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那核桃頭對父親們輕慢的樣子,心裡恨恨的。但這陌生的地方,這古里古怪的老師加上他那陰鬱的聲音冰冷的目光無疑使我心裡又有幾份害怕。我和迪迪站在那裡看著這核桃腦袋的老師,等待著他停下手裡的事情,來處理我們。
那核桃頭並沒有停下手裡的事情,頭擡也不擡一下的繼續用他那乾枯的手指掐著一支筆寫著什麼?只在嘴裡又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音:“小江,帶這兩個同學去學校。”
“吱——”,一聲門響,這時我才注意到,這間房子還有一個套間,從套間裡走出了一個看上去有三十幾歲樣子也還精幹的男性。我想這大概就是小江吧。小江也穿著西裝還打了領帶,小江的西裝要比核桃腦袋的西裝乾淨很多,還打著一根紅色的領帶。他用綠綠的眼光掃視了一遍我們後,小江衝核桃頭點了點頭,“是!施校長。”然後又衝我和迪迪把腦袋一擺說道:“兩位同學跟我來!”
我和迪迪別無選擇的衝著施校長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校長再見!”
施校長再次擡起那碩大的核桃頭,端起一個杯子,杯子裡放著一些綠色的液體,我不知那是什麼飲料,只見那核桃頭從滿是皺紋的臉上張開了一張大嘴,把那飲料灌了下去,又皺了一下眉頭把一臉的褶子又擠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疙瘩。看起來,他似乎有些痛苦。跟著又張開嘴“哈——”了一聲,一股白色的煙霧從他的嘴裡飄了出來。臉上毫無表情的說了一聲“再見!”
這聲“再見”裹著那煙霧更顯陰鬱、沉悶,讓我全身又是一陣不舒服。
父親已經把我們的行李放到了旅店的服務檯,我們取了行李,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跟著小江老師離開了旅店,小江老師帶著我們又是左拐右折,六圈五環的轉著。大約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在一個山坳我們纔看到一個幾乎掉了一半而另一半斜掛在門框上的大門。一塊破爛不堪的木板子上面寫著:磨坊中學,歪歪斜斜的掛在門旁邊的牆上。看了這學校的樣子,我看了一眼迪迪,小聲的說道:“就這破學校還能有學生考上了交大?”
那小江老師的耳朵不知怎的那樣好,儘管我的聲音不大,但他還是聽到了,他猛的回過頭來,瞪著發綠光的眼珠兒看著我們,“怎麼,懷疑我們學校培養出來的學生,別來呀,沒人去你家裡請你吧!”
天呀,這學校裡的校長老師都是怎麼了,都這麼橫橫的,似乎動不動就要把我們趕回家一樣。我不接他的話茬但仍是不服氣的說:“我們每人交十萬元的贊助費,你們還不把學校修得好一些,連個門面都不顧了。”
小江老師又是用他那發綠光的眼珠兒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在我看來他幾乎要把眼眶裡那個會發綠光的眼球兒瞪出來了。他沒有再說什麼,跟著卻悠閒的吹起了口哨兒。我真不明白一個瞪著發綠光眼珠兒的人,怎麼會有閒心吹口哨兒呢?
走進校園,我發現這學校與別的學校卻是不同,校園裡看不見一座樓房,而滿目是樹,密密的樹,如同走進了森林一樣。就這樣我們又沿著林間的小路七拐八拐的,纔來到了一個很開闊的地方,那裡聳立著南北兩座樓,兩樓之間有一棵大大的槐樹。很簡單這學校再無他物了。小江老師指了一下南樓,“這是宿舍樓。”又指著北樓,“這是教學樓。我先帶 你們回宿舍去吧,記住,樓裡吃喝拉撒都有,不經學校同意不許離開學校,違反校紀是要被罰款的。”
“違反校紀要罰款?”聽起來真新鮮,從小學到中學我聽到的都是校方說,違反紀律要受處分,要記過,要留校察看,要開除學籍,還是第一次聽說違反校紀要罰款。我胡亂的想著跟著小江老師走進了宿舍樓。
走進樓裡,我又發現了這學校與衆不同之處,在我原來上過學的學校裡,到處掛的都是大科學家們的畫像,而這所學校樓道里的牆上掛著各種各樣的鬼怪的肖像,閻王老爺,牛頭馬面,黑白無常,小鬼,判官一個不少,張牙舞爪地在牆上露出了猙獰的面孔。
我不解的問:“江老師,爲什麼樓道里要掛這些東西。”
我不知道哪句話得罪了這位小江老師,他猛的轉過身來,原本發著綠光的眼珠兒一下子發出了紅光,兩眼像噴著火衝我吼道:“說話放尊重點,這些都是保佑我們的神,你敢叫他們東西。”吼完,他雙掌合攏,嘴裡不知嘀咕著什麼衝著那鬼怪們拜了又拜,甚是虔誠。
我心裡惱恨他對我發火,又覺得他的行動是那樣的滑稽可笑。惱恨,我卻不敢衝他發火,可笑,又不敢當他面嘲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轉過臉去不再理他。
他拜了很久,才又轉過頭來,你們自己去吧,三層312室。我不送你們了。說完他一個人快步的走出了宿舍樓。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迪迪突然對我說道:“謙煜,你不覺得這學校怪怪的,還有這校長老師也是怪怪的,這是什麼學校呀,真讓人有些心顫呀。”突然她臉一紅繼續道:“還有,我們不分宿舍麼?”
