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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阿姨瘋狂的用手在土木裡挖掘著,她簡直不敢想象即將臨盆的顏曉晨被埋在這堆廢墟當中的情景,她也不敢想象顏曉晨此刻是一種怎樣的情況。
泥土深深的陷入到她指甲的縫隙當中,生疼生疼的,可趙阿姨卻死死的不鬆手,只是用纖細的手指扒扯著,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找到顏曉晨!
突然,趙阿姨只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給猛地扯到一旁,原本就因爲驚恐的纖瘦身體就這樣癱坐在地上。
眼淚大股大股的在眼眶裡涌動了出來,用著沒有沾滿泥土的手背堵住自己的脣,不讓悲悸的哭聲溢出來,長長的睫毛上沾滿了霧氣。
“沒事的,曉晨,我很快就救你出來!”顧邵庭焦灼的嗓音不斷的響起在旁人的耳中,他絲毫不利用任何的工具,修長有力的手指宛如鐵質將髒污的泥土給扒開,如果說最開始他的語調還算是正常,那麼到最後已經稱得上是瘋狂的歇斯底里!
顧邵庭高大的身形就這樣跪在那座巨大的坍塌物前,雙目猩紅的用著機械式的的動作揮舞著手臂,他只覺得胸口襲來一陣的劇痛,甚至比聽到顏曉晨對自己說‘已經沒有一輩子了’更令他無法承受。
“我已經弄丟過你一次了,我絕對不能夠讓這樣的情況在我的眼皮底下發生第二次!”顧邵庭嘶啞的咆哮怒吼著,那聲音盤旋在坍塌物之上,竟許久都沒有消散過。
那雙狼般的兇狠瞳孔就這樣死死的盯著土堆,從趙阿姨的角度看去顧邵庭竟是這般的兇神惡煞,他就像是在跟魔鬼搶生意似的,用力的挖動著眼前的一切阻礙物。
很快,他的十個手指都滲出了殷紅的鮮血,指甲斷裂開縫沾滿著腥臭的泥土,白狐上前想要將顧邵庭拉開,卻見他絲毫不給面子的格擋開他的手臂,只是用著手死死的死死的在泥土中挖掘著。
“滾!都給我滾!”顧邵庭歇斯底里的朝著影咆哮著,這輩子他經歷過了太多的風雨,就算是有人要將自己的命奪去他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現如今他甚至不敢想象顏曉晨有一點點危險的可能。
“你的承諾,說的總是那麼好聽。”
“我信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還是我一個人,有你沒你,有區別嗎?”不過才短短幾個小時前說過的話在顧邵庭的耳邊縈繞著,心都跟著一起被狠狠的撕碎!
爲什麼!爲什麼這次出事自己又不在曉晨的身邊,房子坍塌的那一刻她心裡有多麼的害怕,有多麼的惶恐?她是不是有想到過他?他該死的爲什麼要走!他應該一直纏著跟在她身邊的。
顧邵庭似乎像是已經感覺不到手指的疼痛似的,雙瞳裡遍佈著駭人的血絲,麻木而又機械似的用雙手挖掘著這裡面的一切。
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只有唯一的那個信念,找到顏曉晨,找到她!
趙阿姨跌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顧邵庭瘋狂執拗的動作,他健碩高大的身體繃得緊緊的,猶如困獸般的猶自掙扎著。
“這裡有人!”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聲響瞬間冰封了顧邵庭的動作,有種顫慄的恐慌感倏然的刷過他全身的毛孔,繃緊的頭皮已經開始發麻。
顧邵庭單手撐在廢墟之上,強勢的支撐起自己繃得緊緊的高大身軀,剛毅的臉龐沒有絲毫的放鬆,太陽穴的位置突突的跳動著。
趙阿姨聞言也慌張的睜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如果被挖掘出來的是顏曉晨,她該怎麼辦!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裡,顧邵庭猛然的攥緊了沾滿了血和泥的手指,立體的五官輪廓沉浸在光與影之中,剛毅的下巴配合著那緊抿著的脣瓣,身體的線條無一不是在彰顯著掙扎與蒼涼!
