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迷失桃花林】
淺淺的粉紅成團在樹上綻放,五片嫩嫩的花瓣簇擁著俏麗的花蕊,桃花許心愛人是很多地方的風俗吧。
“毒特???”我躊躇地開口喚他的名字,繼而閉口,一路無言,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沉默?;湎碌亩咎匕滓嘛h飄,跟我初見他時已是截然不同,看上去脆弱了好多。忽然涌起的衝動,我一把從後面抱住他,他的身體一僵硬,我緊緊地閉上眼睛,不要推開我,求你了!我在心裡暗暗祈禱。
沒有,他沒有。我靜靜地抱著他,忽如其來的風吹落了一場花雨。感覺是我們靜立在世界中央,漫天漫地的花瓣是神的祝福,我們就這麼下去吧,不往前走了!
我閉著眼睛輕聲說:“毒特,我愛你!”
不需要你回答的,因爲我懂,你沒拒絕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哎,你們在幹嗎?”一下子我們兩個都僵住了。那聲音,血血!
我心虛地放開毒特,想先開口扯開話題,可那個猴精的孩子已經先發制人:“你別想扯開話題,說你們在幹嘛!”
我想著是否可以找一個方法移出他的視線,一個孩子的眼神他該那麼凌厲嗎?我心虛什麼,難道我該對他解釋嗎?可我一擡頭看著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我時,剛想反駁的話又咽回去了。
“血血,你有沒有察覺出什麼?!倍咎卦谖易罹狡鹊臅r候忽然拋出一個事關大局的問題,我大大地鬆了口氣,可就是幅度太大了,血血剛收回的目光又回到了我身上,他忽然邪邪一笑:“其實這出什麼事跟我一個小孩子有什麼關係呢,我還是比較好奇‘霾’界王后你是如何勾搭靈界儲君的!”
我可憐兮兮地向毒特拋過去求助的目光,他瞥過頭無視了我的眼神。自作孽,不可活。說的就是這個嗎?
“血血,作爲一個男孩子,你有這麼八卦的必要嗎?”我無奈的質問他!
血血憚了憚花色誇張的衣服,像個小老頭一樣把手反放在後面:“你不覺得這麼離譜的事誰都會好奇嗎?你是不是唯恐天下不亂呀,你這麼做會引起大戰的!爲了一個女人血流成河你當真覺得靠譜。像我這種從小就生長在名風淳樸的地方的人怎麼可以接受呢。罪過罪過?!闭f罷,他煞有介事地合掌祈禱。
名風淳樸!陌白,瑬玥,雲蒸,是不是該由他們的首領來替血血詮釋他們所謂的名風淳樸呢?
忽然一股帶著腥味的風夾雜這桃花的味道飄過來,我不安地靠近毒特,他把我擋在身後,血血站在剛剛的地方,臉上完全沒有了之前的玩味,還如第一次出現時的憂心忡忡。
毒特厲聲對血血說:“你是‘風淵’的靈童,難道真的與你無關嗎?‘溫暖城’到底怎麼了?”
血血低下頭,接著轉身,在桃花雨中穿過。跟孩子這個身份無關的沉重步子使我的心一沉。
毒特忽然輕輕地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冰涼的脣附上來的時候,伴著那股帶著腥味的風,是喜是憂?我擡頭對上他溫柔的眼眸。他輕輕一笑說:“我們應該快離開這兒了!”
我們回到‘溫暖傾城閣’的時候,陌白和瑬玥還有跟他們來的隨從站在大廳,沒有看見血血,他應該是在那羣人的最後面。
毒特在我耳邊輕聲說:“有沒有覺得少了好多人?”
是的。隨從少了很多,幾乎是一半的數量。
我輕輕鬆開跟毒特十指緊扣的手,臉上緋紅,還好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只有初融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那股腥味的風,少了的隨從,忽然盛開的桃花,血血頻繁出現的憂心忡忡,這一切頃刻間聯繫到了一起。
我忐忑不安地問:“怎麼了?”
陌白已經不是早上那般瘋瘋癲癲的模樣,從他身上油然而生的沉著和那身只屬於風王的‘風雲瀟焰袍’襯得他儼然一位居高臨下的王者。他悲痛地說:“有一半人不見了。消失的人所擁有的靈魄都是靈力之巔,那股腥風你們也一定感覺到了,可直到現在,還是連一具屍首都找不到?!?
果然出事了?!疁嘏恰呀洔S爲我們救贖路上的犧牲品了嗎?還記得我們剛來時的繁華,即將成爲一個屍橫遍野的城市了,它還是那麼無所保留地傾盡日光。
福音不在,難道他也失蹤了嗎?我正想問的時候,他行色匆匆地從外面進來,手裡拿著看起來剛剛用過的笛子。
“怎麼樣?”問話的是陌白,看來福音也是去找那些失蹤的人的。
福音沒有回答陌白的問題,他問著漣:“著漣,你有沒有感知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兒除了我們還有靈魄的存在嗎?”
