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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日之諾

容若要瘋了。

他自己這麼覺得,他身邊的人也這麼覺得,幾乎全濟州的人,都聽說,那個從京城來的,有錢到揮金如土,把寶物當草芥一般送人的容公子,要瘋了。

他的妻子不見了,他找她快找瘋了。

那一天,容若回了家,四處找不到楚韻如,問到凝香、侍月、蘇良、趙儀,以及園子裡的阿水阿壽阿旺阿福,問盡了所有人,竟是一個也不曾見過楚韻如。

開始容若還以爲楚韻如初經人事,害羞躲著不見人,可是時間一點點過去,不安一點點累積,當他最後用一種帶點希冀,帶點期盼,也帶點恐懼的聲音,向蘇意娘詢問楚韻如上船的前前後後時,連蘇意娘幾乎都有些不忍回答了。

在聽完蘇意孃的一切述說之後,容若轉頭,生平第一次,死死瞪著性德,一字字問:“爲什麼,不攔住她,你明明發覺了她不對勁,爲什麼不攔住她?”

“你知道,除了你的生死,其他事,我不能主動干涉。”

容若猛然揪住他的衣襟,大吼:“什麼叫其他事?她是我的妻子,是我深愛的人,她是你的徒弟,是你手把手教武功的人,她是我們這一路上,同行同止,同說同笑的夥伴,你這沒心沒肺的人工智慧體,你就這樣看著她跳到湖裡去。”

他怒極了,狠狠一拳當胸打過去。

他武功雖然談不上高,但得性德爲他打通經脈,也練了這麼久,這怒極一拳,力量竟也奇大,性德被他打得向後直撞出去,帶動身後的椅子,再撞到桌子,最後連人帶椅帶桌撞到牆上,椅子當時就散了,桌子也斷了,性德靠身法輕巧,勉強站穩,臉色略有些青,但神情卻還一逕無波。

其他人全被容若這可怕的怒氣嚇住,只有蘇意娘恐他再打性德,忙插到二人之間,大聲說:“公子,你放心,夫人沒有事,當時她在水裡浮起來,還好好地和我們說話,後來越遊越遠,我船上的人都被點了穴,沒法子撐船追過去,可是我一直在看著呢!我看見一個人影,把她從水裡帶起來,往岸上飄過去。那人衣裙飛揚,明明是個女子。”

容若死死地瞪著至今仍然沒有表情的性德一眼,然後拂袖大步離去。

凝香、侍月對視一眼,快步跟出去。

蘇良和趙儀則怒視性德。

蘇良更大聲指責:“我知道你一向冷心冷情,可是這次也實在太過分了,你就這樣眼睜睜看她落水,看她遠去,什麼都不管,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敬你是我的師父。”他怒衝衝轉身而去。

趙儀則看著性德嘆口氣:“我知道你本事很大,但是如果不會做人,光有本事有什麼用,不會有人敬你愛你的。不如以後好好學學你那個沒什麼本事,只會胡鬧的主子。”說完也轉頭離開。

蕭遠看完熱鬧,悠悠然負著手,邁著方步,唱著小曲走開了。

只有蘇意娘關切地望著性德:“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從始自終,性德的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直到此時,才漠然說:“我的本領是很大,但我的確不會做人,只有被允許做的事,我才強大,有許多對人來說很簡單的事,我根本不會做,做不到。”

“什麼?”蘇意娘滿臉迷茫不解。

“所以,我唯一被允許做的是保護容若。”性德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動,有了逼人的光芒:“你若想不利於他,必會後悔。”

蘇意娘一怔,隨即無限苦澀地一笑:“這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這麼多話,原來只是爲了威脅我。”

性德沒有再看她,邁步徐徐出廳。

廳外明月高掛,他舉頭望月,月光映著他的目光。

我竟然也會威脅人。

因爲失去了力量,所以才心虛嗎?

