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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曦曦活著的緣故,顏曉晨對顧邵庭那種莫名的遷怒和恨意也就站不住腳了,這幾天夏俊的判決下來了,顏曉晨的情緒一直很平靜。
曦曦對於狹小黑暗的空間有著莫名的恐懼,顏曉晨索性讓他在家好好休想身體,準備等過了暑假再讓他入學。
顧邵庭不管是對曦曦還是對小妍兒都是寵愛耐心,他的用心良苦漸漸感動了顏曉晨,孩子並沒有死,當時只是別人精心設計的一個圈套,所以對顧邵庭的怨念也就沒有那麼深了。
這段時間的相處,顏曉晨也清楚,顧邵庭爲了她真的改變了很多,但是跟顧邵庭之間的關係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恢復,總是需要一個緩衝的過程。
這日小妍兒滿三個月了,顧邵庭這日一大早沒去公司,準備陪著顏曉晨帶小妍兒去醫院做例行體檢及打預防針。
顏曉晨不放心曦曦獨自在家,因爲夏俊的自私和冷酷導致曦曦被與世隔絕的生活了近九個月,期間還受到暴力虐待,導致現在的曦曦有些自閉和神經緊張,所以這次出門把曦曦也帶著了。
自從曦曦回家後對顏曉晨特別的依賴,不管她走到哪都會跟著,放佛生怕顏曉晨又一次丟下他。
顏曉晨一早起來準備東西,小妍兒出門要喝的奶粉、尿不溼,紙巾溼巾,一套隨時可能要更換的衣服等等,再加上曦曦的零食,鎮定神經的藥……好不容易準備好要出門了,一陣急促的鈴聲阻止了顧邵庭一家四口出門的腳步。
此時顧邵庭牽著曦曦的手,顏曉晨抱著小臉笑呵呵的小妍兒,看起來像極了溫馨的一家人。
保姆跑出來接了電話,叫住了正準備出門的顏曉晨,“顏小姐,是顏家打來的電話,是青月小姐,情緒似乎很激動……”
顏曉晨微微蹙眉,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顧邵庭,這才抱著小妍兒折身回去,將孩子遞給保姆,顏曉晨拿起話筒,“喂……”
“曉晨姐,你快來吧,楚管家發瘋了,舉著鞭子把晟哥關在書房裡,任何人都進不去,他想打死晟哥呀……”顏曉晨的聲音還未落音,青月帶著哭腔的急切聲音就透過話筒傳達到顏曉晨耳朵裡。
顏曉晨動作一頓,電話中青月著急恐慌的語氣再逼真不過,可是楚向東只是一個管家,怎麼會對錢鈺晟那樣?尤其是是年逾六十的老人跟一個年輕力壯的中年,若是錢鈺晟不願意,誰又能奈何的了他?
這件事不管從哪裡看都透著古怪,可眼下情況緊急,也容不得她多想?!澳阆葎e急,我馬上過去?!?
“出什麼事了?”這時顧邵庭牽著曦曦也折回來,看到顏曉晨嚴肅的表情便知出事了。
顏曉晨放下話筒回首,“顏家老宅出事了,也不知道楚管家發什麼瘋,居然把錢鈺晟鎖緊書房鞭打……”
此話一出,顧邵庭俊美無匹的臉上也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件事著實有些詭異。
“我先過去看看再說,醫院改天再去吧?!鳖仌猿靠戳艘谎垲櫳弁ナ种刑岬拇蟀“S即轉身對保姆交待,“今天麻煩你在家先照顧一下小妍兒,待會兒月嫂和我媽都會過來的?!?
保姆點頭應了一聲就抱著小妍兒回嬰兒房了,顏曉晨看著曦曦有些無辜驚慌的表情,心中一軟,心疼蔓延,“曦曦,你……”
“媽媽,我在家會……”即便這樣,他依舊懂事乖巧,不想給大人添亂。
“曦曦跟著叔叔吧,一會兒叔叔要到公司處理一些事情,你能陪叔叔去嗎?”顧邵庭打斷曦曦的話,這孩子明明很害怕被丟下卻還是這樣懂事,讓人不憐惜都不行。
可是顏曉晨到顏家去,楚管家發瘋了,誰知道會不會誤傷人,曦曦這麼小,跟過去怕是反而對他不好。
“好。”曦曦用力的點頭,現在他只有跟著媽媽和顧叔叔纔不會害怕,纔會覺得安全。
顏曉晨感激的忘了顧邵庭一樣,對於他周到的設想豈有不明白的,當下便走到曦曦面前,溫柔的摸摸他的頭,“曦曦乖,媽媽很快會回來,你先跟著顧叔叔一起去公司。”
顧邵庭朝曦曦眨眨眼,“你放心,叔叔今天不開會,只是處理一些文件,就在辦公室裡,叔叔公司附近可是有很好吃的蛋糕哦?!?
