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他們兩個在街上閒逛了兩個小時;秋裝還沒上市,柳毅買了一雙鞋子,他要給蘇菲買點東西,但是蘇菲拒絕了。到了三點鐘的時候他們兩個拎著一雙鞋子和兩袋子水果回到家裡,到了快傍晚的時候藥效過去蘇菲的腹痛又開始逐漸加重了。傍晚又下起了雷雨,天還沒全黑蘇菲就上了樓,她上樓的時候柳毅還在洗手間裡洗澡,她把陽臺的門拉開一條縫,搬了把椅子坐在屋裡看著外面的雷雨,她的心情以及心緒彷彿是隨著她身體的變化而變化的。中午和下午的快樂消失了,她身體的不適又勾起了心中的憂愁,她靜靜的望著外面,臉上不帶一絲痛或快樂的表情,一點雨水濺到她的腳上,她把門的縫隙拉的小點,她空泛的望著佈滿烏雲的天空以及在風雨中搖曳的樹木,黑壓壓的烏雲壓在大地之上,她的心緒又沉入了半冥思半空白之中。她獨自坐了十幾分鍾,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柳毅上來後就打破了她的安靜與冥思。“怎麼不開燈?”他上來的時候屋裡一片黑暗,蘇菲一動不動的坐在陽臺邊上,一道道閃電劃過天空照亮她的身影又迅速消失,讓人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彷彿整個房間都沉浸在了孤獨與死寂之中。“在那裡傻坐著,你嚇我一跳,”柳毅邊打開電燈打開電視邊抱怨的說,抱怨著且討好她,湊到她的身邊順著她的方向往外面望去。“雨下得好大啊!”他望著外面的磅礴景象說道;看著蘇菲的臉,把蘇菲弄的煩得笑了笑。
“你去看電視吧,我坐一會,”蘇菲淡笑著靜靜的說道;
“我也坐一會,一起看外面的黑天空,”柳毅俏皮的說;拉了把椅子坐到蘇菲的身後從後面摟著她的肩膀,“好大的雨啊!打雷是打妖怪嗎?”他故意問,問的無聊幼稚。蘇菲淡淡笑了笑並不出聲,柳毅摟著她,口中哼著一首歌兒,電視裡也咕嚕著對白,把蘇菲的安靜給打擾了。
“我想倒杯熱水,”她準備起身時說道;柳毅放開她的肩膀,“我給你倒,”他殷勤的說;起身跑去了樓下。
蘇菲關上玻璃門脫了鞋子坐到了牀上,柳毅上來的時候她已經找到了一部電影,她今天晚上依然不能很舒適很快的入睡,她以爲她不用擔心柳毅的索求便不準備很早就假裝睡著了,她安靜的看著電視,感覺現在的時間彌足珍貴——她以前生病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感覺,現在更加如此。柳毅的陪伴令她感到安慰;若不是身體不適,一切的幸福都會無比清晰,然而身體的不適和擔憂卻像一層濃霧籠罩住了她。
柳毅拎了個熱水瓶和幾個蘋果上來了,給蘇菲倒了杯水後便坐在牀邊削起了蘋果。“打個賭怎麼樣?”他邊削蘋果皮邊說;
“什麼賭?”蘇菲淡淡的問;
她靠坐在牀上,想認真的去看一部外國電影卻發現只要周圍安靜上幾分鐘她的思緒就會飛的很遠:徘徊在憂傷與陰鬱的墳墓之上。而柳毅的笑臉則像一束陽光,衝開陰雲照亮了她的心。
“我要是不把這個蘋果皮削斷,我們就——”柳毅笑著說;沒有說完,但是蘇菲已經深諳其意。
“我不打這個賭,”蘇菲說;前兩天的擔憂又浮上了心頭,她看著柳毅,認爲他的情慾也太旺盛了些。
“幹嗎不打?”他腆笑著問;輪廓柔和的臉上泛出的表情耐人尋味。
“反正不打,我不喜歡打賭,”蘇菲回答;轉過了臉去,想著她是否要準備假裝睡覺了?
