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忽然想起毒特說初融生來便是與衆生都不同的人,生來便帶有異象。
沒錯,在聖城烏拉爾的皇宮我懷疑她是女神般若。那個最初引我到靈力世界的人!她雖爲女神,卻總是透露著一股邪惡的氣息。就像這兒的初融一樣,這幻境是會讓人的本質都放大的。
不過現在看來不是了,女神般若的力量我也是見識過的。如毒特所說我是下一任的般若,只是我的大部分力量還被封鎖著,只有等上一任的般若死亡之日,纔是我的封印解除之時。而這個幻境,從剛剛觸碰到的雪裡的靈力看來,製造幻境的人力量絕對不會蓋過般若,只是可能這個致幻者的屬性天賦是陣法,幻本來就是陣法的一個分支,所以擅長陣法的致幻者才能製造出如此天衣無縫的幻境。如果初融是般若的話,那她的力量反倒不該異常。
除非……除非致幻者存心想要我們因爲互相猜疑而亂了陣腳。
心機頗深啊!他必不會只是一個單純的靈力使用者。
毒特在我前面走著,以防出現什麼意外,我們在漸漸向雪源靠近,新雪那種清新的味道連我也嗅到了,而且已經漸漸有飄雪。
天地間又變得一片空白,是羽幻留白常有的留白。大概馬上就要進入主幻境了。就在這一片空白中,思維似乎格外的清晰。
雲蒸,雲蒸主陣法,然而她卻在第二層境止步。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那層境犧牲的註定是她。然後我們就失去了一個精通陣法的人,在以後的境單單花在困惑於陣法中的時間也有好多。這樣一步步拖住我們的腳步是爲了讓預言能照常發生。這一切難道都僅僅是養蓮人開的一個小玩笑?
毒特忽然停了下來。
我奇怪地問:“怎麼了。”
毒特抽了一口氣反問我:“你知道靈界的逆時之森嗎?”
“逆時之森?”似乎曾經看到過,可是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只能遙遙頭。
毒特給我解釋下去:“那片森林是靈界關押十惡不赦的人的地方!那裡的時間運轉與外界相反,所以永遠只有進去的人,卻沒有能出來的人?!?
我點點頭,雖然我並不理解什麼叫時間與外界相反,但我相信,這絕不是重點,重點也不在毒特已經給我解釋的這些東西里。
毒特果然又說下去:“在逆時之森的外面,有一個仙境一樣的蓮花池,誰也不知道它爲何在那,只是有靈界的時候那個蓮花池便有記載。那個蓮花池出奇的聖潔,書上說那兒超度了惡人的亡靈。”
蓮花池?我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養蓮人??赡苷娴挠惺颤N關聯吧。
毒特停了下來,我等著他說下去,最關鍵的最後一句話。
“這裡,和逆時之森一模一樣!”
一模一樣!
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周圍,什麼都沒有啊,怎麼能是一模一樣,剛剛聽毒特的描述,逆時之森斷不該是一片空白吧。
我十分不解地問毒特:“難道逆時之森也如同這裡一樣的空白嗎?”
毒特搖搖頭:“靈界常年飄雪,而這兒的雪連氣味是跟靈界一樣的。你要直到,靈界的雪是絕無僅有的。”
“只是這樣嗎?”
毒特指著前面的方向:“我相信蓮花池就在前面不遠。”然後拉起我的手,運作靈力,以一種化開空氣的速度向前移動。
雪越來越大!漸漸地如同我唯一一次去靈界時的一樣。那片空白漸漸被隔絕在那個白色的世界裡。
毒特停了下來,我瞪大了眼睛。四周安靜得連冰裂的聲音都一清二楚。
眼前煙霧縈繞,可見度並不高。
我凝起靈力使了個幻術融化了那些霧,稀稀拉拉一陣小雨過後,那片蓮花池便徹底出現在眼前。
澄清的水,中央唯獨一顆巨大的蓮花孤零零地盛放著,在這雪景裡傲然又凜冽地立在那兒。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
美,只有美。我的腦子暫時過濾不出多少詞語來形容我所看到的。
這難道就是地底城?我該如何把這整個世界以外的景色與那所謂聖城的血腥聯繫在一起?
身邊傳來毒特的聲音:“果然是一模一樣。這就是逆時之森外的那個蓮花池,只是這花,不同了?!?
我冷靜了下來,再次仔細凝視那朵花,發現了些奇怪的現象。
按理說,這完全是一朵白蓮,然而那顏色卻隱隱泛著紅,想再仔細一看時,依舊是一朵白蓮。真是奇怪。
我對毒特說:“我們去到那中央看看?”
毒特點頭表示認可。我們把離蓮花比較近的水凝結成冰,然後跳躍過去,穩穩地立於上面。
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
接著看到的一幕和毒特異口同聲地驚呼:“血管!”
我驚恐地回頭看了一眼毒特,他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小聲說:“千萬別把人引來,我們再往前一點看看?!?
