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麼了?”蘇菲坐在椅子上尋問柳毅;而柳毅和柳毅的母親好像商量好了似的都不告訴她,爲此蘇菲更加的擔(dān)心恐懼了。
“沒怎麼,”柳毅勉強冷靜的回答她;而柳毅的母親看了蘇菲幾眼後就站到一邊傷心的流起了眼淚。
“是怎麼了呢?醫(yī)生怎麼說?”蘇菲不安的問;她此時臉色慘白,面容憔悴,身體也喬弱不堪並且伴隨著疼痛。而醫(yī)生已經(jīng)跟她的丈夫商量好了,過一會還要給她做一個小手術(shù)。
“沒怎麼,別胡想了。”柳毅安慰她說;可他的安慰只能使她感到恐懼。
人們總是不願把病人的真是病情告訴他們,孰不知他們越是不說病人便越會感到恐懼不安,更何況人們在刻意隱瞞的時候所流露出的那份強裝出來的卻又悲傷難過的寬慰會使得病人更加的恐懼焦慮。蘇菲不敢再問了,她自己已經(jīng)隱約有了一個答案。她只感到恐懼和悲傷,恐懼爬滿了她的身體卻並沒有使她過分不安。她悲傷的望了柳毅一眼,想說點什麼,但是心中的悲傷卻使得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在胸口化成了一聲嘆息。她以爲自己是得了絕癥並且就要不久於人世了!她悲傷的望著走廊盡頭冥思著,心裡倒還算平靜。她並不害怕死,她只害怕不生不死的活著!她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那麼一段時間,最近兩個星期她亦是感覺到如此。她情願奔赴死亡讓自己獲得安息也不願一生如此。現(xiàn)在死真的如此的接近她她除了悲傷以外反而還獲得了一種久違的平靜與心安。她很小的時候就覺得自己的歸宿會是這樣:少年遺世;可她沒想到這一切都變成了真的。小的時候想到死她會感到無比恐懼,而一年以前她卻是迫不及待的想死,如今死亡真的如此的接近她她反而並不感到特別的悲傷難過。她知道自己會怎樣死去:會像她母親那樣漸漸的耗盡生命與精力在家人的陪伴下離開;這種死亡並不算悲慘,有愛人與親人的陪伴與守候,有他們的眼淚與牽掛。離開時帶著對他們所有的愛以及他們的思念默默的離開這個世界到另外一個世界去,而他們在這個世界也會一直思念著她,直到與之相聚。這是一種非常溫馨幸福的離別,溫馨且浪漫;在她離開以前她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活,在這段時間裡親情以及愛情會無限的加深,悲傷會使得他們心靈想通,而在她死時她不會覺得孤單淒涼,在她死後活著的人也不會更加的悲傷。想到這裡蘇菲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是準備接受個結(jié)局了,然而事情並沒有像她所猜想的那樣。
“等一下做個小手術(shù)好嗎?”沉默了好一會柳毅開口說,打斷了她的冥思,她迷惑的望著他,隨後又明白了。
她以爲這是一個將要延續(xù)她生命的手術(shù),因此爲了能多活一段時間與親人與愛人在一起,她沒有尋問便答應(yīng)了。很少有人在知道自己將要死時能做到像她那麼平靜心安;她在想到自己快要死了以後確實顯得相當平靜,她知道自己是有罪過的,而在她將要死去,沒有人再會去追究她的罪過,她自己也不願在自我責(zé)備了,她感到很心安,彷彿死亡能夠掩埋掉一切,而她此時也只想安安靜靜的度完她最後的時光。不知怎麼?在檢查結(jié)果出來而她又誤以爲自己快要死了、生出這個念頭半個小時以後,她居然感到了一絲幸福,一絲從未體驗過的無憂無慮廣闊深遠的幸福。懷著這種幸福安寧的感情她深情的望著柳毅,希望能夠安慰他。他很悲傷,也很難過!臉上結(jié)著愁容,憂愁的望著牆面出神。
“柳毅,”她輕聲的喊他,他轉(zhuǎn)過了臉。“把那個給我看看,”她向他伸手說,要他手中的單子,她想親眼看看那份單子,可柳毅把它拿到了身後。
“別看了,上面沒寫什麼。”他難過的說,轉(zhuǎn)過臉去,憂愁中一點眼淚似乎沁溼了眼睛。
“讓我看看吧!”蘇菲伸手請求的說,語氣平靜,又放下了手,柳毅沒有把單子給她,而是瞥了瞥她然後又獨自冥思著,臉上結(jié)著愁雲(yún)。
他的形容讓她感到不好受,她是很愛他的,她並不忍心捨下他獨自離開,爲此她之後流下了眼淚。她想她死後會有一個怎樣的人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那個人會不會對他好?會不會像他愛著的一樣愛著他?會不會讓他很難過?她很早以前就想過這些,那時每當想到這些她都會感到一絲擔(dān)憂並且希望他不要那麼好。她寧願他不要那麼的溫厚善良,寧願他是一個比較心窄自私的人,那樣,她可以忍受包容他的這些缺點,而不需要無力的想著,爲他擔(dān)心。
蘇菲進了手術(shù)室,在醫(yī)生爲她動手術(shù)短暫的時間裡柳毅和他的母親商量著該怎麼辦?該不該把事情告訴蘇菲?柳毅是不願告訴她的,他也不願因爲這件事而太多的影響到他和蘇菲的感情及婚姻,但是作爲長輩的母親來說卻要從更多的方面去考慮這件事情。她保留了一些想法沒有說出來,雖然贊同了柳毅暫時不告訴蘇菲,但是在母親的心裡她還是悄然的改變了對他們這段婚姻的看法。
“就先不告訴她吧,等她好點了再說。”她悲嘆了一聲,柳毅看了看她,默默的垂下了頭。
很快就給蘇菲做好了手術(shù),從手術(shù)室出來後她已經(jīng)給折騰的憔悴疲倦不堪,躺在病牀上很快的就睡著了,但是睡的很淺。在睡夢中她隱隱約約的能聽到屋裡的動靜和來人的說話聲,說話聲與夢魘混合在了一起,真假難分!直到病房裡不斷的說起關(guān)於她生病的事,她的意識才分辨出來夢魘與現(xiàn)實,諦聽到了她真實的病情。她在夢魘里正行走在一片天地茫茫的雪地上,柳毅的父親和醫(yī)生的談話就傳入了她的耳中。“沒有辦法治療嗎?”柳毅的父親問;
“沒有辦法治療,一點辦法都沒有,主要是她拖得時間太久了!要是一開始就治療倒是很容易,但是現(xiàn)在根本沒有一點辦法。”醫(yī)生回答;他們兩個在病房外面談話,但是門沒有關(guān),說話聲依稀傳如了病房裡。蘇菲此時半夢半醒,卻開始逐漸的清醒了。
“到大點的醫(yī)院呢?”柳毅的父親問;“到任何醫(yī)院都不行了,現(xiàn)在懷孕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有上帝插手,不然根本沒有可能!以後讓他們兩個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吧,不然——”醫(yī)生望望柳毅,但是沒有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