“我都削完了,”柳毅說,把一條彎曲完整的蘋果皮拿給蘇菲看,蘇菲看了一眼就轉過了臉去。“這麼說定了,給,”他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蘇菲,蘇菲接了過去咬了一口,想想又把蘋果還給他了。
“怎麼不吃?”他問;
“不想吃,你吃吧,”蘇菲說,拿起杯子喝了口熱水,然後一直把杯子端在手中。
柳毅拿著蘋果坐到了牀上。“嗯——?”他嚼著蘋果口中發出聲音碰了碰蘇菲,蘇菲瞥了他一眼又轉過臉去。“好不好?”他問,問的很輕聲,蘇菲佯裝沒有聽到,“嗯?好不好?”他又碰了碰蘇菲問道;
“什麼?”蘇菲轉過頭一本正經的看著他,看的他彷彿都不能以他剛纔的輕浮口氣和她說話了。
“你又要裝傻了,”柳毅說,把最後一口蘋果吃完把蘋果核丟到了垃圾桶裡。
“我不知道,”蘇菲說;
“那你想知道嗎?”
“我也不想知道,我現在就想看電視,”蘇菲一改慢條斯理的口吻加快了語氣說道;說完不自覺的把杯子往身邊移了移,傾向柳毅,惹得柳毅笑了起來,“你是想燙我嗎?”柳毅問,把她的杯子拿過去喝了口水又遞還給她,“怎麼感覺你好像很害怕,”他笑著說;蘇菲覺的窘迫。“你是有點害怕嗎?還是因爲害羞——沒理由害羞,”他盯著蘇菲,蘇菲躲躲閃閃的,杯子依然傾向他,她爲自己的這一舉動而慚愧的自己淡淡一笑。
“沒有,”她勉強保持著平靜,把水杯移到了身前,兩隻手握著它,似乎現在已經是淒冷的寒冬一般。
“那你躲我幹嗎?”柳毅沒休止的問;在蘇菲看來他的臉皮似乎是變厚了,她看看他,把它說了出來:“你太纏人了,”她說,儘量說的不傷害柳毅,柳毅也確實沒覺得受到了傷害,他依然咧著嘴笑著。“哪裡纏人?”他不承認的說道,拖長了語氣。“還不纏人,現在就在纏我,”蘇菲喃喃的說;“你的臉皮變厚了!”她說。
“不是變厚了,是慢慢習慣了。以前我挺像個紳士的——對吧?——現在越來越瞭解,越來越熟悉、習慣,我的其它一些性格也就跑了出來。我現在只是不那麼害羞了,幹嗎要那麼害羞呢?”他問,彷彿是在問自己,不過他在問完以後又變的老實謹慎了些。“你是不是喜歡我挺紳士的一面?”他端端正正的坐好後問蘇菲。
“嗯,”蘇菲點了點給予回答;
“哦,”他若有所思,“可我覺得沒必要,”片刻過後他又說道,在說的同時他移動身子坐到了牀的正中央,與蘇菲面對面坐著,看著她。
“那樣是不是太累了?”他問,問的奇怪。
“什麼?”蘇菲不解的問,顯明自己已經走了神。
“天天都弄得很謹慎;我不想這樣,”他回答;
“哦,那就不那樣,”她說;她有點疑惑他們到底在談些什麼?她並不堅強的思緒被分割成了幾縷:一縷在留心感受她的不適是否好些或是加重,一縷在時時刻刻注意著柳毅以及和他的談話,一縷恐怕已經飄到了九霄雲外;結果弄得她一陣精神恍惚。
“可你說我纏人,”他疑惑的說,她記起剛纔自己是說過這麼一句話,“我胡亂說的,”她自我駁斥的說道;“哦,是夫妻之間撒嬌的那種嗎?”他問,蘇菲茫然的看著他,“不是,就是胡言亂語,”她說,說完就避開了他的目光,他點了點頭,獨自思忖了一會,過了一會之前那種輕浮的笑容又浮在了臉上,而蘇菲則比之前更加嚴肅了。
晚上柳毅睡著了蘇菲還醒著的時候,(他們是擁抱在一起睡的,柳毅摟著她。)她意識到一天只吃一粒止痛藥無濟於事。她的不適似乎變成了頑疾,她現在已經不像是前天那樣以爲它會自行消失了。於是第二天天還未亮,大約三點鐘的時候蘇菲輕手輕腳小心翼翼的起身下了牀去服用了一粒藥片,而到了下午三點鐘的時候她又服用了一粒,第三天她又配合著服用消炎藥片。於是在別人的眼中蘇菲和平常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實際上她表面的平靜和健康已經是靠藥物來維持的了。這樣過去了一個星期;蘇菲的神經變得越來越敏感,她的情緒也變得越來越消沉,反映在她身上的則是她變得孤獨憂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