這樣的感覺,這樣的話,本來不該有,本來不會說,那麼,是不是,我本來也有可能,可以在昨晚,拉住她,拉回她。

容若要瘋了。

不止是他自己這樣認爲,家裡人這樣認爲,就連整個濟州城,都開始傳說,那個從京城來的揮金如土的闊少爺要瘋了。

短短的三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幾乎找遍了整個濟州城,拜訪了每一個他認識的人。可是長街攘攘,行人如流,偏不見那心中倩影。

謝家的客如雲來,蕭家賓客不絕,卻從無人見過楚韻如的身影。

幾天下來,他人也瘦了,眼也紅了,整個人都落了形。

晚上被強迫著睡覺,可是一旦聽得外面夜風偶起,樹葉微聲,便會情不自禁叫著:“韻如。”衝出門去,四下尋找。

奈何瀟湘館外,竹林寂寂,閒雲居中,寥寥落落,又哪裡見得到心中的麗人。

凝香和侍月急得痛哭,他已無心去理會,蘇良被他的頹廢樣子氣得高聲大罵,他也聽而不聞。蘇意娘在身旁,朝夕照料,細心服侍,濟州名妓竟屈做了他的丫鬟,他卻也忘了感懷這美人溫柔的滋味。蕭遙和司馬蕓娘幾乎天天來看望他,眉眼之間,盡是憂心,他卻連應酬都不願了。

三天之後,他再也不願就這樣無望地瞎找下去,便讓蘇良、趙儀駕了他的大馬車,直奔府衙去了。

在府衙門口,等不及衙役通報,他一聲不吭,扳開了衙役阻攔,直接就往裡闖。

後面衙役叫著來追,他也只充耳不聞。

幸而聞訊親迎的陸道靜親自走出好幾道大門,直迎過來,才避免容若讓一干衙役當匪類鎖拿了。

陸道靜見容若鐵青著臉,忙上前見禮笑道:“容公子,可是爲了夫人之事前來,公子放心,本府必會……”

容若打斷他的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陸道靜一怔,隨即笑道:“公子是京中的巡查御史,我早已……”

容若冷笑:“陸大人,你不要看輕我,也不必看輕你自己。一個巡查御史,會這般揮金如土?一個巡查御史,會讓你陸大人如此客氣相待?我是誰,你未必知道,但我自來濟州始,你想必已接到過上頭許多條密令,必要注意我一舉一動,亦要絕對保證我的安全,還需儘量滿足我的一切要求,對不對?”

陸道靜神色一正,施禮道:“公子既已道明,下官也不敢欺瞞。”

容若信手拋出一物:“你看。”

陸道靜接在手中,只覺觸手生溫,凝目細看,卻是一塊晶瑩得不見一絲瑕疵的美玉,上雕金龍,騰飛於雲霧之中,龍生四爪,昂首疾飛,一須一發,莫不如生。

依禮部定例,唯天子可用五爪金龍,而四爪龍,代表的就是親王了。

天潢貴胄,地位自不尋常。

陸道靜微微一震,才忙施大禮:“恕下官無禮,還請問是哪位王爺駕臨?”

容若一手扶他起來,沉聲道:“我到底是哪位,你不必知道,反正有這玉龍佩爲憑,又有你上頭諸道密令爲證,我的身分假不了。我的妻子,你自然知道,她是姓楚的,她在這濟州失蹤了。”

陸道靜額上已經滿布冷汗,楚家閨秀,大楚王妃,在他的濟州城失蹤,這麼大的干係,別說烏紗,連腦袋還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王爺請放心,下官早已下令尋找夫人,現在即刻就加派人手……”

容若眼中有著飛騰的殺氣:“不是加派人手,我要你傾全府之力,所有濟州官方的力量去找她,找著了她,我自然承你的情,要是找不到……”

容若眼神一冷:“不要說你,就是當朝攝政王,我也有法子攪得他不得安生。”

陸道靜汗如雨下,沒想到這個平日見面永遠笑嘻嘻的公子哥,冷起臉來竟這般嚇人,當即連聲道:“是是是,我這就去傳令。”

容若閉了閉眼,勉強平抑下激動的情緒,點點頭:“麻煩你了。”也不多看打恭作揖的陸道靜,轉身便走。

陸道靜對著他的背影還在行禮,等他走出了大門,這才一疊聲道:“快來人,傳我的話,給我把所有人全派出去尋找容夫人,再傳令到軍營,請齊將軍也動用軍中的人手,找著了人,自然有重賞;找不到,你們一個個的也別打算安生了。”

容若出了府門,在外面負責馬車的蘇良和趙儀一起望向他,容若卻也不理,登上馬上,低聲吩咐:“我們去謝府。”

蘇良開口想問,趙儀拉了拉他,便誰也不說話,只去趕馬車。

馬車裡的凝香遞上茶來,侍月送上手巾給容若擦汗:“公子,你在外頭奔走大半天,可要歇一歇再去?”