曦曦驀地就笑了,露出黑黑的蛀牙,“好?!?
顏曉晨看到蛀牙想要阻止他吃甜食,可看到曦曦難得開心的笑容就欲言又止了,反正孩子還要換牙,只要他開心就好了。
於是簡單交代幾句,又從早上整理的物件中找出曦曦的零食和鎮定藥,匆匆的趕去顏家了。
顧邵庭望著顏曉晨瘦削的背影突然有些不放心,便打電話讓白狐趕去顏家了,並讓他找人去查查楚向東年輕時的底細。
顏曉晨匆匆趕到顏家,剛到門口就看見白狐已經等在那裡了,料想應該是顧邵庭不放心派他過來的,也就沒說什麼,便神情凝重的進門了。
這時青月一臉著急不安的等在客廳了,聽到聲音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了出來,也顧不得以前的嫌隙,她一把抓住顏曉晨的胳膊往裡走,“都一個多小時了,他們還關在裡面,我已經聽不見聲音了,可是書房的門被反鎖,誰也進不去?!?
顏曉晨一直知道楚向東是個高傲的人,卻沒想到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情
來。
這時也沒有其他方法,其實青月找自己來又能幫到什麼忙呢?顏曉晨轉頭對著白狐開口,“你有辦法把書房的門打開嗎?”
白狐略作思索便點頭,他面無表情的對青月道,“書房在哪?請帶路?!?
青月泛紅的眼眶露出感激,她低下頭道謝,“謝謝你們,請跟我來……”
白狐跟上腳步,顏曉晨尾隨在白狐身後,她倒是也想知道,楚向東到底爲什麼要鞭打錢鈺晟。
白狐隨身帶了瑞士軍刀套組,只見他拿出一根細長的銅片快速的搗鼓幾下,書房的門就被他打開了。
青月顧不得其他,第一個衝了進去,“晟哥……”
書房裡光線很暗,窗簾密密實實的將所有光線擋在外面,顏曉晨的眼睛一下子有些不適應,伸手揉了一下眼窩處,慢慢的纔將房間內的情形看明白。
楚向東舉著鞭子坐在真皮的椅子上氣喘吁吁,而錢鈺晟只是躺在地上,臉色蒼白,嘴角流血,身上一道道的鞭痕,白色的襯衣上一道道血痕看著觸目驚心。
楚向東聽到聲響,緩慢的調轉視線,發現是顏曉晨時露出一絲得意的冷笑,“哼,這下人都到齊了。”
顏曉晨聞著書房門濃烈的血腥味眉心緊蹙,這是爸爸生前最注重的地方,楚向東偏偏跑到這裡來發瘋?!俺芗?,對於今天的事情你最好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然你的下半輩子就要在牢房裡度過了?!?
“坐牢?我嗎?”楚向東忽然陰測測的笑了,如今他的目的反正已經註定無法達到,索性也就沒有顧忌了,“告我,那也得有受害人原告。你問問我那沒用的兒子,會不會去狀告他老子!”
楚向東這句陰鷙囂張的話一出,顏曉晨整個愣住了,而沒人發現躺在地上的錢鈺晟臉色更白了。
他也是剛剛纔知道,原來自己並不是顏廣安的兒子,而是楚向東的兒子,這真是天大的諷刺。
一直以來,他一直以爲楚向東只是養父,自己的親生父親是顏廣安,因著楚向東對顏廣安有恨,所以他纔會虐待他。
如今真相揭開,原來他的存在只是一個恥辱,一個笑話。
想到這,原本以爲終於有親人的他露出悲哀的笑容。
“你這話什麼意思?”顏曉晨皺眉,楚向東什麼意思?他說他是錢鈺晟的父親?顧邵庭查過不是說錢鈺晟是當年爸爸和正牌妻子所生下的孩子嗎?