血血又忽然從人羣后面穿出來,他說:“這不可能的,‘溫暖城’都是一些凡人,沒有靈術使用者的!”
著漣看了血血一眼,真是個小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妄加定論。著漣沉默了一會兒,他在重新感知這周圍,接著他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如果你指的是守境者,我想我無能爲力!”
雲蒸發動了隔離陣,一個巨大的光球把我們包圍在裡面,剛剛的不安好了些,我感激地衝她笑了笑,她擴大了我周圍的隔離範圍。
“在此之前,大家都先待在我的隔離陣裡面,不要輕舉妄動。陌白,你能看到什麼嗎?”
陌白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好像有很大一部分靈力都被封起來了,來之前我也只能看到一些片段,就看到桃花開了,然後看到你們,其他就沒有了!”
“此處是不是第二層境?”即使這是我一直都最不希望的。
著漣說:“應該不會,幻境裡不可能有這麼多真實存在的人的,而且我確實沒感覺到守境者的存在。”
雲蒸撐起範圍更大的隔離陣說:“你們先休息吧!好應付將來的變故?!?
此時,住在溫暖城的百姓也開始惶惶不可終日,他們不知道‘風淵’三大統領齊聚在這邊陲小鎮,是否意味著一場滅頂之災將至,已經有人攜家帶眷離開這兒。
7.
溫暖城還沒有入夜,可比平時安靜了好多,街市上的人來人往明顯沒有了往常的活力,死氣沉沉地守著僅餘的溫度。
忽然,樓下傳來喧譁。接著聽到毒特的聲音:“映雪,你要做什麼,快停下?!?
映雪出事了,我到大廳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幕:映雪一身靈界伏師打扮,許多冰箭繞著她旋轉,一鬆開就會萬箭穿心,靈力之源居然是她自己,沒有人敢接近她,生怕她一不小心就鬆開暫時剋制著的靈力。
“映雪,你快收回箭。”我正想衝過去攔住她,毒特擋住我,示意我不要過去,映雪的表情顯然一副決絕。
映雪從箭陣中轉身,一行眼淚防不猝然地滑落,忽然她哼哼笑起來,格外淒涼:“我想優測了,可是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血血像以往一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副老成的樣子:“映雪,他已經死了,你要接受這個事實。”
優測死了?可是血血又是怎麼知道的?我側目詢問毒特:“優測爲什麼死?”
毒特疑惑地說:“我不知道,映雪,你冷靜點,也許是誤會呢,你快撤下冰箭,你肩上還揹負著什麼樣的任務你明白嗎?”
映雪又開始笑,手顫抖著指著我們:“他都死了,我還救贖什麼呀,連他都不在了,我還跟你們發什麼瘋,再見了!”
“映雪…”
福音即時出現,‘安魂咒’的曲調包圍著映雪,那些冰箭漸漸化作水灑下,映雪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所有人圍上去。她的頭髮凌亂,眼神茫然,打量著我們衆人說:“我怎麼了?”
“安魂咒會讓她暫時忘記一些東西?!备R艚忉尅?
映雪沒有得到回答,她從地上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拼命揉著腦袋想想起她錯過的事,她的背影很是淒涼,記憶還藏在她心中的某個地方,一旦被喚起又是不可收拾的後果。忘記了,人卻更癡了。
忽然雲蒸靠到我耳邊說:“其實映雪當初就應該殺了優測然後自殺的,現在也不用那麼痛苦了。雪色,我殺了你好不好。”
我驚恐地望著雲蒸,然後她像什麼都沒說過一樣迷茫地拉開了我跟她的距離。我正想問她,忽然福音的笛子‘啪啦’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接著,他暈了過去,脣角掛著難以捉摸的笑。
著漣趕緊接住他,初融摸了下他靈魄所在的位置。
先是映雪,現在又是福音。
“小舞是誰?”
初融擡頭問我們。“這是我在福音思想中唯一獲得的信息,現在福音的思想完全被這個名字充斥著,他完全無法正常運作靈力了,他會暈過去是因爲剛剛救映雪時已經是超負荷運作了?!?
這時血血又出現了,他說:“小舞是福音喜歡的女孩。”
怎麼只有血血一個人,‘風淵’其他人都不在這兒。我輕聲問我身邊的毒特:“陌白他們呢?”
毒特這才注意到他們不在,剛剛映雪的事情平息後又是福音,誰也沒有注意此時屋裡只有‘聖行者’和不時出現的血血。
正當毒特想問血血時,陌白和瑬玥從樓梯上下來,焦急地環顧了一下我們四周,然後問:“就你們嗎?”