容若拂開她們的手,聲音有些暴躁:“我不累,你們呢,到底有沒有把韻如失蹤的消息傳上去?”

“是,我們早就把消息傳遞出去了,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京城了。”

容若閉目嘆息:“韻如的身分不比尋常,不管是爲了國事還是爲了情義,七叔和娘都不至於置之不理,總要想法子尋找的。他們雖權傾天下,但遠水也難救近渴,濟州城中,官府的力量雖可爲我所用,但有的人,耳目之靈,勢力之廣,比之官府,更加強大,我既沒辦法獨力找到韻如,總要借他們之力的。”

侍月在旁邊低聲道:“尋找夫人,固然要緊,但公子的身子……”

“韻如一天找不到,我哪裡還有力氣顧什麼身子?”容若猛然睜眼,神色竟有些猙獰:“你明白嗎?韻如是深閨里長大的小姐,根本沒有獨立生存的能力。她連洗衣服都不會,連怎麼把白米變成飯都不懂!從小到大,身邊哪一天離過下人,哪裡懂得怎麼獨自在這個世界存活,怎麼分辨好人壞人,真情假意?就連她的武功,都還算不得上乘呢!她就這樣走了,我怎麼放得下心,我怎麼不牽掛,我……”

馬車猛然一震,車裡的人差點倒做一團,容若的話也因此一頓,待要開口發問,卻聽得兵刃聲響,呼喝四起。

容若猛然推開車門:“怎麼回事?”

不必等別人回答,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了。

七八個人正在長街上打鬥,行人早已躲得老遠。

濟州城武人奇多,打架的事也常有,容若初入濟州城就曾在煙雨樓上看過一場大熱鬧,但那一次打得雖精彩,卻遠不及這一回的兇狠凌厲,誓拼生死。

只見得刀來劍往,縱來躍去,鮮血四濺,極是嚇人。

一持劍男子一手拿著劍,一手持著一本書冊,剛剛躍起,就見寒光一閃,他拿書的手給人生生削斷。

削斷他手的持刀大漢還不及長身飛撲,一道灰影急閃,一人自上撲下,一轉一掠,已奪了書在手,就往旁邊房舍高處掠去,人還在半空,只聞風聲急響,寒光漫天,無數飛針鋼鏢已對著他射過去,迫得他不得不往下落去。

人還沒落地,下頭,三劍一刀雙棍單斧已在等著他。

那人眼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左手一拋,將書冊遠遠拋出,下頭幾個人便再也沒有人管他的死活,各施身法急追過去。

那書冊無巧不巧落在馬車頂上,容若還沒回過神,已聽咚咚連響,風聲呼呼──七八個人全落在他的車頂。

雖說他這馬車奇大,但一個車頂多了這麼多人,也顯得太擠。偏他們還刀來劍去,掌劈指點,打得虎虎生風,震得馬車四下搖擺,馬兒長嘶不已。

容若一心去謝家,想快些借謝家在濟州城的勢力幫忙找人,偏被這莫名其妙的爭殺耽誤了,跳出馬車想要爭辯,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慘叫聲起,一人自腰以上的半截身子從馬車上掉落,漫天鮮血正對著他灑下來。

容若本來就暈血,更何況見人死狀如此之慘,一時驚得動彈不得。一隻手及時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往後一扯,總算把他拖得遠離血雨。