我們又把冰地範圍擴大了些,走近蓮花。
果然是那血管,一直沿著水面下去,想必連著的是蓮花的根莖。
這蓮花居然是以血做養料!而我剛剛看到它所泛出的微微紅色也並不是眼花,而是它吸足了血微微泛出的顏色。
原來那血管連接著的是這兒,那些直接從人體挖出的鮮紅的心臟中流出的血液供奉的竟然是一朵蓮花。
我們第一次經過偏殿時,著漣的反應似乎有點古怪,不對,這不會只是一朵蓮花那麼簡單。
2.
我們細細觀察了很久,除了那血管我們就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忽然聽到毒特‘噗’地一聲笑起來,很不合時宜地打破了冰天雪地裡同樣冰冷的氣氛。
我很奇怪地看他:“你怎麼了?!?
毒特笑出聲音後也自知不妥當,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他儘管隱忍著,但眼底盡是笑意。
我捅捅他:“哎,你到底有什麼開心的事情???”
毒特收住笑,然後臉色凝重地看著我,聲音低沉:“你看……”
被他這麼嚴肅的表情一唬,我也凝起精神,等著他說下去。
毒特指著白蓮:“你說這蓮花是不是很像著漣!啊哈哈哈!”說完又抱著肚子笑了起來。
什麼,蓮花像著漣!著漣像一棵植物。
我疑惑地盯著那一朵蓮花看了一會兒,還果真是有點像哎。不過毒特也不用笑得這麼歡暢啊,難道這是什麼好事嗎?這不正是疑點所在嗎?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毒特。不對,他的笑,有問題。
很明顯的不是發自內心的,更像是逢場作戲。我目光往下移,他的拳頭緊緊捏著,靈力也已經呼之欲出。
毒特轉了一個方向,還是笑著,努力用腹語告訴我:“後面有人!小心。”
有人!我條件反射地回過頭,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是誰。”毒特還沒來得及阻止我我已經脫口而出。
轉眼那個人影便不見了??茨莻€移動的速度,應該是靈力很強大的人,我根本就追不上。
毒特的笑聲隨著那個身影的消失停止了。站起身,輕輕地說:“你魯莽了!”
我抱歉地衝他笑笑,他只能無奈地拍拍我的頭。
剛剛毒特明明發現了他,爲什麼竟然在這裡對著蓮花失笑呢?
我轉頭看了一眼,他淡然地站在冰上,就像這裡只是他的舞臺一樣,看不見隱藏著的殺戮。
我慢慢地退回到他的身邊,忽然起風了,我身上的紗裙似乎是忽然復活一般,像一隻蝴蝶一樣迎風起舞。
“雪色,你一定奇怪我剛剛爲什麼沒有直接去捉住他吧?”毒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看起來柔和得很,雖然我心裡有些不高興,但看到他頓時煙消雲散。
空曠的地底城只有我們兩個,當然還不知道有多少人隱藏在暗處。
毒特的聲音被風還有雪纏綿著,聽起來有些空靈以及不真實:“因爲這個秘密恐怕與著漣有關,我們不能顯示出我們已經知道。你也不想犧牲著漣對吧?”
犧牲著漣。我並不明白毒特到底發現了什麼。難道說這朵蓮花是養蓮人雪天池裡屬於著漣的那朵。這未免有些荒謬了,可毒特卻一次次地拿這個做理由。
我目光移向那朵蓮花,不想讓毒特知道我想的是什麼。
“恐怕你不想犧牲的是初融吧?”
毒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是的。其實與初融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會明白的。”
對了,在偏殿的時候,著漣似乎跟初融慪氣,然後扯斷了血管,接著不久,著漣身體便出現了異樣。難道這蓮花真的是與著漣有關。
我看毒特的眼睛有點受傷,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
“我們必須趕緊回去,剛剛那個人……”
“是多法嗎?”沒等毒特說完我便打斷了他。
“是陌生的靈魄?!倍咎卣f的話並對不上我們正在談論的內容。
我點頭。
是啊,陌生的靈魄。這地底城最可能出現的也就是多法了,他似乎一心引我們進入地底城,但是卻又不現身,看樣子,他也是靈力極強的人,又是一個難對付的。
不知爲何,我有一種預感,我們似乎並沒有真正到達地底城。
回去的時候原路返回。
然而就在我們走不久,風忽然停止,連雪也不飄了,整個空間都變得混混沌沌,完全分辨不出方向。
我和毒特面面相覷,現在這個情況……是迷路了?
沒有任何成型的東西,來的時候我們完全是順著雪走,雪越來越大就越靠近雪源,可是現在連雪都沒有了。我們徹底失去了方向。
3.
想必是有人存心困住我們了。
又是用留白,我最害怕的便是留白了,琢磨不透,完全都不知道里面隱藏了什麼。然而製造羽幻留白中陣法的人最喜歡的卻是留白。可以用一片空白,不著痕跡地困住想困住的人。
此時毒特也正困擾,我不斷感應到有他的靈力在輸出,大概是探測出路。可從他失望還有點憤怒的表情看起來,肯定是完全沒有結果。
正當我們在原地團團轉,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的時候。忽然傳來一個詭異的聲音。
“這裡很容易迷路的?!?