血血點點頭。
“怎麼了?”
本來一直跟著的那些隨從不在。變得空蕩蕩的。
陌白緩了下氣說:“剩下的‘風淵’衆屬也不見了,就一會兒的功夫?!?
瑬玥接著說:“我的屬下主暗殺,以他們的能力集體失蹤很不正常?!?
暗殺!初見般若時看到的‘風淵’部署一定是瑬玥的手下了。他們現在全不見了,能有這樣能力的只有般若,她已經那麼久沒出現了,她到底想幹嘛呢?曾經她讓我殺了毒特,可是我卻跟他在一起了,難道,報復開始了?
我想運作靈力感知周圍是否有般若的存在,可是恐懼導致我完全凝不起靈力。我只能聲音顫抖地問毒特:“你有沒有感知到什麼奇怪的東西?”
毒特搖了搖頭:“你指的是什麼?”
著漣放置好福音說:“跟我們來的時候有點不一樣了,雪色,你感知到什麼了?”
只能告訴他們了:“你們知道般若嗎?”
“般若?”初融疑問的聲音似乎有點太大了,引來了所有人地注視,然後她抱歉地笑笑,說:“女神般若是守護羽幻留白的?!?
女神?般若是女神?怪不得她的屬性跟所有靈力使用者不一樣。初融居然知道般若,我趕緊問:“那般若是誰?”
初融‘呵呵’笑了一聲:“般若並不是一個人的名字,曾經有過很多個般若,其實她們只是受到世代詛咒的人,生來就爲了守護羽幻留白而生,所有那些女子被賦予特殊的能力,因爲她們的屬性跟所有靈力使用者不一樣,所有漸漸被後人稱爲神。”
這樣定義的般若跟我所見的完全不一樣,她們是屬於正義的嗎?
毒特疑惑地問:“初融,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如果說只有般若有跟普通靈力使用者不同的靈力屬性,那麼爲什麼大家都從沒有發現過我的異常?初融又經常會對我心存懷疑,她不可能不發現的。現在毒特發出這樣的疑問,難道在場的人只要初融知道般若的秘密嗎?
初融解釋說:“這些東西都是記錄在‘霾界羽幻冊’裡的,著漣應該也是知道的?!?
曾經著漣看到我使用‘冥路融刃決’卻並沒有懷疑什麼,難道他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嗎?我越發的不安,忐忑地等著著漣的回答。
著漣在腦海裡搜索了一下有關般若的印象,說:“羽幻冊確實有記載這段,這是隻有‘霾’界纔有的資料?!?
陌白問:“那我們‘風淵’衆屬的失蹤是怎麼回事?”
風瑬玥不是應該跟般若有所交集的嗎?爲什麼此刻他表現出完全不知情的樣子,而且陌白主司預知,他會對這些一無所知嗎?
我問瑬玥說:“瑬玥,你之前不知道般若嗎?”
瑬玥斜眼挑釁似地看著我,他料定我不會說,不然我也無法解釋我跟般若的關係,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瑬玥直接無視我的眼神,他對陌白說:“我們得先離開這兒,‘風淵’衆屬生死未卜,我們還是回‘風之深淵’比較妥當?!?
陌白點點頭表示贊同,他們說完就立刻動身了,來時是披著榮光,如天神一樣降臨,而此時,只有他們兩個悽悽涼涼的身影。
雲蒸從‘風淵’衆屬莫名其妙消失後,就一直處於自責的狀態,以陣法聞名的風后居然連自己的族人都保護不了。她從角落走出來,一身‘風雲琉璃袍’不知何時恢復了往常的光芒。她攔住瑬玥,眼神中閃過頃刻的肅殺,她說:“慢著,血血呢?”
血血,我們也想到了這個時隱時現的孩子。當初‘風淵’衆屬在時,他就一直躲在人羣后面,而現在,他也跟他們一樣消失了,無影無蹤,他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消失的。
瑬玥按下雲蒸擋住他們的手說:“雲蒸,血血只是風淵的靈童,我們現在必須回去了,我們身上還繫著整個‘風淵’,容不得你因爲個人疑慮而胡鬧。”
雲蒸退到邊上,給他們留出路來,他們已經走到門口了,忽然陌白轉過頭說:“有時候認定的事情不一定是對的,有些事是從一開始就註定的,無從改變?!比挝覀儾幻靼祝麄冸x開了‘溫暖城’。
爲什麼沒有送他們的百姓,陌白作爲‘溫暖城’的城主,他受到的愛戴絕不止此。我們都意識到了這個反常。
我們不約而同地衝出去。
目中所及的——是一座空城!