正是這幾日來一直緊跟容若,容若卻從不理會的性德。

容若隨手揮開性德的手臂,再往馬車上看去,那半截馬車上的身子也落了下來,跟著落下來的,還有一隻手臂,一條左腿,外加兩根手指。

蘇良和趙儀平時在濟州城裡也屢屢打架,也算久經征戰,但這樣的血腥殺戮,死生之戰,也是從未見過,平日出即如電的雙劍早忘了拔出來,一起騰身向後,少年的臉有驚有懼有不忍。

凝香和侍月人還在車裡沒下來,只覺上頭打得天昏地暗,四周鮮血直流,她們學的不過是些輕巧的小功夫,早就嚇得連聲尖叫了。

容若開始見這滿天鮮血,臉色有些發白,腳也有些軟,只是聽得凝香、侍月驚恐尖叫,滿街行人紛亂逃竄,不少人跌倒被踩傷,慘呼聲不絕。他一股怒氣猛往上衝,竟然顧不得害怕,大喝一聲:“別打了。”

他居然一拔身,直往廝殺中心處撲去。

車頂上打得正熱鬧,容若撲過去,當時就有一刀雙劍外加一拳兩腳對著他攻過來。

容若情急間在空中縮腿翻身,動作無比靈敏地躲過幾下攻擊,同時右手一揮,灰濛濛的粉末即時漫天亂飛。

這一下出手又疾又快,那粉末更被衆人打鬥時的勁風震得四處激飛,在場交手諸人,猝不及防都吸了一口。

這些人早就殺紅了眼,全身上下,佈滿真氣,一吸到異味,即時提氣相抗,以他們的功夫,若不是天底下數一數二的劇毒,別的毒藥迷香,就算吸了一兩口,即刻閉氣逼毒,也未必會吃大虧。

奈何容若手裡揮出來的,卻不是普通的毒藥或迷香。容若用的是他下令太醫院配出來,可以連大象都迷暈的,爲了對付一流高手,容若還在其中加了一些辣椒粉與胡椒粉。

中了與固然可以屏息閉氣,可吸進一口辣椒胡椒二合一粉,任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也不可能不連聲咳嗽,就算是神功蓋世,誰有本事一邊咳嗽一邊閉氣。

霎時間只聽咳聲一片,所有打生打死的人,一概棄了刀劍兵刃,拚命掩著嘴猛咳,越咳越吸氣,越吸氣越中毒。等到容若在空中連翻三個跟頭,利索地落在地上時,車頂上的人已經東搖西晃,最終一個個跌倒下來,人事不知,還滿臉因爲劇烈咳嗽而流出來的眼淚和鼻涕。

若是平時,容若用這等卑鄙手段大獲成功,必是要得意洋洋,搖頭晃腦一番,但現在他臉色鐵青,望望四周一片鮮血,眼中怒色愈重,身子晃了一晃。就在別人以爲暈血的他要暈倒的時候,他卻站直了身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話音未落,人羣中有一道人影忽一掠而出,略一盤旋,即如飛而去。

容若眼尖,見他手中已多了一本剛纔在許多人手中爭來奪去的書。

容若還不及動作,卻見四面八方,竟又有四五道人影奮起直追,速度如電,轉眼遠去,很明顯,另一場血戰,不知又要在什麼地方展開了。

想及剛纔一戰的慘烈和死傷,容若心中一陣慘然,身形微動,幾乎有追上去的衝動,卻又聽到一連聲的高喊。

“讓開,讓開。”大喝聲從長街盡頭傳來,一排兵士持戈驅散本來就顛顛撞撞、慌亂躲藏的民衆,轉眼開出一條道。

近百名軍士手持兵器,迅速把馬車圍住,動作乾淨利索地將地上被迷暈的一干人等抓起來,沒受傷的四馬躦蹄地綁起來,受重傷的,則套上鎖煉由兩個兵士扶住。

在士兵之後是一匹高頭大馬,馬上將領高大威風,正是齊雲龍。

他把手一揮,威風凜凜地發令:“把這一干當街鬥毆的人全押下去。”雙目炯炯,瞪了容若等人一眼:“這幫人蔘與鬥毆,也先行看押再說。”

容若反瞪過去:“瞎了你的狗眼,沒看到我這是制止鬥毆嗎?”