“你不知道吧?”楚向東笑的肆意而惡毒,“我是錢鈺晟的養父,我收養了他,而他是我的親生兒子?!?
這些話不僅讓顏曉晨震驚的白了臉色,連帶事不關己的局外人白狐也驚住了。
在場唯一冷靜的要數青月了,她不在乎錢鈺晟是什麼身份,她只知道一點,她是她孩子的爸爸,其他的她都不在意。
錢鈺晟眼神掃過顏曉晨蒼白的臉色,絕望的閉上雙眼,身體上的疼痛都抵不過心裡的痛。
“我本來想讓這個孩子養在顏廣安名下,最後奪取他辛苦一輩子的成果,可惜卻被他一早發現了,所以纔將剛生下沒多久的孩子送走?!?
電石火光之間,顏曉晨突然想到什麼,“當年爸爸在短時間內身體迅速衰敗,這其中你是不是也動了手腳?”要是楚向東能做出這種事情,想必是恨極了爸爸,那麼當初身爲管家能貼身照顧爸爸的楚向東想要加害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了。
楚向東不可置否的冷哼,一副狂妄不可一世的樣子,目光中更有怨毒以及發泄不出的恨意。
“到底有沒有加害爸爸讓他進警察局就清楚了?!彬嚨?,一聲森冷無情的聲音自書房外響起,所有人皆是一震,愣愣的看著身形高大挺拔的顧邵庭緩緩走進來。
他的身後,跟著的赫然就是穿著制服的警察。
楚向東做了那麼多事難免心虛,尤其是當年他入獄過,對著穿這身制服的人有些與神俱來的深刻恐懼,他驀地瞠大雙目站起身,朝著警察扔掉手中的鞭子奪門跑出去。
邊走還邊叫嚷著,“別跟過來,我什麼都沒做,你憑什麼抓我?”
聲音透著恐懼和恨意,他毫無形象奪路逃跑,腦子裡閃過多年以前相似的一幕,突然腳下一劃直接從樓梯上就在人走到樓梯拐角處的時候,腳下突然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滑——
“管家……”樓下剛好在打掃的傭人的驚聲尖叫劃破寂靜,尤爲刺耳……
傭人的尖叫聲異常淒厲,一時之間所有人連帶著追出來的警察都驚駭在原地。
緊跟在楚向東身後的警察下意識的伸手卻還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的瞳孔幾乎要縮緊成縫,手維持著伸出的動作僵住。
楚向東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在幾十級木質臺階翻滾著,沉悶的聲響伴隨著疼痛席捲全身,他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待到一切靜止下來,原本整齊梳在腦後的頭髮早已經凌亂不堪。
楚向東側趴在地上暈了過去,所有人驚愕於這一幕戲劇系的意外,大家不敢輕易的挪動他。畢竟楚向東年事已高,從那麼高的地方墜落,要是控制不好,會造成二次傷害
不知是誰率先反應過來,打電話給120急救中心,很快的救護車來把躺在地上不斷抽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的楚向東
帶走了。
顏曉晨冷靜下來第一時間對顧邵庭開口說的話竟是,“你來這兒,那曦曦呢?”
