)Ψ酱坛隽俗钺嵋粍Γ@個時候,她的手,竟然不曾有半絲顫抖,她甚至還可以笑著對不知何時已停止談話,一起用異樣目光望著自己的楚韻如和董嫣然笑一笑,淡淡地說:“接著聊吧!今天是個熱鬧的日子呢!”

蕭逸快馬向前,前方輕騎紛紛閃讓。

蕭逸直到了隊伍的最前方,纔開始放緩速度,和前面的幾名開路將領(lǐng)並馬而行,口中低叱:“蘇先生,你此時應(yīng)該在我的攝政王府替我掌控大局,爲(wèi)何來此?”

“謝王爺關(guān)懷愛護(hù),只是有王爺在的地方,就是一切的中樞所在,不在王爺身邊,又豈能掌控大局。”打扮成普通將領(lǐng)的蘇慕雲(yún)微笑著道:“今日諸王族宗親,大多以病告假,分明不想置身其中,獨瑞王、誠王同行,可見這二位王爺,是決定要搶在皇上與王爺同時歸天的第一時間,接掌大權(quán)了。”

“蘇先生!”蕭逸的聲音裡有淡淡的責(zé)備。

蘇慕雲(yún)卻只是淡然一笑:“今日,是所有人發(fā)動的時候了,我豈不知王爺愛護(hù)保全之意,只是慕雲(yún)既身屬王爺,自當(dāng)生死相隨,危難之時,豈能遠(yuǎn)離王爺身側(cè)。以王爺之才,若能傾力以赴,天下無人可敵。慕雲(yún)只恐王爺心太軟,不肯全力施爲(wèi),又再次亂了心思。”

蕭逸知他是發(fā)現(xiàn)剛纔楚鳳儀與自己低語,恐自己改變主意,才說這番話的,只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會改變主意,她也不會改變主意,她只是要亂我心罷了。”

蘇慕雲(yún)亦淡淡道:“誠王、瑞王既敢來,多少有一點把握,納蘭玉住在誠王府中多日,那神秘高手怕已決定與誠瑞二王聯(lián)手。納蘭玉背後有絕世高手之事,只有皇太后與攝政王知道,如何會被誠王與瑞王發(fā)現(xiàn)?皇太后對攝政王所設(shè)的殺局早已經(jīng)佈下,她卻還能夠當(dāng)作什麼也不曾做過,以情義來亂王爺?shù)男纳瘢灰鯛斝乃疾欢ǎ瑳Q定有誤,她就……”

“蘇先生,今日之事,就由你來指揮吧!一切只需依當(dāng)日定計行事便可,不必問我意見。”蕭逸的聲音清清冷冷,一如秋日的風(fēng)。

“王爺。”

蕭逸一笑,笑容悲傷:“她是要亂我的心,我的心也確實亂了。既是如此,倒不如把指揮之責(zé),交於絕不會心亂的人吧!”

他擡頭,望日。

秋天的清晨,太陽依然耀眼、奪目,卻感覺不到任何熱度,一如他此刻的心。

納蘭玉望著前方蕭逸的身影,淡淡問:“皇上想不想知道,攝政王這時在說什麼?”

容若笑笑道:“這時,他身邊的將領(lǐng),自然是他的心腹,他要說的,自然也是隻能對心腹說的話了。”

納蘭玉看向容若:“皇上,大獵之後,切記緊跟攝政王左右,絕不可離開一步。”

容若心想:“母后要我緊跟著她,是希望蕭逸念著舊情,不忍在她的面前動刀,那,納蘭玉叫我跟著蕭逸,是什麼意思呢?”

他心中一動,便笑道:“蕭逸畢竟還是個要面子的,又顧忌他自己的賢名,就算想要我死,也斷不能讓我死在他的身邊,這樣易惹人懷疑,而且一個護(hù)駕不力的罪名也推不掉,我只要死抓住他不放,那些暗殺謀刺,自然也不能不顧他的安全就發(fā)動,對嗎?”