他本來找不到楚韻如,心情就極壞,更看到活生生的人,這樣殘虐廝殺,大受刺激,再被這不知好歹的齊雲龍一氣,竟是把平時的風度全忘光,張口就是粗話。

齊雲龍把臉一沉:“拿下。”

“你們誰敢?”容若憤然望去,臉上一片肅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當過幾天皇帝的原因,此時一發怒,竟真有一種懾人的威嚴,其他軍士一時都止步不前,竟沒有人敢近容若的身。

容若這才望向齊雲龍:“依大楚律,濟州城的治安應由府衙負責,爲什麼上街拿人的不是衙役,卻是你們這些官兵?”

“你是瞎子還是聾子,這幾日,濟州城爲了爭奪天琴手秘笈,死傷遍地,兩天內,已發生了三十幾起死鬥,死傷者四十餘人。就連知府衙門都應付吃力,不得不要求我調動軍隊,管制全城。如今我絕對有權拿你,你還有什麼話說?”齊雲龍冷笑聲聲。

容若一皺眉,後退一步,扭頭想問性德,卻又在張口的一瞬間把頭生生扭回去,遠遠衝著趙儀問:“這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趙儀一躍到容若身邊,這才低聲道:“你這兩天什麼外面的事都不問不管,整天就只知道找人,只要人家不打到你面前,你自然是不知道的。現在濟州城最熱鬧的兩件事,一件是從異國來的周公子,一擲千金,包下月影湖裡所有的畫舫同遊,有本地豪富不服,他在船上拿銀票當紙錢燒,比富誇貴,無人可及。當夜據說各方高人、各路高手、各大勢力,總共有二十多撥高手夜探周公子的底細,第二天早上,所有人都被掛在月影湖邊的大樹上,沒有一個動彈得了。而且整個濟州,高手無數,竟無一人,可以解得開他們被制的穴道,只能等他們穴位自解。所以,一天一夜之間,這位周公子,已成爲濟州城人盡皆知的人物,每個人都在談論他的身分來歷。”

容若煩躁地打斷他的話:“你省省好不好,我是問你這幫人爲什麼打生打死?”

“另一件事,就是日月堂的明若離把他三大絕技之一的天琴手秘笈當街扔出來,說是決定要收傳人。如果有人能在三個月內練功稍有小成,讓他感到滿意,他就收爲徒弟,傳以衣鉢以及日月堂的基業。所以這幫人閒著沒事,就滿世界拚命了。”趙儀不以爲然地回答,顯然對於年少的他來說,明若離高絕的武功,日月堂浩大的基業,還不如一個來歷不明,充滿神秘感的某某公子更有吸引力。

當然大部分江湖人士的想法與他不同,所以纔會有這漫天的血腥。

容若臉色鐵青:“明若離簡直唯恐天下不亂,這些江湖人都沒腦子嗎?這樣打生打死讓人家看好戲,明家的功夫有什麼好學,日月堂的權勢再大,財富再多,沒了小命還怎麼享受?”

他心中憤然,可別人卻不會給他機會長時間發泄情緒。齊雲龍冷笑連聲:“悄悄話說完了,就跟我們走吧!”

容若憤然昂首,正要發作,就聽到一疊聲大叫:“容公子。”

卻是陸道靜騎著一匹馬,飛速而來,隔著老遠已是連聲呼喚。到了近前,看也不看齊雲龍,滾鞍下馬,對著容若一抱拳:“下官一聽到消息就即時趕來了,多虧公子出手,阻住剛纔的殺伐,不知公子可曾受驚?”

容若見他出面,更加激憤:“陸大人,你身爲一地父母官,就這樣眼看著濟州城裡,日日廝鬥,血案不絕嗎?那一條一條,全是人命!”