“是個學生!快!送去衛生所,還有救!”將被土木完全掩埋住的學生從廢墟里抱了出來,交給身旁的壯漢,繼續的挖掘著。
趙阿姨瞬間就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心裡慶幸著幸虧發現的不是曉晨,雖然這樣的想法真的很可恥,可是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有這樣的心思卻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與她有相同念頭的男人在聽聞被發現的那個人並不是顏曉晨時,鷹雅欣長的身軀不著痕跡的顫抖了下,眼神像是被潑上了墨汁般的暈黑,濃的化不開。
顧邵庭茫然的站在遠處,只覺得心底空蕩蕩的,不過才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他離開才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必須要再一次的承受著失去顏曉晨的痛苦,他用了七個月的時間來懲罰自己,卻遠遠比不過顏曉晨一個淡淡的眼神,一句冷冷的話語。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突然,熟悉的雅冷語調在顧邵庭的耳邊炸開,原本有些渙散的瞳孔在瞬間凝聚在一起。
顏曉晨是真的有些搞不懂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之前因著有學生感冒發燒來找她,她見藥店離學校並不遠便留學生一個人在辦公室休息,幫她去買了些藥回來。
晴好陽光投下的光芒籠罩在她烏黑柔順的發上,美麗的臉龐平靜無波,長長的睫毛微微的眨動,凝白雪肌透著淡淡的疏離感,在見到狼狽不堪時的顧邵庭更甚。
她不過離開才一個小時不到,怎麼會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對於顧邵庭來說,自顏曉晨出現的剎那開始,周圍的一切好似都被馬賽克給覆蓋住,唯獨只有顏曉晨削瘦的身形越發的清晰起
來。
她安靜的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在顧邵庭以爲要失去她的那個瞬間,她以著救贖般的光芒重新回到了他的世界裡。
顧邵庭就這樣慢慢的朝著他的救贖走去,他從未像是現在這般的感謝著上帝,修長結實的手臂就這樣的朝著顏曉晨打開,他邁著穩健的腳步,不在像是剛纔那樣的瘋狂,就連瞳孔內的猩紅都褪了去。
好看的黛眉輕蹙,瞳孔內映出顧邵庭剛毅英俊的臉部輪廓,他不是走了嗎?爲何還會回來?
可下個瞬間,混合著土腥味的懷抱便將她緊緊的擁抱到懷裡,結實健碩的胸膛按耐不住的上下起伏著,儘管顏曉晨圓圓的肚子令兩個人的擁抱如此費力,可顧邵庭卻依舊不願意鬆手。
“曉晨……你沒事!你真的沒事!你沒事就好!”趙阿姨在見到顏曉晨出現的時候忍不住的尖叫了起來,眼淚嘩嘩的墜落在臉頰上,被沾滿了泥土的手一擦臉頓時就花了。
顏曉晨面無表情的凝視著眼前的一切,很快便明白其中的因果關係,纖細的手臂不悅的隔開顧邵庭結實的手臂,漠然的眼神落在顧邵庭的臉上。
“別說是我沒有事,就算是我有事也和你沒有任何的關係。”她冷淡的開口,語調沒有絲毫的情緒變化,接下來只是沉默的推開了他的手臂。
原本剛纔目睹了顧邵庭瘋狂挖掘那一幕的學校教職員忍不住瞠目結舌的看著兩人,顏曉晨從來到這裡的七個月裡雖然爲人算是清冷,但卻還從未這樣的出口傷人過。
顏曉晨與之擦肩而過著,就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再分給顧邵庭一點。
她的眼神落在趙阿姨的臉上,那張乾淨溫婉的臉上淚水混著泥土看起來狼狽不堪,她知道自己是嚇到她了,剛想要開口,卻只覺得手腕處一陣用力的被收緊。
“顏曉晨,跟我走!”暗沉低啞的嗓音溫柔而又強勢的在顏曉晨的耳邊響起,希臘石雕般的俊美臉旁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在旁人看來是那麼的冷睿堅毅。
顏曉晨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只覺得自己笨重的身體被男人巨大的力道打橫抱起,天旋地轉之後便被穩穩的控制在他硬實的懷抱之中。
熟悉的男人味道迎面襲來,攪得顏曉晨措手不及,甚至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便覺得顧邵庭已經向著校門外走去。
“顧邵庭放開我!”顏曉晨的語調已經陰沉到了頂點,若不是還估計著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的就範!