這聲音聽著很遠,可是卻十分清晰。
這時似乎是從地下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小聲響,聽著毛骨悚然。
還沒等我來得及輸出靈力辨別它的來源時,從腳下的雪地上衝出一把冰凌,‘嘩啦’一聲把地面破出一個大洞。
毒特眼疾手快地把我拉開。
我看著黑漆漆的洞口,拍著胸口,驚魂未定的時候,第二波又來了。我趕緊跳離站立的地方。
果然,在我還沒站穩的時候,一秒前站立的地面已經像是破竹一樣綻放出冰凌,像是野生的水晶一樣美麗。冰凌在透出地面的瞬間忽然停頓了,我心跳的拍子也跟著停頓了下來。
我扣緊手指,幻術已經呼之欲出。她肯定不會這麼罷的。
果然,就在下一秒,停住的冰凌‘刺啦’一聲,把地面劃開,出現了一道很長的裂縫,裂縫還在擴展開,直逼著我和毒特的方向。
這是?一道金色的光閃過,正在開裂的地面居然慢慢粘合,是毒特,他在用靈力恢復地面。
他身上本來的袍子外面不知何時已經披上了銀白的戰袍,像極了當年霾界城門口,他也是穿戴著金屬的光芒出現在我眼前。
從我靈魄中衝出的靈力遇上毒特的,兩股靈力交融,地面癒合的速度快了。
這時,冰凌忽然長高了一尺,像是野獸一樣劃開剛剛粘合的地面,其中還帶著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我和毒特的靈力被冰凌攜帶的力量反噬,我們被震了出去。
胸口一緊,喉嚨口的腥甜便涌了上來,‘噗’一聲,雪地上像是下了一場華麗的花雨,鮮紅一片,著實駭人。
更驚人的事情發生了。地上的血跡居然慢慢地消失,血滲入了雪裡面,起初的鮮紅已經變成了淡淡的粉紅。
我驚恐地勉強支撐起身體,毒特也是這樣。那樣強大的衝力,毒特及時用靈力護住了我,但他受了傷,他吐出的血在接觸到雪地的時候被吸收了。
地下又想起了那細細的聲響,又來了,我想站起來,可腿卻撐不住身體,半彎著腰,接著就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毒特看到掙扎的我,卻無能爲力,雖然他傷得比我輕得多,但也沒有辦法再阻止一次攻勢強大的冰凌。
以我的感知,在地下慢慢接近我們的冰凌,力量比之前的都強大。究竟是如何的怪物在操縱它?
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治好我自己,雖然毒特不能阻止冰凌,但至少他還是可以逃脫,如果加上一個我,恐怕就不行了。
眼前閃過似有似無的東西,我的屬性天賦在告訴我怎麼做。
跟著自己的感覺,我運作起身體裡餘下沒有被破壞的靈力,混合上‘女神的重生’咒語。
女神的重生,我不禁喜上眉梢,這集保護和治療的幻術至尊!我此刻還能發動它!
在靈魄的帶動下,數股藤蔓繞住我的身體把我整個人提起來,就在下一秒,地上就爆出了更多的冰凌,黑漆漆一個大洞。
我緊張地去看毒特,他沒事,那冰凌沒有攻擊他。我鬆了一口氣。
從藤蔓裡流出來的靈力一點點灌進我的身體,剛剛的痛苦在慢慢減少。
漸漸的,連帶著地上剛剛被冰凌破出的大洞也不見了,難道女神的重生力量如此強大?
隨著身體的恢復,藤蔓慢慢降到地面,然後消失了。
我跑到毒特身邊,他的表情有點呆滯:“你沒事吧?!?
毒特搖搖頭,我忽然想起這地下還潛在著危險。想探知一下它的源頭,卻發現那操控冰凌的靈力居然已經消失不見了。
毒特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是複雜,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後來只是淡淡地說:“我們快回去吧,恐怕已經引起了注意,剛剛那個據我判斷,還不是守境者。她雖然強大,力量確實純淨的,如果她是守境者就不會這樣致我們於死地。”
恐怕毒特想說的並不是這些。
忽然發現,原來雪又開始下了。沿著雪我們就可以找到回去的路。
走著走著,毒特似乎是無關痛癢地跟我聊天:“你剛剛用的治療幻術是靈術嗎?”
我點點頭:“對,是女神的重生,你應該知道的呀。”
毒特像是自嘲地冷笑一聲,這聲笑聽得我毛骨悚然,詫異地看著他。毒特自知失態了,咳嗽一聲說:“女神的重生不是靈術。”
不是靈術嗎?那就有點奇怪了。明明是靈術的屬性呀。
毒特繼續說:“我記得你的屬性是通融的對嗎?”
“恩,對呀?!?
“其實並不是通融,而是女神般若特有的屬性,那是世間最強大的屬性,至於你剛剛使用的女神的重生,因爲靈術的治療是所有屬性中最強大的。所以女神的重生跟靈術接近。其實,我們是不一樣的?!?
這話聽著似乎沒什麼,可總覺得酸酸的,什麼叫:其實我們是不一樣的?
也許是我多心了,我輕輕地笑笑,毒特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般若的嗎?我們之間又怎會存在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