納蘭玉的聲音壓得極低:“是,他畢竟不能明著揮兵殺了你。蕭氏王族中的長輩族長還在,威望尤重,旁的事睜一眼閉一眼,明著刺王殺駕,終是不妥。還有楚家的面子也不能不顧,蕭楚二家,代代連姻,長一輩,有蕭逸的親舅舅在;平一輩,全是他的表兄弟;晚一輩,都是侄兒侄女,牽牽絆絆太多,場面上的戲總是不能不做。很多事,是寧被人知,莫被人見的。”

“更重要的是,近三個月來,楚家有七位親王妃,九位郡王妃,十三位侯夫人,陸續(xù)都帶了兒子,回孃家的回孃家,出遊的出遊。而今帝子王孫,分佈全國各地,若京中有變,有人想一網(wǎng)打盡有帝王血脈之人也不易。甚至有的夫人,乾脆帶了兒子跑到別的國家去探親,去向分別是周、宋、秦、魏、燕。如果皇帝被奸臣害死,京城被奸臣控制,各地王孫誰都有揮兵維護(hù)正統(tǒng)的資格,隨時可以在楚家和忠於帝室正統(tǒng)的臣子的軍力擁護(hù)下起來稱帝,而在異國的皇孫們,也一定會想辦法借兵。”

“天下諸強(qiáng),哪一個不想吞楚,這麼好的機(jī)會,這麼堂皇正大的理由,誰會放過。這個時候,給蕭逸一萬個膽子,他也不敢明刀明槍,大隊軍馬地動手。”

容若忍不住拍掌笑道:“這主意是誰出的,真是厲害,不用一兵一卒,只憑政治上牽制手法,就足以制住蕭逸的百萬大軍了。楚國各地,都有楚家的勢力,都有蕭家的王孫,蕭逸就算手腳再快,兵力再強(qiáng),也難以一網(wǎng)打盡。只要國內(nèi)有一個人能及時稱帝,或打出討逆的旗號,國外諸強(qiáng),必會以助楚平亂的名義動兵來攻,內(nèi)外呼應(yīng),還不把蕭逸頭疼死。”

“這是由當(dāng)今皇太后建議,由楚氏族長向所有宗族之女下的令,皇上你竟然不知道嗎?”

“是啊!天家骨肉就是這樣,我還不如你知道得多。”容若拉長了臉,做個委屈的表情。

納蘭玉凝望他,又低聲道:“我請皇上跟隨蕭逸,不只是想保住皇上安全,也希望皇上能保住蕭逸。”

“什麼?”容若一驚。

“我還記得那一晚皇上對我說過的話。皇上說,絕不會自毀長城,蕭逸實是楚國柱石之臣。”納蘭玉回眸看了一眼還跟在雲(yún)母車後的蕭凌和蕭遠(yuǎn),方纔低聲道:“有人要在皇上遇刺的同時,發(fā)動對蕭逸的刺殺,然後公告天下,蕭逸謀逆弒上,已被他們誅殺。只要皇上緊隨蕭逸,蕭逸的刺殺發(fā)動不起來,那他們對蕭逸的刺殺,也同樣無法發(fā)動。”

容若驚訝地望著納蘭玉:“你記得我說過的話,並且相信我,我很感動。可我不明白,你爲(wèi)什麼要幫助蕭逸?他死掉,對秦國來說,不是大好事嗎?你就算喜歡我這個朋友,也不會爲(wèi)我背叛國家和君主吧?”