我也紅著臉點了點頭,“對啊,難道這學校比歐美國家的學校還開放?還是沒錢……”一句話沒說完,我不知怎麼搞的腳底一溜重重的跌了一個大跟斗,手中的行禮箱也扔了出去。我趕快從地上爬了起來,看看地面,地面平平的什麼都沒有,還沒容我想清楚是怎麼回事,更沒有容我去拿起那行禮箱,腳下好像有什麼東西絆住了一樣,又是一個跟斗。我站起身來說道:“真晦氣,但十萬塊錢已經給他們了,也不能管他怪不怪了,好歹我們也得在這裡呆下去呀。”話音剛落,腳底一滑,又是一個大仰跤。
“哈,哈……”樓道里響起了一陣笑聲,我站了起來,這回怕在摔著,趕忙的抓住了迪迪這棵救命草,才向左右看去,去尋找那發笑之人。
只見三個穿著像博士服一樣的上衣,下穿黃色燈籠褲的人走了過來,走近了我看見在那上衣的左上側印著一個閻王的頭像,下面還寫著磨坊三個字。莫非這就是磨坊中學的校服。那三個人仍在笑著,指著我笑著,嘴裡說道:“是個菜鳥,連校服都沒見過,絕不是咱們世家的人。看他那傻樣兒……”聽了這話,我真是快被氣死了。從見到推磨坊的第一個人就開始氣兒不順,我是一忍再忍,現在絕不想忍了,握緊了拳頭,向著那幾個人衝了過去,可是還沒有衝到人家身邊就“啪”的一下子又摔倒了,恰好摔到了人家的腳下,那幾個更是得意的笑個不停了,“看這傻小子,不只是菜鳥,而是一隻笨菜鳥,還想跟咱們世家打一架呢?”,“打架就他那豆芽菜一樣的身材,還不讓咱們一拳就給打折了。哈哈哈……”
迪迪忙走上前扶起了我,看著那幾個壞傢伙從身邊走了過去,滿心的怒火卻無處發泄,好鬱悶呀!
樓裡又走過來了一男一女,走到了我們身邊,“新來的嗎?哪個宿舍的?”
這會兒我氣都喘不勻,哪裡有說話的心情,迪迪不敢鬆手的扶著我說道:“我們是新來的,住312。”
“噢!我們一個宿舍的,我們送你們回去吧!”說完一個同學幫我拿起了地上的行李箱,另一個同學小心的扶著我,一齊向樓上走去。
也許是因爲我的原因,我們走得很慢,後來又走來了一個女孩,那女孩毫不文雅的喊道:“磨蹭!擋路,一男一女擋在前面做什麼壞事呢?快讓路!”
今天怎麼這樣不順呀,我真不明白,那幾個壞傢伙剛從眼前消失,又出來了這樣一個母夜叉,我回過頭來剛要大大的發泄一下,眼前出現的卻是一個嬌小的女孩,梳著一頭齊耳的短髮,前額兩側的兩溜頭髮分別用彩色的絲帶繞著,白淨的圓臉上鑲著兩隻會說話的大眼睛。從女孩的相貌與那說話的架式相比,真的難以想像會是同一個人。這會兒,看著這嬌小的女孩,我無論如何也發泄不出來了。我們幾人趕快的往邊上靠了靠,讓那女孩順利的走過。
女孩回過頭來,微微的一笑,“還算懂禮貌。”望著她那甜甜的笑容,心裡的鬱悶少了很多。
迪迪看著我有變豬哥趨勢的臉吃醋的的問道:“你也是新來的?”
女孩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新來的,世家的!”從她的話中可以聽出幾分得意,幾分傲氣,似乎世家的要比我們這些人高一等。
扶著我的那個同學也趕忙問道:“什麼是世家?”
“世家就是世家。”女孩笑著,用未知回答著未知,弄得我們幾個人仍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那女孩看著我們傻傻的樣子又說道:“這樣說來,你們是中考落榜生了。”
我奇怪的問:“總不會有人直接考到這裡來吧?”
那女孩笑著,“這學校不用考,我們也根本沒參加中考。”
我看了迪迪一眼,“早知這樣,咱們也不該參加那該死的中考,忙活了好幾個月不說,還沒考上,跑這裡來做了菜鳥。如果不參加中考還可以做世家了!”
那女兒一聽這話,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菜鳥,大家都是菜鳥呀,雖然我是世家的,但是也沒學過什麼,不一樣是菜鳥嗎?你是不是世家的,跟你參加沒參加中考沒關係。”
這話可是更把我們幾個人搞糊塗了。我們相互的看了一眼,又都搖了搖頭,那女孩又說道:“明天你們就明白了。不過中考沒考上真的是你們的福氣呀。考上了又怎樣,將來再去參加高考,一輩子裡有半輩子是與考試打交道,無聊透了。現在不用了,現在你們的生活會變得更加豐富多彩的,在你們看來那簡直就是離奇式的生活方式。”
離奇式的生活,可不是夠離奇的嗎?我都沒見過哪一個中學會拒絕學生家長進校園,我沒見過哪一個校長像那核桃頭一樣邋遢,也沒見過牆上掛鬼像的中學,更沒聽說過學生裡還有什麼世家之分,這一切已經夠離奇的了,還能再怎麼離奇呢?
說著話我們來到了宿舍,我衝女孩點了點頭,“有功夫過來玩,我叫王謙煜,他叫遄迪迪,這兩位?”我笑了笑,“我們也是剛剛認識,還不知道叫什麼。”
爲我拿行李的和扶著我的同學,也分別報上了姓名,“方鴻隱、項雨軒”
那女孩忙說道:“我叫葉晨夕。”說完便笑著走了,向四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