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午十點鐘開始輸液,輸?shù)较挛缛c鐘左右才結(jié)束。在輸液期間吳宇母親和馬豔來到了醫(yī)院裡。不是好心的看望蘇菲,而是有計謀的把她給羞辱了一番。
“呦,這麼爽啊,”馬豔一走進(jìn)病房便不懷好意的說;吳宇的母親跟著走了進(jìn)來,兩手空空,看著蘇菲的眼神像是來興師問罪的。也的確是來興師問罪的!——吳宇的母親爲(wèi)人苛刻吝嗇,對待自己人還稍微豁達(dá)一些,但是對待蘇菲——‘花錢讓她躺在醫(yī)院裡面享清福。’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假裝毫不在意了。
“你病的很重嗎?”她一走進(jìn)病房就表情嚴(yán)肅苛刻的質(zhì)問蘇菲;蘇菲並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看見吳宇母親氣勢洶洶她也不敢說什麼。她看了看她沒有回答,吳宇母親似乎也不需要蘇菲回答。
“能有什麼重???感個冒罷了。”蘇菲沒有回答馬豔接口道;說話的語氣足夠傷人,也足夠惹人討厭。
她們兩個一走進(jìn)病房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吳宇早上跑來給蘇菲送早餐,穿的一副氣派模樣,言談舉止不俗,已經(jīng)引人格外注意蘇菲了?,F(xiàn)在吳宇的母親又來看望她,一開始別人並不瞭解她們的關(guān)係怎樣,所以其他病人的家屬便尋問了蘇菲:
“她是你婆婆吧?”
蘇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是她婆婆吧,你兒子跟你長得有些像?!碧K菲沒有說話那個人便提高嗓門去尋問吳宇的母親;吳宇的母親微微冷笑一下,瞥了蘇菲一眼。光她看向蘇菲的眼神其他人便能從中明白她對蘇菲是一點都不滿意的。
“什麼媳婦不媳婦,我兒子不聽話。”她拖長了聲調(diào)回答;立馬就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雖然她的話只是爭對蘇菲的,但是由於她的語氣太過輕蔑諷刺使得旁邊尋問她的人也感覺自討沒趣。
那個人看著蘇菲笑了笑,不準(zhǔn)備再尋問些什麼了。然而那個人的尋問,吳宇母親的回答、對蘇菲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勾起了屋裡其他人的好奇,吸引了他們的盎然興趣。
“在這裡住一天就得好幾百塊吧?”吳宇母親看了看掛在架子上的鹽水袋和房裡的設(shè)施尋問其他人,絲毫不掩飾她對於錢財?shù)脑诤鹾桶堰@些錢花在蘇菲身上所感到的深惡痛覺。
“最起碼得好幾百,加上治療恐怕還不止。”一個病人的家屬回答;吳宇母親聽後厭惡,甚至是痛恨的看了蘇菲一眼。
蘇菲的臉已經(jīng)被弄得很紅了,被吳宇母親毫無保留厭惡的瞥了一眼後她更加覺得難堪並且難過。
“兒子真是不聽話!”吳宇母親搖著頭抱怨了說;語重心長。引的別人都看著她看著蘇菲,蘇菲低下了頭。
“你可是對你媳婦不滿意?。俊币粋€女人問她;
就編排了起來:
“什麼媳婦啊,說死我也不能讓她進(jìn)門。”她看著蘇菲不留情面的說;
“你說這樣的人能要嗎!不上班不幹活,我從家裡來了四五天了就沒見她燒過一頓飯洗過一個碗。整天整天的躺在牀上,幾個人伺候著,發(fā)個燒叫我兒子帶她到醫(yī)院裡來,感個冒也叫我兒子帶她到醫(yī)院裡來?!游覀兯藕虻牟粔蚝?,非要住醫(yī)院,你說這醫(yī)院是住著玩的嗎——自己一毛錢不往外掏,全是我兒子的,吃我兒子的住我兒子的,連個衣服都不給他洗?!?
“還會挑唆呢,挑唆我大兒子跟二兒子打架!深更半夜把我二兒子和我這個媳婦趕到外面去,結(jié)果兩個人在馬路上呆了一夜。要不是我從家裡出來主持公道他們兩個都回不來。”吳宇母親有失公道的說;蘇菲吃驚的看著她,然後默默的流起了眼淚。
“看不出來啊,”旁邊的人愕然的說;從新端詳起了蘇菲,但是轉(zhuǎn)瞬便猜出了其中的隱情。
一個氣勢洶洶,幾乎板著個臉。一個雖然不當(dāng)面否認(rèn),但是流露出來的卻是百般無奈和委屈——低著頭,頭髮擋著臉,默默的哭泣著。
“我看這個小姑娘挺好的,老老實實一聲不吭,看你兒子對她也挺喜歡的?!庇腥苏境鰜硖嫣K菲說話;吳宇母親則毫不顧忌的說出了另外一件事。
對於蘇菲住院一天要花掉吳宇那麼多錢,吳宇母親可就沒有耐心慢慢的趕走蘇菲了,她恨不得馬上就逼走蘇菲。
“你們不知道,我兒子老實,”吳宇母親接著說;
蘇菲低著頭,吳宇母親就象徵性的壓低了聲音說,其實聲音一點沒壓低,只是變換了一種語氣。
“我兒子以前不懂事,跟她在一起了,”她對著那些看著她的人說;“誰知道沾上了就甩不掉了!”