顧邵庭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似的,手臂緊摟著懷中的顏曉晨,像是抱著自己的整個世界一般,英俊的臉龐透著冰冷的陰霾。
可唯獨只有顧邵庭自己心裡最清楚,這陰霾是爲著自己差點又要失去顏曉晨!
啪的一聲……
顏曉晨見顧邵庭絲毫沒有要將自己放下來的打算,任何猶豫都沒有的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她只覺得自己整個手心都麻了,那巴掌扇在顧邵庭的耳廓與臉頰處,很快就通紅一片,卻見顧邵庭高大的身體驀然的停頓在原地,頰邊的骨骼在臉部皮膚下清晰可見,那隱忍的脈絡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顏曉晨以爲下一刻這個男人就會狠狠的將她推開。
可就在顏曉晨以爲他會有動作的時候,顧邵庭卻只是沉默的深吸了口氣繼續的向前走著,鼻翼微張著臉色鐵青著,額頭上的青筋也突突的跳動著!
“顧邵庭你放開曉晨!”趙阿姨見此情形只覺得顧邵庭是瘋了,她快步的衝上前去想要擋住他的去路,卻在於顧邵庭那雙猶如野獸般的眼神相互對視時,心裡忍不住的咯噔一下。
這個男人,瘋了嗎?那雙冷酷到了極致的眼神,此時除卻曉晨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物事,就算是那雙眼睛與自己相互對視也不過是茫然的。
趙阿姨被那雙漠然的眼神驚得站在遠處一動也沒法動,眼睜睜的任由著顧邵庭就這樣當著自己的面將顏曉晨緊摟在懷裡,向著她所未知的地方走去。
顧邵庭所住的地方已經算是這個鄉鎮內最好的招待所了,但是相對於顧邵庭而言依舊是價格低廉,自然服務也好不到哪裡去。
哐噹一聲將門關上,也同樣的將作爲保鏢的白狐關在門外,不大的房間內擺了一張牀和一個不大的電視,顧邵庭之前的衣服扔到了垃圾桶內,而剛換的這套衣服轉眼間又被泥土給弄髒。
顏曉晨將臉別向一旁,硬是不去看顧邵庭,可對方卻像是絲毫不介意似的,當著她的面一顆顆的解開深色襯衫的鈕釦,指甲縫裡混合著血跡與泥土顯得髒污不堪,或許就連顧邵庭都沒有想到一向愛乾淨的自己竟能夠忍受渾身髒污這麼久!
很快,顧邵庭全身上下僅僅只剩下了一件黑色貼身的子彈型內庫,穿著拖鞋向著洗手間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傳來潑灑涼水的聲音。
這樣的小地方是不可能有二十四小時的熱水供應的,顧邵庭想要洗澡只能夠用涼水,不過此時已經是入冬的天氣,那滋味自然是不好受的。
顏曉晨趁著他去洗手間的時候快速的向著門口的方向移動著,剛一打開門板,卻見面無表情的白狐像是門神似的堵在門口。
她沒有說話,白狐自然也沒有說話。
“讓開。”顏曉晨的聲音冷淡到了極致,好看
的美眸微微的瞇起。
“抱歉,沒有顧先生的命令,我不會讓顏小姐踏出房門半步!”白狐的聲音也很冷,他的確只聽令於顧邵庭一個人。
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門板當著白狐的面重重的被摔上,距離近到差點就撞上白狐的鼻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白狐突然意識到這七個月似乎讓顏曉晨的脾氣越發差了起來。
顏曉晨深深的吸了兩口氣這才轉過身來,卻發現不知何時衝完涼的顧邵庭雙手環繞在胸口倚靠著門板深深的凝視著她的身影。
見她倏然轉過身來,來不及收回自己偷窺的視線,顧邵庭所幸坦誠的聳了聳肩膀,他看自己未來的老婆又不犯法,只要她願意,自己就算是看一輩子也不會夠的!
顏曉晨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向著房間內的沙發走去,整間房間內只有一張大牀,既然今天她註定離不開這裡,那也不想要跟那個男人再度的同牀共枕!