納蘭玉垂首,良久才道:“我正是爲(wèi)了我的國家和君主,才必須救你和蕭逸,至於原因,求陛下不要追問。”

容若眼中神光一閃,見納蘭玉不願回答,神色淒涼,也就不忍逼問,柔聲道:“我知道,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我自己也有一樁大秘密,就是再親密的人也不能說,所以,我不逼你。不過,我猜你是多慮了,蕭逸何等樣人,誠王、瑞王的心機(jī),豈能瞞得過他。只要他有了防備,什麼刺殺對他都無效,怕是那行刺的人,要落進(jìn)他的羅網(wǎng)中了。”

“不……”納蘭玉徐徐搖頭,眼神落寞:“陛下,你不知道,有一種人,強(qiáng)大到可以和神魔相比,無論什麼陷阱、羅網(wǎng),對他都不會有效,只要他想殺一個人,就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攔得了……”

容若聽著,不服氣地挑了挑眉,回頭望望一直漠然跟在後頭的性德,冷笑一聲:“我就不信世上有這樣的人,叫他來殺我試試,保證他傷不了我半根頭髮。”

納蘭玉不知他倚仗著性德,只道這是他賭氣之語:“只要陛下跟蕭逸在一起,他就不能動手殺了蕭逸,蕭逸死了,若叫陛下白撿了個便宜去,誠王、瑞王更不肯了。”

容若想到有性德,即刻心安,反而玩笑般問:“他可以在殺蕭逸時也順手殺了我,然後讓誠王、瑞王說是蕭逸殺掉我的,不就成了。”

他問得玩笑,納蘭玉卻認(rèn)認(rèn)真真望著他半晌,然後微微一笑,淡淡道:“我也會跟在陛下身旁,他要殺陛下,須當(dāng)先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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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笑離京城第四章 修羅之謀第九章 壽宴風(fēng)雲(yún)爲(wèi)官記之一第四章 翰林風(fēng)月第九章 三刺之約第四章 生死之間第六章 重逢之時有關(guān)曹操的爭論第四章 人生初戰(zhàn)幕第三章 府衙之會第五章 古怪帝王第六章 神奇婚約第四章 戰(zhàn)場驚變有關(guān)第二集封面第三章 出手相救第一章 一舞絕世第一章 生死一發(fā)第七章 納蘭神射第二章 此生孤辰第七章 納蘭神射第二章 飛雪之城有關(guān)蘇良趙儀的爭論第五章 君臣之間第三章 黑暗光明第五章 傾家救孫第七章 叔侄初遇第四章 人生初戰(zhàn)幕人物介紹第八章 蒙塵之悟第二章 天下七強(qiáng)第九章 驚起戰(zhàn)火第九章 爲(wèi)軍請命第八章 蒙塵之悟第十章 容若奇想有關(guān)小說情節(jié)不相連的原因對漢武帝的爭論第二章 所謂決鬥第一章 嘻笑應(yīng)變第六章 兄弟之情第八章 朦朧情誤第五章 濟(jì)州煙雨番外篇 嫣然歸處第六章 孤家寡人第三章 神醫(yī)療病第三章 苦肉之計第八章 奇緣孽緣第七章 身陷死境第十章 蘇氏俠舞第二章 泣血深情第六章 及時行樂第二章 所謂決鬥第一章 故人相送第五章 君臣之間第十章 練武之苦第六章 神奇婚約第二章 擠提風(fēng)波爲(wèi)官記之一第七章 樓頭相交第七章 冰心傲骨第七章 三日之諾第七章 身陷死境有關(guān)蘇良趙儀的爭論第九章 解開死結(jié)人物介紹第九章 太虛異客第九章 太虛異客對漢武帝的爭論第五章 君臣之間第三章 楚人歸航第一章 君王之道第五章 勝負(fù)之間第十章 練武之苦第七章 求婚宣言第八章 性德之心第八章 冤家路窄第四章 連番命案第十章 血腥命案第八章 朦朧情誤第三章 出手相救第十章 一諾之盟第八章 離情依依第九章 金殿大朝第七章 裙釵之戰(zhàn)起始章 偶入幻境第六章 重逢之時第一章 悠悠秦史第三章 戲假情真第六章 城樓閱兵第六章 納蘭奇緣第七章 奪喉一招第十章 肝膽相照第九章 風(fēng)雨漸至第二章 死士死計第九章 驚起戰(zhàn)火第四章 誰是誰非第四章 人近心遠(yuǎn)第七章 納蘭神射起始章 偶入幻境第八章 孤辰劍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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