“ 現(xiàn)在有個小姑娘喜歡我兒子,那個小姑娘是真好!對我兒子也好!人還懂事,心還細(xì)。我兒子對她也有意思,可是他就是太老實了,想跟她分手但是又說不出口,”她轉(zhuǎn)頭看看蘇菲,把其他人的目光也引了過去。又轉(zhuǎn)過頭繼續(xù)說:“昨天我們一家人還坐在一起商量呢,我們都勸他說:‘你找個人是要過一輩子的,找到這種不行的你要受一輩子的窩囊氣,有些事你不能太老實太好心了?!覀冋f話他也聽了。唉,可他就是太老實了!像他爸,心眼太好!”吳宇母親感慨的說;有些人聽著微微一笑,有些人聽著同情起了蘇菲,看了她兩眼,蘇菲只顧傷心的悲泣,頭也不擡。
“現(xiàn)在這些小夥子最好都是聽家裡大人的話,就算不聽,自己交女朋友也千萬別找些難纏的。找到個難纏的,能把你給纏死!”吳宇母親提高嗓門加重語氣說給一個坐在空調(diào)下的年輕人聽;指桑罵槐。沒人接口她便搬了把椅子貼牆坐定,坐在蘇菲的對面不時厭惡的瞅著她,極盡所能的要去傷害蘇菲的自尊。蘇菲此時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自尊心,她悲傷的哭泣了一會,等到吳宇的母親又開了腔,她聽了一些話,漸漸的她便充耳不聞了,只是絕望的冥思著,不是想一些實質(zhì)性的事情;而是任由自己的思緒飄到了別處。
“我兒子今天早晨你們都看到了吧?你們看他們兩個配嗎?”吳宇的母親繼續(xù)貶低傷害著蘇菲;馬豔在旁邊幫腔,有一個人好奇的接口便足夠她們兩個繼續(xù)說下去了。
“還好吧,”一個人說;“只要他們自己覺得好就行了?!?
“這你就胡說了,從哪裡看都不配!給你兒子你要嗎?”
“我覺得還好,小姑娘也不醜,”
“給你兒子你要嗎?沒教育好,不正經(jīng)!”
“真的?。∥铱床怀鰜?,”
“就不正經(jīng),認(rèn)識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看不出來,看上去挺好的,”
“街上的**你可能看的出來、、、、、、、、、”
她們的說話聲在蘇菲的耳中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她的心思也已經(jīng)遊離了出去。她用她自己的方式壓抑住了氾濫的悲傷,她低著頭不聞也不語,沒了眼淚,情緒也停滯不動了,幾乎是一種冷漠。她的心思飛到了她的家鄉(xiāng),飛到了她的家人那,她想她的母親,想她的父親和弟弟,想起了她小的時候,想起了學(xué)校,想起了風(fēng)輕雲(yún)淡的童年。她的思緒被潛意識隨波逐流般不斷的帶來帶去,飄忽不定——那年秋天她站在湖邊伸手舀水洗臉時整個人掉了下去!水灌進(jìn)了她的鼻子裡,灌到了她的嘴巴里,冰涼的水嗆的她難過極了,嗆得人的頭疼,嗆得眼睛,鼻子,身上的各個氣官都要冒出血來了——那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死法!恐懼感壓來,心裡的慌張與恐怖被放大到了極致,人的痛苦也到了極致,然而時間卻慢悠悠的、一分一秒的像是一個流連忘返的人經(jīng)過正在欣賞著你的痛苦,逼得讓你發(fā)瘋你卻無能爲(wèi)力——你想快點死,可是這個世界彷彿倒退了一百年,然後再重新開始,一切都在欣賞著你的死亡;你的痛苦折磨著你,你所承受的遠(yuǎn)遠(yuǎn)超過於你所能承受的痛苦——這就死亡的感覺,這就是得到救贖的代價。用你的生命去懺悔,去贖罪。
這件事情給蘇菲的心理所造成的影響一直伴隨著她的成長,現(xiàn)在這段記憶又浮出了她的腦海,在她冰涼的心中盪漾。吳宇母親和馬豔還在可恥的編排她,但是她們的話像是從遙遠(yuǎn)的遠(yuǎn)方傳來的,漂浮不定,給她造成的傷害也被記憶裡的恐懼所代替。
“你看她皮多厚,好像我們不是在說她一樣,我真從來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币娞K菲對她們的指責(zé)充耳不聞吳宇母親氣惱的說道;
“好了,大姐你也別說了,老話不是說:家醜不可外揚(yáng)嗎;”
“她又不是我家人,看她那樣我就來氣,算了我也不說了,我也不能看她,看她我遲早是被她氣死。真不知道她爸媽是怎麼教育的?臉皮真厚!”吳宇母親搖著頭不屑的說。
她們已經(jīng)把蘇菲羞辱的已經(jīng)夠了,確實已經(jīng)夠了!她們編排貶低她時她像個死人一樣坐在那裡,她們走後她一直坐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但是她並沒有哭出聲。旁邊沒有人安慰她,雖然多半人都同情她,但是他們的同情缺少些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