顧邵庭指了指庭院外面,顏曉晨緩緩的鬆了一口氣,幸虧當時曦曦不在樓下,要不然讓他目睹這一幕恐怕又要留下陰影。
因爲楚向東是認定的嫌疑犯,警察也跟去了醫院,而錢鈺晟渾身是傷,青月也陪著他一起去了醫院。
顧邵庭和顏曉晨思慮再三,也跟去了醫院,當然還是帶著曦曦。
醫院走廊裡靜悄悄的,消毒藥水的味道著實令人作嘔,身上傷口上藥包紮後的錢鈺晟佝僂著坐在長椅上,木然的眼神毫無神采可言。
顏曉晨從走廊的盡頭走了過來,她剛剛打過電話給家裡讓黃婉瑩今晚暫時住下照顧小妍兒,楚向東這一跤摔實在不輕,當時被救護車送來的時候整個人呈現重度昏迷狀態,在手術結束前他們都不會輕易離開的。
時間在等待中過的特別慢,急救室的燈突然滅了,見到這一幕的錢鈺晟幾乎是同時的站起身來,大門敞開的瞬間面無血色的楚向東從裡面被推了出來。
醫生邊摘著口罩表情疲憊的剛一走出,便被警察圍住,雖然做過無數次手術見過太多病人家屬,可這一次還是嚇了一跳。
“醫生,病人情況怎麼樣?”帶頭的警官語帶鋒利,面無表情的開口,卻讓醫生壓力倍增。
“病人經過搶救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患者從高處摔傷造成頸椎骨折,有可能會壓迫神經,再加上病人的年齡偏大,我們不排除會造成截癱的可能!”醫生的話說的很委婉,但是其結果已然註定,說得直白一點就是中風和半身不遂。
警察知道嫌疑犯下半輩子已經註定要在病牀上度過,其實追訴他的罪行已經沒有必要,因爲之後的人生將會過的比死還不如。
於是簡單的說了幾句便離開,目前楚向東還沒有脫離危險,他們留在這裡也逼問不出什麼事情來了。
顧邵庭跟顏曉晨在警察離開後也回家了,畢竟曦曦還小,已經累得睜不開眼了。
回家的路上,顏曉晨抱著曦曦,畢竟是六歲的孩子了,顧邵庭見她抱著吃力就接了過去,白狐安靜的開著車子。
顧邵庭輕聲打破沉默,向顏曉晨解釋其中沒有疏通的困惑?!鞍职帜贻p的時候跟楚向東是一對落魄患難兄弟,後來他們同時愛上一位富家女,也就是爸爸的原配妻子林雪兒,可是林雪兒最終選擇的是溫文儒雅的爸爸,反而英俊桀驁的楚向東落敗了,這讓楚向東一直耿耿於懷。
當年爸爸跟楚向東因爲無權無勢,也是跟著人在道上混日子的,後來爸爸爲了林雪兒漸漸的轉了正途,跟楚向東之間的嫌隙也越來越大,後來一次火拼中楚向東意外落網,並且被判了五年刑。
等他出獄之後越發混的不如意,可那個時候爸爸已經進入林雪兒父親的公司,也就是顏氏的前身,公司越做越大,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楚向東心有不甘,同時心裡偏執的認爲爸爸是爲了甩掉他跟林雪兒結婚才設計他入獄的。
後來他他表面上裝作誠懇親善的來投奔爸爸,做了顏家的管家,暗中卻一直給爸爸使絆子。爸爸跟林雪兒結婚幾年卻一直沒有孩子,楚向東發現林雪兒暗中一直獨自去當地有名的婦科醫院看診,於是他買通醫生,用自己的精|子在代|孕的女人體內培植受精卵,並趁著林雪兒去醫院檢查身體的時候麻醉她植入她體內。後來林雪兒懷孕了,她很開心也很期待,毫不知情的她一直以爲是爸爸的孩子,只當是自己的努力感動了老天,所以給了她做母親的機會。
而爸爸……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不易使人受孕,所以一開始就懷疑這件事了,但是因爲世事無絕對,那段時間他很煎熬,等孩子一生下來就做了親子鑑定,確定不是他的骨肉,於是狠心將孩子送走,但是出於對林雪兒的愛,他對於這份他認爲的背叛忍了下來,最後林雪兒鬱鬱而終,沒過幾年就辭世了,爸爸以爲這個秘密會永遠爛在心裡,卻不知道一切都是楚向東的苦心安排。
大概當年的楚向東也不知道爸爸會這麼早發現孩子不是他的,等孩子送走了,他就轉頭收養了那孩子,一直給他灌輸報仇的思想?!?
“那孩子……”顏曉晨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她此刻的震驚了。
“就是錢鈺晟?!鳖櫳弁タ戳艘谎垲仌猿?,知道這對一直渴望親情的顏曉晨來說,錢鈺晟原來不是她哥哥這件事是個很大的打擊。
“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顏曉晨的聲音有些顫抖。
“今天,就在你接完電話後我讓人去查楚向東年輕時的事才順藤摸瓜發現的?!?
顏曉晨陷入了沉默,良久無語。
說起來,最可憐最無辜的就是錢鈺晟了。
其實爸爸並非沒有生育能力,要不然後來也不會讓黃婉瑩生下她了。
只是……所有人的生命軌跡都被楚向東的嫉恨和報復給扭曲了。
“告楚向東的事就算了吧……”長長的沉默之後,顏曉晨最終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
時移世易,很多人和事都已經物是人非,況且楚向東現在比死了還要痛苦,再緊緊抓著當年的事已經沒有意義了,就讓一切都過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