陸道靜面露苦笑:“容公子,濟州城與別處本來不同,天下武者,十之有九,聚在濟州,大都恃藝而驕,行事放縱。以往也常有打鬥,不過大多還都知道分寸,不至於讓官府爲難。而今明若離一次收徒大事,震動濟州。明若離的武功,本算得上絕頂高手,得此明師,是練武之人夢寐所求之事,更別提日月堂的浩大身家。在濟州城靠武功混飯吃的,誰不是爲財爲名,既然可以一步登天,哪個不是豁出命來苦鬥,誰還把王法放在眼裡。如今濟州武人,至少有一大半捲入這場廝殺中,下官若以官府力量,重兵相壓,只怕反而激起更大的變亂,只能把駐軍全部調動起來,力求把事態控制在最小範圍。”

容若皺眉道:“你可以去找明若離,要他收回前言。”

陸道靜長嘆:“明若離只是扔出秘笈,說要收一個徒弟,他並沒有叫別人去廝殺爭鬥,並沒有犯半點王法。若是普通百姓,下官還可以用官家威勢相逼,明若離何等人物,在濟州根深勢大,又沒有半點把柄讓人拿住,下官也強他不得。”

容若臉色數變,隨即冷笑一聲,竟是威棱隱隱:“好一個明若離,這樣惹起滿天血腥,他自己倒還手腳乾淨,陸大人,你既用王法治不了他,我自有治他的法子,三日之內,我必要濟州恢復安寧,收了這滿天的腥風血雨纔是。只是在這三日內,陸大人你一定要儘量控制住局面,不要再讓人枉死於這種爭殺中。”

他揮手一指遠處:“剛纔就有人奪了秘笈往那邊奔去,想必又是一場血腥廝殺,大人你最好即時帶人趕去。”

陸道靜面露難色:“公子,濟州武人衆多,目前已有大半陷入爭鬥中,其他一小半,怕也蠢蠢欲動,若要把事態完全控制住,就須傾盡濟州所有的軍力,四處把守巡查,一處私鬥乍起,立時便能召來近百軍士解圍,這才勉強有可能阻止死傷,只是,如此這般,只怕官府再無力尋找容夫人了。”

容若一怔,長嘆一聲垂下頭來,卻又在垂首之間,見那滿地鮮血,心中一凜,猛一咬牙:“大人,請你先以濟州百姓安寧爲重。等到此事了結,再尋……”他聲音忽的一澀,卻堅持說下去:“韻如不遲。”

也許是爲了防止自己反悔,他說完了這句話,便跳上馬車,大聲喊:“走,我們先回家去再說。”

性德也跟著上了馬車,趙儀回到車轅處趕車,從主人到下人,竟是誰也沒多同陸道靜打聲招呼道個別。

陸道靜也不惱怒,原地拱手而送。

齊雲龍在旁邊卻越看越惱,冷笑連聲:“素日知道陸大人謙謙君子,禮賢下士,今日才知道大人恭敬容讓到如此地步。”

陸道靜微微一笑:“齊將軍,容公子阻止廝鬥,間接救了許多人命,也免得百姓慌亂受傷,他救我濟州子民,我身爲濟州父母官,敬他三分,又有何不可。倒是剛纔奪書人遠逃,別處紛爭殺伐必起,將軍有空與我閒聊,倒不如先去救人止戈爲妙。”

齊雲龍冷然道:“好,我這就去,這三天內,我齊雲龍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覺,也必要保住濟州城內不再出人命,我倒要看看,三天之後,那個人如何平定這一場大亂。”

有這個疑問的人不止齊雲龍,所有聽容若誇下海口的人,無不心懷疑惑,包括凝香和侍月。

容若一上車,凝香就問:“公子,如今夫人行蹤尚且不知,公子再幹涉日月堂的事,是否妥當?”

容若心中因剛纔所見的殺伐仍感悲涼,語氣之中鬱憤之意極濃:“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我雖不是聖人、不是大俠,可這樣的事發生在眼前,怎能不管。更何況,就算爲著韻如,也不能讓濟州再這麼亂下去。韻如人雖離去,但絕不會遠離我,絕不會遠離濟州。濟州現在到處殺伐,隨時會鬧人命,這些人殺紅了眼,哪裡還收得住手,牽連旁人,傷到無辜,也是常有的事。萬一累及韻如可怎麼辦?”