安靜的用毛毯裹住自己的身體,她仰面躺在沙發上,微斂起捲翹纖長的睫毛,以沉默迴應顧邵庭的注視。
剛剛想要伸直自己的腿,小腿肚卻意外的抽了筋,好看的黛眉微微蹙起,小腿肚抽搐著疼痛令她很難受,這樣的情況已經不止一次發生過了,除卻咬著脣忍著疼之外,她還真的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突然,顏曉晨只覺得自己的小腿被搭放在結實冰涼的大腿之上,她驀然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看著全身只穿著內庫的顧邵庭已然握住她的小腿肚。
心裡一陣煩悶,顏曉晨試圖從顧邵庭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腿,可不過是稍微的一動,抽筋的疼又一次的傳來。
“你應該多多的補鈣,這樣小腿抽筋的情況會好很多。”顧邵庭深沉低醇的嗓音響起,顏曉晨壓根不想要搭理他,索性以沉默迴應,只是男人手指的力度適中,很容易的便消融掉了她腿部的疼痛感。
顧邵庭也不介意,只是沉默的幫她按摩著,粗糲手指觸摸到的光滑細膩如牛奶般,心思卻飄到了好遠。
突然,顏曉晨只覺得小腿下有什麼堅硬的東西抵住了她,猛然間睜開自己的眼睛,卻見顧邵庭的帳篷高高的頂起,想也沒想的抽回自己的腿甚至還踹了他一腳,用著防備的眼神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腳也不知道是顏曉晨有意還是無心,竟就這樣撞到了那高高的挺立上,瞬間便令那玩意兒軟了下去,顧邵庭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顏曉晨沉默不語的直起了身子,將毛毯蓋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處,這房間裡其實是有些冷的,令她的手指都泛起了涼。
又或許是因爲對面的那個男人是顧邵庭,令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過去那些無法磨滅的疼痛和遺憾。
“顧邵庭,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想吐!”顏曉晨眸光淡漠,語調薄涼,她倒寧願顧邵庭還是以前的模樣,也好過現在這副想要贖罪的僞善。
顧邵庭的表情有瞬間的刷白,只是很快卻又恢復到了往日的模樣,他沉默的將攤放在顏曉晨膝頭的毛毯給展開,毛毯很大,恰好可以將他們兩個人都包裹在裡面。
曾經,他們也這樣的窩在家裡的沙發上,那個時候曦曦還沒有出事,他坐在他們兩個人的中間,被柔軟的毛毯覆蓋住,轉眼之間那幸福的畫面便支離破碎,饒是強勢如顧邵庭,也難以接受。
“若你跟我好聚好散,我也能夠高看一眼,可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樣子,可憐的像是條搖尾乞憐的狗,顧邵庭你什麼時候沒出息到這種地步了?”
顏曉晨的話是帶著嘲諷的,她甚至是一邊笑著一邊開的口,她的嘴本來就很毒辣,還未與顧邵庭在一起之前的時候,她也是這般的隨性。
在這世界上她最在乎的人已經去了,自己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顧邵庭聞言卻並沒有動怒,仰或是這輩子不論顏曉晨如何與他相對,他都不會再對她生氣,他欠她的,這輩子都已經還不完了,他的時間已經不夠用了,如何還能夠揮霍?
“跟我回T市,你的預產期算算日子就快到了,這邊的條件實在太簡陋,我的心已經不能夠在承受一次今日的事情!”
顧邵庭這話說的確確實實是實話,如果今日的事情在來一次,恐怕他的心臟就可以提早退休了。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我自己……可你不能夠拿孩子的生命開玩笑,這裡的條件根本就不適宜生產!”
顧邵庭的聲音裡沒有任何徵詢的意思,他根本已經是在心裡做了決定,就算是顏曉晨不同意也也要將她帶回去!
這話的本意是關心顏曉晨的身體,可聽到了顏曉晨的耳中卻有了另外的一番含義,不能夠拿孩子的生命開玩笑?
這話說的真好笑……
“所以呢?”顏曉晨冷冷淡淡的開口,將毛毯掀開,削瘦的身形挺著大肚子慢慢的站起來,向著房間內唯一一扇窗戶走去。
“所以你必須跟我回去,明天就走!”不管顧邵庭這兩日表現的在怎麼好,可這個男人骨子裡的強勢卻是從未改變過的,聞言顏曉晨嘴角諷刺的笑卻是片刻都沒有停下。
“顧邵庭,你可是要想清楚,若是我回到T市,曾經那些對不起我的人……我是不會讓他們過得舒服的,這裡面自然也包括你最心愛的蘇安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