“可是,公子要怎麼做纔可以平息此次紛亂?”侍月回頭看性德一眼,在她想來,除了武功蓋世的性德,再沒有什麼人可以壓得住濟州城神秘莫測的殺手頭目明若離了。

容若自然不至於指望性德幫他出架,只是看定性德,問出了這幾天來,第一句主動對他說的話:“明若離以什麼武功最出名?”

“明若離此人精通十八般兵器,一般的武功都能信手使出來,但最出名的卻是他的三大絕學,天琴手、若離劍和風雲擊。”

容若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性德,我要學武功。”

車裡的凝香、侍月聽得一起發呆,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和正要面對的難題,有什麼相干的。

性德安靜地等著容若說下去。

容若則沉靜地說:“我要學天琴手、若離劍和風雲擊。”

性德望向他,神色平靜:“所以……”

“所以,爲了讓我學習方便,你是不是應該先一步把口訣心法等等全抄出來給我看。”容若說完了,略有些緊張地盯著性德。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要求會不會觸動程式的禁忌,一方面,爲了平衡的原因,所以,很多秘密性德就算知道,也不可以告訴容若,必須容若自己去尋找。而別人的獨門武功,也可以算得是一種秘密。

但另一方面,性德卻有義務教導容若武功,平日所教的,無不是最精妙的武學,相比平時學的東西,明若離的三大絕學也並不是最強的。以此而推,那性德教容若這三門武功,倒也算不得什麼大事了。

容若唯有賭上一賭,緊張地等待性德的答覆。

性德只沉默了極短的時間,然後淡淡道:“回去之後就寫給你。”

容若心神一鬆,往後靠去,大聲說:“快回去吧!蘇姑娘還在家裡等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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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劍驚天第十章 忽悟奇謀第二章 去國別鄉第六章 兄弟之情第七章 納蘭神射第八章 名利富貴第二章 連場爭鬥第一章 君王之道對漢武帝的爭論第四章 漫漫長途第三章 出手相救第二章 國破家亡第七章 身陷死境第二章 孤辰孤心第三章 百口莫辯第五章 重逢之喜第六章 新人上任第二章 定居濟州第三章 楚國新政有關強橫暴虐的討論第二章 孤辰孤心番外篇 嫣然夢斷第七章 冰心傲骨第四章 苦心若何有關蕭逸的討論第三章 苦肉之計第十章 笑離京城第一章 破陣之計第八章 性德之心第四章 情比金堅第五章 重逢之喜第十章 孰生孰死第六章 驚心動魄第五章 難測身分第三章 絕世稟賦第三章 驚世一詔第四章 偷聽之術第六章 慶國來客第二章 飛雪之城第四章 似是故人第五章 烈焰真情第三章 絕世稟賦第六章 楚王蕭若第七章 日月之秘第四章 救衛滅衛番外篇 魏宮密事第九章 太虛異客第三章 百口莫辯第八章 孤辰劍寒有關蘇良趙儀的爭論第七章 苦命皇帝第二章 國破家亡第九章 夜會奇客第二章 鐵骨縣令第四章 人近心遠第三章 楚國新政第八章 收徒盛會第十章 血腥命案第四章 攝政賢王唐方樑襄甚至蕭峰大俠英雄論第八章 刀劍之決第十章 玉靈小縣第二章 國破家亡第八章 神心人心第二章 無名強盜第八章 滿天秘笈第三章 惹事生非第七章 裙釵之戰第九章 叔侄之間第十章 嘻笑說書第二章 心意百轉第六章 誠王蕭遠第二章 死士死計第七章 皇陵守孝有關第二集封面第六章 楚王蕭若第九章 笑對囹囫第七章 皇陵守孝第五章 死而復生第六章 男女之疑第八章 離情依依第三章 衝鋒陷陣第四章 陣前降敵第一章 寵臣第九章 夜會奇客有關更新第五章 母子隔心第六章 何謂奇緣第四章 夫妻重會第八章 雪衣寂然第六章 蒼道之主第一章 濟州知府第二章 所謂決鬥第六章 往事歷歷第四章 美人捨命第十章 處處危機第九章 爲軍請命第七章 少年秦主第四章 傾世一舞第五章 冷劍初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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